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人话题已经彻底跑偏,一路跟上来想听听偶像情况的阿福再也憋不住:“老大,你还没说霍神怎么样了呢?”
    郁离本就不快,顿时不耐烦:“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啊!”
    换做平时阿福早闭嘴了,可如今对偶像的担忧战胜了对暴力的恐惧——在此之前,他都以为自己只是理智地喜欢霍情的音乐,经过这事儿才明白他也不过是个最普通的追星狗。
    “我这不是问不到吗?”阿福委委屈屈地嘟囔,“我还特意算了几卦,但霍神的命数好像□□扰了……”
    谢翡和郁离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差点儿被古小芸吸成“蛋”的白焰也是同样情况。
    窗外风乍起,吹起草木私语,谢翡转头一看,天色已悄然变暗。
    “我已经通知妖管局,让他们盯着谢尧了。”见谢翡面有忧色,尽管郁离仍在不高兴,还是大度地安慰:“如果真和他有关,只要他再有异动,也能及时制止。”
    谢翡略一沉默,忽问:“哥,黑锦鲤的邪术是怎么样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概是通过诅咒汲取力量。”
    “那他诅咒我怎么办?”
    “嗤,他不过就是条鱼,你可是——”
    郁离突然收声,谢翡怀疑对方想说一个“龙”字。
    可他真的是龙吗——那条存在于数千年的传说中,地位尊崇、血统尊贵的应龙?
    等谢翡离回房时,天已落雨。
    清明前后总是多雨,一连多日,始终未停。
    笼罩在烟雨中的夕宁村仙雾蒙蒙,粉墙黛瓦,宛如墨画。
    这日,晨光还未破晓,一人迎着绵绵细雨走入“画”中,驻足停在了大荒客栈门口。
    当时阿福正在大堂里值夜,听见响动抬起头,霎时愣住。
    隔着篱笆门,他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外,对方身着连帽卫衣,头罩兜帽、脸戴口罩,鼻梁上还架着副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突兀的墨镜。
    阿福猛一个激灵,像是中了邪般狂冲而出,匆匆拉开门,抖着声说:“霍、霍、霍……”
    男人一僵,转身想跑。
    “霍情!”
    “不可能!我、我这样你都、都认得出来?!”男人回过头,不可置信地问。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
    说完又意识到台词太过反派,阿福忙打补丁:“我的意思是,作为你的粉丝,你怎么化妆我都能认出来。”
    “……我的粉丝?”男人将信将疑。
    阿福连连点头,“你的专辑我都有囤货,每首歌我都会唱!”
    霍情打量着阿福明显模仿他舞台妆的造型,姑且信了一半,却仍忍不住抱怨:“我可、可戴了三层口、口罩!”
    “可霍神你的气质是独一无二的!”
    “……”霍情不自在地咳了声,试探地问:“我来找郁、郁离,他真、真的住这里吗?”
    这也是霍情没有当场跑路的原因。
    而他之所以知道郁离住这儿,还是一个叫刘天常的警察告诉他的。
    自他回国,对方就找上了他,自我介绍是某特殊部门的局长,同时也是国内配合调查枪击案的负责人。
    他不知道枪击案怎么就和特殊部门扯上关系了,更不知道对方为何要他去见……勉强算是半个同行的人,而且郁离一个当红偶像居然住在村子里?若不是刘天常证件齐全,他简直怀疑对方在耍他。
    可与其留在市里被媒体围追堵截,还不如听话跑一趟,万一真有意外的收获呢?
    “老、咳,郁先生确实住在这里,但现在还在睡觉……”阿福后知后觉地察觉霍情有些不对劲,好像突然结巴了?以前不论现场或者访谈说话都很利索啊?他也没敢问,又担心霍情达不到目的立马会走,犹豫着要不要冒着生命危险叫醒郁离。
    霍情却松了口气,人在就行,他拉下三层口罩:“没事,那我、我等他醒好了,请问还、还有房间吗?”
    他走得急,事前也没想过要住宿,如今既然暴露了身份也不用顾虑太多,就当散散心——演唱会发生了那样的惨剧,死伤者都是喜欢的他人,叫他如何心情好得起来?相较而言,事业上的影响以及舆论攻击倒是小事了。
    阿福顿感为难,春季来夕宁村旅游的人很多,客栈房间早就订空了。
    “没了?”霍情微微皱眉。
    “有!”阿福咬咬牙,决定为爱头铁!
    于是,阿福直接将霍情带去了花园某间套房——他没有安排霍情住隔壁,是因为舍不得委屈偶像住次一点的庭院房,简直是感天动地的真爱了!
    然而等他们一进花园,就见到了抱着银粟的郁离。
    夜色下,郁离眼中犹有睡意,撩着眼皮看过来。
    “老、老大。”阿福心虚地缩头,他可是悄悄取消了一间房的订单……
    然而郁离根本没理他,只盯着霍情:“原来又是只耗子。”
    霍情一脸懵逼,“啥?”
