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砚继续问:“为什么红了?”
    “因为……”她嘟起嘴,牙齿磨得咯吱咯吱响,“我想李耳了!”
    李耳?
    池砚怔住,须臾,他开口:“太上老君?”
    “嗯。”
    思忖半晌,池砚突地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好。”
    其实李八卦只是随口编了个理由,总不能告诉池砚,其实她是看他剑上系着的那条剑穗碍眼。
    此刻冷不丁听池砚说声好,她不解其意,微微抬头:“啊?”
    “回八景宫,见他。”
    “……”
    说出去的想念,泼出去的水。
    李八卦不得已,带着池砚回了玄都洞。一到洞府门口,她就心虚躲到池砚身后,探头探脑往里看了一眼又缩回去。
    不知道今天的老君脾气如何?
    若是暴躁,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窸窣。
    不一会儿,门内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金角抱着一簸箕的药材出来,见府门前站着一个气质超然的男子,虽从未在大罗天见过,然那超凡脱俗的气质,一看便知是大人物。
    他立即停住脚步,礼貌问:“先生可是来买丹药?”
    听到是金角,李八卦松了口气,从池砚身后探出半颗头,笑得眉眼弯弯:“小金角,是我!”
    哐当。
    簸箕从金角的手中滑落,药材落了满地。然而他顾不上捡,几个箭步冲下石阶,惊喜看着李八卦,高兴得不得了:“八卦,你回来了!”
    “嗯嗯。”李八卦点头如捣蒜,小小声问,“老君是不是还在睡觉?”
    “没有。”金角摇头,老老实实道,“你搬空库房,拆了金架子。他气得心口疼,说是要出门散心,近日都不会回来。”
    出门散心!
    李八卦眼前一亮,那岂不是逃过一劫!她顿时开心不已,再无顾虑,一拍胸脯:“走走走,二师兄,我带你四处参观一下,玄都洞可大了!”
    二师兄?
    金角悄悄打量着池砚,心里暗道,原来这便是八卦在凡间的师兄吗?可是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觉得他不似凡人。
    看起来倒似天上的仙人,不,比仙人还要仙人!
    另一边,池砚颔首:“好。”
    如李八卦所言,玄都洞除了大,真的只剩下大。一路上冷冷清清的,别说人烟,连花都没开几朵,乏味得紧。
    池砚却看得甚是认真,一花一木,一草一石,一凉亭一楼阁都没拉下。约莫逛了三四个时辰,他问:“你便是一直住在此处?”
    “是啊。”李八卦点头,“我有灵识以来就住在八景宫。”说着她掰着指头数了数,“好几万年吧。”
    顿了顿,她好奇道:“问这个做什么?”
    池砚低垂着眼眸,声音轻得转瞬间消散在飞中:“无事。”
    奇奇怪怪的。
    李八卦眨了眨眼,突然,余光瞥到那条在池砚背上轻扬的剑穗,她心口一跳,不被老君抓住的好心情瞬间少一半。
    一下没了游园的兴致,她闷闷道:“其实玄都洞很无聊的,一点儿也不好玩,我们走吧,池慧还等着呢。”
    “不急。”池砚道,“还有件事要办。”
    “什么?”
    “见玉帝。”
    “……”
    玉帝在御花园,因着李八卦是太上老君的孙女,天兵天将并未阻拦,一路走来畅通无阻。她到的时候,玉帝正在莲池钓鱼。
    远远看去,他的左臂完好无缺。
    李八卦一怔,他的左臂明明被流冰剑气所伤,为何……
    听到声响,玉帝回头,看到是李八卦,优雅面容上满是慈爱,笑吟吟道:“八卦,你修成人身许久,今日可算想到来看本座了。”
    他神情坦荡,语气温和,与昨夜在花湖之间判若两人。李八卦心下颇感疑惑,但念及池砚的嘱咐,她还是镇定自若走过去。
    走到莲池边,她恭敬行礼:“玉帝。”
    “你非仙界中人,无须多礼。”玉帝说着,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她背上的长剑,问:“此剑流光溢彩,气势昂然。可是老君新炼制的法器?”
    咯噔。
    闻言李八卦心头一跳,那把剑可不是什么新法器,乃是不能进天界的池砚幻化。
    她弯了弯嘴角,面不改色:“嗯,老君担心我在凡间遇到坏人,特意给我炼制了一把保命法器。”
    “应该如此。”玉帝颔首。
    正在此时,鱼竿微微晃动,应是鱼上钩了。玉帝轻轻一拉,果然是一尾肥美的鲤鱼自水面跳出,他温和一笑:“今日收获不错,如何,陪本座吃一顿饭再走?”
