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司同看情形不对,又壮着胆子走过来,小心地问:“鸿年,你……不是真疯了吧?”
    盛鸿年抹了把脸,依旧咧着嘴笑,喘着气了说:“差不多。”
    能这么说应该是没疯。
    赵司同心里安稳了些,蹲下来,问:“出什么事儿了把你高兴成这样?”
    盛鸿年满眼含笑地看向赵司同,看得赵司同背后一阵凛冽,忙抬手挡在前头警告道:“你特么再敢乱来我揍你了啊!”
    “滚吧你!”盛鸿年笑着,双手一撑从地上起身,拍拍裤子又拍拍手。赵司同见他真的正常了,才探头过来,问:“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盛鸿年脑门没那么热了,就睨了赵司同一眼,镇定下来后想想,这家伙才是事情的始作俑者。要不他误导,他不至于这几天跟坐了过山车似的,情绪大起大落,最后落魄到无耻地想拆散人家婚姻的地步。
    于是心情又不甚美好了,他脸上便冷了下来,对赵司同说:“问什么问?!开车,送我去酒店!”
    赵司同被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嘟囔:“明天一定给你找个司机。”他用手在脸上又蹭了蹭,只好朝车子走过去。
    晚上盛鸿年在酒店悠哉悠哉地泡着澡,心里面合计着如何制造跟叶清欢接触的机会,手机响起来,他抓过手机来看是赵司同打来的,想这厮这么晚了还骚扰他八成是有重要的事儿,便滑了接听键。
    “你跟潘素的事儿网上已经开始炒了。”赵司同说。
    盛鸿年腾一下从水里坐起来。
    “叶清欢刚联络过我,说她会想对策,让我们稍安勿躁。”赵司同接着说。
    “她联络的你?”盛鸿年问。
    “对。她的团队有专人在盯着,网上一有苗头出现她就立刻联络我了。”赵司同说,“她说这件事有人蓄意操作,因为照片是被发在一个人们论坛的娱乐版里的,那个帖子瞬间就盖了一千多楼被顶成了热帖,然后几家网站就连夜转载了这个帖子,大v号也在转发。现在有关你跟潘素的话题已经到了热搜第五。”
    盛鸿年立刻从浴缸里起身,扯过浴巾围在腰间,用肩膀夹着电话快步走出浴室坐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电话里赵司同依旧在说:“我就说不能用这个潘素。她的黑新闻太多了。她从出道到现在一切都太顺了,两年时间从广告到电视剧到电影三级跳,还都是大制作大导演,最近又传出要去好莱坞拍片。网上传她为了得到角色能把剧组里的男人睡了个遍,连打灯的助理都不放过……”
    盛鸿年打开网页,看到“潘素夜会神秘男子”的标题已经上到了热搜第二的位置。他点进去看,赫然是他跟潘素的照片。
    潘素双手攀在他肩上,他那只手好死不死地放在了某处。而后面跟的评论相当不堪,不忍直视。
    他顿觉头皮一阵发麻。
    赵司同说:“让你犯贱,还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去见她,现在好了……”没容赵司同说完盛鸿年挂了电话直接给叶清欢打了过去。
    电话一直占线,他站起身,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原地转了几圈,又给她。
    她那边电话一直占线,他锲而不舍地不断给她打,终于通了,听她“喂”了一声。他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哑,顿时便胡思乱想了一下,以为她是生气了,便说:“清欢,我看到网上的事情了,你知道我跟潘素没什么的……”
    叶清欢却打断他说:“盛总,就这次事件,我已经能够确认始作俑者是谁了。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挽回舆论,兼之不要在这个时候把您公司牵扯出来。您放心,我的团队很产擅长处理这类事情,明早我会就这次事件给出处理建议,您过目后我们立刻实行。”
    盛鸿年听到她这公事公办的口吻心里就窝火,正想呛她几句,却听她电话传来几个陌生人的声音。
    “欢姐,这是讯达那边发来的几个大v的联络方式。”一个人说。
    “试着联络他们,看出多少钱他们肯删博。”叶清欢低声嘱咐。
    “欢姐,查出这批个ip有问题。”另一个人说。
    “跟网站客服联系,锁了他们。”叶清欢沉声命令。
    盛鸿年听出了不对劲,问:“你在哪儿?”
