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五章 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唐伯琦接受过检查之后,被安排住进了病床打吊瓶,已经入夜,顾琳姗仍然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安静的坐在病床边,手里握着水果刀,帮唐伯琦削着苹果。
    唐伯琦朝顾琳姗微笑着说道:“顾小姐,医生说我没有大问题,可能是工作太累,又一时急怒攻心,所以才会出问题,太晚了,我现在这个样子又不能送你,你自己早些回去吧,路上开车小心些,这里有医生和护士照看我,没有问题的,我那时只是被宋天耀的话刺激到,所以有些失神,现在已经好了,遇到问题,想办法解决它就是。”
    顾琳姗削好一颗苹果,慢慢切下一块,放到唐伯琦的嘴边,微笑着望向唐伯琦,眼神中满是温柔:“那你想到怎么解决问题了?”
    “宋天耀那番话乍然听起来很吓人,但是被我提前得知,还是会有办法转圜的,明天我马上与十家工厂的老板见面,大家一致口径,再想办法查出宋天耀如何把那批辫子卖给印度人,只要找到证据,提交给香港当局,应该还会有翻盘的机会。”唐伯琦嘴里说的镇定,但是心中却对自己这番话并不看好,宋天耀那种人,如果不补全了所有可能的纰漏,不会可能出手。
    现在唯一勉强翻盘的可能性,就在于十家工厂和他的基美国际公司保持一致向政府施压,调查事情真相,短短一个月,假发业十家工厂和他的基美国际贸易公司让香港低迷的市场环境,数据变的非常亮眼,整个行业单月流水超过三百万港币,在香港低迷的工商业可以说一枝独秀,这样足以为香港殖民政府官员脸上贴金的数字,又恰逢禁运令期间,应该足够让那些英国官员哪怕为了自己政绩,也会出头调查,同美国方面解释清楚吧?
    大不了之前的工厂原料全部作废,自己再飞回美国向渠道商宁可赔付一定的违约金,申请延期供货,只要想办法吊住假发行业这一口气,就还有翻盘的希望,只要吊住这口气,为了这口气,他无论如何还应该再搏一次,他曾经站到过行业顶点,不甘心就这样黯然离场。
    顾琳姗轻轻点点头,却没有附和唐伯琦,而是微笑着把手里的苹果递到唐伯琦手里,站起身说道:“你早些休息,今晚睡个好觉,明天早晨我带早餐来看你。”
    “没有必要,我明天如果再检查一下没有问题,就准备回公司,公司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需要开门的。”唐伯琦朝起身的顾琳姗摆摆手:“再见,路上开车小心些。”
    顾琳姗对唐伯琦莞尔一笑,随后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处时,忍不住又扭回头,望向此时病床上手里握着苹果,眉头微蹙似乎在考虑如何寻找机会的唐伯琦,目光盈盈。
    唐伯琦抬头望过来,察觉到顾琳姗眼神中似乎有话想对自己说,他刚要开口询问一句,顾琳姗却已经收回目光,迈步离开了病房。
    唐伯琦低头看看手上的苹果,又看看已经空空的门口,顾小姐对自己真的很好。
    顾琳姗回到医院停车场自己的汽车上时,这才想起自己的后备箱里还装着一个手提包,里面是唐伯琦办公室的私人资料杂物之类,以及两张明早七点钟飞往美国旧金山的机票。
    就让他今晚再多想些自己的好,明早再告诉他一切。
    顾琳姗把头靠在靠背上,自嘲一笑,心中想着。
    ……
    夏佐治傍晚时分走出香港启德机场,他在日本考察一段时间后,终于下定决心付钱买了一批二手的制衣机头,只要机头一个月后运到香港,他的制衣厂就算是可以开张大吉。
    可是对未来充满野心和幻想的夏佐治回到家后,家人迎上来说的却不是辛苦了,而是弟弟夏哈利被警方以涉嫌参与走私的罪名带走的消息。
