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爷说的一点都不心虚。
    正好王爷派去的人这会已经带了陶行出来,睿王爷一见,招了招手道:“来。”
    陶行犹豫了片刻,往睿王爷那边出去了。
    睿王爷见他过来,小声道:“一会儿带你去见你姐姐。”
    陶行果然不紧张了。
    齐太君有怒却不敢言,“他是我女儿——”
    咣当一声,第二扇大门也倒在了地上。
    齐太君如何听不出来这是什么?倒抽一口冷气,若不是身边婆子扶着,她几乎都要站不住了。
    不多时去正堂的侍卫回来,齐太君都不敢回头,完全不敢看往日威武庄严,布置的富丽堂皇的国公府正堂变成了什么样子。
    睿王爷这会儿倒是有点扫兴了,国公府一点反抗都没有,全凭着他砸——他抿了抿嘴,想着先去把女儿接回来,大手一挥道:“走!”
    只是刚转身,就见国公府的大门口又停着一排的大车,上头……似乎是粮食?
    “怎么回事儿?”睿王爷皱了皱眉头。
    立即有侍卫上前提了领头的人来问话,那人道:“国公府跟我们东家定了五千石的粮食,今儿凑足了,赶紧给送来。”
    睿王爷冷笑一声,“五千石?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就是……”领头那人想了想,道:“记得是太后侄儿不见的消息传开的前两天。”
    睿王爷呵呵一笑,道:“你们倒是消息灵通,粮食带走!”
    齐太君上前一步,正要说话,睿王爷道:“边关战事吃紧,你们却大笔收购粮食?国公府能有多少人?五千石粮食,五年怕是也吃不完!”
    他又问那领头道:“多少银子收的?”
    “五两……”领头人这两个字说得很是没有底气。
    “好好好!”睿王爷没想今儿还能找到这么好,又冠冕堂皇的一个理由,当下大笑三声道:“把这粮食拉去户部,本王要上本参你们囤积居奇!拿着我大周的俸禄,还是侯爵,就是这么报效大周的?”
    “带走!”睿王爷拉着陶行转身就走,不过片刻,连带两千侍卫,还有那整整两万五千两的粮食,就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留给国公府的,只有两扇倒了的大门,以及拆的只剩下墙跟屋顶的正堂。
    齐太君反而哭不出来了,两只手死死攥着,“……去找二老爷跟三老爷回来,拿水来给他擦,请太医——找个跌打损伤的大夫来,不敢动他,等大夫看过再说……”
    齐太君咬着牙一句句吩咐,又叫人去整理正堂,再把两扇门都扶起来,下人们手脚极快,只是完全没有人敢说话,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做事。
    小厮们搬了帐子过来,给大老爷遮了太阳,又拿来椅子给齐太君坐,齐太君颤颤巍巍的弯了腿,却发现自己两条腿都僵硬了,这么一弯立即站不住了,重重砸在了椅子上。
    黄妈妈跟瑛絮两个在她身边,方妈妈因为才被玖荷咬了一口,齐太君没叫她跟着出来。
    只是齐太君刚坐下,便觉得自己脑门子一抽一抽的疼,又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正想着,忽然间方妈妈跌跌撞撞的奔来,齐太君一拍大腿,道:“坏了!他们是去内院找到的陶行!”
    下午这会儿正是她跟孙女儿聊天,跟儿媳妇们打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她院子里……
    “老太君,不好了,方才冲进来好几个士兵,几个姑娘被吓着了!表小姐说要上吊以示清白!”
    齐太君胸口又是一阵的气闷,重重拍了拍扶手,“冲到我屋里去了?我要告他!”
