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成了他心头的一根刺,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发作一次。
    时隔那么多年,依然令他心痛难忍。
    如今旧事重演,他如何能再承受一次,尤其乐显公主长得与绮罗长公主有七分像,更让他不能接受了。
    “公主殿下,听老臣说……”
    “本公主不听,你赶紧让开!”
    “公主殿下!”孟机此时恨不得能有把剑,好让他架在脖子上死谏。
    “阿萝,阿满,给本公主将这些拦路的混蛋都踢飞了!”
    阿萝和阿满不只是她的侍女,也是护卫,都是从武将贵族里选出来的好手。
    阿萝犯难了,论辈分,她得叫孟机伯祖父,他可是自己亲爹的伯父,她如何能动手。
    “没用的东西,阿满你去!”
    阿满听了,立刻摇头,阿萝都不敢,她哪敢。
    “气死了,气死了,竟然都不听本公主的话!”乐显在舆车上跳脚,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突然眼波一闪,有了主意,狡黠之劲在眼里盘旋了一会儿后,突然咳嗽了起来。
    阿满一看,惊道:“不好,公主发病了!”
    发病!?
    所有人一听,脸都白了。
    “公主……”阿萝慌忙跑过来,“公主身体要紧,切莫意气用事。”
    “来不及了,本公主已经气得发病了。”她捂着胸口,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
    孟机赶忙吼道,“快,还愣着干什么,找大巫师去!”
    “是!”
    “找什么大巫师,不让本公主走,就让本公主死在这里好了。”
    “公主,您……您这是何苦?”孟机跪倒在舆车前。
    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了,怎么自家的公主都喜欢那犬妖族的王呢,那些个臭狗有什么好的,能有他们狼尊贵吗。
    “你走不走!不走,你就等着收本公主的尸吧。”
    说完,乐显突然倒在了舆车上,气喘吁吁,并开始干咳。
    阿萝呼喝道:“阿满,快拿药过来!”
    “是!”阿满解下腰上悬挂的锦囊,将里头的小药瓶拿出来,递了过去。
    乐显一挥手,直接将药瓶打落。
    阿萝惊白了脸,回头便对孟机哀求,“伯祖父,放公主走吧,不然真要出事了。”
    孟机无奈,“放,这就放!但请公主先服药!”
    “不吃!”
    乐显埋头在舆车内的锦缎上,无论阿萝怎么劝,她都不肯吃。
    孟机只好叫人退开,让她的舆车离开春岛。
    舆车渐远,他担心路上会出事,想派几个人跟上去,又怕乐显见了会生气,急得来回踱步。
    这时,桃花树下出来个少年,十五六岁的年纪,风姿卓越,一袭月白长衫,若有所思地看着远去的舆车,又仰头望了望洒下漫天花雨的桃花树,余晖的润泽下,他显得温润如玉,晶莹剔透,细长的身形在铺满花瓣的石子路上成了一抹好看的剪影,他微束的头发随之飞扬,眉头现出盈盈的笑意,宛若暖如三月的阳春。
    孟机见了他,略有些诧异,“渊儿,你怎么在这?”
    名唤渊儿的少年正是威狼将军的长子——束渊。
    束渊有礼的作揖道:“拜见大长老,父亲听闻公主闹着要去犬妖族,要我来规劝。”
    “你躲在树后,这就是规劝?”
    他身上沾满了桃花,必是来了很久了。
    束渊绽开笑容,笑得又暖又亲和,“公主的脾气若能劝,大长老还会在此头疼吗?”
    孟机恼恨地一叹,“真正是个不省心的丫头,也不知道这路上会不会生出事端。”
    “大长老放心,束渊这就跟上去,绝不会让公主有半分危险!”
    “你要去?”
    “旁的人去,她怕是不愿的,若是我,她反倒不会有戒心。”
    “这倒是,你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但凡她捅了什么篓子,都是你出面替她收拾的。”
    孟机看了一眼束渊,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清秀端正中更有一种凛然正气,是族中不可多得的青年俊才,与乐显公主的年纪也相当,又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可以说不管是容貌,还是出身,都与乐显公主极为相配,偏偏乐显公主被猪油蒙了心,偏看上了犬妖王,一点不把这个好小伙放在眼里。
    “渊儿,心里可有气?”
