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跛明,你已经比其他人少了半只脚,就省省力气老老实实在房间里休息,不要出来走动,难道我会少了你一口酒?你立在这里,倒像是个盼丈夫回家的老太太。”
    离着九龙城寨安老院的大门还有十几米,宋成蹊手里拎着一壶五加皮和盐焗豆,咸鱼干两样便宜的佐酒小菜,对左脚脚背都已经没了大半,拄着根拐杖戳在安老院大门口正中央,好像望夫石一样的老头调侃道。
    那老头看到宋成蹊,却没有开口,而是脸部肌肉不断朝旁边抽动,一双已经略显浑浊的老眼也随着肌肉转动,像是提示宋成蹊快点离开,不要进来。
    宋成蹊距离老头十几步的距离外慢慢停步,眼睛朝看起来和平日没什么两样的安老院大门内望了望,没有动静,转过身又瞧瞧自己背后,两个穿着花衬衫的中年人在十几米之外的夜色下,正叼着烟立在街边交谈。
    宋成蹊双眼在两人衬衫下摆遮挡住的腰间扫了一眼。疑惑的转身对被他叫做跛明的老人说道:“两个差佬而已,差佬来安老院拉人?算上你我,安老院也只有十一个等闭眼的老家伙,难道还有老家伙能半夜翻墙出去做贼?”
    他刚说完,安老院的大门旁边闪出十几个人影,为首三人,最前方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一身简单朴素,寻常女人家常见的小袄唐裤,可是这身衣服,穿在这个女人身上,不仅没有寒酸落魄的样子,反而让这个女人看起来显得颇为利落干练。
    在她身旁,是一男一女,男的头戴圆顶毡帽,外披干湿偻,四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之前在太和街救下陈泰和黑仔杰的湾仔差馆探长梁沛,而他身边的女人,最多二十一二岁,此时穿着一件黑色绒面,外绣金丝镶边的旗袍,两只手在旁边挽着梁沛的手臂,让外人对两人的亲密关系一望可知。
    三人后面,除了几个便衣,还有几个明显是江湖人打扮的青年,把安老院大门刚好封死。
    宋成蹊像是看不到这些人,迈步走到跛明的面前,把手里的酒菜交给对方拎着,然后蹲下身帮跛明把坏掉那只脚上套的鞋子鞋带系紧,起身扶着跛明迎向这伙人,朝安老院大门内走去。
    “请问,您是洪门三合会东梁山宋山主?”为首的女人眼睛打量了一下粗布长衫打扮的宋成蹊,不确定的望向旁边的梁沛,梁沛肯定的微微点头,女人才对宋成蹊开口问道。
    宋成蹊随口说道:“你认错人了。”
    “英雄本是天生子,风虎云龙统弟兄。参天洪化,顺天转明,关不正便,龙开不同,忠心义气,反清复明。洪门三合会洪发山忠义堂内八堂陪堂右相,堂主齐玮文,斗胆请教先生名讳。”女人上前一步,面向宋成蹊,双手拇指翘起,食指内扣,其余三指直升,贴在自己胸下腹上的位置,行礼鞠躬,开口说道。
    见对方嘴里说出洪门山头诀,手上也打出手势,规矩做的无可挑剔。
    宋成蹊叹口气,松开搀着跛明的手,脸色平静的抬起自己双手至胸口,先是做了与自称齐玮文的女人相同的手势,随后又将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及中指直伸,他二指屈曲,左手亦然,同前按附胸前,最后以左右手的拇指与小指直伸,余三指屈曲按附胸前,整套动作有条不紊的做完,才淡淡的开口:“为人四方志气,义得八面威风,上管三十六拜兄,下管七十二拜弟,木火土水金,虎蛇雀龟龙,聚土为山,束草化龙,三合照耀,矢志同盟,洪门三合会东梁山定义堂山主龙头,宋成蹊。”
    他这套动作和这番话说完,梁沛和几个差佬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身边挽着他手臂的年轻女人,后面几个齐玮文带来的手下,以及最前站立的齐玮文,都恭恭敬敬退后一步,打着不同的手势躬身行礼:“洪门三合会洪发山晚辈,见过同门宋山主。”
    这整齐恭顺的动作,到让梁沛和几个差佬吓了一跳,旁边拄着拐的跛明,望向宋成蹊则是满脸激动。
    “起来说吧,这么兴师动众见我一个老家伙,什么事?”宋成蹊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吸了一口,有些厌恶的说道:“东梁山山穷水尽,堂破香绝,一无钱财能为同门救急,二无兄弟可为同门舍身,请再移一步,转向旁门。”
