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意识到自己身上不对劲的金蛋蛋第一时间选择了逃离那座城市,四处游历。正是在南下的路途中,他逐渐觉醒,成为一只成精者。而成精后的金蛋蛋的蛋蛋似乎也因此脱胎换骨,重获新生,由内到外绽放金光,变成一对名副其实的金蛋蛋。
    随着金蛋蛋的修习精进,他的蛋蛋的光芒也愈加耀眼。他将这个怪现象当成是自己的秘密守护多年。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金蛋蛋尽可能与人类保持距离,不会选择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落脚。
    多年前,金蛋蛋曾途径毛春城,为了寻到美味的小黄鱼,在猫咪事务所留下过痕迹。他的事迹颇具传奇色彩,一时之间在猫咪种群之间传为趣话,由此也登上了当时司猫簿的首位。只是出于对金蛋蛋的尊重,会发光的蛋蛋这种秘事并没有被记录在册。
    金蛋蛋离开毛春城后,又继续往南走,游遍了数个城镇。原本这种逍遥恣意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今年早春时候。当时,金蛋蛋在一个温暖的南方偏远小镇上猫冬。那座小镇与毛春城有万里之遥。
    那是一座与世无争的小镇,食物充足,地广人稀,气候宜猫,几乎符合金蛋蛋对于今后退休生活的一切要求。因此,他也由衷生起想要提前进入养老状态的想法。本来一切都很美好,他也打定主意,结束漂泊,决定在小镇里定居。
    然而,在冬霜消融的那天早上,金蛋蛋从一个沉沉的长梦中醒来,不知为何,内心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决定回到毛春城。
    这个冲动来得如此突然,毫无征兆,却又声势浩大,宛若一场无法抗拒的洪流。金蛋蛋被迅速淹没其中,像魔怔似的,收拾行囊,立刻踏上前往毛春城的旅程。这一路颇不宁静,然而他的意志坚定,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电闪雷鸣,都没有停下脚步。直到他眼见着毛春结界的边界线,金蛋蛋仍说不上来,他为何做出这样突兀的决定。若说是因为一场空梦,可他连梦的内容都说不上来。
    这种情况对于一只流浪猫而言,是相当不同寻常的。要知道,绝大多数的猫咪都是享乐主义者。在他们的世界里,做事只分需要做和有趣的可以做的事。毫无缘由地选择一条艰难的旅途,没有任何趣味,又没有天大的好处,实在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金蛋蛋到底是一位饱经世故的前辈。一路上,尽管许多时候他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混沌状态,无法思考,也无法停歇,但终归有那么几个间歇,他是清醒的。金蛋蛋就利用这段难得的清醒时光,认真地反思着自己的行为。他还学会像人类一般记录下自己的思考结果和想法——当然,作为一只猫,金蛋蛋使用的并非是纸和笔,而是他的爪子和一块猫抓板。
    经过反复思索,金蛋蛋得出自己的一套结论。他认为自己的行为并非是出自他本猫的意志,而是被一种强大的未知的力量所控制。那股力量可能是想从他身上得到某种好处,并且这种好处需得两方的距离足够亲密方能视线,因此他才会被这样不辞辛苦不远万里地召唤至此。
    在接近毛春领域之后,金蛋蛋又碰见另外几位陌生的冬之子,观察发现他们身上同样存在着与他近似的情况,因此对自己的结论也愈发肯定。只是金蛋蛋到底还只是一只普通的成精者,没有多大的实力可以保全自己,更遑论要拯救其他冬之子,揭穿那个神秘的阴谋。于是,他留在毛春城里,伺机而动。待他意识到城里的成精者们在有意识地侦查异象,关注他们这些冬之子时,金蛋蛋决心主动现身,将自己得知的情况悉数告知,希望能与强大的成精者们合作。
    今天,金蛋蛋跟着锅盔,见识到传说中的囿司大人,也是满心激动。他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是走对了。毛春城不愧是历史悠久底蕴丰厚的精怪之城,在他出生的那座城市,可没有囿司大人主持。
    听完金蛋蛋的叙述,罗飨沉吟良久,始终没有说话。他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众精屏息凝神,不敢有寸动,生怕打扰那位大人的思路。
    又过了许久,罗飨终于动了。他正想抬起手臂,忽然发现手上发沉,低头一看,只瞧见一颗毛绒绒的后脑勺。
    那只蠢海獭听故事的时候,原本还装模作样地离得远远地偷听,后来越听越起劲,越起劲越靠近,最后所幸靠在罗飨身上,直接将脑袋搭在他的手臂上。
    罗飨皱眉,手臂上加了点力气,想把他诺的脑袋晃下去。他没有成功。他诺犹自沉浸在割之不尽去之不竭的金蛋蛋的故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懵懵登登的发呆着。
    罗飨于是不再理会他,任由他贴着自己。正待他要开口说话,这时,罗家小院的大门再一次被敲响。
    咚咚,两声,带着一股浑厚的精气。
    这一次,来的倒是真稀客。
    百叶林的珍兽华南虎虎真和……普通的小水獭他他米。
    虎真朝着罗飨略点了点头,又提了提手上的肉球球,解释道:“这个小东西是我在半路发现的。他应该是离家出走了,在毛春城的入城区迷路了,身上带着一张纸条,说要来这找哥哥,我就把他也带来了。”
    他他米!