    夏佐治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一件,去律师楼请了一名律师,两人匆匆赶往水警炮台山总部差馆。
    在律师的陪同下,水警并没有可以刁难两人,让律师去见夏哈利,而夏佐治则被暂时要求回避,夏佐治取出日本带回来的香烟,递给接待两人的年轻军装警员,满脸堆笑:“长官,吸支烟。”
    军装警员接过对方的香烟,夏佐治取出火柴帮对方点燃,这才继续开口问道:“长官,我弟弟一向本分,怎么可能参与走私,会不会搞错了?我们是从印度运头发来香港,头发又不是什么违禁货品,甚至连税务开支几乎都忽略不计,完全不需要走私。”
    “已经录过口供,你弟弟已经亲口承认前段时间购入了一批来源不明的头发。”
    “电话里他对我讲,是泰国来的头发,怎么会来源不明?有文件的!”夏佐治愣了一下,开口辩解道。
    军装翻了一下桌上的口供:“水警缉私队已经调查过,那艘货船停泊在泰国转运货物的文件是真的,但是这批头发的来源证明文件是伪造的,我们也打电话去泰国了解过,泰国南部行省根本没有人去收头发,一名参与这批头发交易的人已经供述,这批头发的真实来源地是中国大陆,按照目前禁运令环境下的香港殖民政府新规定,在香港经商的个人与公司,不允许购入大陆货物为中国大陆提供资金继续在朝鲜战场上对抗联合**,你弟弟参与其中,也就是违反了这项规定,不过这种罪名并不严重,最多两三个月,甚至缴纳些罚金就可以免去关押,等下律师询问过他在警局内是否遇到刑讯逼供等等事宜之后,你们可以选择签担保带他回家,等警方提诉时按时出庭就可以。最惨的是当晚双方交易时在场负责验看文件和货品的海关缉私人员,被爆出受贿协助双方作假,丢掉了公职。”
    夏佐治的脑袋却嗡的一下,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弟弟被人阴了!
    当晚这批泰国货交易时,夏佐治还特意叮嘱过夏哈利,一定要有海关人员在场,让海关的人查清楚来路,如果货有问题,哪怕不做这笔生意,也要保持稳妥。
    夏哈利告诉他,海关的人信誓旦旦表示,文件货品都确认无误,他才与对方完成了交易,现在却突然又爆出文件是伪造的?
    随后想到的第二个问题,则更让夏佐治感觉眼前有些发黑!那批泰国原料因为夏哈利手上积蓄不足,从银行账户上动用了那笔贷款!无论数目补回去与否,只要调查这起案件的部门向银行说明自己兄弟用贷款从大陆购买商品这件事,或者被其他人传到汇丰银行的耳朵里,那就是大麻烦!
    夏佐治记得很清楚,宋天耀帮他在银行做的担保合同上有一条,这笔贷款如果被用于非法商业行为,担保作废,银行有权强制冻结夏家账户,向法庭申请强制执行收回贷款!
    一定是宋天耀这王八蛋想要赶尽杀绝,从最初假心假意借给自己贷款,就已经设计好!
    “长官,我能不能见见水警总部的各位长官,每人一份心意我都准备好,我弟弟这件事,能不能暂时不要公开……”夏佐治夹着香烟的手都已经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努力调整语气,对这个年轻的水警军装问道。
    军装警员把警帽扣到自己头上:“夏老板,你是指银行方面?”
    夏佐治愣了一下,定定的望着军装警员,不知道对方怎么会马上就说出银行方面几个字来,军装警员附到夏佐治耳边,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汇丰银行的沈弼经理,在事发后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还有,宋先生让我问候你,你们两兄弟对他讲义气,他也对你们讲义气,让你们不用客气。”
    ……
    “成了!”宋天耀等被他打发去了经济处注册总署的娄凤芸傍晚时赶回来,说起整个下午都没有见到唐伯琦出现在注册总署,但是见到了唐景元陪着一名年轻女人和一名律师出现在那里办理什么手续之后,他就兴奋的拍了一下双手!
