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楠只能庆幸还好她只和香槟公爵有男女方面的牵扯,其他两个人清清白白,不然的话大概他们能直接明刀明枪的整死彼此。因为不管怎么看,这三个男人都不是那种认同分享理念的类型。再说一个男人就让陆楠够烦了,她哪来那么多精力和时间周旋在诸多男人之中啊。
    在侍女们的服侍下换好了衣服,陆楠只想赶紧躺平,但一转眼看到了摆放在书桌上那张她写好的救灾要点,她又不得不挣扎着爬起身叫来枢密院的几位大臣,安排商议救灾的事情。由于最近忙着折腾加冕的事情,又发生了昨天的刺杀事件,弗兰德斯公爵跟富瓦伯爵表现得兴趣缺缺,只有安茹公爵愿意站在陆楠这边。香槟公爵原本是肯的,一见到安茹公爵说话他立刻就开始装死。陆楠磨了半天嘴皮子,甚至搬出了“不想在加冕之前闹出事”的理由,才勉强让几位大臣一致同意。
    期间路德维希还来了一趟向她汇报刺杀事件善后事宜,当着几个枢密院大臣的面不好详细询问,陆楠只能叫他过一会儿再来。贝赫伦夫人带着诸多裁缝工匠敲了好几次门,催促她去最后试穿修改几套礼服,决定加冕仪式当天的装扮。然后还有王宫的管事们送上各种需要确认的最后计划,关于加冕仪式当天的各种准备,宾客名单,座位安排,宴会程序……一时间屋里的人来来去去,简直跟菜市场没什么区别。
    “好了,先生们,差不多就是这样,赶紧安排下去,我可不想加冕当天一边王宫里欢声笑语,一边外城的可怜人们无家可归饿得嗷嗷叫。现在天气这么热,万一死人太多发生大规模的瘟疫就真的有趣了。”
    陆楠一边确认着各种需要签名的清单目录,一边心不在焉的对几位枢密院大臣说。
    “维持外城治安的事情,卫队长要带着他的人忙加冕这边抽不出手,富瓦伯爵,您去和阿弗里商量一下,暂时调一下他那边的人,一旦发现有死掉的人必须马上妥善处理,不能让尸体长期暴晒腐烂。香槟公爵,麻烦您去清点一下具体受灾的人数,做个大致的估算。安茹公爵,筹备衣物和分发食物的这件事就交给您了。至于弗兰德斯公爵……”
    “陛下,我是真的没办法,太多事情都需要我亲力亲为了。”
    老头一脸委屈的诉起了苦,陆楠瞟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身为枢密院首席加外务大臣,他确实很忙,最近一波一波的领主与封臣都陆续抵达了王都。接待他们安排住所还有负责招待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陆楠才不想管,全部丢给弗兰德斯公爵操心了。她最多偶尔去参加一下举行的各种宴会舞会,和主要的大封臣们打个招呼。但弗兰德斯公爵显然很享受这种环境,每天如鱼得水的游走在诸多贵族之中,天才知道他又捞了多少好处。
    “那协助民众们清理和重建的事情就交给路德维希处理,需要的钱从我的私库里拨。”
    和库曼停战以及教会服软,极大的缓和了陆楠的财政压力,加上最近上勃良第公爵连着送了好几次钱过来,说是王室产业的收入。虽然看账本显然不对,但想到掌握王室产业的这些年估计这个老头也暗中捞了不少,吐出来理所应当,陆楠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收下了,算是默认过去的旧账一笔勾销。于是干瘪的国库充实了起来,她有底气说这样的话。
    “哦,多么仁慈和善良啊,那些可怜的人知道了您的善举,一定会大声歌颂您,为您祈祷的。”
    只要别让弗兰德斯公爵出钱,他什么都好说,立刻大声的拍起了马屁。富瓦伯爵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原本香槟公爵也应该来吹上一波才对,但陆楠注意到他今天格外沉默,全程都没说过几句话,斜靠在扶手椅里漫不经心的玩弄着手里的手杖,偶尔用古怪的表情看一眼同样沉默不语的安茹公爵。
