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起去。”贺伦道:“粮票有了吗?”
    “有的。”
    “那就行。”
    听闻闺女要和贺伦一起去县里买东西,周红梅急坏了。
    “你这丫头,天天往贺伦那跑,也不怕人家笑话你,你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说的么?说你傻,倒贴人家,还说贺伦家庭不好,你凑上去是找死,我说闺女,咱就找个村里人本分过日子不行吗?哪怕你就爱上那城里的知青,虞春生也比贺伦好啊。”
    元素笑了:“妈,虞春生是什么人你看不出来?”
    “再差,那家庭成分也比贺伦好。”
    “妈我早说了,国家马上就会拨乱反正,你别拿家庭成分说事。”
    贺伦的父亲是大官,周红梅早就知道,真要是平反,贺伦父亲官复原职,那两个人更是不可能,人家那么好的家世,贺伦人长得也俊,个子又高,还很有知识,这样的人要是家庭好了还能看上她闺女?当然不是说她闺女条件差,事实上元素是村里的一枝花,十里八村谁不知道她周红梅的闺女人漂亮又懂事?可问题是城里人都瞧不起乡下人,她不想闺女去京城受苦。
    再说京城……
    她万万不想闺女过去,只希望闺女能在小村里过安稳日子。
    “总之,我不同意!”
    元素无奈笑笑,还是和贺伦一起去了,买奶粉的时候,贺伦看到柜台上的发卡,拿起很自然地戴在元素头上。
    元素头身比例很好,脸型也好看,算是任何发型都压得住,贺伦看着戴发卡的她,微怔片刻,看得入迷。
    以前冬天时,钱元素天天包着头巾,脸也冻得通红,要多土有多土,这段时间她摘了头巾,加上天气热,皮肤愈发水嫩了,贺伦这才发觉元素的皮肤很白,压根不像天天做农活的人,眼下穿了单衣,再戴上发卡,气质变化很大,跟一般的农村女孩完全不同。
    事实上,她确实与众不同,她经常说人是不分三六九等的,还说做人要坚持底线,哪怕被打倒的官员也并非都是坏人,还说现阶段的事只是国家发展的一个阶段,以后都会好起来。
    她还说以后肯定要恢复高考,
    贺伦不知道她从哪看来的理论,但她很有思想,让他刮目相看。
    “好看?”
    “好看!”贺伦唇角微勾,道:“很适合你,我给你买。”
    元素也没拦着,等付了钱,回去的路上,贺伦沉默很久,忽而问:“元素,我想问你,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第83章 七零年代有点甜(3)
    元素噎了,实在不习惯这年代的风格, 见贺伦一脸认真, 她笑笑:“怎么忽然问这话?”
    贺伦盯着她, 神色认真, “这段时间你一直照顾我, 不计回报, 也不顾我的出身, 还把我的腿治好了, 我想知道你这样做是因为喜欢我,还是仅仅处于同情?以前你经常来找虞春生,每次神情羞涩,我想着你应该是喜欢他的,有些拿不准,怕我会自作多情。”
    “我不喜欢他。”
    “那你喜欢我吗?”贺伦也不知道为何要这样问,却很想弄个清楚, 或许他有些唐突了,毕竟像他这样际遇的人, 没什么能给她的,他一无所有, 也看不清未来,她要是喜欢他其实是委屈了。
    “这个嘛……”元素看了眼面板, 拯救进度条一直来回摆动, 证明贺伦的情绪起伏很大。
    她对贺伦有感情吗?她也不是很确定。
    “我不知道。”元素实话实说。
    贺伦莫名松了口气, 虽然不是肯定答案, 却也不是否定的,也就是说她至少不讨厌他。
    “那我等你答案。”
    元素瞥了他一眼,“贺伦,万一恢复了高考,你的父亲也恢复职位,你有更多的选择。”
    贺伦皱眉,“你认为这些会干扰我的选择?”
    “也不是……”
    “元素,如果一个男人在穷困时对你海誓山盟,在富贵时对你冷若冰霜,那他一定不是个可靠的男人,我经过这么多事,看淡了很多,我相信我的父母也一样,他们会支持我的选择。”
    俩人没再说什么,因为城里没有奶粉,元素只买了两罐麦乳精,回去时元素把麦乳精给姜小桃,姜小桃激动坏了,这年头麦乳精可是稀罕物,一般人根本舍不得吃,可元素竟然一买就是两罐。
    贝贝一直哭闹,元素瞧了眼,“是饿得吧?”