    娄凤芸不解的看向宋天耀:“是唐景元去了,唐伯琦并没有去注册总署。”
    “唐景元身边那个女人是不是留着一头波浪长发,穿着时尚,手里拿着一个黑色鳄鱼皮手包?”宋天耀舒爽的在自己办公室里走了两步,对娄凤芸问道。
    娄凤芸点点头。
    “那是唐伯琦的女朋友,我一直想着唐伯琦会争取时间快速收拾账目去注册总署申请破产,可是唐景元下午出现在注册总署,那就说明唐伯琦比我想的心肠更狠,为了自己尽快脱身,把堂弟唐景元做了替死鬼,我以为唐伯琦还会留下再坚持几日,没想到,壮士断腕,大义灭亲,好干脆,是怕自己陪唐景元去,心中有愧,所以让自己女朋友出面?不管怎么样,跑的好!”宋天耀重重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似乎比平日的老气阴沉看起来都多了几分年轻活力。
    娄凤芸完全不明白宋天耀在想什么,本来说要去证券交易所,结果出了工厂大门见到唐伯琦被女人带走之后,宋天耀就又匆匆回到工厂,让她丢下手里的工作,去注册总署等着看唐伯琦是否会出现,她一直在注册总署的大厅角落等到公职人员收工下班才回来。
    “为什么唐伯琦跑掉,你这么高兴?印度人,那些工厂主,你不是都准备一网打尽,怎么突然跑掉一个漏网之鱼,你会这么开心?”娄凤芸自己毫无头绪,干脆朝宋天耀直接问道。
    宋天耀咧嘴笑了起来,对娄凤芸说道:“唐家父子翻不了身,印度人也翻不了身,但是那些工厂却不能关门,我还要留着他们帮我生产美国的订单,行业大乱,那些工厂主一定心中满是怨恨,而仇恨又是很奇怪的心理反应,如果唐伯琦,唐家父子和印度人全都任由工厂主们撕咬出气,把他们咬死之后,工厂主仍然会很失落,然后是茫然,最后则寻找新的仇人。所以必须有一个幕后黑手平安无事的离开,这一局才够完美,那个幕后黑手让他们始终恨之入骨,刻骨铭心,没有心情再去想其他人做过什么。这个幕后黑手是谁?如果唐伯琦也被这一局困死,那就会是我,我当然不能让自己这么被动,所以最好的人选就是曾经在假发行业大权独握,一心想当行业救世主,却在得知风暴来临的消息后,干脆丢开行业所有人逃跑的唐伯琦。如果连他都收拾掉,那大家就算表面上对我的话唯唯诺诺,心里也会想着一切都是我宋天耀搞的鬼,慢慢寻找机会拆我的台,但是唐伯琦活着就不一样了,他活着离开,那么这个行业所有的风风雨雨全都推到他的头上去,这一切都是他搞出来的,而我宋天耀的双手,干干净净,我接下来出手,做的是善事,是让这个行业不能因为唐伯琦的破坏而衰败,要让那些工厂工人继续有工开,有钱赚,我才是这个行业的救世主。”
    说着话,他朝娄凤芸张开双臂,笑容满面:“现在他按照我想的逃走了,我有什么理由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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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九六章 暴雨终至
    天色有些阴沉,甚至宋天耀起床时还听到几声闷雷远远在天边响起,傅妡娘端着打好的洗脸水进来,收拾床位时,乖巧的对正由书娮帮忙洗脸的宋天耀说道:“宋老爷刚才赶来了,不过没有让我们叫醒宋先生你,现在正在外面同六哥他们一起吃早餐。”
    “我老豆?”宋天耀等书娮帮他擦净脸上的水渍,疑惑的问了一句。
    宋春良从这间假发工厂开工到现在,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走出办公室,果然,宋春良正蹲在厨房屋檐下,与黄六,宁子坤三个人每人都端着一个盛着早粥的饭碗,一边发出呼噜呼噜喝粥的声音,一边盯着棋盘。
    凭借英德西药行每月的收入,家人如今生活富足,赵美珍也并没有亏待自己父亲,宋春良此刻换上了一身高档面料的西装,脚上是软皮鞋,只是蹲在屋檐下端着饭碗的架势,实在与这身装扮不协调。
    “老豆,你找我有事?”宋天耀迈步朝宋春良走过去问道。
    宋春良见到自己的儿子,急忙把饭碗放下,站起身用衣袖抹了下嘴角,脸上几乎就只剩下笑容一种表情,咧着嘴打量宋天耀。