    见他这幅阴阳怪气的模样,陆楠只想扶额,这货大概又又又得到了什么消息,知道安茹公爵单独进宫见过自己。陆楠很想对他吼一句,维持喜欢嫉妒情人的人设可以,但别老这么搞行不行。实际上她真的不是很享受男人为自己吃醋的感觉。她只想香槟公爵乖乖干活。香槟公爵要是肯别整天琢磨这些歪门邪道,老老实实的为建设国家出钱出力,陆楠一定把他当做心肝宝贝般的捧上天。可惜,他要是愿意那么做他就不是香槟公爵了。就像陆楠明知假如她愿意和香槟公爵结婚,并且退居幕后只是当个标准贤妻子拼命生孩子,香槟公爵绝对愿意不再划水一样。
    问题在于陆楠肯吗?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
    心累的挥手示意大家都可以走了,看着手里需要处理解决的一堆文书信件,大概又是一个需要加班的夜晚。陆楠看着大臣们的背影,忽然想起了差点被遗忘的朱利安。实际上上次她算是和朱利安撕破了脸,后来她刻意让王宫的守卫更加严密,堵死了朱利安偷溜进宫的可能。但她也不能就这样把朱利安放置不管,他身后那帮子邪恶势力以及潜伏在王宫里不知底细的内奸,都让陆楠感到如芒在背。
    陆楠有想过直接派兵去查抄了那家店面,但是显然对方的据点不止那一处,这么干只会打草惊蛇。她在明对方在暗,要是他们疯狂报复,神出鬼没的陆楠还真是防不胜防。以及虽然陆楠并不是真的很怕他们放消息污蔑自己的出身,到底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威胁。
    其实她考虑过让洛雷托去处理这件麻烦事,地下黑恶势力互相残杀不是很好吗。尽管陆楠还不清楚洛雷托手上的底牌到底有多大,从他表现出的推测,应该规模不小。但陆楠才决定要好好冷落一下他,不能被他察觉到其实现在陆楠很需要他手中的势力——虽然他多半已经知道了。
    于是陆楠看着安茹公爵不禁有点出神,她知道安茹公爵手里的隐藏王牌不少,否则他就没办法和弗兰德斯公爵这种老牌权臣打得有来有往不落下风了,好歹也是个传承已久的古老家族,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地下势力。她心想既然安茹公爵信誓旦旦的说愿意为她弄脏双手,为什么不借着这件事来试探一下他的诚意呢。
    “安茹公爵,请您等等,我有事情想和您单独谈谈。”
    香槟公爵立刻扭头看了过来,陆楠假装没看见,幸好他仅仅只是似笑非笑的盯了她几眼,便不紧不慢的走了。陆楠等到其他人离开后才示意安茹公爵过来坐下。
    “我就不废话,直接了当的说了,首先,您的妹妹我会好好照顾,请不必担心。”
    闻言后安茹公爵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瞧着他这幅模样陆楠心里一百个怀疑,这像是愿意为自己上刀山下火海的意思吗。
    “其次,最近我有点小小的麻烦,需要您帮助处理解决一下。”
    安茹公爵终于稍微动了一下,波澜不惊的问:“具体是怎样的处理解决?抱歉,我必须事先声明一下,只要是为了国家和大多数人的利益,我不介意为您干脏活。但要是仅仅为了满足您自己的私欲或者想打击报复什么的,请容我拒绝。”
    好吧,这很安茹公爵。陆楠一点都不意外。
    “还记得前不久我莫名失踪的事情吗,犯人的真面目我多少知道,而且也查明了他们的一个落脚点。但是出于一些原因,我不能让这件事流传开,更不能惊动犯人背后的头目,让他跑掉。至于具体理由我也可以坦诚相告。”
    陆楠压低了声音。
    “您应该听说过,我母亲的来历很有问题的传闻吧。这些人多半和我母亲有什么牵扯,他们绑走我也就是为了这个。好了,更多的细节我不能再多说了,但您应该清楚这种事一旦传开,对我,对整个帝国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吧。”
    安茹公爵微微的皱了皱眉头:“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要彻底消除这个隐患,一个人不留吗。”
    “是的,一个也不留,您处理的时候最好也小心一些,我不想有任何疏漏。才经历了和教会的摩擦,他们肯定非常想抓住任何可以攻击我的缺口。”