    “亦安。”叶清欢简短地说。
    “这么晚了你还加班?”他声音拔高了一个八度。
    她“嗯”了声,又对一个人吩咐:“舆论评估报告出来没有?”又一个人说:“那边说还得等一会儿。”她低喝:“催他们快点儿!”
    盛鸿年抬手抓了抓头发,转身,皱眉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凌晨一点。
    他说:“我去找你。”说完他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床上一扔,去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换上。
    作者有话要说:  先这些,我试着明天再补一章,希望能在下午三点前补上。
    盛鸿年赶到亦安是凌晨一点四十分, 并没有被值班的保安挡在电梯外,因为叶清欢专门安排了人在楼下等他。
    那人自称路洲, 是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 人看起来非常机灵。
    路洲带盛鸿年乘电梯上楼,引着盛鸿年到了一间休息室,还是上次他换衣服的那间。
    “盛总,欢姐现在开会,吩咐我先带您到这儿休息一下,她开完会就过来见您。”路洲解释说,“这次是突发事件, 需要紧急处理, 有怠慢之处还望您理解。”
    盛鸿年扫了眼寂静的休息室,空调有些凉, 家具很全, 除了冰箱外甚至还有酒柜,沙发上还叠着毯子, 暖色的灯光让这个小房间显得很温馨。他撮了下嘴唇, 想能把休息室布置得功能如此完善, 大概利用率很高,就问路洲:“你们像今天这样的加班,很经常吗?”
    “是啊。娱乐圈嘛,不都是这样。”路洲的口气很理所当然,接着说,“我听说盛总之前在咨询公司做合伙人, 我想合伙人的工作强度应该比我们更大才对。”
    盛鸿年挑眉,眯起眼看路洲:“你查过我?”
    路洲忙解释:“盛总别介意,这是欢姐的习惯,她在跟甲方合作之前都会把对方的资料整理一遍,也是为了更好的合作。况且有关您的这些消息都是公开的,网上一查就能查到的。”
    盛鸿年略一沉吟,想到叶清欢特意去查他的资料,心里顿时欢乐起来,含笑点了点头。
    路洲见盛鸿年并不着恼,便殷勤地问,“盛总,您要不要喝点东西?咖啡?茶?还是果汁?我们这里还有蛋糕跟曲奇饼干,您饿了的话我给您拿一点过来。”
    盛鸿年说不用,路洲寒暄一阵便告辞走了。
    盛鸿年一人在休息室里,先是在屋里转了一圈,把桌上的装饰物挨个拿起来把玩一番,然后又打开酒柜把里面的酒拿出来,逐瓶地研读标签上的信息,最后实在无事可做了,他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十三分。
    到底按捺不住了,他给她打电话。响了几声后被她挂了,他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心里面又有些憋屈。
    手机响了一声,他滑开屏幕看,她给他发了条短信:
    在开会。
    他突然有种居家男人在家焦急等着老婆下班回来那种情景的带入感。
    老婆啊……
    盛鸿年对着她发的那三个字傻笑。
    过了半天才想起该给她个回复。他琢磨了一会儿,在手机里上打了一行字,觉得不满意,又删了。接着又打了一行字,还是不满意,又删了。最后他打了一大段文字,写作文一般,打完后又专心地校对一遍,改了两个错别字。
    可是在点发送之前,他又后悔了。
    他想她开会的时候,他发这么一段文字过去,她是否有心看得完。万一看不完,会不会因为他的啰嗦而不耐烦。
    他抬手抓抓头发,坐到沙发里,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这一段删了。
    最后他只给她发了三个字:
    我等你。
    须臾,她回复:好。
    盛鸿年看着手机上的这段总计七个字的对话,咧嘴一笑,心情美好得仿佛灌进去一升蜂蜜。他身子一歪躺倒在沙发里,两条长腿往扶手上一搭,头枕着胳膊开始美滋滋地思考,待会儿她过来了后跟她聊点儿什么。
    凌晨四点,会议结束,针对此次事件的应对方案讨论出来了,叶清欢吩咐路洲把决议整理成册,路洲领命去办了,叶清欢便离开会议室,先去咖啡间冲了两杯咖啡,然后端着咖啡朝休息室走去。
    团队的人都各自赶赴自己的工作岗位,大部分是外勤工作,剩下两个在办公室处理文案类。凌晨四点的公司里没有人,灯也只开了几盏,整个空间静悄悄的,反衬的她高跟鞋敲在地板上的声音特别响。
    她便让身体的重心前倾,用脚掌走路。
    接近休息室的时候她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加速,站到休息室门口后,她对着那扇门看了半天,做了一个深呼吸,用胳膊肘压下门把,轻轻把门推开。
