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伯钦眼皮子一抬,冷冰冰的瞧她,指着在路边吃草的马儿:“你夺马离开之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楚姮语气有些结结巴巴:“算什么账?我……我这是为了破案,替你缉拿疑凶。你慢腾腾的,万一方双平跑了怎办?”
    “强词夺理。”
    蔺伯钦又问:“那你倒说说,你在哪儿学的骑马?”
    一个没上过学堂的女子,骑术比胡裕杨腊还好,说出去谁信?可偏偏这事儿发生了。
    楚姮此前就想到这点,为了圆谎,她故意将脚踝给弄破了皮。
    她一把撩起裙摆,褪下长袜,露出伤处,眼泪汪汪的道:“也就远远看过几回,懂如何坐在马鞍上不掉下来罢了,我哪会骑什么马呢?只是当时情况着急,便头脑发热冲了出去……下马的时候不会,还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不信你瞧瞧,这儿都摔破了!”
    女子纤细白皙的脚踝上,有一些破皮渗血,看起来就像一副洁白的画卷上点了朱砂。
    蔺伯钦没想到她一言不合就撩裙子,飞快移开视线,忙道:“裙子放下。”
    楚姮“哦”了一声,乖乖照做。
    蔺伯钦神色仍然紧绷,但语气到底放轻了些:“我每次训你,都是为你好,可你总不听。倘若方双平被你揭穿,恼羞成怒,将你劫持要挟也未可知……李四娘,你到底明不明白?”
    楚姮没想到他是因为这个原因生气。
    心中感动,脾气便不那般刁钻了,她甚至交握着双手,对蔺伯钦低声道:“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
    “别生气,别生气,我回家给你做甜汤。”
    “……谁要喝甜汤了?”
    “那怎么行,你肩膀伤还没好呢,多喝甜汤好的快。”
    “乱讲!”
    别以为他不知道,楚姮每次做甜汤都是为了练手。
    楚姮瞪圆了眼,显然有些不可置信:“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给你赔礼道歉,你还不领情?”
    “不需要你赔礼道歉,你安分守己一些便好。”
    蔺伯钦淡声道。
    “反正我要给你煮甜汤。”
    “不需要。”
    “乖嘛,听话。”楚姮说着就去摸他脑袋。
    蔺伯钦出来得匆忙,未戴官帽,一头黝黑的头发用白玉簪盘在头顶,色泽柔顺,看起来手感极好。
    车厢狭窄,蔺伯钦又有伤在身,躲避不及,只能从牙缝里泵出几个字:“李四娘!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
    “那可由不得你。”
    “……”
    胡裕和杨腊正在驾车,听着车厢里传出来的对话,“噗”的笑出声。
    到了县衙门口,果不其然,他们的刻板守旧的蔺大人一脸寒霜的撩开车帘,看起来心情不佳。
    然而楚姮却乐开花。
    她一撑车辕,跳下马车,朝蔺伯钦伸出手:“我扶你下来。”
    蔺伯钦瞪她一眼:“不用。”
    “哎呀,别耍小孩子脾气,你肩膀伤重,别不小心摔个大马趴。县衙门口人来人往的,瞧见多不好。”
    蔺伯钦险些被她气笑了。
    她还知道这儿人来人往呢?一个女子伸手去扶一个大男人,像什么话?
    “胡裕,扶我一把。”
    胡裕正和杨腊两个笑的促狭,一听这话,忙不迭的跑去搀扶。
    “夫君真是薄情呢。”楚姮咬着唇瓣,幽怨的说道。
    蔺伯钦闻言,差些崴脚。
    便在此刻,突然见一妇人和一中年男子拉拉扯扯的往县衙来,两人争吵声音越来越大,街上过路行人都纷纷侧目。杨腊和胡裕见两人越吵越凶,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忙上前呵斥:“干嘛干嘛!县衙之外,大呼小叫,是想以寻衅滋事罪挨板子吗?”
    那两人见是官府衙役,忙停止争吵。
    其中的妇人“哇”地一声大哭出来,一把抱住杨腊的腿:“求官爷做主啊!这杀千刀的李仲毅,要抢我孩儿啊!”
    妇人看起来四十上下,头发却白了许多,穿着一件灰麻布长褙,鞋子上还打着补丁,她跪在地上哭的凄惨,楚姮都被吓了一跳。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当街抢小孩儿?
    太没王法了吧!
    楚姮一撸袖子便要去主持公道,却见那名叫李仲毅的中年男子也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胡裕的双脚:“官爷别听这泼妇乱说,分明是她抢了我的孩子,此时却来污蔑我!”
    见状,楚姮立刻顿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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