    见安茹公爵再次点头,陆楠才将一些可以透露的消息小声的告诉了他。安茹公爵完全没有质问她是怎么得到这些情报的,而陆楠再说完之后也有了一种莫名的解脱感。大概是安茹公爵靠谱的形象在她心中根深蒂固,但凡是他承诺并出手,就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您无需顾忌,不管出了任何事情,我都会给您兜着。”
    陆楠半开玩笑的说,可惜对方完全没有笑的意思。陆楠玩弄着手中的笔,盯着他看了半天,实在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抱歉,公爵,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您为什么愿意做到那个地步?我是说,为了让我有个完美无缺的好名声,有必要付出那么多吗?不管怎么看都对您自身的利益毫无帮助吧。不是自我吹嘘,我觉得自己在做君主这件事上干得还挺不错的,干点肮脏的勾当并不会带来什么巨大影响,除非太蠢被人发现了。但是做皇帝的人到底如何,大家心里都有数。贵族方面自然不用说,老百姓嘛……呵呵,只要吃饱穿暖,他们才不在意皇帝是个善人还是个垃圾呢。”
    安茹公爵低下头思考了一阵,摇了摇头:“我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不问个明白我不放心呀。”
    陆楠坦诚的说。
    “正常人不会干这种蠢事,您看上去可不太像疯子。是因为道德和信仰的关系吗?不,我觉得不像。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您都是那种绝对理性的男人。到底是什么理由才促使一个像您这般冷静与骄傲的人干傻事,我十分好奇。您要是坚持不说,我就当您其实有什么阴谋了。”
    说不出具体的理由,在安茹公爵面前陆楠总是很放松的,不同于和香槟公爵在一起时那种自我放纵,陆楠觉得大概更像是做回了自己,不用再端着女王的架子,也不用随时揣摩对方有何目的。也许是因为陆楠知道安茹公爵是一个某种意义上非常诚实而且骄傲到不屑于玩弄卑鄙手段的男人吧。就像是之前关于刺杀那件事,他只会堂堂正正的来质问自己,而不是装得什么都不知道,抓住时机跳出来当做资本威胁她。
    陆楠曾经嘲笑过安茹公爵,认为他能保持这样的作风无非是因为家世跟地位。但现在她有了一些不同的看法,她很高兴高贵的出身以及雄厚的势力确保安茹公爵能够一直这么理想的骄傲着。要是看到这个男人迫于世俗的压力改变了自己,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污浊肮脏,她大概会感到难过的吧。
    偏偏她现在就是亲手在逼迫他走向深渊,真是讽刺啊。
    安茹公爵沉默了一会儿后忽然问道:“您觉得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个怎样的世界呢,美好吗?值得留恋吗?”
    “嗯,虽然很想违心的回答一句是,但我实在是开不了口。身为女王,享受着一般人做梦都想要的最高物质条件还说这种话虽然很可笑,然而这就是我内心的真正想法。我想,您应该可以理解这种心情。”
    安茹公爵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是啊,确实如此,这是个很糟糕的世界,肮脏,愚昧,大多数人都混沌不明的活着,为了一丁点利益就能打得你死我活。活着太过艰难,根本看不到任何美好和希望。最可怕的是不光要遭受各种身体上的折磨,心灵也得不到任何慰藉。我相信也许世间确实存在无所不能的天主,但他距离我们太远了,根本无法聆听来自世俗的呼告。一个无法降下奇迹改变苦难,只存在于典籍和祷告中的神又有多大意义呢。该受苦的还是继续受苦,绝望的人也不会因此感到活下去的任何希望。”
    “您这是在质疑教会啊,看不出您还挺激进的。可是这跟您的所作所以又有什么联系呢?”
