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不去了,我在家陪你。”
    胡莺莺自然不同意:“娘在家里呢,你有事只管出去好了。”
    刘二成摸摸她的脑袋:“那些人别说是十来个,就是一百个,也比不上你重要。吃饭而已,我不去也没什么。我就在家陪你吧!”
    他原本就不是蓄意逢迎之人,今日之所以答应过去也是张海说了好久他不忍心拂了张海的热情罢了。
    刘二成坚持在家陪胡莺莺,胡莺莺也抝不过他,她躺在床上休息,刘二成在旁边一边看书一边给她打扇。
    而此时城中一家酒馆热闹非凡,一群书生正高谈阔论互相恭维,张海四处一看,没找到刘二成,何柏谦也觉奇怪:“刘兄是答应了来的,怎的迟迟未到?”
    郑多愚冷笑:“他自视甚高,哪里肯与咱们一起吃饭?”
    何柏谦赶紧说道:“刘兄断不会如此!定然是有急事,他家娘子即将临盆,说不准是家里耽搁了。”
    张海与何柏谦都非常欣赏刘二成的为人与学识,与其他人交情一般,略一犹豫,两人决定去刘家瞧瞧。
    说实话,他俩都希望在考前与刘二成说说话,心里安定些。
    两人才走,郑多愚就往地上吐了口痰:“我呸!一群他娘的狗腿子!”
    何柏谦与郑海到了刘家,胡莺莺已然没有什么不适了,刘二成干脆留他俩在刘家用午饭。
    夏氏炒了几个菜,三人在小院子里也不需多饮,浅斟慢酌,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刘德忠自觉与年轻人无话可说,匆匆吃了点饭就出去了,这些日子因为胡莺莺快生了麻辣烫便不卖了,他出去溜达没多久就急匆匆地回来了,还差点被门槛绊倒。
    “二成!你那些同窗在酒馆里吃饭,不知为何饭菜里有虫子,便与老板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如今伤了好几个人,瞧着只怕都不能再去考试了!”
    张海何柏谦以及刘二成都十分吃惊,因为要照顾胡莺莺,刘二成便没出去,张海与何柏谦都赶去瞧了两眼,回来之后都是异常心痛。
    “那老板实在是可恶!下手如此歹毒,书生怎么经得起打?可怜好几位同窗都不幸遭难,读书十数年,就如此耽搁了!”
    刘二成面色静静地:“此事只怕并非偶然,如今正是重要关头,凡事也该首先爱惜自己的身子。能落到这个结果,其中估摸着有奸人诱导。”
    张海与何柏谦都是心中一惊,同时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
    此番过后原本要去参加乡试的二十多位考生竟然只剩了六七名身体健康的,其他人皆因着各种原因去不了。
    胡莺莺越想越觉得后怕,这竞争简直就是白热化!定然是有人使了手段,否则怎会这般巧?
    眼见离刘二成出发只剩四五日,胡莺莺花钱请的那个随从豆子也来了刘家暂且住下,夏氏想起来什么便祝福两句。
    是夜,胡莺莺洗完澡,夏氏亲自帮她擦头发,毕竟她身子已经很不方便了。
    “晚上你睡觉若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只管喊娘。”
    胡莺莺看着夏氏鬓边被汗水打湿的头发也很心疼:“娘您辛苦了,我都记着,您去洗洗睡吧。”
    “嗯嗯。”夏氏很快回自己屋了。
    胡莺莺睡了一觉醒来刘二成还没有回来,她便起身想着去书房瞧瞧。
    外头月色极好,皎白若银光流转在天地之间,星星布满天空,浩瀚的星河显得十分奇妙。
    胡莺莺驻足看了一会,再想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日子,发觉自己已近很久没有回想过去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世界确实很幸福吧,虽然条件不好,但心里却是非常满足的。
    胡莺莺走到书房门口,瞧见刘二成正低头拿着笔在纸上写字,两行潇洒飘逸的黑色字体跃然纸上,他却迟迟没再写下去,墨汁晕染成一大团黑点。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胡莺莺微微一怔,继而心中酸楚,她清楚,刘二成是舍不得她。
    “相公?”
