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将画纸捧到胸口,“这个衣服样子是只给我的么?”
    “唔。”容舍应道。
    白得得欢喜道:“我可终于有只属于我自己的衣裳了,你都不知道,当初在东荒域,顾晓星有她专属的星辰裙我心里有多羡慕嫉妒恨。”
    说起顾晓星,不由就想起她的遭遇,这叫白得得有些唏嘘,“那个,你还记得七宝宗的顾晓星吗?当初东荒域的第一美人。”
    “自然。”容舍道。
    明明是白得得自己开口问的,这会儿听了容舍回答,又小气了,“你记美人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容舍道:“因为我还没到老眼昏花脑子糊涂的年纪。”
    白得得也知道自己的醋吃得太没道理了,再说顾晓星的命运那么惨,她实在不该的吃她的醋。白得得有些唏嘘道:“我算是命好的了,能从九霄城逃出来,她却没那么幸运。”
    “人人都有自己的苦,你看到悲惨的未必就是最悲惨的。你也不必为她唏嘘,人之死,前尘往事皆如梦,她化为尘埃,重归宇宙,又是一番轮回,这是宇宙运行,生生不息的定律,就是创世神也不例外。”容舍道。
    白得得看着容舍道:“你倒是想得挺开的。”
    “只可惜向来是说人易,劝己难。”容舍道。
    白得得感觉自己又跟不上容舍出牌的节奏了,不明白容舍到底是看透了生死,还是没看透。
    第165章
    不过现在不是谈人生的时候, 白得得更关心的是自己的战袍。“既然我的衣裳样子画出来了,那用什么做呢?”
    容舍将兰有雪送过来的雀羽堆云纱从乾坤囊里倒了出来, 以笔在纱上作画,也不知用的什么神通,转眼那画中裙就已经制了出来。
    白得得看了,立即便觉得世间也唯有用雀羽堆云纱才能制出容舍的画中衣了, “原来你早有准备,可是你怎么想着要送我战袍的?”
    容舍道:“你不是一直想艳压群芳吗?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白得得试穿起雀羽裙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穿这衣服就不能艳压群芳?”
    容舍道:“不是, 只是觉得这裙子正好配你白孔雀的名头。”
    一声“白孔雀”让白得得自然就想起了东荒域的事儿,她和宁凝之间的小过节现在想起来真有些可笑了。
    白得得的指尖轻轻抚摸过那雀羽裙,她认出了这雀羽, 乃是瑶池域瑶池畔的银灵天雀之羽。这种天雀跟孔雀是近亲,也没什么别的特点,唯一的优点是美貌无双。
    正因为美貌,那银灵天雀对自己的羽毛极其珍惜, 谁要动它羽毛, 它就跟谁拼命,偏偏它还是高等异兽, 跟它拼命那是得不偿失, 是以并没多少人会吃多了撑着去拔银灵天雀的羽毛,因为它除了好看, 也没别的功能。
    白得得看着容舍道:“这是银灵天雀尾羽最正中的天雀灵羽, 每只天雀只此一根, 你这裙子得是拔了多少只银灵天雀啊?”
    容舍道:“估计是整族。”
    白得得听了下巴都快掉了,“谁吃饱了会去拔这个?”
    容舍道:“我让花间阁的人挂了悬赏榜,重赏之下自有勇夫。”
    “花间阁?”白得得又诧异了,“花间阁也是你的?”这是这一两年瑶池域异军突起的一个制衣坊,款式、材料都是极佳,而且他们不惜工本的四处宣传,很快就打出了名头。
    白得得在花间阁里也溜达过,除了咋舌那价格外,还是这能咋舌那价格。
    “得一宗要养那么多人,还得请夫子,总是要置办些赚钱的产业的。”容舍淡淡地道。
    白得得点点头,难怪南草说自己跟傍大款似的。
    但看这雀羽裙就知道容舍的壕了,就跟白得得让南草去噩梦谷就为了根没特殊用场的食人树皇簪一般。这两样东西都是钱多得洒都洒不完的壕才会干的事儿。
    白得得在北德寺待了三日方才离开,一出门就遇到了等在寺外的兰有雪。
    兰有雪扫了一眼白得得身上的雀羽裙,含笑上前向白得得施了一礼,“白姑娘。”
    白得得对兰有雪可没那么大度,她碍于兰有雪现在是得一宗弟子的身份没找她寻仇已经是隐忍了,再让她对兰有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得得道:“兰有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混入得一宗是不怀好意。你可最好藏好你的狐狸尾巴,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半点对得一宗不利的事儿,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白得得说完话,自己想了想,就为了这个目的,她也得努力修炼一下,好歹得超过兰有雪的修为,才能杀她。
    兰有雪温柔地笑道:“那恐怕要叫白姑娘失望了,有雪加入得一宗乃是真心实意。”
    白得得冷哼一声,不打算再理会兰有雪,兰有雪却唤住白得得的背影道:“白姑娘可想知道,有雪为何会加入得一宗,来得宗主身边?”