    “我只是觉得,既然高居于天生的神明无法给人们带来实际的改变,只能寄托于真实存在的人了。也许会有那么一个像传说中般的伟大君主,仁慈,公平,勤奋,谦卑,聚集了所有的美德,愿意一视同仁的看待所有的臣民,愿意尽最大努力去救助所有受苦的人,不因他们的出身和血脉有所歧视,。这样的君主难道不比那些毫无作为的神明好上许多吗。如果可以拥戴这样的君主,大力宣扬他的一切事迹,久而久之,也许那些饱受苦难的人们以及麻木混沌的人们也会感受到一些光明和希望,从而改变自己,这个世界随之变得稍微好一些……我就是这么想的。”
    陆楠诧异的看着安茹公爵,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冷静很清醒,而且还有一种自嘲般的残酷,看来他也知道这个想法多么的不切实际。她先是感到啼笑皆非,随即便是受宠若惊。
    “让我来冒昧的猜测一下,该不会……您觉得我就是符合标准的人选吧。”
    安茹公爵挑高了眉毛:“某种意义上,算是吧,毕竟我也不能太苛求了。世界上不可能存在集齐七美德的真正圣徒,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但是在一堆贵族里面,您是唯一一个愿意为平民做点什么的存在。而且在您的言谈之间,我能感受到您的一些想法,这让我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陆楠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都有点结巴了:“但……也不需要做到那样的地步,您知道我什么意思。”
    “我明白,但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世人。就当是一个无聊的梦想家的虚妄,哪怕是营造一个用来激励他人的幻象,我也希望某种意义上尽量真实。我不能,也没有资格强行要求您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来配合我,但至少替您做完一切不应该沾手的肮脏工作还是可以的。您不必觉得好像跟我做了什么交换和契约,只是我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但只要从中可以得到足够的好处,我想您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安茹公爵不急不缓的说。
    “您可真是个疯子呀。”
    陆楠实在是无法发表什么看法,最后她只是憋住了这么一句话。
    第217章
    安茹公爵不置可否:“您觉得是那就是吧。”
    陆楠原本还想和他多聊几句,但安茹公爵却无意跟他继续对话,动作标准的行了个礼:“我想应该离家去处理那些事情了,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很遗憾的看到安茹公爵虽然愿意给自己干脏活,好像关系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改善,陆楠不无遗憾的举手示意:“没有了,请便,小心一些,我不想您受到任何伤害。”
    这句话算是难得的真心实意,但安茹公爵显然没有当真,公式化的行礼告退,毫无留恋,这多少让陆楠有点意难平。
    换个人愿意为她做到如此地步,陆楠肯定会觉得这是爱上她了。但那是安茹公爵啊,陆楠可以保证,哪怕换个其他什么人,只要某些方面符合安茹公爵的理想,他还是会这么干的。他跟阿弗里一样,都是那种永远将大局放在首要位置的类型。能被他们高看一眼,跟陆楠本人的什么容貌啦魅力啦毫无关系,全靠工作态度跟勤奋爱民。
    仔细想想,迄今为止她遇到的男人,有哪个是纯粹因为爱或者仰慕才跟她有所牵连的。安茹公爵和阿弗里就不说了,香槟公爵明显是冲着地位跟权势来的,洛雷托……呵呵,陆楠要不是女王,即便比现在美一万倍,他恐怕看都懒得看一眼。老实说,这个事实多少让陆楠感到了一点点挫败。
