他们唱啊跳啊,
    石头里开出了鲜花。
    神灵说,看呀
    它是我的花。
    一只羔羊吃了它,
    快点去死呀……”
    池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从地上爬起来了,不断来袭的摆锤让他根本无法停下来思考,只能跑、拼命地跑,脑子里的弦紧紧绷着,仿佛稍有松懈,自己就会被摆锤砸成肉泥。
    可为什么会这样呢?!
    池焰一个前冲又扑倒在地,大摆锤刮着凌厉的风从他头顶掠过,他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而背后已是冷汗直流。
    西侧方的摆锤又晃过来了。
    池焰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可就在这时,他看到那个病号服小姑娘就在不远处被人推了一把。那人急着逃命,眼见摆锤过来了,下意识就把身边人推出去挡着,可何曾想过区区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怎么挡得住一个庞然大物?
    “跑!快爬起来跑啊!”池焰也下意识地就想往那儿冲,可西侧方的摆锤还没晃过来,身后的却来了。他根本没注意到,当即便被劲风掀了个人仰马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止住。
    他一阵后怕,只差那么一点他就直接被摆锤击中了,而此时此刻,小姑娘像是听到了他的叫喊声,抿着唇惨白着一张脸努力从地上爬起来。
    她爬得很快,手脚并用,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没有流下来,可大摆锤已经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横飞过来一下把小姑娘撞出五六米远,两人翻滚着落地,堪堪避过大摆锤。
    池焰瞪大眼睛,那人正是之前推了小姑娘的那个!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池焰急忙看向那人飞来的方向,就见唐措若无其事地拍拍手,仿佛随手扔了袋垃圾。感受到池焰的目光,唐措扫了他一眼,也没个特别的反应,转身就不疾不徐地往后走。
    走出十步,正好站在两个大摆锤交错的空隙里。呼呼的风吹着的不是他柔顺的黑发,是他独孤求败的忧伤。
    “卧槽?”
    池焰心中惊叹,但又仿佛看到了生的希望,左闪右躲地往他那儿跑。其实他躲了那么多次,也看出这些大摆锤的摆动是有规律的,可看出来是一回事,真正运用得当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跑到半路,他又想起那小姑娘,正犹豫着要不要回头拉她,就发现她那儿似乎特别安全。
    一个无锤光顾的盲点。
    很快有人也发现了这个绝佳位置,纷纷向这里聚拢。
    池焰不由得怀疑唐措是不是早就算好了,但此刻不容细想,他咬牙往唐措身边跑,决定先抱大腿。
    大腿走位风骚,一只手拎着某位倒霉蛋的后衣领将人救下,另一只手还抱着自己的生存评估报告。倒霉蛋死里逃生,惊魂未定,刚想说谢谢,就又被唐措一把摁在地上,额头直磕地面。
    大摆锤过来了,裹着呼啸的风从两人头顶掠过。
    “哥!救命啊哥!”池焰终于有惊无险地抵达。
    “先、先救救我。”倒霉蛋赶紧插话:“我觉得我脑袋磕裂了,救命……”
    唐措对此毫无表示,他抬头看了两秒,道:“快停了。”
    池焰:“啊?”
    抬头看,大摆锤的速度果然开始下降了。见到此情此景,池焰的大脑略微有点卡壳,隔了几秒才响起这游戏有时间限制来着。
    三分钟,是该到了。
    逐渐慢下来的大摆锤,危险性骤然降低。待它们终于停摆,池焰一屁股坐在地上,心中满是死里逃生的庆幸。
    可很快,他又庆幸不起来了。
    整个广场六千多人,此时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一小半。
    乌鸦有话要说:“游戏还没有结束,你们怎么都坐下了呢?最后一轮游戏,猜猜会有什么惊喜?”
    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乌鸦很不满,在石柱上来回跳脚:“你们真是太不好玩了,一点意思都没有,果然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玩家!”
    说罢,乌鸦气得疯转转盘,彩灯再度拉出残影。
    “叮!”所有人跟着一颤。
    惊魂未定的众人抬头看,屏住呼吸,一颗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池焰更是在心里疯狂求中唯二的两个奖励格,一个点数+5,一个空白格,然而命运在此时给出了答案——
    幸运大转盘最后一轮,死亡消消乐。
    这一次,乌鸦几乎是喜上眉梢,极度贴心地给出了游戏说明:“本游戏为消消乐的终极版本,我知道你们在人间老玩这个游戏,怎么样?surprise!游戏规则很简单,根据你们现在的站位划分位格,每个格子里一个玩家。每一纵列、一横列,无论两位玩家相距多远,只要是相同死法且中间没有其他玩家相隔,便可消除。由我指定一位玩家作为初始位,如达成消除条件,则消除后,由最近的一位玩家继续游戏,直至无法消除为止。游戏结束后,余留下来的玩家进入永夜城。”
    “不、这不行!”当即便有人大声反对,其余人也都面面相觑,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崩溃和绝望。这世上死法千千万,可他们都是普通人,普通人的死法也就是很普通的那几样,如果真照这个规则来玩,大家都得死!
