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窨依靠神器发出创天之力,其实就是为了抹掉萧展白的记忆之用的。以他的估计,即便是萧展白有着天罗仙的修为,也是无法抵抗这股力量了。
    可是他对于萧展白的了解,还比不上冉琅的了解。极神之力,桀骜不逊,仙力早已根深蒂固,原本创天之力是可以融合两者的矛盾的。
    但那是建立在创天之力处于柔和状态之时,如今的创天之力却是狂暴异常的。三股力量来回冲撞,奔涌而向萧展白的全身,就连那脑部也是不能错过。
    若非前几次肉身重塑蜕变的时候,连带着大脑也淬炼了多次,恐怕当时他的脑袋就要粉碎了,尽管如此,萧展白也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轰”的一声,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他的身体却在此时滚进了一条幽蓝色的光柱之中,不断陷落。
    颜夕终于是到了传送阵外,只是半空当中,早有了两个人在守侯,却是那早已赶来的冉琅和莫窨。“天后!”莫窨望着颜夕,脸上突然现出了激动的神色,随即又平复下来道:“我倒是忘了,天后的天魂还没有苏醒啊!”
    “什么天后?阁下认错人了吧!为什么要拦住我们的路?”颜夕的脸色在见到冉琅的一刹那,一颗心也同时沉了下去,冉琅的出现,意味着两种可能,一是萧展白已经凶多吉少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萧展白根本就没有与冉琅遇上。
    后一种可能更多的却是颜夕的一种奢望,因为她十分清楚,这种可能是不可能出现的。
    “啧啧,天魂一失,天后居然连我莫窨也不认识了吗?当年,您可是没少教训我啊!”莫窨想起前事,顿时升起了一股怒火。
    “冉天将,你也太没胆了吧,不就是对付我们吗?怎么?还用找帮手吗?”娄秦尽管心惊胆战,却也是一脸的悲哀,他是最清楚萧展白的性格的,若是他还在,那是决然不会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
    “混蛋,这是天界的毖芒枭王莫大人,你不认识,只能怪你自己有眼无珠,怨不得别人。”冉琅忍不住喝道,对于娄秦,他是火上加火,之前就是他对自己出言不逊的,这次,无论如何是不能够放过他的。
    对于毖芒枭王,娄秦和颜夕却是从未听说过,但是显然,这个人的地位比之冉琅更高。娄秦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己两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天界如此兴师动众的地方。
    “哦,请问,莫窨大人,萧展白去了哪里,他没遇见你们吗?”颜夕单刀直入的道。这是个她害怕提起的问题,却也是她不得不问的问题。
    莫窨淡淡一笑,手中出现了花雨天篆那瑰丽的白色,说道:“萧展白已经被我收在花雨天篆之中,打入轮回了。”
    此话一出,娄秦当时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的萧兄弟啊!大哥我可来晚了。”“也不晚,你若想去,倒也容易的很,我这就送你前去。”莫窨对于娄秦可没有什么顾忌的,小小一个天妖,在他眼里实在不算什么。
    说着,他单掌挥出,只见一道黑色的惊雷一路炸响着轰向娄秦。天界枭王的出手,果真是不凡,那股黑压压的威势,一出现就将娄秦牢牢的锁定。
    娄秦顿时感到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那绝对不是一个级别的较量,仿佛是大人对付小孩。出奇的,娄秦心中却没有任何的畏惧神色,他望了颜夕一眼,心中唯一记挂的却是萧展白临行前的叮嘱,要好好照顾好颜夕。
