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采采往里挪了挪,睡热了的被窝让给了皇帝,自己躺着的里头却颇有些凉。她安静的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把自己有点泛凉的玉足往皇帝那头凑,嘴里哼哼着道:“有点冷.....”
    皇帝最是了解她,闻弦而知雅意,这便转过头去,长臂一伸的把人抱到怀里。然后,他才低头去看怀里人,问她:“现在暖了?”
    沈采采把头依在他肩头位置,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鼻尖隐约能够嗅着他寝衣里那熟悉又陌生的御香,竟是觉出几分难得的惬意来。
    她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气,懒洋洋的应道:“嗯,不冷了........”尾音拖得有点儿长,像是沾着蜜的棉花糖,又软又甜,叫人恨不得咬上一口才好。
    皇帝听她应得这般干脆,心里反倒觉得奇怪:以往上个床还要担心被人踢下来,这一次怎么忽然就主动求抱抱了?
    他已许久没有享受过这般的好待遇,一时间多少有些诚惶诚恐的感觉。他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伸手试了试沈采采额角的温度,低声道:“你怎么忽然就.....”
    忽然就这么放得开了?
    沈采采把头埋在对方肩头,隐约感觉到对方的发丝贴在自己颊边,有些痒,可她却懒得去挠,只下意识的蹭了蹭。她差不多也能猜到皇帝话语里的未尽之意,这会儿便闭着眼睛,软软的打了一个哈气,然后含糊的应道:“我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顿了顿,沈采采终究还是没有把话说下去,像只睡迷糊了的小猫,不经意的在人肩头蹭了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皇帝却被沈采采说到一半的话给噎了个半死,不免暗自揣摩着:所以,她究竟想起了什么?好奇心和担忧就像是幼猫的爪子,在他心头挠了好几下,令他的睡意都去了不少。
    皇帝本还以为,这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然而他想了许久,终究还是渐渐觉出困倦。
    最主要的还是难得乖顺依偎在他怀里的沈采采——她就那样亲昵的把头靠在他的肩头位置,两团柔软则贴在他怀里,他只一低头便能嗅到对方散乱的乌发里若隐若现的香气......
    事实上,能够怀抱爱人而眠,纵是有无数的烦恼那也依旧是一个好眠。
    皇帝想着想着,不由的便睡了过去。
    帝后二人都是半夜睡去的,第二日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方才醒了。只是,这两人倒是很难得的都犯了懒,便是醒了也没起来,只一齐躺在榻上,不紧不慢的说着话。
    皇帝的手臂正好在沈采采发间穿过,半搂着人,好容易等到怀里人醒转了过来,这便问她道:“你昨晚上说你又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了什么?”他为着这句话,险些都给吓得一晚上没睡好。
    因为睡眠充足的缘故,沈采采的眼尾还带着点微红,鸦色的长睫往上一扬,越发显得眸光如水。她懒洋洋的抬起眼去看皇帝,嘀咕道:“你该不会真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吧——每回我想起一点儿事,你就这么紧张兮兮的。”
    皇帝冷笑了两声,指尖顺势揪住了沈采采乌黑柔软的发尾,轻轻的揪了一下,淡淡道:“好好说话!”
    沈采采扬起眼睫,朝着皇帝眨了眨眼睛,故意逗他:“谁不好好说话了?明明是你睡过了不认账好不好?”
    皇帝垂下眼与沈采采对视了片刻,忽而一叹气:“你还没净面......”
    沈采采一时没明白皇帝的话,又眨了眨眼睛。
    皇帝这便道:“眼屎还没擦干净呢。”这种时候就不要学人眨眼睛抛媚眼了。
    沈采采:“......”
    她简直恼羞成怒,这就踹了皇帝一脚,然后气哼哼的掀开被子从床上坐起来,又叫了一声,“清墨!”