    他诺瞬间从神游状态清醒过来,飞快地冲过去,一把将正要伪装成皮毛包包的小水獭拎在手上。
    汪汪汪——
    你怎么能离家出走呢!
    他他米原本还颤巍巍地抖动着身上的肉肉,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博取同情,没想到自己的哥哥一开口居然在学狗狗叫。他顿时惊呆,连可怜都不装了,两眼一红,扑进他诺怀里,嘤嘤地伤心大哭起来。
    我的哥哥变成狗狗了,呜呜呜嗝——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难以控制起来。
    第98章 虎真
    等一切鸡飞狗跳都尘埃落定,胡椒粉和锅盔带着金蛋蛋离开罗家小院,罗飨终于腾出空来和虎真说话。
    而倍受打击的他他米犹在抽抽搭搭,一脑袋扎进他诺怀里,嘴里发出啾啾的叫唤声,宛若一头受伤的小兽,怎么哄都不搭理人。他诺心疼地摸摸他的后背。
    罗飨帮他诺招来松鸦,给水獭一家带信,言明他他米的下落,让家里獭不要担心,另外询问他他米离家出走的原因,好让他诺有的放矢地去劝诫那只小小的叛逆者。
    写完信后,他诺仍旧显得忧心忡忡。大概是受到他情绪的感染,加之忽然得到哥哥变成狗狗这样一个噩耗,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小水獭也显得闷闷不乐。
    小海獭抱着小水獭,来到小老板身边,求助地望着他。
    罗飨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奶糖,抛给他诺。他诺哄骗着他他米吃下糖果。
    糖果奶气十足,香味浓厚。他他米嚼着糖果,心情好了许多,逐渐放松下来。他将脸颊紧紧贴着海獭哥哥的胸膛,偷偷把眼泪抹在他的衣服上。很快的,他诺的胸前便出现一幅颇具抽象派色彩的大作。
    他诺这才从他他米爪子里抠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之前就很好奇,他他米怎么会在身上藏纸条。要知道,精怪是没有属于自己的特有文字的,只能使用人类文字。人类文字是每一位成精者在学堂里的必修课。而年幼的他他米还不能开口说话,更别提认字。虽然他已经早早上了成精学堂,但一直都是班上的特困生——学习特别困难学生。他现在学会写的字也仅限于狗爬字和近似狗爬字。他诺实在是不指望能从纸条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诺将纸条展开,果然,纸条上并非写的是人类文字,只有几团鬼画符似的简笔画。他诺凝神看了好一会儿,顿时觉得很是佩服虎真的耐心和揣摩能力,他居然能从这些毫无规则的黑线团中破解出正确答案,将他他米带到目的地。
    当然,他他米的幼稚行为并非意味着他是只脑袋不聪明的小精怪,恰恰相反,能在如此年幼时期便顿悟成精,除了父母血脉遗赠,更多的是本身拥有极其优秀的基底。
    人类的大脑集物种精华之大成,是天道独一无二的馈赠,也是他们整个种群赖以生存的本源。因此,为了能够发育出这种绝妙的大脑,人类在选择与淘汰的过程中,摒弃了幼崽出生前就已在母体内发育成熟这一生育模式,而是选择诞生脑容量更大的幼崽。
    受母体身体限制,人类幼崽的脑容量增长到一定程度就很难自然顺产。因此,他们只能选择提前出生,在体外完成后期发育。这就意味着,刚出生的人类幼崽的自理能力极差,比不上大多数的动物幼崽。当普通动物们的幼崽可能仅需要一两年的成熟期,甚至能够缩短至几个月就可以达到性成熟,人类幼崽则需要经历一个漫长和复杂的成长期,才能最终适应生存环境,长成成年体。这种现象在自然界中几乎是独一无二的。
    幼年成精的小精怪往往成长速度会变缓,逐渐趋近人类,那是他们与人同寿的象征。他诺自己一出生就是只能化人的小精怪,整个成长过程缓慢而艰难,年纪过了十八岁才堪堪成年。他他米成精时尚属幼崽期,因此情况与他诺近似,发育得也很迟缓,个头比同龄的小水獭要小不少,几乎像是变成了小个头的水獭种族一般。他的成长应该按照人类幼崽的同等水平来衡量。因此,从本质上来说,他他米还只是个两岁左右的小崽子,口不能言手不能书再正常不过。