    他话语一落,李八卦的小拇指便微不可察地一动,是池砚拉动了一线连。
    她了然。
    “好呀。”
    第125章
    微风习习,玉帝晚膳之地选在莲池南面的凉亭。
    凉亭内。
    五名身着霓裳羽衣的仙子演奏着丝竹,清越的曲调似潺潺流水从空中流淌而过,意境清幽。
    白玉打磨的玉石桌摆着一个占了半张桌面的花鸟鱼虾青瓷盘,盘内置有一块千年寒冰,约莫有两尺,贴满片得薄薄的鱼片。
    夕阳余晖斜斜照进来,鱼片晶莹剔透,泛有若有似无的盈光。
    玉帝挥退要斟酒的仙子,亲自接过酒壶,给李八卦的夜光杯倒了一杯枇杷酿:“此酿乃本座亲手酿制,味醇甘甜,你尝尝。”
    枇杷酿……
    李八卦瞧着金黄澄澈的美酒,忽地想起一件旧事。玉帝似是极喜好枇杷,每次到八景宫,给她带的小点心,必有一道枇杷。
    如鸡蓉枇杷泉、枇杷梗、枇杷雪梨冰糖水、冰糖炖枇杷、枇杷膏……
    而封印步逍遥的思过崖底,就有许多枇杷树。
    她浅尝一口,道:“我在乐游山也喝过枇杷酿,只是比不上您酿的这般醇厚。”
    玉帝夹了一片生鱼片在海鲜醋碟里蘸了蘸,放到口里肉质鲜嫩,齿颊留香,他满意不已,又夹了一片,胃口甚好:“乐游山是须菩提的道场,以杏树闻名,酿的杏子酒也是闻名遐迩。让本座猜猜,你喝的枇杷酿,是在思过崖底罢。”
    李八卦一开始只是诈他一下,没想到他会主动把话题引到思过崖底。既然如此……她思忖一会儿,点头:“嗯。”
    “是了。”玉帝搁下筷子,似在回忆,脸上带有温和的笑意,“那些枇杷树乃本座亲手所植,用瑶池仙水浇灌了上千年,结的枇杷果皮薄肉厚,清甜水润,用来酿酒最为上品。”
    李八卦问:“那无叶树也是您种的吧。”
    玉帝修长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夜光杯的杯沿,轻叹一声:“是啊。关他一人在那不见天日之处,总要给他种些花草瓜果解解乏。”
    他所指的是步逍遥,两人心照不宣。
    正在这时,李八卦的小拇指轻轻动了动,是她和池砚的暗语,让她岔开话题,无须继续。她虽然不解池砚其意,但还是乖乖换了话题:“昨日我在凡间遇到一个和您相像之人,差点吓我一跳呢。”
    玉帝却不在意:“众生众相,相像不足为奇。”说着,他眸光微沉,有些不悦地问一旁伺候的仙子:“太白星君为何还未来?”
    仙子回:“启禀陛下,昨日太白星君去月老府上做客,一时饮酒过度……中了毒,现在已在赶来的路上。”
    “中毒?”玉帝乐了,“为何?”
    仙子也忍不住掩嘴轻笑:“据闻是月老在凡间买到了假酒,他如今正吵着闹着申请下凡的名额去讨公道呢。”
    仙官仙子下凡,除公差外,每月只有两个名额,通常都是提前递上书面申请,然后经过每个部门的审批,各方审核合格后方能下凡。
    玉帝一挥手,笑着摇头:“也罢,你去取一坛枇杷酿送去,告诉他这月名额没了,等下月吧。”
    仙子福身:“是。”
    另一边。
    李八卦也跟着起身,捂着肚子一脸的痛苦,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冒出:“陛、陛下……我、我突然……有些难受,我、我……我要先回八景宫找点丹药止痛。”
    “去吧。”玉帝了然,同情地看了她一眼,“看来你是没口福吃生鱼片了。”
    “那……八卦告退。”李八卦疼得小脸煞白,死死咬着下唇慢慢跟在仙子身后,然后没几步就再控制不住,捂着肚子越过仙子狂奔而去,不一会儿出了天宫。
    刚出天宫的拐角,她背上的剑立即化为一道蓝光,池砚扶住她,眉心拧成一个结:是哪里疼得厉害……”
    余下的话消散在唇齿间。
    只见李八卦踮脚紧紧捂住他的脸,哪还有丝毫病态,简直活蹦乱跳,她元气满满问:“此处还是天界,你现在变回原身被发现怎么办?!”
    温暖干燥的掌心贴在他的唇上,带着少女特有的清新。池砚一时怔住,半晌,他有些凌乱地往后退了几步,面上闪过不自然的红晕:“你肚子疼。”
    “听到太白星君要来,我装的。”李八卦脸不红气不喘,转身贴在墙根盯着天宫的宫门,见那道一身白衫的熟悉身影急急跑进去后,她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她回头道:“上次菱素师姐的生辰宴,我变老虎吓唬太白星君的事被老君捅给他知道了,所以他现在一见到我就叹气抹泪,说白疼我了,说我再也不是他的贴心小棉袄之类的,能从白天念叨到天黑,谁都劝不住,我怕死他了。”
    语落,周遭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住了。
    发生什么了?
    李八卦眼皮一跳,悄悄瞥了一眼池砚,见他眉心微微拢起,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似是很困扰。
    她心下疑惑。上一刻不还好好的吗?怎么转眼……
    等等。
    菱素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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