    方妈妈摇了摇头,道:“没,直奔着后头去了,只是动静极大,她们都被吓到了。”
    齐太君这才松了口气,正想说话,忽然又听见一声闷响,齐家才扶起来正要钉钉子的大门,又倒了下去。
    这次五扇门一起倒了。
    这又是谁!齐太君也顾不得许多了,咬着牙站了起来,绕过影壁就往大门口去了。
    只见外头一队列队的骑兵,马上拴着绳子,另一头系在他们家的大门上,就是这么把五扇门一起拽倒了。
    “似乎不是很结实啊。”为首那人嘀咕一句,又解开绳子,一起站到了廖将军身后。
    廖将军也不下马,就这么骑着进了国公府的大门,看着那齐太君道:“我也不为难你这老太太,把陶大人的儿子交出来,咱们好说!”
    齐太君一阵气急,这人看着比睿王爷更不讲理,身后那一群的骑兵又比方才睿王爷的侍卫更加的健壮,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怀好意的寒光……就算以齐太君这等内宅妇人的眼光,也能看出来这一批人……都是见过血的。
    她吸了口气,余光扫过周围一圈瑟瑟发抖的下仆,道:“他方才被睿王爷带走了,您没看见?”
    齐太君原想着用睿王爷挡一挡,谁料听见睿王爷三个字儿,领头那人的怒火明显又旺了旺,只是片刻之间,他脸上反而平静了下来。
    齐太君一声不好还没说完,就听见这人淡淡道:“那你们是不打算善了了……给我找!”
    那人身后百十余骑兵顿时如若无人之境,骑着马如同离弦之箭,飞一般串了出去。
    不过片刻之后就有人又回来,在廖纪安耳边低语几句,“正堂被人砸了,方才拽门的时候……手感也似乎也不太对。”
    莫非睿王爷真的来了?廖纪安想起他方才那个激动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对手下低声道:“你且去,还是依照原来计划行事。”
    转眼间大门口就只剩下廖纪安一个人了,他盯着齐太君看了许久,想着方才从那四个人嘴里拷问出来的东西,越发的觉得这老太婆不是东西了!
    他也不装成没认出她的样子,道:“齐太君可想好了?若是找不到人,我们可就往内院去了。”
    齐太君倒抽了一口冷气,正在这时,躺在地上的大老爷忽然抖了抖,醒了。
    “痛死我了!”他叫了一声睁开眼睛,立即就看见面前一个骑着马的武将,看着他冷冷道:“你就是齐仲唯?”
    大老爷才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点了点头。
    廖将军哼了一声,“倒是被他先占了便宜。”说着又是一鞭子抽了下来。
    大老爷躲闪不及,被抽个正着,又痛又怕,再次晕了过去。
    “这光天化日之下——”方妈妈一声惊呼,没想廖将军立即转过头来,看见她手上包着纱布,眼色一黯道:“这婆子我看着不顺眼,带走!”
    作者有话要说:  我似乎有点中暑……恶心还有点头晕……今天短小一下,等我休养生息之后再来粗粗长长!
    感谢哈皮穆小天使投喂的地雷,么么啾
    第46章
    廖将军跟睿王爷又是不一样的风格。
    睿王爷再怎么仗势欺人, 也一辈子没上过战场, 虽然京城圈儿里的人都说他是最肆意妄为的一个,但是他欺负人,也是习惯于威胁等等这样的手段, 换句话说,用权势压人。
    可是廖将军这些年多在战场上,用权势可压不住西戎人, 所以他不来虚的。
    睿王爷是把两千人都压在身后吓人, 廖将军带了虽不过百十余人,却全撒了出去, 一时间国公府里鸡鸣狗叫,听得齐太君想晕还得死死咬着牙撑着。
    家里连个主事的都没有!她晕了就彻底歇菜了!
    还有她那三个儿媳妇, 这时候装什么装,不见外男?
    齐太君都想骂人了!
    但是又想这人究竟是谁?
    京城这圈子里……要么不做,敢上门的来的肯定有恃无恐,可是能骑在国公府上头撒野的……还能有谁?
    睿王爷不说, 京城里没他不敢干的事儿, 可是这一位……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京城里头的, 倒像是——戎东?
    自打接了陶家人来, 这生了多少事情出来!