    白得得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向兰有雪,她这个好奇的毛病的确要不得,她原本该一走了之的,白得得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毛病。
    兰有雪上前两步,在白得得的耳边轻声密语道:“因为你啊。白姑娘的眼光的确好,宗主果然是值得女子托付终身的良人。”
    白得得咬了咬牙,她就知道兰有雪肯定是不怀好意的。
    兰有雪说罢就直起了身体。
    白得得不屑地道:“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容舍才看不上你。”
    “哦,是么?”兰有雪笑得十分自信地道:“在男人身上,有雪至今都没失过手。最难搞的那个男人,我在他身上花了四十九年,最后还是打动了他,让他从此对我言听计从。”
    白得得道:“容舍喜洁,才看不上你这烟柳性子。”
    兰有雪笑得花枝乱颤,“非也非也,白姑娘可能没怎么跟男人打过交道吧?这男人或许只会娶白姑娘这般的好女,可是他们却也从来抵抗不了坏女人的诱惑。”
    “你!”白得得气得又要发毛了,“容舍不会,他才瞧不上你。”
    兰有雪道:“听闻以前宗主不也没瞧上过白姑娘你么?还逼得白姑娘你自己退出得一宗。既然白姑娘你都能成功,有雪实在想不出,我为何不能成功。”
    至此,白得得方醒悟兰有雪的确是冲着容舍来的,或者说是冲着她白得得的心上人来的。
    兰有雪笑着又朝白得得行了一礼,“有雪先给白姑娘行礼了,以后咱们肯定会两女共侍一夫的。”
    “你做梦。”白得得被兰有雪气得就想回去找容舍的麻烦,可是时间不等人,她还得去斗器台呢。
    却说炼器堂内的斗器台周围此刻已经坐满了炼器堂弟子。平日里想要近距离围观左析羽炼器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儿,只有他精选的专修弟子才有这个资格。
    今日没想到有人向左析羽挑战,而他也应了。于是炼器堂给所有弟子都放假一日,专门让他们来观战。
    不过场面热闹,但也仅限于炼器堂内部的弟子感兴趣。其他玉山书院弟子除了极少数的也来观战外,都没什么兴趣来看左析羽碾压新人。反而有人私底下议论,左析羽是越活越会去了,居然跟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斗器(都气)。
    只是别人不知道白得得,但玉阳子、石嘉善却是知道的。听闻是白得得向左析羽挑战后,玉阳子虽然没出席,但石嘉善却正坐在北面。当初白得得说要成为炼器堂堂首,他还有些嗤之以鼻,却没想到白得得居然真的开始行动了。
    除了这些人外,齐卷束也来了。他就是想知道明明是上好的剑修胚子,怎么就想不通地要炼器,他倒要瞧瞧白得得炼器能有多厉害。
    话说台子周围都是齐卷束的拥趸,而白得得这边就有些寒碜了,只有南草一人来替她加油助威。
    白得得也曾委婉地暗示过容舍来看她比斗,却被容舍给明确地拒绝了,理由是怕她会分心。
    白得得心想,不得不说容舍的脸还真大,当他是绝世美男么?她才不会为他分心呢。
    虽说白得得心里不高兴,但也牢记了夜有盐和南草的话,说是哪怕是至亲的男女,彼此之间也得有些空隙,不能逼对方太紧。
    不过虽然白得得这边势单力薄,但当她摇着淡淡烟霞紫的雀羽扇走到斗器台时,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息。有人心里已经泛起了嘀咕,左析羽答应白得得的挑战,莫不是临老动了花花心肠,想给美人捧场子吧?
    白得得这般的美人,平素浅淡装扮已经叫人惊叹惊艳了,此刻穿着容舍为她制的世间独一无二的雀羽裙,更是独艳其芳世无双,说她摄魂夺魄都不夸张。
    这般惊艳全场的效果自然叫白得得欢喜,不过她的喜色并没露出太多,而是让她用雀羽扇给遮掩了。这扇子是她走时,容舍补赠于她的,说是她心思太浅白,需用雀羽扇半遮面才能叫人看不清她底细。
    白得得明知容舍是损她,可转念就当他是夸她纯真好了。因为跟容舍相处,如果不能自己宽慰自己,那真是要吐血的。诚然那什么之后容舍的态度是好多了,可白得得也是记仇的。
    白得得半遮面地扫视了一圈斗器台周围的人,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待她再走了两步,才突然醒悟过来,好像是她的水睛火眼出了问题。
    因为斗器台周围几乎都是男子,然后他们的腹下清一色的都呈现出一团朦胧灰雾,让白得得再看不到那叫人长针眼的东西。
    白得得在扇子后面咬了咬牙,她情知这必定是容舍干的好事儿,因为只有他才有这本事。而白得得也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了,当日在北德寺容舍演算的东西,她虽只看过一眼,可那露出的片段似乎正是她法眼阵的阵盘。
    白得得用雀羽扇的扇尖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暗骂容舍还真是小肚鸡肠,当她白得得是那种没品的专看人脐下三寸之辈么?