    脑筋灵活的,此时已经开始跟周围人通气,企图通过变换位置来保证自己不被消除。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的腿被定在了原地。
    下一瞬,微光从黑石板的缝隙中亮起,将整个广场分割成大小均等的位格。凡是站在位格边缘的、或是几人同站在一个位格里的,都被一股不可抗力推入位格内或以远近强行分入旁边位格,眨眼的功夫,游戏已准备就绪。
    乌鸦坏笑着,双翅背在身后,拉长语调:“让我来看看,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他看啊看啊,从这根石柱跳到另一根石柱,左看看右看看,几乎绕着广场跳了一周,也没说出结果。
    他像是故意的,故意折磨可怜的玩家们,他们越紧张越恐惧越绝望,他就会越开心。
    池焰气得牙痒痒,内心崩溃,可却仍然不想放弃。他转头看着旁边的倒霉蛋,小声问:“大兄弟,你怎么死的?”
    倒霉蛋:“我熬夜猝死的……”
    “好巧哦。”池焰对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差点又当场猝死。但他是个勇敢又善良的好少年,绝不会就此认输,于是他又问周围其他人。
    其实不用问。
    排在唐措前面那位断胳膊断腿的,浑身是血,一看就是出了车祸。池焰还记得唐措说他的死因也是车祸,妈的,通杀。
    还不如不问。
    “哥。”池焰幽幽地看向唐措:“你说得癌症的几率大吗?”
    唐措:“?”
    池焰:“我俩都死了,好歹让人家小姑娘活下来啊,兴许在那个狗屁永夜城里她的头发还能长。”
    唐措:“……”
    兴许是知道自己又要死了,池焰叨叨叨说个没完。
    唐措觉得他很烦,遂问:“你觉得他真的知道我们每个人的死法吗?”
    池焰愣了愣:“嗯?”
    唐措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播报声和乌鸦有什么区别。播报声有很大可能来自于铃铛,是这个游戏的系统本身,乌鸦呢?是管理员还是npc?
    不管是哪个,两者都是有区别的。
    乌鸦刚才点出的那些死亡方式,车祸、溺水、上吊、割腕,都肉眼可辩。如果他并非系统本身,不知道所有人具体的死亡方式,那么这局游戏就会变得很简单。
    思及此,唐措再度扫过站在他周围的这几个人。
    正前方相距三格处,车祸。
    左边相距两格处,病号服,身上无血迹,多半是病死。
    右边是池焰,猝死。
    后面那位看不出具体原因,但身上亦无血迹,至少有大半几率不是外伤。
    “哥?你想到什么办法了吗?”池焰追问。
    “你知道怎么骂人吗?”唐措反问。
    “啊?”池焰懵了,挠挠头:“我骂谁啊?”
    唐措:“乌鸦。”
    池焰登时心领神会,这可能就叫临死前的疯狂吧。死都快死了,还一天之内死两遍,不成活那就疯魔呗,好歹骂几句表达自己对这狗屁人间的敬意。
    “骂他鸟毛畜生。鸟毛畜生杂毛鸡,丢雷老母mmp。”四川话、粤语双语骂人,就说酷不酷。
    唐措略感失敬,从此对他刮目相看。但他觉得这句话还是有点太长了,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于是他把它精简为——
    “喂,杂毛畜生!”
    全场哗然。
    乌鸦差点一脚踏空从石柱上掉下来,不可置信地回头:“谁?是谁在说话?!”
    唐措举起手:“是我在骂你。”
    乌鸦:“你骂谁?!”
    唐措:“杂毛畜生。”
    乌鸦:“杂毛畜生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唐措:“你。”
    乌鸦怒了,如果说他之前只是在做戏,那么这一次伟大而善良的乌鸦先生是真的愤怒了。他扑棱着翅膀疯狂跳脚,气到头上的毛都在往下掉。
    “你竟然敢这么说伟大又善良的乌鸦先生,我要惩罚你!我一定要惩罚你!我决定了,这轮游戏就从你开始,你!就是你!你去死吧!”
    熟悉的铃铛声应声响起。
    “叮——”
    “无法消除,游戏结束!”
    乌鸦愣住了。
    池焰愣住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游戏结束了?!
    “这不可能!怎么可能那么快结束!?”乌鸦飞了起来,在上空盘旋着发泄怒火。但他嚷嚷着、嚷嚷着,在某个瞬间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他明白了。
    “你耍诈!你故意激怒我!”乌鸦怒视唐措。
    唐措耸耸肩。
    池焰后知后觉:“哥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游戏就结束了,你……你你你不是出车祸死的吗?!”
    唐措当然不是出车祸死的,如果是车祸这么普通的死法,他也不至于是负分。
    乌鸦仍旧愤慨难当:“你这个奸诈狡猾的玩家,竟然敢愚弄伟大又善良的乌鸦先生,我一定要惩罚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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