    宋成蹊开口让他们起来说话之后,齐玮文才直起身,脸上露出微笑:“宋山主,洪发山一不求同门救急,二不求同门借兵,我此次来,是洪发山老山主葛肇煌,少山主葛志雄,香主陈仲英传下拜令,让我务必邀您与洪门天宝山山主祝旭光祝山主,前往洪发山一会。”
    宋成蹊仰起头望望夜空,叹了口气,对齐玮文点点头说道:“既然你领了拜令,做不到就回不去,我不让你一个女人难做,走吧,葛肇煌倒也聪明,知道我不会为难女人。”
    说完之后,他转身迈步,沿着龙津大道朝九龙城寨外走去,走出几步,转过脸对跛明说道:“记得把酒给我剩一口。”
    齐玮文亲自追了几步到宋成蹊身侧,双手虚扶着宋成蹊。
    梁沛走在最后,打量了几眼破旧的安老院,对身边的女人轻声说道:“你师傅让你求我,帮忙找这个老头出来有什么用,我还以为是在江湖上有威望的大字头叔伯,原来只是个不知名的老家伙而已。”
    “洪门的事,你不懂。”年轻女人挽着梁沛的手臂,眼睛望着走在前面扶着宋成蹊的师傅,轻轻说道。
    梁沛撇撇嘴:“我单义的,也算是洪门中人。”
    “你那个单义算什么洪门,我师傅讲,洪门中人,是被称为义士的,香港自称洪门的那些社团,有几个舍身上过战场?你是洪门中人,怎么不见你在日本人打进香港时,留下来和日本人打一场?”年轻女人眉眼间有着属于自己的傲气,开口说道。
    梁沛边走边撇嘴:“你当我蠢咩?英国人都守不住,我留下送死?不要说我,就是你们十四号,如果日本人再打进来,也不是照样跑路?难道老家伙和日本人打了一场?打一场还能活下来才见鬼,少吹牛,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帮你刮人,晚上你这个旺角十二金钗的大阿姐,可要好好补偿补偿我。”
    说完他探手搂住女人的肩膀,显然已经懒得去关心宋成蹊的来历,身边的漂亮女人更让他感兴趣。
    女人被他搂的靠向对方怀里,但是仍然眼睛望着宋成蹊,继续说着:“听师傅说,他带着身为少山主的儿子,和一百多名他儿子在九龙收的东梁山门人,三十多个洪门天宝山,也就是如今和勇义的帮众,为了掩护九龙百姓跨海坐船逃去港岛,与日本人和那些本地投靠日本人的帮派走狗拼命,除了宋山主自己在最后时被儿子打晕送上了船之外,他儿子和一百多个东梁山门人,没有一个活下来,全都死在了九龙沦陷那一夜。”
    “他一家都是白痴,一百多人就去和日本人拼命。”梁沛听的愣了一下,随即嘿嘿笑骂了一句,为宋成蹊父子干过的事下了愚蠢的定义。
    怀中女人却轻轻低下头去,没有停口,像是自言自语:“这就是洪门中人被称为义士的原因,最可悲的是,死掉的人没有一个是被日本人杀的,那时候日本人还没赶到,动手杀人的,就是香港这些自称洪门的帮派中人。我师傅说,东梁山,是香港最后一个记得洪门祖训一心一德,矢信矢忠,以匹夫之躯,赴华夏国难的洪门堂口。真想见见那位站在九龙码头之上,慨然赴死的宋少山主啊。”
    最后一句,女人说的很轻,像是喃喃自语,出口之后,声音就散在风里,哪怕是搂着她的梁沛,都没能听见。
    第一五五章 应了
    出了九龙城寨,齐玮文用轿车接上宋成蹊,直接前往新界粉岭镜湖别墅。
    葛肇煌自从在台湾中风一次后,身体就差了很多,大多数时间都在粉岭的别墅静养,极少再插手帮会事物,但是今晚,葛肇煌却强撑着身体,早早就在下人的搀扶下候在别墅大厅的门外。
    旁边他的儿子,不过二十岁出头的葛志雄,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他对父亲建立的十四号完全没兴趣,而且自幼骄生惯养,被宠溺久了,性格刁蛮霸道,来香港这两年更多的时候是在舞厅夜总会等场所挥金如土,本来已经约了舞女今晚继续去捧场,却被父亲从港岛派人硬生生拖回了新界乡下,此时一张脸难看至极,不时跺脚叹气。
    想自己回房间坐下休息,但是父亲在门外候客,他不好先动,只能用关心的口气对葛肇煌说道:“父亲,外面风大,我扶你进房间去等。”
    “你就站在我身边,再敢不见人,别想从你母亲手里再拿出一分钱。”葛肇煌虽然中风,说话语速很慢,但是头脑反应却并没有受什么影响,自己儿子打什么念头,他不用去想就知道,所以当即开口说道。