    “哎呀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虽然嘴上很鄙视,心里还是很希望自己是个玛丽苏杰克苏,所有男人女人都是为了爱才围着自己转的。”
    感慨了一句,陆楠随即便把拿点不甘甩到一边,她何尝对这些人有多少真心实意?大家都是互有所图,所以就别贪心的要求更多了。还是那句话,除了狗血言情小说,现实里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不求回报的一片深情啊。
    把视线回归到书桌上堆积得摇摇欲坠的待处理文书上,陆楠有种抓狂的冲动,但也只能认命的拿起笔准备加班处理完。偏偏这时外面又有人敲门,低声询问她现在有空没有,她的侄子已经过来询问好几遍了。
    陆楠这才想起路德维希还有事情要找她汇报,不得不暂时停下手里的工作,请他进来。看到路德维希风尘仆仆的样子,想到他肯定在外面奔波劳累的一天去处理善后相关事件,陆楠也不好责怪他什么,只是以亲近的口气埋怨的几句。
    “都说了一切事务都交给您负责处理,没必要什么都向我汇报,我们可是一家人,这么做我反倒是有些失望了啊,亲爱的路德。”
    跟这个便宜侄子相处久了,发现除了性格比较阴暗说话不太好听,其实他为人还挺不错的,做事也很认真负责。虽然他的身世并不是什么惊天秘密,不少有身份地位的大贵族都知道,但关系到王室隐秘所以没人敢头铁的当众乱讲,只是私下流传而已。最近陆楠开始重用路德维希,没表示出任何对他有看法意见的趋势。结合卡洛曼的下场,贵族们多少猜到了一些陆楠的想法,无非是觉得不好把王室里其他男性都干掉,路德维希这样对王位毫无威胁的存在无疑是个最好的标杆。一时之间路德维希反倒是变成了宫廷里的红人,很多人都去讨好恭维他。不少人热切的想把自己的女儿侄女介绍给路德维希,其中不乏名门世家,但都被路德维希拒绝了。
    可能是身世带来的某种困扰,路德维希还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完全没有结婚的意图,当然也就谈不上跟女性有什么来往了,简直是宫廷中的又一股清流。有时候陆楠还很遗憾,可惜名义上他们还是姑侄,不然和路德维希结婚也不错啊。长相过关,私生活清白,关键是他们结婚的话他名下那几块封地就自然归陆楠的孩子继承了。因为继承法被分裂成三块的洛林王国距离统一指日可待。明明是洛林的国王却只能拥有三分之一国土一直让陆楠很不爽,经常琢磨怎么才能把其他两个大公的封地收回来。但除非他们犯下弥天大罪,唯一的选择就是联姻了。
    可惜陆楠只能嫁一个人,要是可以同时嫁很多个男人的话,陆楠估计自己真的会为了领土一口气嫁他十个八个。有时候她还会产生某种丧心病狂的念头,她不能和路德维希结婚,但要是她生了女儿而路德维希还没结婚的话,把女儿嫁给他岂不是一样的吗。算算年纪,十五岁出嫁的话路德维希还没到四十,好像可以……
    只是偶然掠过脑海的想法,不一定真的会实行,陆楠还是觉得有这种念头的自己挺可怕的。这不就是把自己未来的孩子当成完全交易的货物在算计了吗。但陆楠觉得假如自己真的生了孩子,很大概率真的会把这个设想变为现实。因为,不拿去联姻换取足够的利益,她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生孩子?从她观察学习到的规则里,这个世界贵族的孩子无非就是用来继承家业以及联姻用的。残忍一点的说,男孩是为了免去家产后继无人,女孩就真的多半只能拿去联姻了。
    看着路德维希的脸,陆楠脑子里飞快闪过无数乱七八糟的念头,只是她脸上什么都没有流露而已。路德维希自然无从得知陆楠正在算计能通过操纵他的婚姻捞到多少好处,只是语气平静的说:“并不是想故意打扰您,陛下,其他的事情我都能处理,唯独莱茵公爵那边不好安抚,他坚持要求见您。”
    “莱茵公爵?谁?”