    宋天耀伸手去摸口袋的香烟摸了个空,黄六眼睛都不去看一下,抬手把自己手旁的烟盒朝宋天耀抛来,等乖巧的傅妡娘一路小跑从办公室帮宋天耀取来香烟时,宋天耀都已经帮宋春良亲自点燃,两个人烟都已经吸了三分之一。
    一向小意温柔对任何人都是副好脾气的傅妡娘,抓着没有用上的香烟,低头悄悄瞪了一眼黄六,却不想低头看棋的黄六好像头顶生了眼睛似的,抬头朝她望来做了个鬼脸。
    吓得被人撞破心中小小怨气的傅妡娘噔噔噔朝自己的住处跑去,直到立到书娮诗茵的身边,确定宋天耀,黄六等人不会再看到听到她的话和动作,傅妡娘才松了一口气,可爱的朝黄六的方向回击了个鬼脸,对书娮诗茵两姐妹郁闷的说道:“六哥最讨厌,以前宋先生如果在工厂里忘记装香烟都会等我去取,现在六哥就像是宋先生肚里的蛔虫,宋先生一摸口袋没有摸到香烟,他就‘biu’一下,把香烟丢过去了……”
    “就是就是,以前宋先生忘记出来吃饭,都是我去给宋先生送去房间,六哥来了以后,我就没帮宋先生再送过饭……”诗茵对傅妡娘的话深有感触,点着头连声附和。
    娄凤芸梳着自己的头发刚好走出房间,听到两个女孩抱怨黄六抢了她们之前每天要做的琐事,笑着说道:“阿六帮阿耀开车,眼力当然足,何况他是男人来的,有什么好抱怨。”
    那边宋春良夹着香烟咳嗽了两声,听宋天耀问自己来意,他说道:“兵头花园的杜鹃花上周就开了,今天是吉日,港督府开放,上午记得去港督府里转一转,沾沾福气,你老妈怕打电话给你,你又不听,所以打发我亲自来告诉你,儿子,你做生意也要讲究讨好彩头,去年我们全家去港督府转了一日,结果你后来不就差佬没做成却做了褚先生秘书?真的很灵验。”
    宋天耀这才记起,如今已经是春末时节四月初。
    香港中环有处历史最悠久的花园,没有名称,因为临近港督府邸,港督又一向被中国人称为大兵头,所以花园就在口口相传之下,有了兵头花园的名字,这处花园有成千上万的杜鹃花三月尾四月初开放,千花怒放花团锦簇的景色,在香港算是难得一见。所以每年这个时节,都有人去兵头花园赏花。
    不知道是哪一任港督订下的规矩,每年杜鹃花花期期间,港督府定下吉日,向殖民地住民展示大英帝国的开通和仁慈,与民同乐,对香港民众开放港督府露天花园一日,允许中国人进入港督府露天花园,欣赏由港督府园丁和港督家眷精心栽培的园艺,让中国人见识一下英国的园艺艺术。
    在那时中国人眼中,港督就是海外诸侯,没有足够大的福气哪能做成港督?所以普通华人能进港督府的大门,沾沾官气和福气也是好的,几十年下来,香港华人甚至把这件事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迷信,兵头花园杜鹃花可以不去欣赏,但是一定要拖家带口去港督府里走一遭,讨个好意头。
    “就是这件事?”宋天耀对自己老爸问道。
    宋春良点点头:“就是这件事,怕你听电话会敷衍,所以你老妈才让我来亲自告诉你,去转一转又不是坏事。”
    “不见到你我都快忘掉,妡娘,记得提醒芸姐,把上次去澳门,贺先生送的那些补品让人帮忙收拾好,师爷辉的工人开货车送菜来时,让他们帮忙运去太和街我家里,留我老爸老妈补身体。”宋天耀想起贺贤送来的很多补品,朝远处正与书娮诗茵抱怨黄六的傅妡娘说了一句,顺便想转移话题。
    “那你到底去不去?”宋春良很好的执行自己老婆的吩咐,一定要等宋天耀亲口答应。
    “我等下要去机场接人,天气这么阴,说不定会下雨,港督府只是开放花园,下起雨来又不会让大家进里面的房间避雨……算啦,下午一定去,好不好?”宋天耀对这种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宋春良一大早六点钟就跑来工厂特意通知自己,他不想让宋春良觉得自己不听话,毕竟父亲也是好意,所以宋天耀说道。
    宋春良仍然好脾气的说道:“趁早去不用同很多人挤,好运气也能多沾一些,怕下雨就带上伞好了。”
    “我的好运气在机场,正等着我接她回来,等下让工人把补品运回家,我走先,下午一定记得去。”宋天耀对自己父亲说完,叫了黄六,两人出门上车,朝着机场赶去。
    ……
    唐伯琦坐在顾琳姗的车上,此时侧过脸定定的看着目光坦然,直视前方的顾琳姗,英俊的脸上表情连续变幻了几次,阴沉的比此时头顶上的天气还要糟糕,眼神时而凶恶,时而不甘:“你为什么这么做?你串通律师作假把香港子公司转让给唐景元,这是违法的?你有什么资格替我做决定!”