    “妹子,大哥没看管好你,也对不起萧老弟啊!”娄秦心中暗自叫道。颜夕也感受到了那股力量的恐怖,她的天汆从中飞出,连着人一起斜插到娄秦的面前,竟然是要凭一己之力阻挡莫窨的攻击。
    其余三人俱是惊呼出声,都没有想到颜夕会采取这种手段。莫窨的脸上变色了,虽然他很喜欢看见颜夕弱小和无助的样子,但那只是处于一种被欺压多年的小男人心理,本身并没有要置诸颜夕于死地的意思。
    相比于莫窨,冉琅却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他瞧着莫窨脸色也是多年,若是莫窨在颜夕的身上捅出篓子,恐怕他在这个毖芒天王的位置上,也是不会呆太久了,到时候他这个天将自然就有机会了。
    众人的心理转化之间,颜夕已经和莫窨的攻击正面撞上了。天汆虽然已经到了灵天珠的最高形态,可以借用上界的创天之力,但是由于颜夕的修为与莫窨相差太远,因此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天空中的裂缝,越来越大,创天之力滚滚而下,却犹如溪流与江河碰撞一般,不是被撞的激流横飞,就是被江河所吞没。
    “娄大哥,快走。”颜夕仿佛那江海之中的孤灯,时隐时现,声音也是断断续续。娄秦正想摇头,却听见颜夕的声音继续传来道:“你若是再不走,我就马上死在你的面前。”
    娄秦在半空中一跺脚,一咬牙,身形一个转身,顿时化出赤神鸠的原形,双翅一扇,扶摇直上云霄,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冉琅倒是真没有想到娄秦说走就走,想追也是来不及了。“萧大哥,是颜夕害了你,是颜夕不懂的珍惜,辜负了你的深情,我这就陪你一起走。”颜夕喃喃的道。
    从听完莫窨的话后,颜夕就再无活下去的打算了,也许前缘,早就注定她要欠下萧展白的,这一世她都要一一的去偿还。
    只可惜她明白的太晚了。创天之力,越来越强大,半空中到处都是那黑色的力量激流,逼的莫窨和冉琅也不得不出手应付。
    终于,颜夕所借用的力量达到了一种她所承受的极限。“轰”的一声,天汆暴散开去,几乎在同时,颜夕的心中也是响起一声巨大的轰鸣。
    恍惚间,颜夕发现自己自己的记忆开始崩溃,开始丢失,逐渐的成为空白,只是那一个人的身影,他的容貌,他的声音,却是她怎么也不想舍弃的,当脑中一切都成为空白,却惟独留下了一个人,她知道,永生永世,自己已经将他烙印在心海,不能有片刻的忘怀。
    “轰”另一大片的记忆开始从四方突然涌出,瞬间填满她的思绪,那就仿佛是潮水一般,而那个人的身影就仿佛是潮水中的岛屿,任凭潮水如何的涨潮,却总是无法将其淹没。
    颜夕的记忆一点点的回忆而起,那是远古的记忆,她记起了自己何方?她也记起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一道五彩的光芒从她的身上冲天而起,直冲霄汉,在她周围,是那团团包围的创天之力,那力量正在一点一点的涌入五彩光芒当中。
    天空中飞下一道朦胧的虚影,那虚影通过光芒进入了颜夕的身体,那是她曾经沉睡了多少万年的天魂。随着天魂的进入,颜夕的身上开始发生了变化,她的身上,如缠藤一般,逐渐的覆盖上了一层银白色的甲胄。
    那甲胄样式古朴,却又有着一种古典的美韵,甲胄在其两肩位置形成一个尖角,尖角之外,各自延伸而出三层如扇子一般的褶皱,上面满布五颜六色的宝石。
    甲胄往下,形成一道弧线,包裹着颜夕那饱满的胸部,在腰部的左右两边,各自挂着一道圆环,圆环上系着两条粉红色的绫罗,迎风舞动,显出颜夕的一丝柔媚。