    不过这岂非也说明容舍是在吃醋?白得得默默地点了点头,嗯,吃醋就好,吃醋就好。只是白得得至今都不明白,容舍这澎湃的爱到底是从哪儿爆发出来的。
    白得得侧头看了看南草,想着待会儿比完了,还得跟他好生请教请教。
    “白姑娘。”左析羽见白得得入场,朝她拱了拱手。
    “左夫子。”白得得也回了一礼。
    “今日比试,左某请了本书院的院长玉阳子、风雅客尊者、以及丽叶城的叶尊者来做评断,白姑娘可有异议?”左析羽道。这人选左析羽可是考虑得很周到的,怕最后被人说欺负白得得,因此还特地去请了叶尊者,那可是白得得那枚梅牌的真正主人。
    “并无。”白得得礼貌地笑了笑,大概是因为衣服穿得漂亮了,又这么人看着,连白得得都不由自主地装模作样起来,好歹也得把仙子人设给圆满了。
    “那就请吧。”左析羽做了个手势请白得得上台。
    斗器台布以阴阳八卦之图,左析羽道:“你是晚辈,你自己挑一边吧。”
    白得得道:“既我是女子,那便择阴鱼吧。”
    第166章
    其实比斗从这一刻就已经开始了, 到了左析羽这个水准,炼器时自然要将天时地利全都考虑进去, 所炼之器甫一出世就得沟通天地之气。白得得择阴,左析羽择阳,也就说此刻他们即将炼制的法器已经基本定性了。否则属性相冲,也炼不出神器来。
    白得得在位上坐定, 又听左析羽道:“炼器之人都有自己用得顺手的一套炉具,老夫这套天云风火炉已经用了百八十年,早成了老友, 不忍弃之,是以只能觍颜而用,不知白姑娘可有趁手的炉具?”
    自然是有的, 她的小炉子那才是真神器。只不过临走时,却被容舍收了去,说是她如果靠着小炉子胜,那不算真本事, 将来面对郭世宗的时候只能被吊打, 为了磨砺她的炼器之道,容舍随便在集市上随便给她买了一套便宜炉具。
    白得得还记得当时自己就差没掐容舍脖子了, “要是我这次输了, 我舅舅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白得得比了个剪刀手。
    容舍只是定睛看着她, 仿佛通到了她心底一般地道:“我对你有信心。”
    就这么一句话, 白得得就被打发到这儿来了, 一路脸上还带着傻笑。
    左析羽看着白得得拿出来的那套炉具,怎么看怎么平凡低等,不由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白姑娘好生自信。”
    白得得用雀羽扇半遮面地道:“过奖过奖。”其实她心里是很苦的,她没打算这么不尊重左析羽的。
    可是容舍那厮说,他们之间是女主外,男主内,大事儿都归白得得管,小事儿就不用她操心了,尤其是管家之类的事。用这个借口,容舍直接把她的如意珠撸了去,好容易积攒下来的魔玉也都被收走了,美名其曰以后他当家。
    要不是因为这样,白得得好歹也能背着容舍重新买套高阶炉具的。
    待白得得和左析羽准备完成后,一身紫袍的玉阳子便走了上来,“今日比试,以三局定输赢。炼器之道眼力、手艺、心算皆缺一不可。左夫子修为远高于白姑娘,若单凭炼制一柄法器而定输赢有欺压之嫌,是以此次三局定输赢,分别比试眼力、心算及手艺,白姑娘可有异议?”
    白得得道:“并无。”
    “那好,第一轮比试眼力。”玉阳子袖袍一挥,空中出现一面镜子,“我请西山书院炼器堂堂首制了一柄特殊法器。”
    玉阳子话音一落,镜子里就出现了西山书院炼器堂堂首的脸,这镜子想必就是千里传影境。
    西山书院堂首道:“此法器吾今日方才炼成,所用部件共一百零八个,皆是从不同法器上取下,两位需要明辨这一百零八个部件分属何种法器,以何种材料炼制。用时短者,正确率高者胜出。”
    待那堂首说完,镜子上便出现了一件法器。白得得和左析羽立即开始奋笔疾书。
    而斗器台周围大部分弟子都还在发懵,这就开始作答了?那镜子里的法器只是呈现了一个平面而已,所谓的一百零八个部件,许多都只露出了一个小尖角,猜是什么都可能。
    众人都感叹,这题目出得太刁钻了,原本如果能抱着法器看,还没什么太难的,可如今那真是不仅考眼力,还得考心算,连蒙带猜能凑够就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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