    “比利,你冷静一下,听我把话讲完,恨我也要等我说清楚之后,你现在要做的是马上回美国雇佣高级律师,把基美国际贸易在美国的总公司首尾料理清楚,赶在美国渠道商得到消息之前把想保留的公司资产合法转移走,然后渠道商得到美国商务部确切消息之后对你的公司进行追责提诉,你就直接宣布破产,如果司法部门召开听证会,你就用美籍身份解释清楚,香港子公司由唐家父子负责,你只负责货品在美国本土的销售工作,香港子公司事物一概不清楚。只要咬定这一点,动作迅速,再加上付出足够报酬,美国那些精英律师会帮你无罪脱身。”顾琳姗握着方向盘,直视着前方的机场入口,声音平静。
    唐伯琦深呼吸几次,伸手去开车门,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没有愤怒:“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替我做决定,再见。”
    “你现在回去也已经于事无补,如果你再选择纠缠在香港这处风暴眼,连父母家人都可能会被牵连,你现在离开,是为了以后还有机会!”顾琳姗探手拉住唐伯琦的手,又急又快的说道。
    唐伯琦红着双眼,如同一只受伤的怒兽,把顾琳姗的手甩开:“如果我离开,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宋天耀会把一切问题都推到我头上,我是破坏了香港假发行业发展而又阴了所有从业者,并且提前逃之夭夭的罪人!一世都洗不清!”
    “这就是个死局!你想走就必须要担得起一时骂名!如果你不走,宋天耀只要找机会通过各种渠道,对美国调查员说一句你是**支持者,在现在美国的政治环境下,你就不止是香港商场上的罪人,还会是美国政治上的罪人!”顾琳姗眼圈泛红,再次抓住唐伯琦的手臂,扳过对方的身体,扬手一记耳光抽在唐伯琦英俊帅气让她沉迷的那张脸上:“比利,你冷静下来!这一局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想想我说的话,做过的事,我承认,我的确心肠很坏,背着你串通律师做伪证把基美香港子公司转给了唐景元,可是想要让你迅速得到机会脱身,不让你家人被牵扯进来,这是唯一方法!生意场上,赢了,骂名也能被吹捧成美名,输了,善人也能被诋毁成恶人!”
    唐伯琦被这记耳光扇的愣在那里,顾琳姗从后座上把装着唐伯琦私人杂物的手提包取过来,放到唐伯琦的脚下:“我能帮你就只有这么多,你如果真的想留在香港继续纠缠这一局,随你,如果你想清楚决定回美国,机票在包里。我最后再说一句,唐伯琦,如果你在意一些无关痛痒的骂名,狠不下心,你就算这次在宋天耀的局中平安脱身,下一次还会输给其他人!”
    唐伯琦半张脸有些红肿,在顾琳姗说完时,他的双眼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随后拎起手提包,拉开车门干脆的下了车,头也不回的朝着机场停车场外大步走去。
    顾琳姗把头用力抵在方向盘上,任由自己这辆时髦的敞篷车发出连续不断又刺耳的喇叭声,遮掩住自己的低泣声。
    以后唐伯琦的前路也许还会有新的风雨波折,也许还会遇到新的女人为他的气质和相貌心折,却再没有自己。
    可是顾琳姗在心中告诉自己,她这样做并不后悔,时间即使能重来,她仍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顾小姐,这里是机场管制区,你的汽车喇叭声音……”一个沉静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顾琳姗红着眼睛抬起头,开口吼道:“没见过女人哭……”
    话说出一半,顾琳姗就停下,车外,唐伯琦额角发间还带着些水渍,此时静静的看着她。
    “本来想回来对你问一声,能不能等我回来。直到我发现……”唐伯琦举起左手握着的机票,轻轻一捻:“里面有两张机票。”
    顾琳姗不知所措的望着唐伯琦,唐伯琦已经再次开口说道:“我能不能请求你,陪我一起走。”
    已经哭花了精致妆容,梨花带雨的顾琳姗,听到唐伯琦这句话后,哭着笑了出来。
    一辆福特49慢慢驶入了停车场,停在距离两人不远处的车位上,黄六打开后车门,宋天耀慢慢走了下来。
    “收到消息,所以特意来送我?”唐伯琦目光复杂的对下车的宋天耀问道。
    宋天耀看看唐伯琦,又看看车内的顾琳姗,微微摇头:“我来机场是准备接机,不过刚好遇到,一路顺风。回美国以后,去华尔街吧,那里机会很多,不像香港这种小地方,只是转个身都能碰到别人。”
    “这一次你赢了。”唐伯琦都奇怪自己能这么平静的说出这三个字,想象中见到宋天耀时的愤怒和不甘,完全没有,声音冷静的好像一块冰。
    说完之后,他自然的牵起顾琳姗的手,两个人并肩走出了停车场。
    宋天耀望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自己视线内,转身对黄六说道:“有钱人就是好,都不考虑机场停车场收费很贵的咩,看样子这辆车要停到那位送情郎去美国的顾小姐返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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