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脸上挂了彩,一瘸一拐地回了府里,垂头丧气地将前因后果讲给齐宸听。
    齐宸一听就怒了。
    这哪里是丢了,分明是想据为己有才找出的借口。
    开门做生意的,又是京中有名的当铺,竟然用这样下作的手段,还打伤了人。
    这和明抢有什么区别?
    况且那簪子是齐大太太的命根子,若是让她知道丢了,还不着急死。
    无论如何她也得把东西给讨回来。
    她给楚萱写了一封信,将事情前因后果讲给她。
    信里自然是隐去了买孩子的事,只说自己昨日急用银子,才将簪子抵出去,不成想才过了一日去赎,当铺就说簪子给弄丢了。
    楚萱收到了信便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像这样下作的手段她不是没听过的。
    她赶紧让丫鬟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拿了二百两银子,找人送去给齐宸。
    还捎了口信给她,说会找人替她出头的。
    齐宸收到银子哭笑不得。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要借银子了?
    恐怕楚萱也是一目十行地看,没细品是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这银子她就先收下,等下次见她再当面还给她罢。
    楚萱直接写了封信给她的表哥苏晟。
    把好姐妹被当铺占了簪子的事据实告知,让苏晟给他出气。
    苏晟收到信的时候正巧要去问五叔苏洵那里去请教文章,看那信里提到的当铺名字正是苏洵名下的产业,便索性将信一起带去了。
    他将信拿给苏洵看,哭笑不得道:“您铺子里的掌柜私下使手段,欺负到楚萱头上去了。”
    “这丫头写信给我控诉,非要我给她出头做主呢。”
    “我可不敢像她说得那样,找人去把您的铺子给砸了。”
    “所以这事还得您自己给她做主。”
    苏洵让人把管事叫来。
    对苏晟道:“你自己同他说吧。”
    他低头看起苏晟带来的文章来。
    管事听明白前因后果,心中打鼓那被掌柜私占的物什不会是白日里他给爷送去的那支簪子吧?
    一路想着这事到了当铺里,叫来掌柜亲自问过,结果还真是那支簪子。
    掌柜的没想到自己做点小手脚讨好,却连东家都惊动了。
    那当簪子的少年是这么大来头吗?
    管事语重心长道:“你想讨好东家,也得好好用脑子想想该怎么讨好。”
    “这样腌臜手段得来的东西,也不怕东家拧了你的爪子。”
    “我听说你还把人家给打了一顿?”
    “我们开门做得是正经生意,倒是让你给做成了打家劫舍的勾当。”
    掌柜的听了身上的汗一层又是一层。
    他连连认错,说一定亲自去找到那个少年,好好跟人赔不是,再自掏腰包赔他被打伤的钱。
    只是那支簪子……
    管事叹气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还要连累着东家。”
    “那簪子已经被东家送去给老夫人了,老夫人还高兴的不得了。”
    “眼下东家都犯难,如何跟老夫人开口讨回来了。”
    掌柜的吓破了胆子。
    他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个地步。
    他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我是见那簪子难得凑成一对,想让老夫人高兴才出此下策,还请您看在我一时糊涂的份上在东家面前给我求个情。”
    管事见他那懊悔样子也只能在心底叹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业下的商号有哪个不知道,他们爷的眼里向来是揉不得沙子的。
    管事也顾不得管那大掌柜是如何地后悔,眼下事实已经查证清楚,他还等着回去给爷复命。
    至于这位大掌柜……
    还是自求多福吧。
    苏晟的文章别出心裁,跳出寻常论调的观点,乍一看很是吸引人。
    但细细读下去,剑走偏锋中却又藏着掩不住的漏洞,不少引证也阐释不足,显得有些苍白没有说服力。
    苏湛批评他:“你只想险中求胜,却不想想这背后的隐患。”
    “文章一味求心求奇,乍看会让人耳目一新,却经不起推敲,你的许多观点自己都考虑成熟,却急着拿出来说道,如何能经得起推敲。”
    “这样的文章非但不会致胜,反而会给人留下急功浮躁的印象。有人爱之切,有人恨之深,这就很危险。”
    这样的点评倒是和他先前料想的差不多。
    他只不过是想尝试着新的写法罢了,还没有决定好要不要在考场上写这样的文章。
    如今听着五叔这样的点评,他也觉得这篇文章的确漏洞百出。
    他沉下心来认真听着苏湛的分析。
    二人一直在书房里讨论的到快中午。
    苏湛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将一直候在门口的管事叫进来。
    管事一脸尴尬地将问来的前因后果据实禀告。
    这便是坐实了那簪子的来路不正。
    苏晟在一旁咋舌。
    五叔手下的人,竟也有胆子做这强买强卖的勾当。
    他记得那根簪子五叔好像送去给了祖母。
    昨日他去给祖母请安的时候,祖母还给他看过那对簪子,果然是一模一样。
    如今五叔是要从祖母那里讨回来还给人家吗?
    苏晟忍不住看向苏湛。
    苏湛依然十分淡定地喝着茶。
    等一会儿他厚着脸皮去向祖母讨回簪子的时候,也能这么淡定吗?
    苏晟突然有些期待起来。
    他目光炯炯地等着,等着苏湛喝完茶好跟他一同去祖母那里。
    苏湛慢悠悠地喝了半盏茶,盖上了杯盖,看向他。
    “你怎么还没走?”
    苏晟忙笑着道:“您是不是要去祖母那里?刚巧我也要去给祖母请个安,同您一道走。”
    这小子,是在等着看他笑话呢?
    苏湛在心底笑了笑。
    他倚靠在位子上,施施然道:“既然你要去,那就顺便把那簪子讨回来吧。”
    苏晟一愣:“为什么是我去,明明是您……”
    苏湛回道:“萱丫头那封信是写给你的,你既然答应了人家帮忙,那便要把事情办得有始有终。”
    “我铺子里的人做了错事,我回头自会惩罚,如今也为你做了主,该着我做的事已经做完,剩下的便是你和萱丫头兄妹之间的事了,莫要再牵扯旁人。”
    几句话就把自己给推到个不相干的“旁人”里去了。
    苏晟听着冤枉。
    他不过是想看个热闹,怎么就被绕进去了?
    这出力不讨好的事儿最终竟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简直是强人所难啊!
    他急得张口欲辩,却不知从何说起。
    一旁的管事最先反应过来,赶紧把含冤受屈的苏家大爷给连拖带拽拉了出去。
    在五老爷不想讲道理的时候,说什么都是白扯。
    他虽然同情大爷,但也只是同情而已。
    他也觉得比起让五老爷没脸,还是大爷去更合适。
    所以大爷还是早些去老夫人处把簪子讨回来,一了百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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