    不知道何时,她的额头之上,出现了一道如柳叶一般层层叠叠的银冠,沿着耳旁的银冠上,向后伸展出三道如蝴蝶触须一般的弯曲花纹,而真正最突出颜夕的地方,却是银冠正中,那是一点圆形的红芒,仿佛那流水一般,不住的流动。
    额头的红芒不断的闪动,带起一丝红色的朦胧色彩,与她全身的银甲交相辉映,相得益彰。“鎏天甲,天~~天后!”莫窨和冉琅同时惊叫起来。
    两人对望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恐惧。“莫枭王,冉天将。”颜夕的声音还是那个声音,只是在语气上,却给人一种明显不同的感觉,那是一种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气势,很难想象,这种气势会出现在一个女子的身上。
    “属~属下在!”两人同时躬身,浑然没有了之前那种趾高气扬的态度。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颜夕的真正身份,她是天后,天界的至尊,是与神界羽皇并列的伟大人物。
    在经过了多少年的沉睡和轮回之后,她终于是苏醒了。
    “也是难为你们这么多年来的处心积虑了,你们的胆子倒是很大啊!”颜夕冷冷的道。“属下不敢,属下是一时糊涂,还请天后开恩!”两人半跪在云头,不断的朝颜夕磕头,冷汗却是不受控制的开始流下,开玩笑,天后虽然已经多年不现天界,但是她那权威却是丝毫不受时间影响的在众人心头根深蒂固。
    若非因为天后进入十万年一次的转世之期,天魂陷入沉睡,以至转世之体力量大减,他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感打天后的主意。
    只是如今他们也只有自食恶果了。“一时糊涂,恐怕是要趁我不在,谋权夺位吧!”颜夕淡然道,对于眼前两人,她并无过分生气,有的只是一种哀伤,想那天界难怪多年来一直为神界所压制,就是因为有了像莫窨这种没有骨气,不思进取的人存在才造成的。
    莫窨两人还要解释什么,却听见颜夕摆摆手道:“你们的事情改日再说,如今,我要你们去办一件事情,若是办好了,我可以对你们从轻发落,若是办不好,你们就等着承受我歧天杖的惩罚吧!”
    莫窨两人在听到歧天杖的时候,顿时身体一颤。歧天杖,那是天后的随身神器,位列极品,本身可以封摄万物,又蕴涵有强烈的雷霆火煞之威,即便是以冉琅的天将之体,若是被慑入歧天杖内,恐怕也难逃灰飞湮灭,永世不得超升的悲惨下场。
    冉琅当下面如土色的道:“请天后吩咐,属下一定拼死完成。莫窨肚子暗骂冉琅,这个时候来跟自己表忠心了。
    “我要你们找到萧展白的转世之身,无论多么艰难,找到的时候通知我,要快,明白吗?”颜夕的话中毫无一丝的转圜余地。
    莫窨和冉琅顿时一脸的苦相,宇宙何其之大,萧展白只是一个人,谁知道他转世轮回去了什么地方,即便是以两人超越仙人的修为,接上此事,也无异于大海捞针。
    看颜夕那神色郑重的样子,便可以知道颜夕是何等的在意萧展白了。早知道如此,没事,把萧展白打入轮回干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只是如今自己酿下的这个苦果,最后还是要自己咽了。等到两人离开时,天色已经近黄昏了,颜夕常常的叹了口气,得回了前世的记忆,又能怎样呢?
    不过是增添了一份巨大的责任而已,想起之前,与萧展白初遇的场景,她的脸上不由泛起一种甜蜜的苦涩,若是当初自己相信他的话,毅然投入他的怀抱,那会是哪一种感觉呢?随即,她又神色黯然,过去的不在回来,转世轮回,他将丧失一切的记忆,到时候,即便自己找到他,他还会记得自己吗?心中的念头百转千回,却不过换来又一声的叹息。
    黄昏之中,微风吹拂,颜夕那美丽的倩影却是越来越清冷,孤独!
