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潋捏了捏魏熙的脸,话音轻轻的,带着柔和的凉意:“你敢。”
    魏熙捂住脸:“不敢不敢,玩笑便玩笑,捏我脸做什么。”
    魏潋点了点魏熙的额头:“让你胡言乱语。”
    魏熙往后仰了仰身子,躲开魏潋的手:“我哪有胡言乱语,我还养不起他们不成?”
    魏潋一伸手,捏住魏熙的耳朵:“看来我这几个月不在,没人管你,你倒是撒欢了,规矩名声都不要了。”
    魏熙面有恼意:“不过说笑罢了,你扯我耳朵做什么,我看是你出去几个月,给外头的人捧出了一身臭脾气,竟对我恶语相向,拳脚相加。”
    魏熙说着,一踮脚尖,也扯住了魏潋的耳朵:“我你八成是让外面柔顺貌美的女子给养高了眼界,这才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真是见色忘义。”
    魏潋揽住魏熙的腰,低笑道:“你算哪门子的义。”
    魏熙眼睛一瞪,松开手,从魏潋手中夺回自己的耳朵:“你出去一趟真看上什么好女子了?”
    魏潋揉了揉魏熙有些发红的耳朵,莫名其妙道:“我何时说过我看上旁的女子了?”
    “你避重就轻,分明就是这个意思。”魏熙没有再扯下魏潋的手,抿了抿唇:“是官家娘子还是风月女子?”
    魏潋看着魏熙恹恹的小表情,神色一动,放开魏熙的耳朵,转身坐在廊下:“官家娘子如何,风月女子又如何?”
    魏熙靠在廊柱上:“六哥总是要娶妻的,眼下有看上的,我总不能拦着,官家女子还好说,若是旁的,少不得我帮衬着。”
    魏潋眸色微凉,随即笑道:“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你以往不还总念叨着不让我娶亲吗?”
    魏熙眼圈一红:“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能将你糊弄我的话一直当真。”
    魏熙说罢,往魏潋腿上踹了一脚:“你们这些男子,说的话一箩筐,可什么金口玉言,君子重诺的,都是喂狗的。”
    魏潋忍不住笑出了声:“喂狗,什么狗?”
    魏熙见状,又踢了他一脚:“你还笑,当心我变着法磋磨你的人。”
    “这可不行。”
    “你!”
    魏潋截住魏熙的话头,道:“我不是说了吗,此次出去没见什么美人,更何况带回来什么了,难道让你去磋磨我给你寻回来的《摩纳仙人图》?先不说你忍不忍心,单让人看了,若是传出什么昌乐公主有疯症的谣传就不好了。”
    魏熙怒意稍降,随即气道:“既然没带美人回来,你又何必唬我?”
    魏潋很是无辜:“我何时唬你了,是你自个瞎猜的。”
    魏熙气呼呼的在魏潋身畔坐下:“害我白操心一趟。”
    魏潋打开折扇,给魏熙扇了扇风:“真是苦了阿熙了。”
    魏熙侧首看着笑意清浅的魏潋,问道:“你真没什么喜欢的女子?”
    “有阿熙在这比较着,我哪里还能看得上旁人。”魏潋说着,轻轻将魏熙颊边细碎的发丝理到耳后:“我答应过你不会娶旁人,便不会食言。”
    魏熙别开脸:“我不是小孩子了,六哥不必再说这些话糊弄我,不说咱们的身份,便是外头的百姓也没有一辈子不娶不嫁的。”
    魏熙垂眸扣着衣袖上的纹绣:“我还好些,阿耶说了,能让我寻一个喜欢的驸马,六哥就不一样了,有阿耶在上面压着,能有什么好亲事,若是有了喜欢的也好,我帮六哥娶过来,也省的后宅不宁。”
    魏潋摇着扇子的手停住,魏熙通透又豁达的话让他难以维持惯常的温润之色,他紧紧握住扇柄,心中无否认,他不能忍受魏熙嫁给旁人。
    他垂了眼睫,小丫头大了,不能再拖了。
    魏潋正出神,却听魏熙问道:“六哥方才说给我寻到了张僧繇的画?”