    昨夜里沈采采半夜醒来,中间还叫了一回膳的事情,便是有宫人当时不当值不知道,待得这会儿也都已经知道了。所以,清墨这时候自然是候在殿外的,听到沈采采的传唤声后,清墨便略松了一口气,步履轻缓的领着人推门进来。
    清墨身后跟着几个青衣宫人,这些宫人各个恭谨非常,手里捧着各色器具上来,这便上来服侍着沈采采洗漱。
    沈采采虽昏了一日一夜,但昨夜里吃了一顿又睡了个好觉,这会儿倒是很有些精神,待得青盐洗过牙,湿帕子擦过脸后,她终于长长的缓了一口气,越过还躺在榻上的皇帝,趿着绣鞋从床上下来,紧接着便使人去衣橱里寻了件颜色鲜亮些的衣裙换上——沈采采往日里倒是喜欢素净些,只可惜她这会儿心里念着解毒的事情,便想着穿点喜庆些的颜色,稍微调解下心情。
    等沈采采装扮一新了,正欲起身去梳妆台前梳妆,忽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寻空回头往床上看了一眼。
    皇帝倒还躺在榻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倒是难得的懒散舒适模样。
    沈采采想起他先前说“眼屎”时的模样便觉得气,这便轻声细语的问他:“陛下真不起来?您这胡茬都冒头了呢......”
    皇帝:“......”都说女人心眼小爱记仇,果然是真的!
    不过,眼见着沈采采穿戴整齐,皇帝也还是从榻上坐了起来,应声道:“行了,朕这就起来,正好陪你用个早膳。”
    皇帝想得倒是很好,只可惜他这二人早膳倒是还没开始用,这就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倒是来了三个——顾沅沅、贺从行还有贺希行。
    比起一见着沈采采便红眼睛的顾沅沅和满脸严肃的贺从行,贺希行倒是嘴甜得很:“瞧娘娘精神这般好,我们倒是都能放心了。依着这一回的事情,想必再用三四次的药便好了。常言道,万事开头难,这最难的开头部分眼下也已熬了过来,接下来一定能顺利。”
    皇帝素日里总觉得贺希行多嘴多舌又没眼色,现下听到这话倒是略缓了缓神色,这才开口让这三人落座:“都坐吧。”
    顾沅沅倒是机灵,这便依着沈采采坐了下来,泪眼汪汪的:“姐姐,我都担心死你了。”虽然她不曾似皇帝这般整日里守在沈采采榻边但也确实是整日里的忧心,昨夜里听人说沈采采醒了后便再睡不着,好容易熬到这会儿便连忙赶着来见沈采采了。
    沈采采倒还记得顾沅沅“无偿献血”的事情——原本那解毒药剂的配置就需要顾沅沅的血来做药引,结果第一回服药又出了意外,又拉着顾沅沅献了一回血.......
    沈采采想着都觉得有些对不起顾沅沅,这便抓着顾沅沅那已经包扎过的手掌仔细的看了一下,问她:“伤口怎么样?”
    顾沅沅连忙道:“贺先生给我用了药的,一点也不疼,说不定很快便要长疤了。”只不过,再过几日,沈采采要用药,还得再割一刀罢了......她想着贺希行适才说的“再用三四次”便也狠了狠心,想着自己这一次一定要忍住了,就剩这么几次,一定不能在姐姐面前叫苦。
    沈采采瞧着顾沅沅这模样,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轻声道:“倒是多亏有你。”若非有顾沅沅,她指不定就要真的死一死了。
    顾沅沅眼眶还有些红,听到沈采采的话却仍旧露出笑容来:“能帮到姐姐,我,我也是很高兴的!”
    沈采采倒觉得顾沅沅献血辛苦,想了想便又亲自给舀了一小碗的红枣胭脂粥递过去,道:“红枣补血,你多吃点儿。”
    顾沅沅连忙点头,惊喜交加:“谢谢姐姐。”
    皇帝在边上看着这对表姐妹表演“姐妹情深”,心里很有些不是味道——平日里都是他和皇后在别人面前秀恩爱的好嘛!当然,他是绝不可能承认自己吃顾沅沅的醋的,这便咳嗽了一声,亲自从竹屉里夹了一块金丝烧麦搁在沈采采面前的小碟儿上,轻声道:“先用膳,有话吃完了再说。”
    沈采采也确实是有些饿了,这便夹起那形如石榴的金丝烧麦咬了一口,烧麦的皮又白又薄,只轻轻一咬便是鲜嫩多汁的肉馅,那香甜的肉汁跟着溢出,很快便将开口处的蛋皮丝浸透了,就连蛋皮丝都带了几分肉香和鲜美。
    沈采采昏了许久,虽昨夜里也喝了一碗热粥但那到底是碗白米粥,哪里及得上这皮薄馅多的烧麦。虽说肉馅很烫,但她还是一边忍着烫,一边把那一整个烧麦给吃下了肚子,然后她还是十分大方的也给顾沅沅夹了一个过去:“这烧麦还是要热腾腾的吃才好吃,你也尝尝。”
    顾沅沅连忙又谢了一回,喜孜孜的吃着沈采采给夹的烧麦。
    皇帝:“.......”就没人关心一下朕吗?