    现在的他他米只能吐出几个极其简单的词汇,再复杂的句子他自己可能都无法理解,更别论要说出来。再加上他他米天生不喜欢说人类的语言,在家也只喜欢像一只普通水獭那般嘤嘤叫唤,这让他的语言学习进度更加迟缓。
    他他米这样不爱学习的状况曾经一度让他诺很是心焦。他担心他他米因为进度缓慢会被无限留级,最后沦落到班级笑柄,被其他小精怪欺负。不过成精界毕竟极少有父母爱攀比孩子学习成绩的情况,大家都一般学习糟糕,也就没有什么好竞争的。他他米可以用实力说话,在学校里还是很有话语权的,过得滋润极了。久而久之,他诺也不再认为水獭弟弟的语言能力会是什么问题。
    除了像现下真正沟通的时刻。
    纸条平摊在他诺手心里。他歪着头又认真研究了半天,开始有点自信起来,他认为自己看懂了。他示意他他米,指了指纸条上乌漆墨黑长条形的一团线,又指了指自己。
    这个画的是我吗?
    他他米睁大眼睛,欣喜地疯狂点头。他的哥哥虽然变成了狗狗,但还是一样聪明呢。
    有了这样的突破口,后面的图画就很好理解了。他他米携带的纸条上的信息很简单,就是说他的哥哥是只小海獭,目前和一位可怕的大人物住在一起,大人物家里面有一棵大树——当然,可怕的大人物完全是他诺自己的揣度,毕竟在一个极为丑陋的火柴棍人头上打一个大叉叉,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好形象。
    虎真也许就是根据这些模糊的形象连蒙带猜,意外获得了正确答案吧。整座毛春城也只有他诺这么一只小海獭,只要确定这一点,就不难找到他的踪迹。
    他诺这么想着,心里对虎真更加钦佩起来。对方真是一头聪明的大猫呢。他望向虎真,眼神里充满赞许之情。
    没想到虎真一开口,立刻将他诺之前煞有介事的推理通通推翻了。
    “我在入城口附近捡到他,原本只是想送他进城到成精者协会登记一下,让他们帮忙找找他父母。我本来是打算来大罗杂货铺的,因此在岔路口的地方犹豫了一会儿。没想到这个小家伙感应到我想去的目的地,显得很高兴的样子,还把纸条递给我看。我……”说到这,虎真原本严肃的脸上忽然染上一丝窘迫的羞意,“我没看懂……后来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把他也带来。快到这时,我想起来南岸水獭家有只海獭,想来就是住在罗家的那只。那么这只小水獭就很可能是来找哥哥的。”
    连蒙带猜的,虎真倒是真地揣摩出小水獭的天书纸条的含义。
    他诺默默将心底对虎真的评价改了过来,原本一百分的高分降低到八十分。不过不管怎么样,虎真果然是优秀的大猫,不愧是成精协会会长的有力竞争者。
    一个疑案破解,他诺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另一个谜团扯走了。虎真是在百叶林盘踞多年的成精者,尽管实力超群,但为虎低调,平时深居简出,不怎么和邻居们往来。他诺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何会和小老板有交集。而且看两人打招呼的模样,显然并非是新相识。他诺又想起来,上次在水獭的夏日派对上,小老板就曾经和虎真说过话,谈话时间还不短呢。
    实在是太可疑了。
    虎真已经跟着罗飨坐了下来。他生得高大勇猛,往小院里一盘腿宛若小山,比罗飨还要高出一个头来,几乎能将他遮得严严实实。
    他诺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虽然虎真长得很有气势,他还是觉得小老板要好看得百十千万倍。
    他他米在他诺怀里打了一个大哈欠。一早上经历了这么多时期,他早就困得受不住,脑袋一点一点,慢慢沉了下来。
    他诺抱着已经困得揉眼睛的他他米,鬼鬼祟祟地靠近罗飨,见他没什么反应,大起胆子在他身旁坐了下来,竖起耳朵听八卦。
    罗飨只用眼角余光瞥了小海獭一眼,便转向虎真,语气平淡地同他说起今天早上从小嘴乌鸦和猫咪巡逻队那里得来的有关异象的消息。
    闻言,虎真沉默许久,半晌,沉重地叹气一声,面色看起来相当凝重,甚至还有几分……悲痛?