    “可能是,我这就把麦乳精冲给她喝。”
    贝贝喝了麦乳精很快就不哭了,姜小桃对元素感激涕零,元素笑笑,又掏出两根香蕉。
    “我花了一毛钱买的,你热给贝贝吃吧!”
    “哎,贝贝有你这个小姑疼她,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红梅在院子里洗衣服,见姑嫂处得不错,很是开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九月,有一天贺伦收到一封信,陡然从床上站起来,他找到元素,神色激动:“元素你过来!”
    随着这几个月的休养,贺伦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身体也壮实了,直到时,钱家庄的村民才看出来,这个贺伦的皮相有多好,小伙子高大俊俏,人气质也温润,看起来是有身份的人,跟周边的环境格格不入。
    不过奇怪的是,钱元素就是本村人,这辈子都没离开过本城,气质却越发好了,加上长得俏,跟贺伦站在一起,俨然一个城里姑娘,俩人很是般配。
    “怎么了?”元素擦了把脸,“贺伦哥,什么事?”
    “你歇歇。”贺伦把她拉到阴凉地,难掩激动:“元素,你真是我的福星,被你猜中了,我爸来信说他收到消息,京城那边在开会,已经决定恢复高考了,而且上面说今年就举办,不出意外,这一两个月消息就会公开,你和我一起考吧!”
    元素擦擦脸,“是吗?”
    “对!你不要担心,如果你不会,我会辅导你,我一定让你考上大学。”
    元素倒是不担心高考,今年的高考题特别简单,搁在后代,也就是小学水平。
    “我得回去问问家里。”
    “好,这事你先别说。”
    “知道了。”
    晚上,元素把这事一说,全家人震惊很久,恢复高考?高考已经停了10年了,今年就要恢复了?钱红卫说不激动是假的,如果真的恢复,对全国学子来说都是好事,年青一代在这农村地方,搞所谓的下乡,说是要磨练意志,实则就是浪费生命,他一直觉得苦了这帮孩子,眼下这些人都可以高考离开这,回到大城市去追求梦想,他也替他们高兴。
    而且恢复高考只是信号,说明中央开始重视这几年的错误,说不定真能拨乱反正。
    “你这孩子,就你那水平,能考上大学?”周红梅皱眉:“要妈说就算了,你好好上工,找个本地人嫁了,别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全国10年没高考,要有多少考生?你才初中毕业,比得过人家高中生?”
    钱元杰见母亲这样说,忍不住劝道:“妈,既然贺伦说要给元素补习,肯定能行,你就给元素一个机会吧!万一真的考上了,那就是大学生了,我们村多少年没出过大学生?这都是光宗耀祖的事,再说元素最近跟贺伦那小子走的很近,万一元素考上大学,我寻思着俩人还挺有可能的。”
    “不行!我不同意!”周红梅一根筋道。
    姜小桃见婆婆这样,有些奇怪,周红梅好像很不想元素离开钱家庄,作为这家的一份子,姜小桃自然也不想元素考大学,考大学意味着家里的劳动力要减少一个,有好几个月元素不做工,但家里还得供她吃喝,给她钱买教材,开销很大,如今贝贝刚出生,家里经济不宽裕,她也不想元素去考,但是这个小姑子对她和孩子很好,一直照顾她们母女,人也善良本分,她也想小姑子未来能更好。
    想到这,她笑道:“元素要是能考上大学,就拿国家补贴,以后还有国家分配,比待在咱们这穷地方好多了,我觉得蛮好的。”
    “我说不行就不行!”周红梅赌气似的进了屋子。
    元素觉得奇怪,钱红卫瞥了她一眼,道:“我去做你妈的思想工作,既然你想考,以后你让贺伦晚上来家里,和你一起复习功课。”
    钱红卫说完,进了屋子,见周红梅心事重重地坐在床上,叹气道:“你是不是在担心那件事?我说你也想多了,全国大学那么多,元素也不一定会去北京。”
    “怎么不一定?贺伦就是北京人,我看他们走的那么近,俩人肯定对对方有好感,不是我说,咱们养了闺女这么多年,送她去北京,就等于把她放飞了,这一飞,她根本不会再回来了。”
    “你这人,你难道不知道自家闺女是什么性子?再说这都过去二十年了,谁知道当年的事?”
