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还能自伤以保持清醒?其三,江卿既入了局,为何紧要关头却能全身而退?其四,左浪为何碰巧在兰林殿,是否有人告知?”
    床榻底下的寻梦一个激灵,刘贤易的疑点通通指向一个结论:江玄之早已洞悉华廷的yin谋,却没有扼杀,而是将计就计地促成。
    江玄之早知这些小手段瞒不过刘贤易,一时被揭穿也不慌乱,从容不迫道:“臣自知有罪,任凭陛下处置。然而,杀人者不能因被杀者未死而逃避其罪。陛下可知华左相为何迫不及待地对臣下手?”
    不待刘贤易开口说话,他走向桌案,拿起一块巴掌大的布帛,递到刘贤易身前:“陛下请看,这是臣派人去鲁国查探来的罪证。”
    他早料到华廷耳目众多,一定会抢夺罪证,明着便派人送信,暗着以鸽子传信。
    刘贤易阅着布帛上的一桩桩事件,眉峰紧紧蹙起,威严慑人。
    十年前,华家要建别院,抢占百姓田舍,致使数十百姓流离失所,四处求告,奈何官官相护,状告无门,反而惨遭迫害。
    七年前,华家子弟看中一美貌的屠姓女子,不顾那女子意愿,强取豪夺进府。那女子不堪受辱自尽而死,其父上门理论竟被华府卫士打成重伤,不治身亡。
    三年前……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陛下请臣放他一马,可他可曾放那些百姓一马?”江玄之反问。
    刘贤易阅完布帛,简直要将华廷凌迟处死,然而思及华家恩德,又有所顾虑。
    他生来便是孤寡之命,幼年丧母,少年丧父,青年丧妻,直至遇到华家兄妹,命格才渐渐转变,得其襄助,这才登上至尊之位。与其说他感念华家之恩,偏袒华家,倒不如说他心存忌惮,他怕华家一倒,他又恢复了孤寡之命,即便他早已登临高处成了孤家寡人。
    他替华廷找了个理由:“这些事毕竟是鲁国之事,华廷或许并不知情。”
    “华廷隔年便会回乡一次,即便一时不察,但他耳目众多,又岂会毫无所察?”江玄之见他不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陛下还记得两年前秋巡,陛下亲口与臣所言吗?”
    刘贤易瞳眸微动,陷入了一阵漫长的沉思。
    炎朝大体承袭了前陈的制度,诸如集权制,监察制,郡县制等,但承袭之余,又进行了灵活的改良。比如沿袭前朝以律法治国,又融入了儒家的礼治主张,以及道家的无为而治,轻徭薄赋,劝课农桑。比如沿袭郡县制,又加入了分封制,致使地方王国和郡县制相互牵制,从而保持平衡。此外,前陈南征北战,维持战时体制,刑罚严苛,而炎朝休养生息,尽可能不动武力,轻罪可灵活给予赎刑。
    两年前秋巡,刘贤易暗访百姓,亲见当地官员欺上瞒下,地方豪强势头渐长,为祸乡里,致使百姓生活拮据,苦不堪言。
    当时,他心中涌起激愤之情,朝着身旁唯一的随侍江玄之道:“朕受皇天眷顾,登临帝位,十余载战战兢兢,丝毫不敢懈怠,自以为海晏河清,不想弊端四起,百姓依然疾苦。”
    江玄之接道:“帝王高居九重宫阙,试听难免受阻,何况,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陛下当徐徐图之。”
    刘贤易:“素闻江卿有王佐之才,可比管仲乐毅,不知卿可愿一心助朕?”
    江玄之:“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臣比不得管仲乐毅,但陛下既有心,臣自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日,江玄之不假思索地应承了刘贤易,没有任何条件,没有任何退路,而刘贤易回朝之后,立即同意了江玄之禁止私人铸币的主张。君臣之间无须多言,自成默契。
    可今日,江玄之却道:“若是陛下无心,臣也懒得做那把锋利的刀,费心费神,招人嫉恨。”
    床榻下的寻梦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他们君臣有这种约定。难怪当日江玄之笃定华廷奈何不了他,也难怪他说陛下暂时离不得他,当时,她还曾反问:若陛下不需要你了……
    他道:那一日,我亦不需要陛下了……
    寻梦腹诽道:他这样心高气傲的人,只怕不等陛下舍弃,便早早抛弃陛下了。
    内室陷入一片沉寂中,良久,刘贤易终究下定了决心:“华廷之事,朕会给你一个jiāo待。”
    江玄之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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