    他诺不理解,偷偷摸摸地探过身体,将耳朵凑得更加近。
    罗飨无情地将小海獭的脑袋拨拉到一旁,说道:“事情大约如此,与我之前猜测的大体相同。我要你打听的消息呢?”
    虎真点点头,道:“当天我就写信给族中的长辈了,尚未得到回复。此外,关于近百年内虎族的成精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若是记录无差池,今世顺利成精且成功化人的虎族,唯有我以及北方旁支的一只幼虎,不过那只幼虎年仅十岁,且能量很不稳定,一直被养在家中,连门都出不了,据此地约有五千里,恐怕……”
    恐怕什么,虎真没有明说,罗飨也没有问,恐怕两人都心知肚明。只剩下一点儿也不明白的他诺焦急得抓耳朵。不过,他倒是很震惊,原来虎族的成精情况如此差。不过,他只略想了想,就想通了。
    每个物种种群的成精概率有所不同,若是按照人类的标准,可以简单地描述为,智商更高(大脑发达)、进化程度更完全、或是与人类特质更为贴近的种群成精比例会上升。因此,哺乳动物种群成精比例普遍较高,而植物则极难成精。
    比如水獭,倘若不细分江獭、小爪水獭等品种,大体而言,成精比例大概可维持在万分之一。也就是说,理想状态下,一万只水獭大约能够出现一位成精者。而若是父母均为成精者,后代出现成精者的比例会大幅度提升。
    如果让人类着手研究动物的成精情况,他们大约会十分吃惊,因为万分之一实在是很高的概率。参考这个概率数值,华夏大陆上发现成精水獭的机会岂不是会相当普遍?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人类至今未能发现成精者的存在,首先当然是因为受最初盟约的保护,成精者不容易暴露在人类眼前。其次则是因为,事实上的成精者少之又少,并且还在不断呈现颓势。
    后者的主要原因是成精者所依托的物种种群在不断萎缩、消逝,部分甚至已经濒临灭绝。毕竟成精比例再高,基数小了,最后能成功的成精者也会随之减少,而能将成精血脉传递下去的概率也会骤减。
    再以水獭为例,上世纪五十年代之前,国内的水獭种群遍布全国大江南北,上至东北,下至华南,大部分区域内人类甚至能轻易见其踪迹。那个时候的水獭成精者从数量上而言,确实还不错。然而再之后,随着人类大规模捕杀水獭以谋其皮毛,野外水獭数量急剧缩减,几近不可寻。
    上世纪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短短不到三十年时间,水獭被大规模扑杀,这个时代又称之为水獭的暗黑屠杀期。水獭爸爸和水獭妈妈正是那个时期的幸存者。八十年代末,部分理智的人类决定停止这场惨无人道的屠杀,颁布野生动物保护法,将水獭列为国家二级保护动物。然而,野生水獭的数量并没有因为屠杀期的消失而有所回升。人类所带来的水源污染和过度的鱼类捕捞已经伤及水獭赖以生存的本源。
    经此一难,水獭种族元气大伤,难复盛时。如今,只有少数人迹罕至自然条件尚佳的区域它们才略有分布。也正因为如此,如今的水獭成精者数量也不容乐观,导致像水獭二哥这样优秀的成精者也很难寻觅到相当的成精者对象,想让成精血脉延续也变得困难起来。
    水獭尚且如此,一直有珍贵药材“美誉”的老虎更是频遭危机,加之因体型硕大、战斗力凶悍,人类将老虎视为猛兽天敌,对其实施的捕杀从未停止。虎真原本的种族华南虎,原本便是国内独有的老虎亚种,是最接近虎族的直系祖先中华古猫的血脉之一,现已在野外彻底消失。虎真自出生起,就没有见过除了他父母以外的同类。因此,哪怕虎族修习原本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能成精者少之又少。没想到,现如今已经到了一百年只有两位成精者的窘境。
    如此种种,灭族的故事在不同的种族间不断上演着,内容大同小异。为数不多的成精者聚集区逐渐萎缩,退至人类难以伸手的领域。毛春城周围覆盖的森林地带就是其中之一。此外,南北东西还各自有一片成精聚集地,大小不一,实力不等,在这片灵力溃散的贫瘠之地苟延残喘着。
    人类直接亦或是间接影响着其他非人种族的生存。当然,人类之中也存在着有义之士,志存高远,投身于物种救助的崇高事业之中。只是对于成精者而言,人类的帮助并不能使他们脱离困境。事实证明,无论何种物种的幼崽,若是在出生期间及幼体时期,若是与人类有过多接触,或是身处人类密集的环境,便会受到微妙的影响,很容易失去自然成精的机会。这也是很难见到动物园生产的幼崽能成精的原因。