    魏潋点头,若无其事道:“那里离蜀地近,还给你带了些料子回来。”
    魏熙闻言,又来了精神:“当心阿耶知道了骂你,他是派你去赈灾的,你倒好,收刮了一堆民脂民膏回来。”
    魏潋拿扇子往魏熙发髻上轻敲了一下:“又胡说,我难道穷到要去和一群衣食不继的灾民争抢了?”
    魏熙将扇子从魏潋手中夺过来:“灾荒很严重?”
    魏潋点头:“十多年没闹那么厉害过了,不只灾荒,为难之时,百姓也都不服帖了,很是难收拾,要不然我上个月便回来了。”
    “又是赈灾,又是安抚民心的,六哥累坏了吧。”魏熙说着,似想起什么,面色有些难看:“六哥不会也学太宗生吞过蝗虫吧。”
    魏潋无奈:“想什么呢,我一个当臣子的,是不要命了才会那么做。”
    魏熙一想也是,她抚着胸口送了一口气:“那就好,要不然我得给六哥灌上几缸水才算完。”
    她说着,嘟囔道:“想想就让人作呕,也亏得太宗吃得下去,都知道是假的,有什么意思。”
    时候不早了,魏潋起身,和魏熙一同往前边去:“百姓觉得是真的便是,阿耶若是如此,江陵百姓或许也不会闹那么厉害。”
    魏熙眉头蹙起:“他们怎么闹了?”
    “也没什么事,无非是意志不坚,被几个心大的煽动了,没成什么气候。”
    作者有话要说:  嗯,六哥回来了~腻歪一章,下一章进入剧情~
    张僧繇是南北朝时梁朝的大臣,著名画家,和顾恺之齐名,以善画佛著称,文中提到的《摩纳仙人图》就是他的。
    关于太宗吞蝗虫的典故,是说的唐太宗,本文算是架空唐朝的背景吧,会有唐朝初期及以前的历史人物。
    复制黏贴一下吧:贞观二年,京师旱,蝗虫大起。太宗入苑视禾,见蝗虫,掇数枚而咒曰:“人以谷为命,而汝食之,是害于百姓。百姓有过,在予一人。尔其有灵,但当蚀我心,无害百姓。”将吞之,左右遽谏曰:“恐成疾,不可!”太宗曰:“所冀移灾朕躬,何疾之避!”遂吞之。自是蝗不复为灾
    当时看到这个的时候,正处在中二期emmmmm所以对太宗大大一直提不起好感来,不过太宗大大真的是会搞营销的真汉子~(褒义)记本本学习~
    第32章 求彩头
    “也没什么事, 无非是意志不坚, 被几个心大的煽动了,没成什么气候。”
    “煽动民心,这是要谋反?还真是敢想。”魏熙说着, 唰的一声挥开了扇子, 呼哧呼哧的扇着风:“依我看这种人就得当众刮了,以儆效尤。”
    “昌乐公主好大的口气, 大过节的就要剐人。”
    魏熙脚步一停, 闻声看去,只见一个姿容俊美的少年长腿一蹬,迈进了回廊中。
    魏熙看着来人问道:“表兄怎么过来了?”
    谢宜安道:“陛下见你不还不过去, 让我过来迎你。”
    “还用你跑一趟,有六哥陪着,我还能丢了不成。”
    谢宜安先对魏潋拱手一礼, 继而放下手对魏熙道:“这你就得去问陛下了。”
    谢宜安说罢,却见魏熙将视线凝在他头顶, 扯着魏潋的袖子笑的恶劣:“六哥你看。”
    魏潋随着魏熙看向谢宜安的发髻, 唇角微翘, 一如寻常,温和也淡漠,并未如魏熙一般笑的欢快。
    魏熙踮起脚尖将谢宜安发髻上那片迎风招展的树叶取下来, 放在手中把玩:“表兄这是狸奴当厌了,想该做獬豸了?”