    葛志雄不满的哼了一声,话语里满是不屑:“请两个老家伙,你都一把年纪,帮会的事就让陈仲英他们打理就是,我们家这些存款,足够在香港生活,你又何必拖着病体再管帮会事物?要不是你去台湾为这些人奔走,也不会气到中风。这种事,你就不要再插手,安心养病就是。”
    “你知道什么,当初那么多人跟我来香港,我葛肇煌如果把整个帮会的人甩了自己躲起来享享福,外面的人怎么看?那些跟我来香港的弟兄怎么看?带着兄弟们努力站稳脚跟的陈仲英,黄德鸿,齐玮文,尤春华这些人又会怎么看我?如今仲英好不容易得到个机会,能让弟兄们不用过的那么惨,我哪能不开口?你老子我差点死在台湾,你还有心情搂着女人跳舞,要不是陈仲英,我在台湾烂也烂臭了!等下客人来了,不准你多嘴。”葛肇煌一手被下人搀扶着,另一手拄着根象牙镏金的文明棍,有些吃力的说道。
    看到自己儿子没有开口回应,葛肇煌抡起文明棍朝葛志雄的背上打了一下:“听到没有?”
    “听到。”葛志雄闷着头回了一声。
    葛肇煌厌恶的瞪了葛志雄一眼:“不成器的东西。”
    就在他厅门训子时,几辆轿车从远处亮着车灯驶来,最前面的轿车连闪两下车灯,大门外的十四号成员马上会意,对厅门处的葛肇煌说道:“老总,陈香主带人来了。”
    葛肇煌清了清嗓子,把左手从下人的搀扶中挣开,挺直腰杆,一双眼睛望着五辆轿车在别墅大门外停下。
    第一辆车上的人最先下来,正是之前被李裁法约见的14号香主军师,葛肇煌的心腹爱将陈仲英,陈仲英此时哪还有见李裁法时的铁血气度,车一停下他就从后座下车,快步走到第二辆车的后座车门处,把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对襟唐装五十多岁的老头从后座上走下来,与此同时,齐玮文也亲自打开第三辆车的车门,粗布长衫的宋成蹊下了车。
    葛肇煌朝前走了两步,虽然中风之后腿脚不便,但是声音洪亮爽朗:“祝兄,宋兄,葛某多谢两位山主赏光,大驾光临寒舍,身体不便,有失远迎,请两位多多担待。”
    “葛老总。”和勇义叔伯,洪门三合会天宝山山主祝旭光在陈仲英的陪同下,迎着葛肇煌走过去,满面带笑的与对方握手。
    葛肇煌也握着祝旭光的手,松开文明棍丢给旁边下人,亲热的拍拍对方手背说道:“近两年来身体抱恙,实在是与祝兄你少见。”
    这边齐玮文虚扶着宋成蹊,也走了过来,看到宋成蹊,祝旭光脸色有些尴尬,他比宋成蹊年纪并没有小几岁,但是此时看到宋成蹊,却规规矩矩叫了声:“宋师叔。”
    宋成蹊只是微微点头说了一句:“旭光,很久不见。”
    随后望向对面的葛肇煌,淡淡笑道:“葛老总。”
    之所以葛肇煌被人称葛老总,是他在国民党内的职务并没有因为他筹建洪发山而解除,也不知道是台湾方面没有彻底抛弃他,还是葛肇煌自己对国民党方面还有所期冀,所以无论十四号门人,还是与江湖人打交道时,被人叫葛老总,葛肇煌从未反驳过,不过宋成蹊淡淡的叫了声葛老总,葛肇煌却急忙笑着开口推脱:“我算宋山主面前哪敢称一声老总,你宋山主当年跟随沪军北伐烟台时,我还连枪都没摸过,您若是叫我声老总,那是想让我在您面前立正行礼不成,宋山主若是不嫌弃,叫我表字甫新就是。”
    说话的同时,就礼让宋成蹊,祝旭光两人,三人并身朝大厅走去。
    等进了客厅,在早就备下的酒桌前落座,陈仲英,齐玮文两人陪坐下首,葛肇煌与祝旭光之前在来港时以洪门洪发山山主身份,见过几次,倒是宋成蹊,葛肇煌未见过,把祝旭光交由陈仲英陪着聊天,葛肇煌先与宋成蹊客气,他与宋成蹊都出身军伍,纵然没有见过面,可是聊聊上海起义,革命军北伐,粤军等等这些往事,倒也不显生疏。
    等桌上菜都渐冷,葛肇煌拖着病体又强饮了两杯之后,才点破戏肉:“宋山主,祝山主,大家都是洪门一家,不瞒两位,今晚除了我们三人一向少见,我请两位叙叙同门情谊之外,还有件事请两位帮我斟酌斟酌。”
    祝旭光似乎已经清楚这件事,葛肇煌开口时,眼睛也只是看着坐在身边的宋成蹊。
    宋成蹊眼神平静的迎向葛肇煌目光:“葛山主,你既然能找到我,就应该知道,东梁山山穷水绝,堂破香绝,我无颜下九泉面见老山主,所以才苟延残喘至今,自家山头都垮了,哪还敢替葛山主你的洪发山斟酌?”
