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得得松开手道:“嗯,我想出法子了,就是卖艺。”
    南草委屈地瞥了白得得一眼,“这不是我……”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南草就不敢说是自己的功劳了,奴颜婢膝地道:“那我赶紧去给主人搭台子。”
    白得得提溜住南草的领口,“不是唱歌跳舞。”白得得打小就优越感过人,哪里肯走这种低端路线啊。
    南草道:“唱歌跳舞怎么了?梵音谷的人不成天弹弹唱唱吗,还五大宗之一呢。再说了,主人听说过天魔舞没有?那可不是谁都能跳的呢。”
    天魔舞白得得听过,而且是如雷贯耳。典籍上说看几乎无人能逃过这支舞的诱惑,观后为之癫狂的也不计其数。听这名字就知道是魔道的东西,“听过,不就是另一种媚术么?”
    道修里也有修习媚术的,不过多半叫人不耻。
    “当然不是。”南草跳脚道,“这都是一知半解之人的误解。天魔舞出自天魔宗,她们毕生就修行这一支舞,据说天魔宗的老祖就是靠这支舞踏破虚空的,里面万千玄妙,可发人深省。曾经你们道修的剑圣成圣之前曾看过一次天魔舞,当场就顿悟而成圣。天魔舞根本就不是你们想想的那种魅惑人心的舞,反而是引圣之舞,多少人求而观之呢。”
    白得得狐疑地看了南草一眼,“说得这么玄乎,你看过?”
    南草“嘿嘿”道:“我刚才说的那种天魔舞可遇而不可求,我这种小人物肯定是看不到的,不过天魔宗的人能将天魔舞修到那个程度的也是百年罕见。但是天魔宗的楼子里,也有跳天魔舞的,虽然不能发人深省,但却让人恨不能不所有财富都奉献给她们。而且心甘情愿的,老子我这一大把年纪了,一点儿积蓄都没有,就是全给她们了,哎,可惜啊,魔道大灭后恐怕再看不到那样的舞了。”
    “嘁。”白得得不为所动,“说来说去还不是流于魅惑骗人之流的下三滥?”
    “呃,你,你没见过,可不好这样下结论。”南草这是指责得很委婉了,若是换了别人说天魔舞的坏话,他肯定要跟人干架。
    “行了,反正跳舞就别想了,跟我走吧,我有法子。”白得得道。她和南草去了文宝岛,不过没和杜北生说,因为这孩子自从领悟了剑意之后,练剑就更疯狂了,白得得不想打扰他,也急着赚灵石给杜北生。
    因为年后不久,五大宗的大比就要开始了,共分成定泉境、开田境和种灵境三个层次的比拼。而这之前,在七宝宗也有预先的选拔赛。白得得很希望能让杜北生一鸣惊人,也给她这个师傅长长脸。
    光是想想那画面就觉得美好无比。
    白得得的法子可说是很傻很天真,就是在大集里摆了个摊位,而且因为第一次摆摊,根本不懂怎么抢占好摊位,所以最后只找了个角落摆了张临时租来的桌子,又从旁边的算命摊子租了个白布招子,上面写着“解各种疑难杂症”。
    这招子可说是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很大,刚刚立出来周围就起了“嘘”声。
    白得得倒是稳坐如山,可即使是南草这样厚脸皮的老魔头也觉得这招子写得太大了,可是又不敢劝眼前这姑奶奶,但凡说一句,白得得就说那是拉低她档次,她可是博物学者。
    然后白得得就被打脸了。
    她这桌子,还有那白布招子,怎么看怎么像是披挂算命的,因此旁边有好事者就坐到了白得得面前,“请仙子给老朽算上一卦。”
    白得得瞪了面前的老头子一眼,指了指那布招子,南草就在旁边代言道:“老先生,咱们这摊子可不是算卦的。”
    白得得点点头。
    “这不是各种疑难杂症么,老朽就是想算个命,你连个命都不会算,又怎么敢竖这样的招子?”纪老头道。
    第39章
    南草无辜地看向白得得, 白得得眯了眯眼睛道:“老人家,修真史四万年, 神通里虽有时光逆流之术,但从未曾出过跨越未来之术,盖因世间万物复杂多变,只是蝴蝶之小小振翅, 也能改变一个大世界,无人能料其结果。有那号称可判吉凶者,不过是基于概率五五之数而已, 你不要受其蒙骗。”
    旁边那算命地“呸”了一声,“大话谁不会说啊?自己不会不要以为别人就不能,小丫头片子才多大年纪啊, 就敢出来忽悠人。”
    “喂,你怎么骂人呐?”南草率先跳出来道,她非常尽职尽责地履行着自己的义务,那就是一切骂白得得的人, 她都要跳出来回骂。
    “骂了又怎么样?”那算命的刘瞎子扬起下巴道。
    白得得却出人意料地没有动怒, 只短短地扫了一眼那刘瞎子,继续对纪老头道:“我观老先生目含赤色, 有走火入魔之兆, 老先生近日如要练功,最好是能去丹药铺子买点儿清心丸。”
    “哈哈哈。”旁边刘瞎子拍腿大笑起来, “哈哈, 小丫头你可丢人了吧, 你知道你面前的老先生是谁吗?丹心门的纪长老会走火入魔,哈哈。”
    “丹心门是什么?”南草弱弱地问。
    南草不知道,白得得却是晓得的。丹心门不是什么大门派,但该门有个最大的优势,地处一处福地,有凝神清心之妙,所以丹心门的弟子修炼,从来不需要担心走火入魔,也不用服用清心丸,节省了不少成本。
    听刘瞎子这一说,白得得是有些迟疑的,但是她明明就看面前这老头子的确是目含赤红的。
    “老先生还是小心点儿吧。”白得得道。
    “死鸭子嘴硬。”刘瞎子骂道。
    那纪老头倒是还好说话,“小姑娘说算命的话的确也不是无的放矢,不过年纪毕竟太轻了,经历不够。”
    白得得目送纪老头离开后,她这摊子就再无人问津了,因为所有人都已经知道她这是瞎忽悠人的呢。
    一直到太阳快落山时,白得得吩咐南草收摊,才又来了个小伙子,形色匆忙,满脸郁卒,本是没看到白得得这摊子的,但南草收那布招的时候竹竿不小心碰到了那小伙子。
    曾春生本要发怒,一看那布招,不知怎么的心下一动,决定死马当成活马医,“这是要收摊了?可还能解难?”