    昨晚上还往我怀里缩,把人家当做取暖的小甜甜,一下床就翻脸不认人了!
    给人舀粥夹菜,居然也不给我来一份!
    天底下还有比沈采采更喜新厌旧、翻脸不认人的女人吗?
    皇帝气得要命,就着那无端端的飞醋,吃完了一大碗的莲子膳粥,顺便还用了几个四喜饺子,至于剩下的小半个竹屉的金丝烧麦也全叫他给吃了。
    这气吞山河的架势,弄得沈采采都有些奇怪,不禁问道:“你怎么忽然胃口这么好了?”
    皇帝:“.....呵呵。”给你气的啊!
    好在,等到用完膳后,沈采采还是主动给皇帝端了一盏热茶,这才缓了皇帝那点儿怨气。
    贺从行安静了一整顿饭,待得饭后方才开口,直接进入正题道:“那解毒药剂的配比,依着上回的分量,我倒是已经重新调整了一番,想来会比上次更适合些。若是娘娘和顾姑娘都没有问题的话,三天后大概就可以进行第二次服药了。”
    沈采采想了想,觉得自己现下这状况确实是没啥大问题——她甚至都还想起了好多以前的事情.....
    想到这里,沈采采不禁又把自己昏迷时回忆起过去记忆的事情仔细的与贺从行说了一遍,问他:“这个,是因为解毒的缘故吗?”
    贺从行略作思忖,十分小心的道:“百日乐先前无人可解,娘娘眼下的状况都是头一例,而且娘娘中毒后的反应也与常人大异,所以我倒是不敢十分确定。不过依照我和诸人的议论,随着百日乐一点点的解开,您的记忆应该也会一点点的回来。”
    沈采采略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又道:“不过我想起来的大部分都是幼年时候的记忆——这个,解开记忆也分阶段的吗?”
    贺从行斟酌着道:“百日乐的是封住人的记忆,使人纯然若白纸,如同婴孩。所以解毒后的记忆很可能也是从婴幼儿开始一步步的往上......”
    沈采采听着贺从行那左一个“不敢十分确定”右一句“很可能”,深觉对方有些不够靠谱,最后也只得呵呵了两声,干脆总结道:“这些日子倒是辛苦贺先生了。”
    贺从行微微颔首:“这倒没什么,对于我们医者来说,能解开百日乐这样的奇毒,亦是一件幸事。”
    想了想,贺从行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对沈采采进行了商业互捧:“而且,娘娘此回能醒,主要也是因为自身意志过人,硬是熬过了最难的时候。”
    沈采采过人被捧得十分高兴,面上微微带了点笑,假假的谦虚道:“那是我运气好。”
    皇帝眼见着这对话简直要没完没了,心里更是大为不悦——好容易守到沈采采醒了,甚至沈采采还想起了那么多他们少时亲密回忆,他还正想趁热打铁的多与对方亲近亲近呢,这些碍事的人怎么就一点也不知道看眼色。
    皇帝拧了拧眉头,到底还是把手上的茶盏搁了下来,委婉送客:“你们还有什么事?”
    贺从行瞧了眼皇帝的脸色,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便把没眼色的师弟给拉了起来,起身告辞道:“我还得回去做些准备,这边要先走了。”
    皇帝摆摆手让这两人下去,然后又抬眼去看抓着沈采采手臂赖着不想走的顾沅沅。
    顾沅沅瞪大眼睛和皇帝对视了片刻,最后还是败下阵来,不情不愿的松开手,低声道:“那,我也回去了——我昨晚上都没睡好,正好这时候回去补个觉.......”她顿了顿,又连忙加了一句,“等我睡醒了,再来陪姐姐吃午膳啊?”