    “宋山主,虽然之前没有见过面,但是东梁山的事我也有耳闻,宋山主和宋少山主率门人救民报国,是洪门我辈之楷模,如果宋山主想要重振东梁山,我葛肇煌愿意助一臂之力,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帮宋山主打响洪门东梁山的招牌。”葛肇煌等宋成蹊说完,马上就一副仗义表情,开口说道。
    宋成蹊淡淡一笑:“满清都被推翻了,日本人也被打跑了,再挂洪门东梁山的招牌做什么?自家人打自家人?”
    “那不知东梁山日后”
    “我死之时,无论开山檄文,汉留文字,腰平聘书,山头图式,传令山旗,尽数焚毁,我自己下去向老山主和洪门各位先烈领罪。”宋成蹊对葛肇煌说道。
    一番话,说的桌上所有人都愣住。
    宋成蹊这番话分明表示,以后洪门三合会东梁山这一脉,就此断根,连传下的山头图和历任山头的腰平聘书都烧掉,以后就算是再有人真的打着东梁山旗号行事,拿不出这些东西,洪门其他山头也不会认同,或者说,烧了这些东西之后,宋成蹊想反悔都再没机会。
    见到场面有些冷场,陈仲英强笑着开口:“宋山主,何苦如此,东梁山败落,是宋山主与东梁山众洪门兄弟杀敌报国所致,如今天宝山,洪发山帮些场面,再凭宋山主您的威望”
    “陈香主,还是说说今晚这餐饭吧。”宋成蹊抬头望向陈仲英,声音清冷的打断对方的话问道。
    陈仲英被宋成蹊打断话头,没有生气,垂首自嘲一笑:“是仲英失言,今晚,是洪发山想请两位山主点头答应一件事,香港和字头与外来的上海清帮交恶,求到洪发山门下,洪门内有话,一个山头一只虎,五虎同地必归一,香港地面上,如今有东梁山,天宝山,洪发山三个洪门山头,如果是洪发山与寻常帮派火拼交手,直接出人出力倒也没关系,但是毕竟这次对手是清帮,身份不同,洪发山想要助香港和字头,必然要先请本地所有洪门山头堂口的山主龙头点头,洪门几位山主龙头口径一致,免得到时候冒然出人与清帮动手,被外人笑话坏了洪门规矩,。”
    这就是陈仲英不惜搬出葛肇煌,以葛肇煌的名义请祝旭光和宋成蹊两人一会的原因,十四号与其他本地帮会打打杀杀无所谓,因为就算那些本地帮会不忿,自称洪门,但是一没有山头图式,二没有开山檄文,打也就打了,就只当对方冒充洪门中人。
    但是打清帮不同,虽然洪门瞧不起清帮,甚至内部还有些洪门转清帮,三刀六斧头悬墙,清帮转洪门,鲤鱼一跃入龙门这些贬低清帮的说辞,但是清帮与洪门百多年来,却很少有冲突,而且特意规定过,如果洪门与清帮交恶动手,尤其是想要先下手为强时,本地洪门所有山头山主必须全部点头,才能有所动作,只要有一个山头反对,就不准出山动手,不然就等于犯了金盆栽花,清洪分家的大忌,传出去以后,本就没有背景靠山的洪发山名头只会更加不值钱,为人耻笑。
    陈仲英为人心思缜密,不想让本地其他社团或者外人抓到十四号的把柄,所以才费心费力,把本地三个洪门山头的山主聚齐,请葛肇煌,宋成蹊,祝旭光三人点头同意,对李裁法的清帮下手。
    “只要两位山主点头。”葛肇煌在旁边拍拍手:“这点车马费用,留两位山主饮茶用。”
    两个十四号的女弟子捧着托盘走了上来,每个托盘上放着港币十万元。
    陈仲英则一双眼睛几乎锁在宋成蹊身上,他对祝旭光不担心,因为和勇义也是和字头,这件事祝旭光早就知情,但是从宋成蹊的资料和见面后的表现来看,这位宋山主恐怕不会太容易说动。
    为了劝这个落魄老家伙吐口,齐玮文特意查出了他那个住在湾仔太和街的二儿子一家地址,如果这个老家伙实在不同意,那就有必要用他二儿子一家的安危来吓吓对方。
    洪门东梁山都在这老家伙手里死绝了,他怎么也不会想他宋家也绝后罢?