    她说着,将树叶对谢宜安举了举:“有志气。”
    谢宜安眉头蹙起, 一双长眉压着桃花眸,虽颇有气势,但更显出几分令人惊艳的瑰丽:“獬豸不敢当,但我看你这呱噪劲怕是凤黯才当得吧。”
    魏熙一窒,随即不恼反笑,她慢悠悠的挥着扇子:“至孝之鸟,有何当不得。”
    她说着,举起叶子看了看:“倒是你,方才蹿哪里去了,该不会是被什么貌美娘子给堵了吧。”
    魏熙说罢,便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从她指尖捏过了树叶,她侧头看向魏潋,只见魏潋随手将树叶丢到了廊外,继而拍了拍她的头:“人多眼杂的,别胡言了,一会就开宴了。”
    魏熙闻言,嘟了嘟嘴,哦了一声,将扇子丢给魏潋,抬步往前走。
    谢宜安倒是多看了魏潋一眼,魏熙是个什么脾性,他再清楚不过,张扬跋扈又古怪,能这么听魏潋一个异母兄长的话,实在让人讶然。
    谢宜安正想着,却见魏潋对他微微一笑,温和又疏离。
    他回了一笑,继而回头,云山雾罩的,也不知那傻丫头怎么受得住。
    ————
    魏熙三人过了百福门,便见前头一派热闹,只不过树荫下射粉团的都是谢宜安这一辈的了,皇帝等人早就去帐子底下歇着了。
    帐中皇帝正在和中书令李承徽说话,一转眼见了他们,挥手召唤。
    魏熙见状对皇帝一笑,一路捱着阴凉到了皇帝帐下。
    皇帝吩咐人给魏熙三人添了冰镇饮子,对魏熙道:“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
    魏熙将盛着饮子的杯盏捧在手中,笑道:“和表兄六哥说笑了几句,便耽搁了。”
    皇帝的视线在魏潋身上顿了顿,继而看向谢宜安:“自己贪玩还推给旁人,就是我让宜安去寻你的,他来回用了多久我还不清楚。”
    魏熙歪了歪头,问道:“用了多久?”
    皇帝自然不会去记这个,他一顿,继而笑骂:“浑丫头,去玩你的吧,你的弓都送来了。”
    魏熙往外看了一眼,蹙眉道:“那么大的太阳,晒的人都没劲了。”
    魏熙说罢,摇了摇皇帝的袖子:“阿耶不添些彩头,我们可拉不动弓。”
    皇帝摇头一笑,指着魏熙对雍王道:“看这丫头,变着法讨赏。”
    “我哪里讨赏了,我是在给大家讨彩头。”
    皇帝无奈:“瞧你这些弯弯绕绕的,怎么看都不像你阿娘养大的,你阿娘可……”
    皇帝说着,神色微暗,再也说不下去,当初谢皎月喜欢什么都直接说,可如今,就是他捧到她面前,她都不见得看一眼。
    皇帝突然停了下来,众臣不知缘由,也不敢多言,帐中气氛一时凝滞了下来,正此时,却听雍王笑道:“外面确实是热了些,孩子们都没精神了,看着也没意思,陛下赐个彩头,也能给他们提提精神。”
    “那便依阿兄的话吧。”皇帝回过神来,看着外面精气十足的少年们,心念一动,想了想,对陈士益道:“将朕年轻时用的那把破云弓送来吧。”
    众臣见皇帝出手大方,纷纷含笑起哄。
    “陛下可真是大手笔呀,那把破云弓听说可是随着陛下平定了突厥之乱的。”
    李承徽也笑道:“那可是把强弓,当年也唯有陛下能使它,如今这些孩子若有谁能拉得动那把弓,定是个英勇的栋梁之才。”
    皇帝含笑听着,抬手指了指谢宜安:“宜安可得加把劲呀,别堕了你阿翁的声名。”
    魏熙闻言插话道:“阿耶这也太不公平了,我可拉不动那把弓,若是如此,赢了也没意思,白白让名弓蒙尘。”
    皇帝看向魏熙,神色慈爱:“外面那些孩子都是小辈里的佼佼者,实力不弱,你和他们比得晒多久,不如等他们决出胜负,你再和魁首比,你赢了,弓和拉弓人都归你。”
    早在魏熙讨要彩头时,外面的少年郎的心思便不在粉团上了,眼下听了皇帝的话,更是没心思射箭,都是知情识趣的人,自然听出了皇帝的言中之意。
    分明就是要替昌乐公主择婿。
    大夏再也没有一个能尊贵的过昌乐公主的女子了,娶了她是福是祸还未可知,但皇帝赐弓便不一样了,皇帝此举无疑保证了尚主之人定会有一个好前程。
    少年人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没有人不想着封侯拜相,更何况魏熙姿容出众,少有可比拟者,便是性子娇蛮些,私底下爱慕她的人也不少,前程与美人皆收,听起来很是让人振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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