    说罢,顾沅沅也没等沈采采应声,这便赶在皇帝发火前,提着自己嫩黄色的裙裾,脚步轻快的走出了内殿——说到底,沈采采醒了,她心情也好得很。
    殿中一时又只剩下了沈采采与皇帝,殿内也跟着静了下来。
    皇帝咳嗽了一声,忽然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掩饰般的重又端起茶盏,低头抿了一口热茶。
    作者有话要说:  皇帝:终于等到老婆主动求抱抱了~感觉情路一片平坦
    沈采采:呵呵~
    大家晚安,么么哒~
    第86章 拧了一下
    沈采采此时再看皇帝这模样, 反倒觉得既妥帖又好笑——事实上, 皇帝在旁人面前总是一副风轻云淡、从容不迫的模样, 也只有在沈采采面前他才会露出这样不甚自在的神色。
    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要在沈采采面前显露出这样的特别来。
    沈采采并没有在这上面深究,而是挑了挑眉尖, 故意去逗皇帝:“你真不告诉我我们当初为什么吵架?”她眨了眨眼睛,“说不定我下一回服药便能想起来了呢,你要是早些告诉我, 我心理也能有点准备呢。”
    对此, 皇帝倒是依旧的态度冷淡:“我不想说。”
    不说就不说呗。
    沈采采想着自己迟早能想起来, 现在其实也不是很急,态度甚至还十分的淡定:“你不说的话,那算了。”
    皇帝:“......”
    随着沈采采记忆恢复, 皇帝其实也不是真就一点也不想说,可人家一问就说,这嘴岂不是太不严实了?而且,沈采采这种随便问问,不说就算的态度也太敷衍了吧——至少也要多问个两句啊......
    皇帝心里正不自在,踌躇着要不要先说几句试探下沈采采的态度,忽而又听见对方略有些迟疑的声音——
    “糟糕, 我刚刚都忘了问贺从行我脸上刀伤的事了......”沈采采喝了一口茶水,一低头便能看见清透的茶水上倒影的人影,这才慢半拍的想起脸上伤口的事情——当初刺客那柄匕首阴差阳错的划过她的面颊,从而导致解毒之事提前进行, 解毒关系生死,所以无论是沈采采还是其他人大半的心思都搁在解毒上,倒是有意无意的把沈采采脸上这伤口给忘了。
    好在,沈采采今早起来便发现:她脸上的伤口愈合的极快,现下已经结疤,只淡淡的一点。
    清墨还甚是小心的替她拿着脂粉稍作掩饰,要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伤疤来。
    只是,这伤疤虽然是“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但终究还是存在的。世上大部分的女子都把自己的脸面视作是性命一般重要的存在,沈采采虽不至于如此偏激但还是很看脸的,不免担心起这疤不褪或者以后留下疤印怎么办......
    她越想越是担心,只差没有捧着脸照镜子了。
    此时的皇帝根本没有意识到沈采采这话里的危险,他只是随口应了一句:“这又不是大事,你要真不放心就派人问了一句便是了。”
    沈采采立时就抛下担心,迁怒似的瞪他,一副“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的模样。
    皇帝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他见沈采采真就有些忧心忡忡的模样,只得主动开口劝慰对方:“没事,你脸上的伤口原就极浅,只是因为脸部皮肤娇嫩、匕首上又抹了毒,这才难愈了一些。不过当时贺希行便是用了药——我记得他当时好像是说了,那是伤药药效极佳,很快便会结疤,以后也不会留痕迹的。所以,这上面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实在不行等迟些再问一句也好的。”
    沈采采听到这话,倒是略松了一口气:不会毁容就好.......只是,想起自己脸上添了伤疤,到底是件愁人的事情,反正沈采采一时间也提不起精神,连喝茶都是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深觉自己倒霉死了。
    皇帝倒是觉得她这小模样很有些可爱,正考虑着如何哄人却在无意间扫了窗外一眼,一抬眼便看见了外面的秋千。他心念一动,这便开口与沈采采道:“闲着也是闲着,不若一起去打秋千?”那秋千虽是新置的却也才用了一回,空着也是空着,倒不如好好利用。
    沈采采正低头喝茶,听到皇帝这话却也不觉想起自己记忆里的一些回忆——她小时候,皇帝知道她怕高便故意把秋千推得高高的,趁着她腿软下不来时候就端着架子,还要她自己主动求抱抱——不得不说,心机屌的小时候也是个小心机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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