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郎青在镇上饮酒作乐,直闹到夜幕降临,黄虎告辞回家,张式、李隐赌钱去了,胡伦与赵大官早巳酩酊大醉,人事不省。唯独郎青与海龙颇有海量,还在推杯换盏地饮个不休。
    又饮了一会儿,海龙离座要走,郎青一把拉住他说:“海兄莫走,再饮两杯。”
    海龙说:“小弟明日确有急事,实在不好相陪。”
    “何事如此要紧,说将出来,我与海兄分优如何?”
    常官说酒醉吐真情,这话不假。海龙没加恩索,开口说道:“你我既是契友,不好相瞒。最近小弟手气不佳,赌钱光输,欠了人家八吊钱,说好明日奉还。只因小弟囊中空空,无力还账,幸有一位女友,约我今晚前去,答应借钱与我。我虽无脸受人银钱,总该当面感谢。”
    郎青听罢,不由起了歹心,便问:“海兄,你那女友,生得如何?”
    海龙心直口快,不加思索,顺口答道:“不丑不俊,武艺超群。”
    郎青本是无赖之辈,拈花惹草是他的家常便饭。他朝海龙一拱手,说:“海龙差矣!你我弟兄,胜似手胼足胝。你的难处,自然也是我的难处。八吊小钱由我替你还上就是了,为何还要借贷别人钱财。”
    海龙一听,跪倒便拜,喊道:“郎兄如此仁义,我三生不忘!”
    郎青一把扶起海龙,面上带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只是你那女友家住何处,须告我一声,我去替兄当面致谢。”
    海龙晕头胀脑,随口答道:“此女是李隐的妹子,虽是女子,却自小喜好练武,舞得一手好剑。住得离此不远,出门往东,左手第一条胡同,进了胡同第二个朝西的大门就是。李风英住后院西屋,你若见了她,就说我海龙病了,今夜不能赴约。”
    郎青按照海龙的指点,未走大门,爬墙进去,翘腿蹑脚,潜至西屋窗下,刚要弹窗,手也哆嗦,心也跳。
    “慢着,人心隔肚皮,海龙能不能耍弄我?要是找错了门,岂不自找倒霉?再说这个女子见我不是海龙,一且叫喊起来,也没有我的好果子吃。回去吧?不,到嘴的肥肉,岂能轻易吐掉。我不如先找好退路,以防万一。”想到这里,他锅腰察看了出路,然后,鼓起勇气,在窗棂上“叭叭叭”弹了三下。
    李凤英在里边答话:“请进。”说着掌上了灯。
    郎青闪身进屋。李凤英一看不认识,警觉起来:“你是什么人?”
    郎青本来心虚,经这一问,就结巴起来,“我我,我是海、海龙的朋友。”
    “来此作甚?”
    “我替他向你面谢借钱之恩,顺便会会小姐……”
    李凤英一听火了,“唰”的一声抽出宝剑说,“分明不是好人!”
    郎青一看,明晃晃的剑刃,直冲着胸口,稍一使劲,小命就完了。他两眼瞅着宝剑,连忙说:“大姐饶命,我走,一我走,我这就走……”
    李风英收回宝剑,说“滚!”
    郎青吓得摔了个仰卧蹬,急忙爬将起来,刚迈一步,就听得身后喊道:“站住!”他乖乖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凤英想,“这小子不是东西,我不能让他白走,总得捉弄捉弄他,叫他知道本姑娘的厉害。想到这里大喊一声:“回来!”
    郎青顺从地走了过去。
    “把蓝衫脱下来!”“这……”
    李凤英用剑一指说:“快脱!”
    “是。”“把鞋也脱下来!”
    郎青答应着刚刚脱下鞋来,突然当院传来说话声,李凤英方才意识到,这个玩笑开的不好,即便让他穿上蓝衫。黑夜里留个男子在房里,有口难辩,她灵机一动,指着一个衣柜说:“进去!”郎青莫名其妙地钻了进去
    李英凤说了声:“不准出动静,不然,小心狗命!”说着“咔嚓”扣上一把大锁,关上门,吹灭了灯,坐在床沿,细听动静。
    张式和李隐在酒店喝了几盅酒,便退出酒店来到赌场。也是李隐牌运不济,没赌几局,就输了个不亦乐乎,欠了一屁股饥荒,明言第二天还账。他和张式出了赌场一起回家,张式没输自然好过,那李隐可就心焦起来了。
    这李隐想到为难之处,忽然心生一计,就和张式商量:“我有个还钱之计,想借你一臂之力,不知肯不肯帮忙?”
    张式说:“什么计策,说将出来,咱们核计一番。”
    李隐说:“小妹今年就要出嫁,嫁妆俱全,嫁农无数。你敢不敢跟我从后院跳墙进去,撬开小妹的房门,拣那值钱的箱柜,抬出一个来,取出衣服典给当铺,还账绰绰有余,自然也有你的好处。
    张式一想,这可是个不用本钱的买卖,事成之后就能捞到外快,倘若出了事,自有李隐顶着,我怕它何来?想到这里便满口答应。
    二人商量停当,李隐带着张式来到自家后院,爬过墙头,溜到他妹子房前,把门一推,“咯吱”一声,没有推开。李凤英忽听门响,便咳嗽了一声。
    李隐推门,门关着,又听到屋里一声咳嗽,“怪呀,天到这般时候,小妹为何还没有睡着?”他回手来,溜到一边,附在张式耳边说道:“我家妹子尚来睡着,须待一会几才能动手。”
    张式说:“只好如此。”说完,两人蹲在墙根,一动不动。
    李凤英咳嗽一声,听见脚步去远,心里总是忐忑不安,心想:“八成又是爹娘,听到动静,来后院看守东西。
    此时,郎青两腿蜷麻了,想喊不敢喊,想叫又不敢叫,轻轻地翻了一下身,压得柜子“咯吱咯吱”直响。
    李凤英没敢说话,用手拍了一下柜子,意思是警告郎青老实。待了一会,她听外面没有动静,遂欲开柜,放走郎青。刚刚取出钥匙开锁时,她又觉不妥,“慢着,我得到前院看看二老是否睡下了。”想到此,打开房门,到前院去了。
    李隐眼尖,一见妹子出房去了,便招呼张式进屋拣了一个最重的柜子抬了出来,越墙而过,抬向外边去了。
    郎青在柜子里吓得哆哆嗦嗦直打战,也听不到外边的说话声,晃来晃去,那头竟撞在柜内一个大铁钉上,一阵晕眩,竟昏迷过去。
    李隐、张式抬着柜子,走出四五里地,看看天色将明,把柜子放下,商量起来:“抬到哪里去呢?”
    张式说:“离此不远,有座孤庙,不如把柜抬到庙里,藏在神座之后,咱俩暂且回家,等到天黑,再来开柜,取出衣服,好去典当。”
    李隐说:“就这么办。”
    说着,他就和张式把柜抬到庙里,收拾妥当,这才出庙。
    张式有点不放心,便说:“李兄,你我务必在今晚起更时分,在此碰面。”
    李隐说:“好,不见不散。”
    二人说罢,分头而去。
    李凤英回到屋里,连人带柜都不见了,吓了一跳,心想,此事不可声张,吃个哑巴亏算了。她点上灯,一看藏衫、粉履还留在房内,她没有销毁,打算日后找海龙,与他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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