    束渊爽朗道:“气啊!”
    气她,怎么就觉得自己比不上那犬妖王了。
    “气,你还要去?”
    “不然呢,她若出了事,我心里更不好过,还是跟着去的好。”
    孟机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大度!”
    被他这么一赞,束渊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一张玉颜在余晖下染上了一层浅浅的桃子红,不知道是桃花映出来的,还是脸红所致,只觉得好看。
    他谦和道:“感情的事,由不得人,她的心若不在我身上,我气再多也没用;若有心我,别人也抢不走她,随缘罢了,但在这之前,她是公主,我是臣,我自当保护她。”
    “好孩子,好孩子啊,你赶紧去,莫耽误了时辰,还有……公主刚才发病了,你可要仔细注意着。”
    束渊窃笑,“大长老,也只有您会信她……”
    “啊?”
    “不说了,束渊先走一步,省得赶不上嗜月的脚程。”
    **
    夜幕低垂,一弯明月挂上了树梢头,银辉如雾,路边的草叶都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莹白,像是银子做的。
    行到天黑,赶路不是很方便,阿萝看了看底下的地形,前头有片树林,扎营不错,她和阿满便牵着嗜月落了地。
    篝火架起后,乐显吃了点热食,不久就有些困了,钻回了舆车里。
    阿萝不敢松懈,和阿满一起守夜。
    束渊过来时,见着了两人,打了个招呼,往舆车走去。
    见他跟来了,阿萝松了口气,不然这一路她都会提心吊胆的。
    刚准备歇息的乐显,见着窜入舆车中的束渊,气道:“你怎么来了?”
    “大长老让我来的。”
    “若是来劝本公主回去的,趁早死了这条心,本公主说不回去,就不回去。”
    “我像是来劝你的吗?”
    大长老面前的束渊是玉树临风,亲和有礼的美少年,可现在他躺在舆车的软垫上,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一副痞子风,不流气,就是有点坏坏的。
    乐显狐疑道,“不来劝我,那你来干什么?”
    他仰头一躺,双手交叉在脑后,“听说犬妖族有很多美女,我去看看啊!”
    乐显一听,怒了,顺手将枕垫往他身上砸去,“不要脸!”
    他伸手接过,直接放在了脑后,“你不也是去看美男的吗,怎么轮到我就不要脸了!”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就是……就是……”乐显词穷,支支吾吾了许久,也没说出下文来。
    “说不出来,就别说了,睡觉!”
    “睡什么觉,这是我的车!出去睡!”
    “你这舒服啊,外头多凄凉,看着我从小照顾你的份上,你挤挤,就一晚上!”
    “滚!”
    束渊无声,过了一会儿,竟打起呼噜来了。
    乐显恼怒地瞪着他。
    从小他就是这样,人前谦和有礼,是个翩翩公子,可人后……尤其是在她面前,就是个一肚子坏水的男人。
    哼,睡就睡,怕你不成。
    不一会儿,她也睡着了,睡着睡着就滚进了束渊的怀里。
    束渊睁开一只眼,瞅了瞅,不多话,直接搂进怀里,继续睡。
    **
    犬境。
    又是一个艳阳天,万里无云,雨默趴在窗台上,望着远处的美景,再美也引不起她半分兴趣。
    因为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已经到她的极限了。
    这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连人都变得懒洋洋的了,她忍不住打个哈气。
    “小姐是困了?”琳琅问道。
    “不是,无聊的!”
    “不如我陪小姐出去走走?”
    “不要,让魅罗知道的话,他又要紧张了,前天出去,他就派了一群人跟着,那么劳师动众,到哪都扎眼,想吃个点心都不行。”
    琳琅放下手里的活计,“王是怕小姐会遇到危险。”
    犬境尽管戒备森严,但与他族通商外贸频繁,不排除会有奸细混入,魅罗会这么紧张纯粹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我知道啊,就是不想让他担心,所以才不想出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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