    萧展白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只感到一阵头痛欲裂的感觉传来,忍不住他又闭上了眼睛。“婆婆,你快来看啊!大哥哥他醒了!”一声娇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充满了真挚的关心。
    萧展白再次睁开眼睛,眼前的景物清晰可见,他发现自己在一间小茅屋当中,茅屋简陋异常,摆着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具,茅屋虽然不大,却是洁净的很。
    自己正躺在一张小床上,那小床委实太小,因此,萧展白的下半身躯,倒有两只脚都是露在了外边。床边摆放着一个小脸盆,一那个大概只有十六七岁的女孩正坐在床前,睁着圆圆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女孩身着一袭布衣,一脸的清秀,那黑色的秀发梳成两个小辫,垂在胸前,发端扎着两个红绫,配合着俏脸上两个小酒窝,正是少女最清纯可人的时候。
    随着少女的呼喊,正对萧展白的门口位置,帘布掀起,走进一个四旬左右的中年美妇,妇人也是一身的粗布衣,身材窈窕丰满,脸上只有淡淡的几道鱼尾纹,显然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人坯子。
    “呦,小哥总算是醒了,你可不知道,你都已经昏迷整整十天了啊!”妇人一进来,就满脸堆笑道。“昏迷十天?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啊?”萧展白摇摇脑袋,却是依稀只能记得自己是叫萧展白,其余的都是一团团模糊的影子,怎么也抓不住。
    “哎呀,看来小哥一生病,倒把脑子也烧糊涂了,不过没关系,想来是你没有恢复彻底的缘故,慢慢调养,你会想起来的。”妇人乐观的劝道。
    “我只记得自己是叫萧展白,其余的真想不起来了,想来是婆婆救了我,萧展白在此谢过了。”萧展白气的道。
    “什么婆婆?我有那么老吗?说来也巧了,我也姓风,叫风二娘,没准咱们还是同族的远亲呢?这样好了,萧小弟要是不闲我老,叫我一声风姐姐就是,别跟玉丫头瞎喊,她是巴不得我老的快呢?”风二娘说话间甚是豪爽,倒让萧展白心生不少好感。
    “我叫玉洁,大哥哥叫我玉儿就可以了。”旁边的小丫头也插嘴道。妇人满脸慈爱的看了玉洁一眼,一边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朝萧展白说道:“这里是淆纭大陆最南边川流山脉中的一个小村落,玉洁这孩子乃是我十几年前在战乱中收养的孤儿,我们一直相依为命,前几日,还是她在河边发现萧小弟的呢?”
    听两人说话,萧展白不自觉的感觉到一丝温馨,那种温馨他似乎很久没有体会到了。“那真是要多谢玉儿了啊!”萧展白受到感染,顿时微笑起来。
    “可不是,当时玉儿还在河边洗衣服呢?然后就看见风哥哥从天上掉进了水中,要不是大哥哥离岸边比较近,玉儿也无法拉你啊!”玉儿起当日的情景,依然感到十分的惊讶。“从天上掉下来?”萧展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从天而降,想了半天,脑中还是一片混乱。
    “是啊!当时,我和玉儿两人将你愣给拖回来的,那时,你全身湿透,奇怪的是,衣服不过一会儿时间,就自己干了,还有,萧老弟,你昏迷的时候,身上曾有金光透出,我和玉儿整整三天都无法靠近,要不是一直昏迷的话,我和玉儿都怀疑你是仙人下凡呢?”妇人一五一十的道。
    “呵呵,哪有仙人昏迷不醒的,婆婆就会乱想。”玉儿笑道,她自小就为风二娘所收养,从懂事有记忆开始,风二娘便一直是这副容貌,十几年来,几乎没有什么变化,按照真正的岁数,风二娘该有六十多岁了,因此,玉儿叫她婆婆倒也没错,更何况叫了十几年,也习惯了,就是想改也改不过来了。
    两人的话,萧展白越听越迷糊,不禁移动了一下身体,发现神清气爽,身上没有任何疼痛的感觉。当下,他屈起身体,下床站了起来,身手挺腰,萧展白伸了个懒腰,一种舒适的感觉从身上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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