    刘二成闻声转身,原本愁云密布的面容此时立即带了笑意,他摸摸她的脸再摸摸她的手:“怎么不睡觉?几更了?”
    此时三更多了,万籁俱寂,屋檐下的栀子花吐着幽幽芬芳,夜倒是不热,凉凉的很舒适。
    胡莺莺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靠到他怀里:“你不睡我也睡不安稳,你为什么还不回去睡?”
    刘二成轻轻拍拍她的背:“我在想......我若是走了你怎么办?我娶了你却都无法在你遭难的时候陪着你,莺莺,只怪我前些年没本事,若是我早就得了功名你也无需吃这些苦了。”
    眼见还有几日就动身了,刘二成心中千头万绪俱是不舍。
    他叹一口气:“我前些日子帮人写了好写文章,所换的银子没有给你,都拿去买了一株人参,另外我也跟娘说了,到时候多花些银子给你请最好的稳婆,再请个大夫,务必确保你的周全,娘也都答应我了。”
    胡莺莺没想到他如此仔细,弯唇一笑:“相公你真好。”
    刘二成知道她的脾气,素来待夏氏都很柔婉,夏氏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不爱吃的也都尽力去吃,便又嘱咐了几句。
    “娘那里你偶尔也可以任性一些,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不喜欢吃的不要强迫自己吃。”
    胡莺莺点头,心里都是甜蜜。
    可刘二成却依旧放心不下,这也不怪他太在意胡莺莺,而是他近半年来打听了许多县城里生孩子的事,不算多大的县城,半年来因为生孩子出事的女人有七个,救回来的只有一个。
    刘二成真是怕,他现在一闭上眼就是胡莺莺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样子,这简直让刘二成呼吸停滞。
    他握紧拳头,又松开,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打算再延迟几日吃饭,旁人大多提前半个月到地方,我想了想也是没有必要,不如我在家再陪你待十日,说不定咱们的孩子就出生了。”
    胡莺莺一愣,立即就有些急:“这怎么能行?出门在外许多事不比在家里,你最起码得去熟悉地形吧?哎呀二成我真的不怕了,我现在心境同以前大不一样,哪个女人不生孩子?我娘和你娘都生了好几个不好都好好的?”
    刘二成闭紧嘴巴不说话,他就是放心不下。
    第170章
    流言蜚语最能伤人,若是放任旁人这般传下去,不仅影响刘家的日子,对糕糕未来的人生也会有很多影响。
    胡莺莺思索再三,糕糕面上这胎记其实并未有多少人瞧见过,如今竟然被传成了这样,也不知道是谁泄露的。
    夏氏与张氏定然不会去在外头说这些,那便就是其他人了。
    糕糕躺在胡莺莺的怀里,咿咿呀呀地啃着手指,她胖嘟嘟的小手指白嫩得向小葱根,出了月子一日比一日漂亮,简直像个玉雪一般的娃娃。
    胡莺莺一瞧她,心里便如同化了似的,什么烦恼也没有了,忍不住亲亲她,轻轻地哼唱着摇篮曲。
    这会儿夏氏正拿着一只桶去还给隔壁孙大娘家,她要做生意,有时候桶不够用便临时去借一只。
    平日里夏氏与孙大娘处的极好,可今日孙大娘却有些讪讪的。
    “要不你买一挂鞭炮放一放……”
    夏氏睁大眼:“老孙,你这是几个意思?”
    “老夏,实在不是我无理取闹,只是听说那花煞厉害的很!玉泉寺的净会尼姑你知道吧?她一向算卦非常地准,你孙女儿身带花煞一事便是净会尼姑说的,她说着花煞着实厉害的很,你看,你生意不是就越来越差了?你家老头子刘德忠咳嗽了也有好几日了吧?不都是你孙女克的!”
    夏氏气的要疯:“你胡说啥!啥叫我孙女克的?哪里来的野尼姑,满嘴里胡呛!我找她打架去!”
    孙大娘拉住她:“唉,你咋不听劝呢,你孙女就是带着花煞的姑娘,这一生自己个儿命苦,也连累的家人命苦,我劝你找个时间也去玉泉寺一趟,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法子破解破解。”
    这话让夏氏心里难受的很,这些日子她因为糕糕面上的胎记不知道遭受了多少冷眼,生意一落千丈,昨儿个一整日竟然只卖了三碗麻辣烫,还不够赔本的!