    “不行,我这心里不踏实,红卫你别劝我,元素还是留在我身边比较好。”
    “你这人真是顽固,闺女现在就喜欢贺伦,你不让她上大学,她将来不恨你一辈子?万一她将来听到风声,一想到这事,是不是认为你对她不好?可别弄巧成拙,孩子大了,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决定吧!”钱红卫很开明。
    周红梅气了很久,什么话也没说。
    就这样,每天晚上贺伦都到元素家一起复习,虞春生见他们这样亲近,红眼的很,当初他对林元素百般看不上,如今林元素跟贺伦在一起了,他心里别提多郁闷。
    次日虞春生堵了元素,元素扭头就走,他追上来,急道:“元素,我告诉你,贺伦是在利用你。”
    “我没骗你,他就是想利用你给他开证明,好早早离开这里,等他走,他根本不会回来的,你现在跟了他,将来会后悔的。”
    元素笑笑:“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自然是因为他就是这样想的,像他们这种大城市来的知青,眼光都是很高的,贺伦比他家世好,怎么可能看上元素这种小村姑?虽说眼前的元素愈发水灵,气质也好了很多,可到底是农村人,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宗玉香过来,给了虞春生一个眼神,随即对元素说:“素啊,你到底怎么想的?以前你明明那么喜欢春生,怎么忽然跟贺伦好起来了?”
    “跟你无关。”
    “怎么就无关了?虞春生他那么喜欢你,你忍心伤了他的心?”
    元素盯着宗玉香,“你要是心疼他你完全可以选择跟他在一起,没人拦你。”
    “我……”
    “就像你说的,虞春生是城里人,家世好,你要是跟他在一起,将来怎么说也是城里人了。”
    “我……”这些话都说她劝元素的,可这都是她挖的陷阱啊!她清楚这些知青的为人,回城后是绝不可能把元素带走的,到时候元素跟虞春生发生了关系,就这样被人抛弃,将来找对象都找不到,这才是她乐见的!她宗玉香从小就看不惯元素被家人宠着,明明都是女孩,凭什么她爹不亲娘不爱的,嫂子更是经常辱骂她,而元素就被家人捧在手心,姜小桃还经常在背后说她好话?
    这让她心里很不平衡。
    元素懒得理她,直接走了。
    元素不理宗玉香,也不理虞春生,这事脱离了虞春生的掌控,虞春生不得不找其他目标,可村里谁像林元素这样,人长得不错,也能帮助他的?要他去骗一个丑女,他可万万不愿意,在一起都觉得恶心,或许是因为虞春生之前跟元素走得很近,好几个女的都不愿意搭理他,虞春生无可奈何,只好找宗玉香诉苦,说他对元素一片痴心,元素竟然不搭理他,还移情别恋。
    宗玉香对虞春生一直没好感,可眼下虞春生这样失魂落魄,倒让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春生哥,你对元素这么痴心,元素不该背叛你。”
    “玉香我……”虞春生见宗玉香两颊羞红,忽然一怔,是啊,他眼前不是有个现成的女人?虽说宗玉香长得不如林元素,却也不算差,再加上宗玉香的大伯在镇里有点小职位,他们真要成了,宗玉香家里不会坐视不管,多少要帮着些。
    随后几天,虞春生天天找宗玉香诉苦,说他夜不能寐,就是不明白为什么元素要这样对他,还问宗玉香难道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一个真心待他的女人了?宗玉香见他这样,愈发心动,没多久,在虞春生再一次诉苦时,她一把抓住虞春生的手,羞涩道:“春生哥,你要是不介意,我愿意做那个懂你的女人,忘了元素吧!”
    虞春生大喜,顺势把她搂到怀里来,宗玉香平时看别人倒还冷静,此刻跟虞春生在一起,便开始为他找借口,说他跟别的知青不一样,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这样没几次,俩人就发生了关系。
    贺伦很快发现,元素的知识水平比他想象中好很多,甚至不比他差,他有些意外,他在京城成长,父亲又是高官,从小享受了最好的学习资源,可元素身在这小村子,语文和数学好还能理解,可外语竟然这么好,发音还标准,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不知不觉就到了10月,高考的消息一公布,举国哗然。
    多少知青流下泪水,他们下乡这么多年,把青春和汗水都挥洒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待在这乡下地方,谁知国家竟公布这样的好消息,且中央言明今年就要把高考招生给办好,12月开始考试。
    学子们激动万分,口耳相传,告知这样的好消息。
    元素和贺伦继续学习,不知不觉就到了考试的日子,俩人一起进了考场。
    发黄的试卷纸、破烂的书桌、简陋的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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