    南草和白得得对视一眼,白得得点了点头。
    曾春生便坐在了白得得的面前,还没开口他就后悔了。眼前这姑娘,人生得是顶美的,可是一看就知道修为极低,而且年纪也不超过二十,能解什么难题,估计是哪家的后辈不知天高地厚跑出来找乐子的。
    “道兄有什么难题,请说吧。”白得得道。
    “呃,还是算了。”曾春生站起身就要走。
    南草张开双臂就拦住曾春生,“诶,你这人怎么这样,都坐下来又要走,瞧不起人是吧?”说着说着南草就开始撸袖子。
    露出的那片雪肤看得曾春生脸一红,但却寸步不让,“你是要做什么,强买强卖啊?”
    白得得道:“算了,让他走吧。”
    南草这才往旁边让了一步,曾春生正要迈步,却见白得得一脸的怅惘。男人嘛,再生气,对着绝色美人也就消了火气。曾春生想着这小姑娘这一天估计被嘲笑了许多次,才有这神情。
    曾春生心头一软,又重新坐到了白得得面前,“在下的确遇到个难题,是有关炼丹的,不知姑娘可能解?”
    炼丹?这难道不是她的特长之一么?白得得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装作高人一样平静道:“说来听听。”
    曾春生出自一个修真世家,主要以炼丹为业,眼看着家族大比拼就要到来,只有能成功炼制出一炉星脉丹的子弟才能继续得到家族的支持,否则就要另谋出路,而不能再做炼丹师。
    曾春生从小就立志成为炼丹大师,而且天赋也不错,炼丹之路一直顺风顺水,直到这一次炼制星脉丹,却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他已经浪费了五十几份药材也没能成功。如果不是因为他父母还有些积蓄的话,他早就只能退出比拼了,但即使这样,曾春生手上也只有最后一份药材了,如果再失败,他甚至连活下去的意义都找不到了。
    “星脉丹,看来你姓曾。”白得得道,她爹白圣一也是炼丹师,白得得耳濡目染对这一行的各大势力不说是了如指掌,但肯定是有所了解的。
    “是。”曾春生道。
    “炼制星脉丹你们曾家应该很多人都能给你指导啊,为什么不问他们?”白得得问。星脉丹是曾家的主打产业,也是他们能成为修真家族的原因。
    曾春生当然问过家中长辈,而且星脉丹的炼制过程每一步骤都有详细指导,可是炼丹不是按部就班就能成的事情,这与个人的领悟也很有关。
    曾春生的长辈都没能帮助他解决最终的问题,所以他才离家历练,希望能在外得到灵感或者得到高人指点,在来文宝岛之前,曾春生已经拜访过五大宗的炼丹修士了,其中自然包括得一宗和七宝宗,不过他去得一宗的时候因为白圣一还在闭关,因此拜见的并不是他。
    而七宝宗是曾春生的最后一站,但七宝宗的炼丹修士也没能帮上忙,他几乎都绝望了,只想着赶快回到家中,再试最后一次,实在不行就彻底绝了当炼丹师的心。
    “唔,那你具体说说你遇到的事儿吧,尤其是失败之后的药渣是个什么样儿。”白得得道。
    曾春生叹息了一声,其实说着说着他已经绝望了,觉得自己还真是好笑,居然会坐在这里求教一个不是炼丹修士的小丫头。“其实我应该亲自炼丹让你看看的,可是就剩下最后一份药材了。”因为只有这样,别人才可能看出具体的问题。
    白得得已经有些不耐了,曾春生啰嗦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天色渐晚,她还得赶回七宝宗的竹林吐纳灵气,而且还不能叫杜北生知道她和玉怡下山是干什么的,做师傅的穷得需要卖艺赚灵石实在不是件光彩的事情。
    若叫白得得以前的小伙伴知道了,准得嘲笑她,居然出来卖艺,她们修三代拼的可是谁更受家里的宠爱。受宠爱的弟子当然不会出来自己赚灵石,都是啃老呢,啃得越多越光荣。
    “啰嗦了半天,我还赶着收摊呢。”白得得很不客气地道。
    “呃。”曾春生没想到这小姑娘这般急躁,显见她根本不可能有解决之道,不过他向来是个老好人,即使白得得明显的脾气暴躁,曾春生也还是忍了,反而还一个劲儿地说:“抱歉,抱歉。”
    绕了半日,曾春生总算开始说正题了。
    “所以你每一次失败之后,药渣里都有些许糊味?”白得得总结道。
    “对。”曾春生点头,“我明明是按照丹方上的步骤来的,也将所有药材的药性都调和到了极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就是会糊。后来我祖父说,可能是我天赋不够,做不到真正的调和药性。可是我不相信,也不甘心。”因为天赋被否定,曾春生这辈子就再不可能做炼丹师了。
    白得得对曾春生晃了晃食指,“别说话。”然后开始用手指点自己的右额,这是她思考问题时的习惯性动作。
    一刻钟后白得得放下了手对曾春生道:“你这个难题得付一百灵石。”
    曾春生做了个懵懂的表情,当然不是一百灵石太贵,而是太便宜了,他这样出身的人吃顿饭也不过一百灵石的数,而这个难为了他快一年的问题才价值一百灵石?