    这一点,大熊猫便是很好的例子,据称,迄今为止,还尚未发现大熊猫成精者。连交配都无法随心所欲,繁殖过程备受万人瞩目的物种,一举一动都在人类眼皮底下,甚至连野外的成员都受到严密监控,想来确实很难在有所突破。
    而在人类宠物之中,情况又略有不同。家宠的成精比例相较于野外同族同样会低上许多,专门为人类喜好培育的宠物品种更是如此。然而这其中,又以家猫的比例失调更为突出,家犬成精数量则远比家猫要来得多。看成精协会组成便可知,以麻辣烫先生为首的犬派之中,品种犬的比例还是很高的。而猫派当中则几乎是清一色的中华田园猫,其中曾经是流浪猫的比重极高。当然,城市中的猫犬成精时或多或少都会有奇遇,以抵消人类赋予的不利因素。
    他诺想到这里,不禁也好奇起来。他小时候曾听水獭大哥说过,在成精界流传着这样一则留言,在盘古开天地,或是女娲补天,也可能是大禹治水之时,猫与虎贡献极大,因此这两族的后代在修习成精之时会得天道厚爱,比其他种族更具成精优势。至于这个“之时”到底是哪个神话故事,每一个说故事的成精者都有自己的见解,因此至今版本众多,各不相同,全凭喜好。没想到就成精现状而言,这两族是问题最多的。
    在他胡思乱想之际,那一头,虎真和罗飨的对话依旧在进行。
    “只是……”虎真踟蹰着,似乎在斟酌措辞,“据我所知,‘他’的气息完全消散已经是八百多年前的事。族老们也始终恪守诺言,从未失职,而数百年以来也确实没有再出现过波动。会不会是另有玄机?”
    他并不想承认。因为若是事实果真如此,那便是邪灵再次卷土重来的征兆,预示着又一场浩劫的降临。成精界已经百孔千疮,自身难保,实在经受不起下一场磨难,说不准在这期间,他们便都会灰飞烟灭,成为历史。这是包括虎真在内的所有成精者都不愿意面对的劫难。
    他诺禁不住抖动了几下耳朵,好奇地思索着那个“他”是谁。
    罗飨听罢,只是略笑了笑,回道:“是否另有玄机尚不得而知,但我总不能放过最有可能的那个可能。”
    虎真叹气,心下了然,再次应承下来。“若有消息,我会再来禀告。若是……若是真有什么,您放心,我们虎族必当身先士卒,绝不推脱。”
    罗飨点了点头,道:“有劳。”
    虎真就此告别,临行前将一个信封交给罗飨。
    小海獭装了一肚子的疑问,略想了想,将水獭弟弟放置一旁,想跟上罗飨。然而很快地,他他米被他的一番动作吵醒了,揉着眼睛自己坐了起来,嘤嘤吵闹着要找哥哥。他诺赶紧又回去哄他。
    罗飨皱眉,他不喜欢叽叽叫唤像老鼠一般的生物。他那冰凉的视线上下打量了一番他他米,口中吐出残忍的评价,“还太瘦了。”
    罗飨身上自带的属于掠食者的野性让他他米瞬间感受到极大的危机。他哆哆嗦嗦地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他诺也迅速读懂了小老板的心烦。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他想起小老板初见他他米时,也是这样将弟弟看做食物的。他求饶道,弟弟不是食物。可惜发出的声音只有汪汪一片。他只好一把将弟弟搂在怀里,抬头眼巴巴地向罗飨求情。
    罗飨和小海獭无声对视着,坚持了好一会儿,最终切了一声,扭开头,不再像盯着食物一般盯着他他米。
    他诺长吁一口气,低头摸了摸他他米的小脑瓜,暗自心道,你可要乖乖的,不然我们两个都会被扫地出门的。
    也不知他他米是不是心灵感应到他诺的担忧,他忽然推开他诺的怀抱,站直身体,张开双臂,一条后腿踩在小石块上,英勇地跺了跺脚,好一个武松打虎的雄姿。
    若是抛开他眼眶里即将决堤的两泡热泪和不自觉颤抖的尾巴,他他米的这幅姿态还是颇具英勇之风的。
    他诺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弟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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