    忙碌了一天,陆楠的脑子不免有点浑浑噩噩,猛的听到一个好像是听过的名字,茫然的问。
    “他是已故西法兰国王的小儿子,巴赛尔公爵的弟弟。虽然他还不知道昨天王宫里发生的一切,但是父亲一直未归让他很担心,想要向您询问清楚。目前我暂时把他软禁看管起来,免得他跑出去大吵大闹。但具体怎么处理我不敢擅自决定,还需要您给予明确的指示。”
    “……哦,我差点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苦恼的拍了拍额头,陆楠疲倦的瘫在宽阔的扶手椅里。
    按理说应该斩草除根,把这位公爵一起干掉。可是老国王并非独自一人,还带着数百人的护卫队,老国王死去的消息尽管被死死压着没有泄露,但是他留在外城的护卫队多半已经猜测到了有什么不对,他们肯定会把剩下的小公爵牢牢看住。陆楠总不可能大张旗鼓的一口气把这些人全干掉,那绝对会立刻闹得满城风雨。毕竟,暗杀具体一个人跟大肆公然屠杀数百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前者只要隐瞒得好,最多大家私下议论几句。后者……只怕是贵族们就要人人自危,联合起来把她当成丧心病狂的魔鬼了。
    “现在这位公爵在哪里?和那些带来的护卫一起吗?”
    想了一会儿后陆楠漫不经心的问。
    “是的,他们很谨慎,没有进内城为他们安排的住所,而是呆在一个别馆里。老国王的卫队长一直把守着大门不允许我带人进去,更不允许小公爵擅自出来。我们谈话的时候隔着老远的距离。由于您说过不要引起骚动,所以我没有带着手下的人硬闯,而是派兵暂时围住了那个别馆,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出来乱走。”
    “等一下,那个别馆又是怎么回事?”
    “据说是老国王派人置办的产业,我去查看了一下登记资料,确实那处房产归他所有。”
    “好吧,也没禁止其他人在王都购买房产。不过这样就更难办了啊。”
    陆楠更加头痛了,她确实没料到还有这手。尽管现在想要弄死那位小公爵不过举手之劳,但是这样一来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届时等老国王的死讯一传出,是人都知道肯定是她干的了。
    “这位公爵背后的家族势力很复杂,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见陆楠陷入沉思,路德维希提醒了一句。
    “您在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一个才遭遇了不幸的可怜孩子做您想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我有点担心这孩子不知真相到处乱说,带来不好的后果。但是就这么派兵看守着他们也不是个事儿,肯定会引起其他人的议论和怀疑。您说我把他召进宫暗示一下怎么样?”
    路德维希摇了摇头:“恐怕不行,那些护卫绝对不会再看着您把公爵带走。如果执意如此,我觉得会发生大规模的冲突。”
    陆楠没好气的说:“那还喊着嚷着什么要见我,难道要我亲自去见他吗,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其实按照陆楠的想法,反正现在老国王死了,王位已经被巴赛尔公爵正式继承,留下个小孩子,身边又没什么靠山,量他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暂且将他看住以后再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她的加冕仪式即将举行,从各地赶来的领主贵族们到处都是,看见路德维希带着士兵围着那个别馆,绝对会引起各种议论怀疑。唉,那天晚上处理老国王这边的时候就应该同时派人去解决小公爵那边,至少也应该把他弄进王宫软禁起来。偏偏陆楠没什么类似的经验一时没想到,还第一时间被洛雷托弄晕,等到想起来为时已晚。
    “我没想到,洛雷托那家伙会没想到吗,他是故意的吧!就为了留个乱子好让我派他去处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这样,但陆楠觉得多半就是,她再一次生出了干脆弄死洛雷托算了的念头——这货简直全身是坑啊。搞不好现在那家伙就正等着陆楠去找他呢。
    “把大部队都撤回来,只留下几个人盯着,对了,进去警告一下他们,想看见他们的主人完整无缺的回来,最好别到处乱跑乱问。等到加冕仪式举行完毕,自然会把他们的国王放回去。”
    考虑了一会儿后陆楠低声对路德维希说。路德维希点了点头。
    “但必须密切监视他们的一切动静,不要让任何人跑去跟他们见面。实在不行的话……”
    陆楠原本想发狠的说实在不行就弄个火灾强盗什么的算了,可是忽然想起了刚刚才离开的安茹公爵,杀人灭口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总之万一有什么异样第一时间来告知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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