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在别处,不如在这里。”
    佛子依旧坐得笔直,道,“房间是你开的,我只是暂住罢了,其实在哪儿都一样,毕竟这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望吴骇不要介意,我在这里妨碍你。”
    “你说什么鬼话!”吴骇抬高声音,不明白佛子为什么陪着谢宇策乱来,而且他什么时候说过要在这儿继续了,“你!”
    “我。”谢宇策眼神示意。
    吴骇不吭声,蓦然一顿,不由屏住呼吸。
    他近乎无奈地发现,大脑开始清明,欲望竟有消退的迹象。
    佛子在念经。
    禅音可净神,也许佛子是想让他自己掌握主导权,助他能克制住,能保持理智,挽回颜面。
    佛子是想用他那清心静气神效的禅音让他走出欲海,暂时放下谢宇策吗?
    可是……在谢宇策身上,他就是块扶不上壁的稀泥啊,不要难为他!
    “我会对你负责,”谢宇策蹬掉长靴,揽过吴骇压到床上,一边吻他,一边传音安慰他,道:“就让他这样,这才叫对他好。他要带你走,恐怕也是想借你炼心,长久下去也可能忘了你。所以我打算给他一记猛的,他若承受不了便要忘记全部,就此解脱,那就证明我料得没错,将来没可能留他,眼下更没有和他温存的必要。”
    “吴骇,不要自以为地为我好,就做让我反感的事。龙身也好,转世也罢,都不是我,不全是我,我的事由我处理,而你只需在我身边,只看着我一个……你是我的,全部都是。”
    “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谢宇策!住……啊!!”吴骇已经听不到后面的话了,
    他确实是不争气,再度被放回床上,火热的躯体靠了过来,先前在想什么,突然间全忘了。
    只剩下满满的愧疚,但想到房间里还有转世佛子在,却只能刺激他更疯狂而已。
    吴骇突然感到难堪,并不是自己被羞辱,而是他们两个恶棍联手对佛子的羞辱,让他觉得佛子对他的心疼与重视都成了笑话。
    就像他曾千方百计引导佛子向善信佛、明礼诚信,现如今他竟是反过来将对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佛心重新碾碎。
    他在干什么啊,他这样还叫人吗。
    圣洁的佛子不该跟他走近,应该离他远点,他喜欢谢宇策,喜欢到谢宇策的所有都喜欢,他只是爱屋及乌,他这份随随便便的心意,值不得佛子全心全意来对待。他是浊世中的过客,不忍污了那一抹难得的清鸿。
    他从不奢望谢宇策像佛子一样待他,这份痴心,存在过,于他而言,便已知足。
    突然觉得,就这样吧。与其瞒着,不如戳穿了让佛子认清他的真面目也许更好,他说着佛理数落人来看似头头是道,实则不过是个只会动动嘴皮子的凡夫俗子罢了。
    吴骇觉得自己没救了,他给自己找了一大堆借口,不过是为了放纵自己沉沦,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没办法用心思考,说出口的话全都支离破碎,伴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喘息,不堪入耳……
    谢宇策的技巧不是盖的,尽管他从未吹过他这方面的天赋,但当真是天赋异禀,他的经历和佛子全然不同,动作和吻技绝不像佛子那般青涩,而是相当娴熟老练,又极尽体贴周到,是熟悉的无法抵抗的销魂滋味。
    与佛子真正意义上的超凡入圣,心口如一不同,谢宇策本尊的“知行合一”可能只表现在床笫上,他熟悉吴骇身上每一寸敏感点,深知怎样能让这个床上拧巴想要又不想张开腿的小对象神魂颠倒。
    吴骇的调情本能几乎全都来自于他,别说做的次数有限,就是经常为之,也照样在他手中全无招架之力,更不用说现在,积压了无数年的欲望一经点燃,一发不可收拾,只能被欲望驱策,在感性中沉浮。
    忘记今夕何夕,身处何地。
    他可能说尽了一切羞耻的、在他意识清楚时绝对开不了口的呻喊与夸赞,迎合了他正常时候可能会拒绝的姿势……很没出息地哭哑了嗓子。
    就在这片狭窄的空间,就在视他为心中佛的佛子面前。
    禅音依旧,木鱼声有规律地响起。
    而另一端,床帘大开,各种令人羞愧难当的声音也持续不断地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
    对仙灵而言,一步千里,龙源界的客栈再大,空间领域再强,他与床的距离也远不及那一步,自是万分狭小。
    邪音入耳,研磨内心。
    体味与小鼎内弥漫着的清甜的药香混杂在一起,充斥着整间房间。