    门开了,她看到盛鸿年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一更,抽空写的。
    今晚凌晨还有二更,大家不见不散。
    屋里的空调很凉, 吹在身上有丝丝寒意,他只穿了件短袖polo 衫兀自睡得很香。
    叶清欢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 转身把中央空调的温度上调了亮度, 然后迈步走进去,鞋跟敲在地上“咔哒”一声响,她立刻驻足,门在她身后自动地慢慢阖上,锁扣搭上了,发出轻微的“吧嗒”声。
    她想了想,便轻轻地踢掉了高跟鞋, 光着脚踩着地板走到沙发前, 把咖啡杯轻轻放到茶几上,然后弯下腰小心翼翼地从他腿下把毯子抽出来, 展开后盖在他身上。
    盛鸿年丝毫没有察觉, 嘴巴微微张着,一条胳膊枕在脑后, 一条胳膊耷拉下来, 手背触到地上, 两条长腿不雅地搭在沙发扶手上,身子显得松松垮垮的,睡成了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叶清欢垂眸看他,恍惚间仿佛回去了当年,他来图书馆找她,拿了一本英文原版的《红与黑》坐到她对面看, 没看几页就睡了。
    那时候的他是个爱出风头的男生,骄傲自负又自以为是,加上又是商家的人,她其实有点讨厌他,谁知道后来会……
    一丝微不可查的忧伤爬上了心头,她幽幽叹了口气,转身轻轻走到门边,捡起高跟鞋想要穿上,盛鸿年突然叫了一声:“清欢。”她不由地顿住了动作,回头看他。
    然而他并没有醒,在沙发里侧了侧身,抱着毯子咕哝了一句:“我等你啊。”接着他的嘴角往上勾了勾,然后又平静地睡去了。
    叶清欢终是没有走,她把室内的灯光调暗了,又去墙边拿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他对面,端起咖啡默默地喝。
    休息室里十分静谧,只有他冗长而平稳的呼吸声。她品着苦涩的咖啡,眼睛在昏暗中描画着他身体的轮廓,就这么静静的,仿佛时间都停了下来。
    她跟他的十年,是她单方面割裂了联系的十年。
    前五年她一直躲在墨尔本,过着虽孤单却自由的日子。她知道他过得不好,因为他给她发了很多邮件,她当时都不敢看,直到五年后回国才一一打开看过。
    跟他分手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如果换做是现在的她,她会把事情处理得更圆满一些,把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可当时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自顾尚且不暇,她尽力了。
    妈妈生病那次,她知道他来了文溪,也猜到了他不会轻易离开医院。叶清洛怂恿她去见他,说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放弃了很可惜。
    可是她不想。
    她刚刚开始工作,彻底脱离了跟商家的关系,终于能够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里了,面对前面的崭新生活,她不想回头。
    很残酷,但是也很现实。
    跟他,喜欢过,蹉跎过,有过误会,有过美好,还有过一场刻骨铭心的身心交付,青春的回忆苦多甜少却如此饱满,她很庆幸遇到过他。
    但是毕竟都过去了,多么痛苦难熬也都熬过去了,他在慢慢平复,她亦然,半途回头的话,恐怕又是一个苦难的轮回。
    既然已经要结束了,那就彻底结束好了。
    所以她让叶清洛转达她的话,让他回海城的路上多加小心。
    她其实是一直想回国的,因为她想念妈妈。可碍于他在国内,而且还跟叶清洛保持着联络,她不敢回来。五年后,得知他出国读mba了,她才回的国。
    再后来,听乔荔说他开始找女朋友了,对方是个家境优渥身家清白的钢琴老师,对他也很有好感。她心中微苦,可更多的是释然。他从失恋的泥淖中走出来用了六七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能开始新生活她感到很安慰。
    她想那样的女孩子跟他才算登对,商家也不会横加干涉,她希望他能够跟一个合适的人开花结果。
    至此,她便不再探听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这十年来,她没什么时间谈感情。在墨尔本念书的时候半工半读,虽然毕业后顺利找到了工作,可那阵子赶上澳大利亚反华的浪潮,华人的身份或多或少会影响到她的工作,一切并不顺利,有时候甚至是焦头烂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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