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遥在他目光下掀开车帘。
    深秋时节的都城巍峨雄伟,红墙好似拔地而起,方圆数十里空旷无人,而城门上却有彩缎高挂,像民间下聘用的红绸,和四周招展的旗帜相得益彰。
    守军战士们笔直伫立,正高擎着上百面虎纹的大旗。旌旗迎风遮天蔽日,烈烈飘扬,上面铁画银钩的一个字——项。
    *
    魏末的最后二十年,是一个动荡的时代。
    王朝年年困于征战,百姓处处流离失所,江山兵戈四起,朝廷内忧外患玉。
    边境的城池一再丢失,怀着野心的武安侯在南方兵变,长锋直指京师;仅仅过了一年,魏国的名将们也接连倒戈,铁蹄在半壁江山踏出战火,无数英雄诞生于乱世中。
    强弩之末的魏景帝苦撑三年之后,终于在皇宫内自焚而亡,但狼烟已经点燃,天下的格局在新的时代揭开了序幕玉。
    咸安五年的冬天,虎豹骑的首领将都城定在洛阳,又一个生机勃勃的王朝淌入了历史的长河,它的国号为大应。
    而就在魏王朝曾经的废墟上,雕栏玉砌的皇宫已重修为园林,大应的开国帝王将附近五郡划封地,派遣项王驻守于此泽。
    天下虽已平定,战争的影响却如深刻的刀疤,一直延续了数十年。
    应朝初期,那些曾与虎豹骑敌对的威武军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过街老鼠。他们容貌奇特,又时常狂暴发病,引得百姓惶惶不安,让当地官府也一筹莫展,好些地方索性采取了围剿屠杀的政策,但很快便因过于残忍,被朝廷下令制止了泽。
    太医院一度召集了各地名医,甚至把当初研制此药的前朝医官也请回了朝中,共同商讨解毒的药方,但始终未能寻得根治之法。
    而自当日少城外一别,宛遥便再也没见过桑叶。
    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过他,只在项桓受封后,写了一封书信托他带给季长川,希望所有大应百姓能够善待前朝的威武军。
    雁字回时,冬去春来。年少绚烂的韶光在漫山遍野开成了锦绣泽。
    大应初年,王府落成的第一个月。
    宛遥在角门外发现了一株浅蓝色的小花,那是山间随处可见的野生草木,东西并不起眼,故而也未能使她放在心上。
    但此后的每月初一,这些花总会如期而至。
    有时是一朵,有时是一株,还有时候是一大把,花朵上沾了晶莹的晨露,随着时节变化各有不同,送花者细心的将它们整理好,端端正正摆在门前。
    宛遥不知是谁放来的,问府中的侍卫与门房,却也无人曾留意到对方的行踪。
    但摘花的人风雨无阻,从未间断,就这么持续了许久,许久,久到年月模糊,记忆朦胧。
    不知是哪一年,忽然从某个月的初一开始,角门的花就再也没出现过。
    便如故人远去,渐行渐远渐无书。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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