    “姑娘,你知道原因了?”曾春生问。
    白得得道:“废话,我不知道原因,能问你要灵石吗?”
    旁边的南草已经朝曾春生伸出了手,曾春生没怎么迟疑就把一百灵石给了南草,他倒不是真心觉得白得得能知道答案,只是还是心软而已。两个小姑娘出来摆摊赚灵石也不容易。
    待南草将灵石收好,白得得才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么,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哎,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居然也来问我,我觉得很不被尊重。你下次准备个难一点儿的题目哈。”
    现在轮到白得得开始叨叨了。
    而曾春生居然还回答“好的”,逗笑了旁边的南草。
    “我认为有九成的可能你的药鼎被人动了手脚,里面被人加了雷石。”白得得道。
    “这怎么可能?”曾春生连连摇头,“要在药鼎里加雷石,需要重新铸炼药鼎,可是我几乎每天都用,不可能被人动手脚。”
    白得得道:“给药鼎加雷石没你想的那么难,至少我有不少于十种法子,不用大动干戈就能加入雷石。”
    “可是我用药鼎炼制其他丹药却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曾春生还是不信。
    白得得道:“其他丹药丹方我不知道,但星脉丹我还算了解一点儿,里面有一味星星草,最忌雷霆之力。”
    曾春生被白得得一提就想起来了,他炼制的其他丹药的确没有忌讳雷霆力的。
    白得得见曾春生沉默,就知道自己可能说中了,“你可以回去试试了,记住,换一个药鼎,好人做到底,我再免费赠送你一个建议,不要用你亲人给你提供的药鼎,最好自己去买一个,而且不要让人知道哦。”
    白得得和南草收摊回七宝宗的路上,南草忍不住地道:“主人,我发现你真的好会忽悠人啊,那傻小子被你忽悠得团团转,不会真以为是药鼎的问题吧?”
    白得得瞪了南草一眼,“既然是摆摊卖艺,我就不会忽悠人。这是信誉懂不懂?”
    南草呆了呆,然后道:“那主人你刚才给那小子的建议是真的?”
    白得得点了点头,“我有九成把握。”
    南草跳脚道:“然后你就只收一百灵石?你看到那小子的绝望之脸没有,你就是收他十万灵石,他估计也肯的,这可是救了他一辈子的前途呢。”
    白得得道:“他那问题那么没有技术含量,就只值一百灵石啊,我们卖艺也得童叟无欺。”
    南草无语地看着白得得,“可是你这样子,浪费一整天就赚了一百灵石。”
    白得得嘟了嘟嘴,是觉得太浪费功夫了,“那怎么办?”
    回到七宝宗后,南草觑着四下无人,将自己白日偷偷溜进樱梅楼的酒窖挖出的自己的那么点儿“积蓄”拿给了白得得。
    那是几块“记录石”。
    “什么东西?”白得得压根儿就没去接,南草的宝贝她直觉会很猥琐,可不想长针眼。
    “天魔舞。”南草道。
    白得得这才接过来点开看了看,天魔舞已经从东荒域消失千年之久,总不能南草说是就是,她抱着将信将疑地态度看了一会儿,渐渐就入了迷。
    “她们的舞蹈怎么有道修的感觉?”白得得喃喃道。道修讲求用法术沟通天地,而魔修是练体,眼前这支舞在白得得看来,那姿势和走位明明就像是某种奇异的阵法,的确容易让人迷乱,这本就是阵法的本质。
    南草道:“是吗?可我怎么觉得就是魔修呢,你看着腿的力量,这腰的柔韧,都得是咱们魔修才能达到的强度。还有这眼神,啧啧……”南草又开始畅想当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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