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扑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被摔得四分五裂的陶瓷娃娃碎片拢在一起,小心翼翼地捧回到盒子里。
    仿若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一般。
    郑姨娘见她这副样子,顿时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她面前,扬手便是响亮的一个耳光!
    齐?不躲不闪,只被打得别过头去,却咬紧了牙关没有求饶。
    攥在手里的碎瓷片割破了她的手心,血顺着指尖汩汩流下来,溅落在地上的瓷片上,触目惊心。
    一旁的妈妈骇破了胆子,忙冲上前来,将齐?护在了身后,两只手紧紧地抓着郑姨娘的手腕。
    “姑娘的手流血了,奶奶就是再气也不能伤着姑娘啊!”
    郑姨娘眼睛都气红了,喊道:“你让开,我今儿就要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东西!也省得她没羞没臊地活着,丢了齐家的脸!”
    这话说得就着实过分了些。
    妈妈的眼睛也跟着红了,哽咽道:“小姐您是气糊涂了,怎能说出这样伤人的话呢。”
    “姑娘是您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旁人怎么说咱们管不着,可老奴看着姑娘打小长大的,咱们姑娘又岂是那种不堪的人?”
    齐?却一直低头不语。
    郑姨娘忽然哭出声来。
    她指着齐?,一边哭一边道:“我真是要被你活活气死了,人长这么大,脑子却不开窍,那郑昀不过是给了你几样小玩意儿,说了几句好听的话哄着你,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以为他是对你好的人了?”
    “他多大了,在外面闯荡了多少年,见过的世面比你吃过的饭都要多,想将你玩弄于鼓掌之间,轻而易举地就像是猫抓耗子一般!”
    齐?听她这般诋毁郑昀,只觉得替郑昀委屈,不禁道:“表哥再怎么说也是舅舅的亲儿子,是您的亲外甥!您这个做姑姑的,怎么能说出这样中伤自家人的话呢!”
    郑姨娘狠狠地“呸”了一声:“他若是还知道我是他亲姑姑,又怎会做出引诱自家表妹的丑事!既然做了,难道还怕人去说不成!”
    齐?彻底伤心了。
    她含着泪道:“娘您真觉得女儿是个傻子吗?竟用这样难听的字眼来揣度女儿和他之间的关系。”
    “女儿也是六岁就开始跟着女先生读书的,旁的没学多少,但这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
    “与表哥交往,本就是因着亲戚的关系,先前孙姨娘刁难,您警告过我莫要被人抓住把柄,我一直谨言慎行的,表哥也没再登过门。”
    “后来是碰过几次面,实在是有要紧的事需要有人帮忙,情急之下才求到表哥那里去的,却也不是如您揣度的那般私下会面,次次都是有人在的,我又何时与他独处过?”
    “即便是偶尔送些小物件给我,那也是兄妹之间的交往,试问谁家的表兄妹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
    “就连楚大人家的阿萱,她表哥苏二爷苏晟去鹿鸣书苑读书,还时常托人捎些金陵的小物件给她,楚家苏家,这都是礼仪之家,有哪个又说过他们半个字?”
    “怎得人家如此就是兄妹之谊,到我身上就成了见不得人?”
    “既然今日您要揪着此事不放,那女儿便也将话说清楚:我与表哥之间是清清白白的,并未有半分逾矩,若有半句假话,就让我被火烧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妈妈闻言吓得魂儿都要掉了,忙道:“我的姑娘,这可使不得,这毒誓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郑姨娘冷笑道:“她既问心无愧,那便让她诅咒发誓去,看看天地神明会不会帮她遮掩!”
    “春香,你把那盒子给抱进来!”
    门被从外面推开,郑姨娘身边的春香抱着个檀木盒子走进来,站在郑姨娘身边。
    郑姨娘打开盒子瞧了一眼,将里面的银票抓了一把出来简单地数了数,冷笑一声,反手将这些银票都甩到齐?脸上。
    “瞧瞧这些银票!花街柳巷的花魁娘子的体己银子只怕都没你的多!她恩千千万,你却只得了个郑昀,小小年纪的有了这些银子傍身,只怕过得比那高门大户的太太都要体面舒坦了!”
    齐?看着地上的一层银票,整个人都愣了。
    这……这怎么会有这么银子?
    郑姨娘拍着桌子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实话吗?”
    “你若是真同他没什么,为何他会给你银票花,即便是表兄妹之间的来往,也不至于要给到两三千两这么多!”
    “你究竟许了他什么,还是他对你说了什么,今儿给我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齐?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些……”
    乔月的后背抖了抖,将头埋得更低了。
    郑姨娘看着一地的银票,只觉得心里像是油烹一样难受,越看齐?那副表情,越觉得她是死不悔改。
    “来人,传家法!”
    妈妈忙道:“小姐这可使不得!姑娘细皮嫩肉的,这家法打下去,只怕是要在身上留疤的啊!”
    “她如今正是要议亲的年纪,带着这一身疤,岂不是要让婆家给看轻么!”
    郑姨娘道:“她自轻自贱至如此地步,还没出阁就找了男人供养,日后又会有什么好归宿?”
    “反正老爷也已经打算好要在门生里找个许嫁了,那些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举子,只要是能攀附上门户的,哪个会管她是身上带疤还是缺了手指!”
    “回头轿子抬回去,草屋两间,薄田几亩,她自己作下的业,就让她自己受去吧!”
    “我就只当这个女儿是死了,日后她过得好也罢,生不如死也罢,同我也没有什么干系了!”
    “传家法!”
    外面的婆子面面相觑,听得郑姨娘发起怒来了,便也不敢耽搁,拿着藤条便进来了。
    一个将齐?摁在地上,另一个用藤条狠狠地抽打她的后背。
    齐?死死咬着牙,眼泪流出来了,就是不啃叫出一声。
    那倔强的样子,看得郑姨娘快要被气昏了。
    喊着让那婆子不要手下留情。
    妈妈在一旁不住地劝郑姨娘开恩,又求着齐?赶紧说句软和话,同她娘告个饶。
    齐?却压着牙关不肯开口,指甲抠着地面,将那指甲盖都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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