    郁离天不亮就等在这里,自然不是因为失眠,而是知道霍情要来。
    事实上,就是他让刘天常去找霍情的,故此人一到,银粟就来叫他了。
    前天,他还去《偶像训练营》当了回飞行导师,借机见到了谢尧,可除了看出谢尧身体虚弱外,并没有别的收获。
    因此他并没有抱太大希望能从霍情身上发现什么,叫人过来,无非是想碰碰运气。
    运气不太好,却有了意外的发现。
    “知道土拨鼠吗?”郁离顺着银粟柔顺的羽毛,漫不经心地问。
    阿福一震,霍情则面露茫然。
    迟迟听不见霍情的回答,郁离只当他无知,嗤笑一声:“一种和你一样喜欢尖叫的属啮齿动物。”
    霍情神色巨变,自他从医院里醒来,一说话就忍不住想尖叫,若不是从小心智坚定,克制住了欲望,只怕他现在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即便如此,他也多了个结巴的毛病——每当想尖叫,他就憋住,一憋就结巴。
    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某种应激反应,可郁离是怎么知道的?
    “什、什么意思?”
    接着,霍情就听见了科学与玄学交织,严谨与瞎扯并重的一番话。
    但他并没有流露出明显的抗拒和怀疑,甚至能称得上平静。
    一来,作为行业内金字塔顶端的人,他也自有渠道,曾听闻过一些风声,只是没当回事。
    二来,他从升降台上摔下来,其实内脏和骨骼都有受损,却在几天内离奇恢复,只是医院被下了封口令,外界才不得而知。
    如今郁离一说,他已经信了九成,否则许多事都难以解释。
    “啧。”见人又开始发呆,郁离觉得无趣,转身就走了。
    可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对了,春天来了,友情建议,多念念经,清心静气。”
    等郁离的背影消失在花园拱门处,霍情转头看向阿福,愣愣地问:“他、他什么意思?”
    阿福尴尬地笑了笑,踟躇地说:“春天,是动物发情的季节……”
    “……”
    清晨的风顺着领口灌入脖颈,霍情此刻鬓如雪、发如霜,满心苍凉。
    “霍情是土拨鼠半妖?”郁离上楼时,谢翡刚醒,还在刷牙。
    听完他哥给的八卦,谢翡吐掉嘴里的泡沫,“难怪,阿福哥说霍情从小学戏曲出身,高音可厉害了。我记得哥你讲过,怀有妖族血脉的人即便不觉醒,在匹配自身血脉的领域也有非同一般的天赋。”
    郁离点点头,“估计他是在跌下升降台时觉醒的。”
    “那哥有发现什么吗?”
    郁离摇摇头,“不过我前天跟你说过,那条锦鲤看上去很虚弱,不排除是诅咒之力太过蛮横所导致。他施咒的对象只可能是霍情一个人,却连累了那么多无辜者,各中因果怨力,都会落到他的身上。”
    谢翡若有所思,“看来就算真是谢尧干的,短时间内也不会有什么动作了。”
    郁离正要开口,忽听有人“蹬蹬蹬”地跑上楼。
    “老板,我找到——”
    阿福一冲进房间,就见到了郁离,顿时像被掐住了喉咙的鸡。
    他激动过头了,怎么能忘了老大还在?!
    “找到什么?”郁离问。
    “没、没什么,就是之前我跟老板推荐了一张霍神的专辑,一直没找到……”阿福眼神闪躲,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起来今天还要去采购,我先走了……”
    他慌张地退出门,临走前不忘留给谢翡一个隐晦的眼神。
    于是半小时后,谢翡来到了阿福的房间。
    “阿福哥,你找到什么了啊?”谢翡好奇地问,他可没兴趣听霍情的专辑。
    阿福先锁了门窗,又四下查看一番,连床底、柜子、抽屉、甚至窗帘背后都没放过,忙活了好半天才神神秘秘地说:“我找到老大的照片了!”
    谢翡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郁离原形的照片!
    “怎么找到的?”他中间问过好几次,然而阿福几乎把能抠的砖都抠掉了,还是一无所获。
    “几十年前我在地板里存了一点私房钱,今天取钱时才发现了装照片的盒子。”阿福摇头晃脑地感叹:“正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原来不是在墙里,而是在地板下!”
    “你找私房钱干嘛啊?”谢翡顺嘴一问。
    阿福表情一僵,眼珠子开始乱转。
    有问题!
    谢翡微微眯眼,声音微沉,“阿福哥?”
    尽管阿福从未见过谢翡发火,可他对主人有着本能的畏惧,缩了缩脖子说:“我、我把一个客人的订单取消掉了……但我已经和他沟通好了!”
    原来阿福为爱头铁的后果,就是以赔付三倍房费为代价扑灭了客人被鸽的怒火。
    但阿福没钱了,虽然这几个月工资不少,却在这几天内被他消耗一空——主要用于为霍情打投、买粉、请水军反黑等等。
    没办法,他只能打起了私房钱的主意。
    阿福坦白交代后,谢翡沉默良久,久到阿福双腿发软,忍不住想跪时,他才沉沉叹了口气,“你太努力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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