    小鼎内设的香料乃是几味药组合而成,也是吴骇巧心搭配,特意为他调制可以活血化瘀生肌养骨,促进仙力运转……
    许是药力太好,股下神木编织的蒲团太有用,他静坐五天五夜,用尽心神去抵挡邪念侵蚀,直到这场于他而言的折磨结束,竟然还留有余力。
    谢宇策只放纵了一次便止住了,放吴骇沉沉睡去。
    那么多年以魂魄状态示人所练就的强大自控力,让他可以遵循理性来控制自身欲望的起止,不至于贪多误事。
    待身体平息,他起身坐在床头。
    相比于吴骇的赤条条、汗涔涔、滑腻腻,他还披了件里衣,衣襟大敞,清清爽爽,其上的抓痕吻痕缓缓消散。
    他乃是三星仙皇境,吴骇境界不如他,体力虽强却为了治疗佛子,经过这么多天的消耗,以及马不停蹄地悟道,已是不支,乱七八糟地纾解数次后,总算是把积压的存货全抛了,无意识地哭着喊着黏腻着求饶,这才勉勉强强让他缴械了一次。
    谢宇策精神上得到满足,很有成就感地吻了吻吴骇的额头,起来是准备像以前那样给吴骇洗洗,让他睡得更安稳些。
    谢宇策探出身来:“哟。”似乎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大活人。
    圣洁的佛子依旧坐得端庄,只是白净的面上布满一层薄汗,素白的僧袍背后已经被汗水浸透,他缓缓睁开眼睛,眼里有些许水光,时而茫然,时而坚定。
    谢宇策怔了片刻,坏心大起。
    他用手舀了舀面盆里的灵水,这是兑了混沌水的,灵气极其浓郁,应该是之前吴骇给佛子疗伤后剩下的。面盆旁放着两块白巾,一块染了血,一块很干净。
    谢宇策将干净的那块浸了水,拧干后,递向佛子,悠闲地说:“我累了,不想动,你过来,给你最喜欢的吴骇擦干净。”
    这话对冰清玉洁的佛子而言应该可谓是石破天惊。
    半晌,佛子都没有动静。
    “不愿意?”谢宇策轻轻拍手,笑着说,“才短短五天而已,这就受不了了?你不是很喜欢他吗,给你机会碰他你都不晓得把握,啧啧,连他这般好看的身体都不愿意擦,看来你对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佛子脖子僵硬地转了半圈,又转了回去,然后用左手把木鱼锤从自己右手里拔出来,轻轻放在地上,这才撑着地,挪动僵硬的腿脚,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踱到谢宇策面前。
    谢宇策没料到对方来真的,笑容略不自然。
    佛子从他手里接过那块已经湿润的白巾,然后重重摔在他脸上!
    第407章 世上无大事
    谢宇策见他真接手准备替吴骇清理,莫名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
    但白巾被砸脸上的那刻,谢宇策不怒反笑:“刚想说你要不要脸,想不到还有几分傲骨……”话音未落,只听见哗哗水声,佛子拿了那块染血的白巾放进面盆里,白皙如玉的手沾了灵水,麻木的感觉渐渐消失,他很自然地搓干净血渍,拧干后,走到床边,看向沉睡中的吴骇。
    他似乎睡得很不安稳,额上一层薄汗,眉头不自觉皱紧,面容是清醒时绝不会出现的凝重神情。
    佛子理所当然地以为这份不安来自于谢宇策本尊,他的脸绷得吓人,并没有看吴骇,只低声道了句:“得罪。”
    还以为多有骨气,原来方才不动只是因为腿脚发麻……
    谢宇策长腿一伸,挡在了佛子和吴骇之间,沉声道:“我说说而已,你还当真了?不必勉强,况且我也没那么大方,让你当着我的面碰我的宝贝。”
    佛子不去看吴骇被侵占以后的模样,却不介意去看谢宇策的,光脚屈膝踩在床沿,松松垮垮的里衣大大敞开,豪放自信的姿态,佛子只觉没眼看,实在不清楚吴骇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个除了脸和身材几乎一无是处的男人,嫌弃至极。
    只是一想到吴骇,他神情再次恍惚,动了动嘴唇,很艰难地说:“没勉强……”
    “你身为出家人,脑子残了,眼睛也瞎了吗,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没出息!”谢宇策穿好衣袍,又靠回床上他原先所躺的位置,手里捏着那块被砸脸上的那块白巾,温和而不失耐心地揩干了吴骇的脸和身体。
    他背对着佛子却保持着时刻防备的状态,声音依旧淡然,好似漫不经心:“继续保持,别扭头,别用你那双不属于我的眼睛看我的人,若是忍不住,还是滚回去好好坐着吧,念念你的经,做好你分内之事,让他睡得安稳点。”
    谢宇策抚平吴骇眉心的褶子,说:“他好像睡得不够安稳。”
