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姮急中生智,总算给宁阙郡主和宇文小侯爷安插了一个身份。
    宇文弈性子单纯鲁莽,听得一头雾水,正要辩解,旁边的宁阙郡主楚嫣却是反应过来,一把将他拦下,颇精灵的朝楚姮眨了眨眼:“不错,在下姓宁,叫我宁公子就好。这位是……”她又指着宇文弈,随口道,“文公子,文弈。”
    蔺伯钦听到楚姮说什么早死的秀才,心下早就酸溜溜了一片。
    他神色冷静,看不出情绪,因此淡淡的“嗯”了一声,倒显得有些孤傲。
    楚姮怕宁阙和宇文弈不明状况,于是干笑道:“没想到我李四娘,今日还能在这山边客栈重逢故友,真是难得啊难得。”
    宁阙心思一转,忙接口说:“四娘,既然赶巧,不知能否单独叙叙旧话?”她看向蔺伯钦,“想必你夫君通情达理,定会行个方便。”
    她说完,便目光灼灼的盯着蔺伯钦。
    蔺伯钦莫名其妙觉得有些寒意,这宁公子身量不高,一双眼睛挑起眉来,倒很有气势。他略一沉吟,不自觉握紧了楚姮的手,却是拒绝道:“内子一妇人,如何与二位男子单独说话?若有旧话,不如当着在下。大元风俗虽开放,却也没开放到此等地步,宁公子应当避嫌才是。”
    宁阙没想到蔺伯钦敢拒绝她。
    她微微一愣,随即乜视他一眼,脑筋动的极快:“我是想跟四娘说,关于她早死的那位秀才夫君的某些事儿,怕是你听了不大乐意。”
    蔺伯钦的确不乐意。
    他甚至是听到那什么“早死的秀才”,整个人都抑制不住的恼然。
    然而楚姮却摇了摇他的手臂,撒娇道:“夫君,那早死秀才对我还算可以,便让我与宁公子他们说说话吧。你若是不放心,远远看着也行。”
    曾经,蔺伯钦最喜欢看她撒娇的憨态。
    可如今她撒娇求自己的,却是关乎另一个……另一个曾拥有过她的男人。
    蔺伯钦的脸色绷的死紧,他牢牢看着楚姮的视线,希望她能收回这个想法。
    但他失望了。
    楚姮非但没有意识到此举不妥,甚至摇了摇他的衣袖。
    这只能说明,那秀才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的确十分重要。
    似乎明白了什么,蔺伯钦嘴角弥漫一丝苦涩,他到底是一语不发,转身上楼,关紧了房门。
    楚姮抬眼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少不了要多哄哄他了。
    她避开杨腊的视线,与宁阙宇文弈找了处拐角的桌子坐下,确定四下里无人窥视偷听,楚姮才飞快抬手给了二人一个爆栗:“你们两个!差些害死我了!”
    宁阙嘟哝着殷红的唇,揉了揉额头:“谁知道你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宇文弈也不满道:“可不是么,刚听到你病入膏肓的消息,我和宁阙差些吓死了,还怎么都不能入宫探视。要不是花一颗夜明珠疏通曹公公,我们两个现在都蒙在鼓里,不知道你已经悄悄逃宫。”他喝了口冷茶,又急忙道,“还有还有,转头你……你都嫁人了,还嫁给什么死了的秀才,现在这个小白脸儿又是谁?”
    宁阙心思多些,她猛然猜到一点,惊讶问:“莫非……莫非是因为宫中不能养面首,你跑民间来逍遥快活了?”
    楚姮差些一口茶喷出来,她拍了拍桌子,眉目如画的脸正色道:“这都哪跟哪儿?我是那样荒、淫无耻的人吗?”
    宁阙和宇文弈对视,同时点了点头。
    楚姮:“……”
    她问:“你们两个,怎会突然出现在西峡山的客栈?”
    宁阙解释道:“阿弈年前就准备去幽州,看望他祖父。反正我也闲着没事,就跟着一起来喽。哪知道半道遇上这么大的风雪,刚好看路边有间客栈,就进来了。”
    宇文弈的外祖父,是宇文老侯爷。
    这老侯爷得了一种古怪的病,在京城气喘身体虚,一定要回当年领军的幽州,才能无病无痛。因此多年来,他一直都在幽州养老,宇文弈和他父亲宇文淮海,偶尔会去幽州探望。
    宁阙这时又问:“那你呢?你怎会出现在此处,还嫁人了?”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楚姮摆了摆手,简单的给宁阙二人说了一下自己冒充李四娘的大致经过,两人一方面觉得离奇,一方面对她简直不明白。
    “陈俞安哪里不好了?有钱有势,长相虽比不得你现在的面首,可也算出类拔萃。这么好的驸马,你竟然看不上,还逃婚?”宇文弈一个男人都看不下去了,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当年陈俞安在秋猎上,一箭三雕,至今无人能破他的记录,宇文弈对陈俞安的武艺一直都十分佩服。他现在腰间随时挂一柄宝剑,就是跟陈俞安学的。
    楚姮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喜欢他。”
    宁阙下意识的看了眼二楼紧闭的房门,忍不住道:“你不喜欢陈俞安,难道喜欢……”她抬手指了指蔺伯钦的方向。
    以往他们打趣,楚姮当下就会反驳。
    然而这一次,楚姮却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眼眸里情绪渐深。
    她没有回答,而是托腮,哀哀一叹。
    宁阙顿时愕然,连语调都变的结结巴巴:“你你你……你还真喜欢这七品芝麻官?华容!你别疯了吧!”她用手指叩了叩桌子,“这蔺伯钦的家世,给陈俞安提鞋都不配啊!”
    “什么不配?哪里不配?他陈俞安又算什么?”
    楚姮听到这话,顿时正色,严肃道:“除了没有一个做权臣的爹,蔺伯钦哪儿不比他好?他正直清廉,两袖清风,文采出众,写一手好字,擅山水丹青,从不破冤假错案!不仅如此,还上善若水,虚怀若谷,和光同尘,胸中自有万千沟壑……”
    宇文弈不禁咂舌:“今日我才知道你这么懂成语!”
    楚姮回过神,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反正他一点儿不比陈俞安差。”
    宁阙无奈的摇了摇头:“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你当然看他哪儿都好了。”在她眼里,蔺伯钦除了长得俊,有气质,倒也看不出其它。
    “也不尽然吧。”楚姮叹了口气,“许是四书五经读太多,为人有些墨守成规,严肃刻板。”
    她难得在这里遇见最好的两个朋友,干脆将盘亘多日的疑惑给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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