    齐太君生平第一次有了点后悔的情绪。
    廖将军的手下骑着马,很快便将国公府除了内院之外的地方转了遍,又有三三两两的人回来,低声在廖将军耳边说了什么。
    齐太君年纪大耳朵不好,离得又远, 一句都听不见,别说有多少着急了。
    齐太君正竖着耳朵听,忽然听见里头传来一阵哭喊的声音,转眼便看见一个头上包着布的老妈妈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骑兵。
    “老太君救我!”
    “快来!”齐太君朝那边走了两步,可是……
    她就看见那老妈妈身后跟着的骑兵,手上一个锁套,也不知道怎么一扔,就套在了这老妈妈身上,再这么用力一拽,这老妈妈就不能动了。
    那士兵还笑了两声,“跟西戎人学来的套马法子,还真是好用!”
    齐太君倒抽一口冷气,这次是真的站不住了,全靠身边黄妈妈还有瑛絮两个扶着。
    “你要做什么啊!”齐太君大哭道:“你是什么人!敢背着陛下来我们家里撒野,我要你的脑袋!”
    廖纪安一直骑在马上,居高临下道:“我姓廖,廖纪安——”看见齐太君一脸的茫然,他冷笑了一声,有点感慨道:“这个名儿你们都不知道,廖将军你们总该知道了吧,跟西戎的仗就是我打的啊。”
    齐太君连眼泪都停了下来。
    这时候她派出去的人终于有了回报,二老爷跟三老爷两个匆匆回来,一看家里这场面,吓得连跑都不会了,三老爷听见廖纪安自报大名,道:“廖将军太过嚣张了!也不怕皇上责罚!”
    哪知廖纪安根本不理他,头一偏数着身后的人来。
    廖纪安治军严谨,那些骑兵都有自己的位置,不过一眼就能看出来还有两人没回来。
    等了片刻,那两人也回来了,又在廖纪安耳边小声说了两句话。
    廖纪安嘴角微微上翘,这个表情很是讽刺。
    “国公府倒是——”他摇了摇头,叹道:“我们在边关多年,士兵们一件冬衣要穿两三年,没法换洗,沾着血沾着土,有时候还得去死人身上扒衣裳过冬——”
    廖纪安的语气渐渐严厉起来,“可是你们,小小一个国公府,家里主子不过二三十人,加上下人也就是七八百的人口,居然囤积了一万斤的棉花还有各色布匹,你们这是打算做什么?”
    廖纪安马鞭一挥,道:“带走!都带走!你的棉花老子缴了!”
    二老爷上前一步,道:“你这是要去别人家里抢劫不成!打劫打到国公府里头,天底下哪有有这个规矩!你也不怕御史参你!”
    虽然义愤填膺,但是……怎么听都有三分心虚。
    廖纪安笑了笑,他身后一名副将道:“陛下下旨叫我们将军便宜行事,边关物资不够的,让我们将军自行统筹!”
    “仗已经打完了!”二老爷怒道,这些东西可都是他做主收回来的,光着棉花布匹,就花了快三万两银子,还抵押了国公府几个店铺。
    廖将军摇了摇头,“午门献俘之后,这仗才算打完!”他又环视一周,很是倨傲道:“再说——难道皇帝会为了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处置我不成?”
    当下他身后又有一队士兵出来,不怀好意看了看国公府的大门,又胁迫着国公府的下人把东西都搬了出来。
    车子是用国公府的大门改的,拉车的是国公府的牲口,绳子是用方才被睿王爷手下扯下来的幔子改的……完全都是就地取材。
    齐太君不住的打眼色。
    可是二老爷看着他们腰间抽了一半,上头似乎还有血迹的大刀,完全不敢上前。
    三老爷虽然进来说了头一句话,可是说完便垂首立在一边,什么都不管了,还有大老爷……大老爷先还在地上躺着,满脸的血,若不是胸口还微微起伏——
    齐太君一阵的头晕目眩,连人都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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