    没想到,宋成蹊笑了起来,探手从旁边的托盘上抓起钞票看了看,对葛肇煌说道:“葛山主,好大的手笔,不就是让东梁山点个头吗?我宋成蹊替东梁山应了,早就该拿钱出来,葛山主也省省力气,多多休息,这钱我就拿去喝酒,多谢葛山主的款待。”
    说完之后,宋成蹊就真的拿着那笔钱起身,离席朝外走去:“陈香主,辛苦你送我回九龙城寨。”
    他身形矫健,众人还没回过神时,宋成蹊已经出了别墅客厅,到了前院,望向满天星空,再看看手中厚厚两沓钱钞,不屑笑笑:“这种地痞无赖,死的越多越好,张口闭嘴不离洪门,却还不如手里这些钱顺眼,这点钱修修安老院的屋顶,义学的校舍,也算东梁山对得起祖宗。”
    第一五六章 阴差阳错
    “明哥,情况不对,街尾有五个扑街探头探脑,都已经快半个钟头。”福义兴一名小弟走到叼着牙签正和几个手下在街边煤气灯柱下斗纸牌的福义兴红棍鱼佬明面前,低声说道。
    宋天耀被人追砍,福义兴老四九咸鱼栓被殴打后活活烧死,虽然宋天耀乃至褚孝信还没对福义兴表露出不满,仅仅是由潮勇义接手了宋天耀的贴身保护工作,但这就已经足够让金牙雷坐立不安。
    现在福义兴的人在各个码头出没,报的都是褚家利康的名头,结果还没等帮利康在码头正式开始做事,自家大水喉的秘书就差点被人在家门口砍死,如果不是和字头的黑仔杰和陈泰阴差阳错帮忙救下宋天耀,恐怕现在潮勇义在褚孝信的吩咐下,已经开始和自家福义兴火拼了吧?
    就算不怕那个坑人不眨眼的宋天耀记恨,金牙雷还怕褚家的二公子褚孝信发飙。
    而且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查清楚之后,动宋天耀的人居然是上海清帮的人,眼下清帮正与和字头交恶,这更是让金牙雷恼火,这些上海扑街果然嚣张,得罪和字头一方不够,居然还够胆招惹自己的老福,如今福义兴有了利康这块招牌,再加上门下百分之九十都是潮州人,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再次宣传福义兴是潮州帮一脉,不再是尴尬的潮州底福州头。
    如果不是宋天耀让福义兴的人仔细看守海关仓库,金牙雷把帮会里够打的人手都派了过去,他都准备直接带人冲上丽池夜总会闹一场。
    即便如此,金牙雷也不止一次对着手下人发狠表态,只等利康和五邑章家这次的风波过后,一定要去清帮找回面子。
    现在宋天耀有潮勇义的烂命驹护着,金牙雷就把手下的红棍鱼佬明打发来了太和街,让鱼佬明带着十几名手下帮忙看顾宋天耀的家人,其实金牙雷也不觉得有人会找宋天耀家人的麻烦,就算是江湖人,也很少有直接上门找对手家人麻烦的事,毕竟这种不守江湖规矩的事捅穿,不止是动手的人,他所在的社团以后在江湖上也会为人所不齿。
    金牙雷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其实是想让宋天耀看到自己努力补救的态度。
    “你不会看错吧?”鱼佬明吐掉牙签,抬起头看向自己的一名小弟:“宋秘书都未返家,去了湾仔大酒店大酒店,江湖人对殡仪馆的称呼送咸鱼栓,里面就是刚刚回来不久的寡妇芸外加宋秘书老妈和妹妹三个人。”
    “大佬,绝对没有看错,而且那几个扑街有些眼熟,好像是在九龙和我们老福动过手的条四14的别称的人。”那名小弟对自己眼力很有信心,语气肯定的对鱼佬明说道。
    鱼佬明眼神一凝:“条四的扑街?”
    他把手里的纸牌扔掉,陪他打牌的几个手下也都探手去摸腰里的家伙,14这些外来扑街在九龙地区与福义兴打了不下十几次,互有死伤,绝对算得上深仇大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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