    若是长此以往,日子怎么过?
    她可爱的小糕糕,怎么可能会是个命里带煞之人呢?
    夏氏想着想着,回到院子里竟然哭了,坐在凳子上,拿袖子狠狠地擦泪。
    胡莺莺恰好抱着糕糕从屋子里出来,瞧见夏氏哭了,心里也是猛地一揪。
    “娘,您咋了?”
    夏氏背过身去:“没啥。”
    胡莺莺焉能不知近日之事,脸色也凝重起来:“娘,这事儿我会尽快处理的!”
    虽说其他人都尽量避开刘家,可林氏没有,她依旧时不时地往刘家来,胡莺莺便与她商量了些事情。
    这一日赶到十五,徐师娘照例带着自己的闺女去玉泉寺上香,胡莺莺便托夏氏照看糕糕,自己跟林氏也去了白云观。
    玉泉寺香火旺盛,净会尼姑德高望重,面容淡然,倒是自有一股大师风范。
    并非是每个人都能与净会尼姑说得上话,因此她的话也被人一遍遍掰开了揉碎了分析的很认真,也非常地相信。
    一位小尼姑拦住想跻身向前的胡莺莺:“施主,净会大师这会子不大方便。”
    胡莺莺笑笑,伸出手掌,手心里赫然是一两银子。
    小尼姑还在说:“施主,我们这里是玉泉寺,出家人看破红尘……”
    胡莺莺摇摇头,很是可惜:“哦,那算了,我这银子原本是诚心想献给净会大师的。”
    她转身要走,可谁知道那位德高望重的净会大师睁开眼笑道:“既然来了,便是你我有缘,感恩施主有何困扰?”
    胡莺莺心中冷笑一声,而其他来上香的人都忍不住挤上来了。
    净会大师说话,咱们都得仔细着听!
    胡莺莺笑道:“想请净会大师帮忙算下生辰八字。”
    净会淡然一笑:“这个简单,施主不妨把生辰八字告诉贫尼。”
    胡莺莺张口说出了一个生辰八字,那尼姑掐指一算,暗自瞟了一眼胡莺莺掌中的银子,说道:“此人命带富贵,只是近来有些运势不顺,贫尼赠你一张符文带在身边,必能……”
    听到这尼姑张口就来,胡莺莺笑道:“净会大师,这乃前朝公主的生辰八字,难不成你都没算出来她是个已死之人吗?”
    净会安静了一瞬,继而冷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净会吃,净会骗,到处招摇撞骗,把人的血汗钱往怀里拦,不怕遭报应吗?”
    旁人都指指点点,尤其是徐老师的娘子不悦地说道:“胡氏,你怎的如此胡言乱语?刘成读书不错,怎么娶了你这样一个女子?对神明的敬仰全然没有!”
    旁边徐秀娟也点头:“若是刘成哥哥知道她这般,必定大失所望!”
    那净会也恼了:“佛门圣地,把这人驱逐出去!我净会一向无欲无求,慈悲为怀,从来没有想过骗取任何人的钱财!”
    胡莺莺丝毫不怕,一把甩开两个小尼姑意欲拉着自己的胳膊。
    “是吗?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是从哪里得知我闺女面带桃花,命里带煞的?县城中不少人因为此事对我刘家避而远之,净会大师,您倒是解释一下,这也是您算出来的吗?”
    净会瞥她一眼,冷声道:“你有什么资格要我的解释?”
    说完,她立即暗示旁边的小尼姑把胡莺莺推出去,可胡莺莺却朗声说道:“你就是个招摇撞骗的人罢了!我必定会上报官府把你抓起来,让你下大狱!佛门是清净,可你这种心地歹毒之人,不配待在这里!老天爷都会责罚你的!”
    净会不语,她如此十数年了,积累下不少美名,岂是胡莺莺说坏就坏的。
    其他人也都低声道,这刘成的娘子怕不是疯了,竟敢诋毁净会?
    胡莺莺才被硬拉着退到院子里,净会就信步走到了门口:“既然有人怀疑贫尼,那贫尼打今日起便闭关吧,往后再也无法为大伙分忧解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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