    佛子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是神情恍惚,转身的刹那,嘭地一声打翻了面盆。
    “啧!当心,金属制品掉下去,很响,你想吵醒他?”谢宇策进到屋子里以后,整个房间都在他的空间领域范畴,心念一动那盆泼出去的水便静止在半空中,又如数退回到盆中,一气呵成。
    主身分明半点累的迹象都没有,说了这么多,好像就是为了看他笑话。
    佛子很茫然,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纠结了。
    **
    吴骇一觉醒来,衣袍整洁,长发散落,余晖入窗,只见房间里一切如旧,佛子依旧端坐在蒲团上,捻动佛珠,念着听不见的经,敲击木鱼。而谢宇策坐在床头,俊美的面容迎着光,竟有几分刺眼,美好得不像真人。
    诡秘的安静,气氛沉寂,刹那间吴骇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醒了?”谢宇策偏过头来,眉眼柔和。
    吴骇顿失方寸,转了个身,并未睁开眼睛,脑子里先前的记忆纷至沓来,凌乱不堪,顿时脸色青红莫辨,心脏咚咚直跳,半晌过去依旧没有消停的迹象,他难以置信地道:“佛子佛法高深,禅音能静心凝神,怎么这回一点用都没有!”
    难道他就这么无可救药,上次都还很有效,一敲就神清目明,可眼下只是焦躁羞恼,心静不下来,是他邪念太重?
    谢宇策听到了他的呢喃,轻笑一声,嘲讽道:“他的心乱了,禅音当然无效。”
    佛子听到这里,终是无法忍受,扔下木鱼,起身便走,径直推门而出。
    吴骇神情恍惚,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躺尸算了,结束了,底子都丢尽了。
    “不想起来,就再睡会。”
    谢宇策就这点叫人又爱又恨,欺负有个度,欺负完了以后会很温柔,越欺负得狠就越温柔,事后就很有自知之明,没明确赔礼道歉,却有那个意思。
    “你若实在生气,等我回来再发。”
    “你去哪?”吴骇警惕。
    “就在楼外院子里。”谢宇策道,“我去做个了结。”他顿了下,又说:“你是转世唯一的执念,如果转世决定忘了你,彻底遁入空门,我会就此了结他。提前给你说下最坏的情况,事后不要太生气。”
    “你等我醒了再动手,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是。”
    吴骇默了许久,起身半靠在床头,认真地说:“谢宇策,你记着,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事,值得我对你发脾气。”
    谢宇策顿住了,怎么也没料到他会在这时候说这种话,转过身来,伸手探向吴骇的脑门,确定他不是睡糊涂了说呓语。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谢宇策诧异道,“怎么转性了?是我吓到你了?”
    吴骇摇了摇头:“没有。”
    “真没有,还是假没有?”谢宇策道,“你陪着转世逛龙源界这么长时间,去我当年渡劫的地方走过,所以有所感触?”
    “就当是吧。”吴骇含糊不清地回答。
    谢宇策摸了摸他的头,他有时候觉得吴骇不是什么都不懂,就比如佛子、龙寰的出现,按理说如果他稳不住,那么第一个崩溃的会是年纪比他小的吴骇,可吴骇像是比他更能适应状况,无论是涉足还是抽身都毫不拖泥带水,在知道他有所取舍的时候,吴骇依旧站在他这边。
    要知道吴骇在龙源界成仙前夕的数千年间,无比猖狂,与天比高,但这些年也不知道是磨平了棱角,还是刻意收敛了气焰,竟然再没有听他说过半句逆天便是破规则而上这种大逆不道的“混账话”。
    “混账话”,其实很拽。
    吴骇有些自暴自弃地说:“你去吧,你的事还是你自己处理。我白费力气也就罢了,只担心会有隐患,希望还能有转机,对了,你当初留下转世的初衷是什么?”
    谢宇策道:“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这真的是太复杂的一个难题,事情怎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呢,吴骇在脑子里一步步想着,觉得好似无解,至少目前无解。
    一个谢宇策就不好招架,三个真是要老命了,简直是逼着最吝惜羽毛的谢宇策自损!真正意义上的损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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