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皇帝毕竟不是宣德老皇帝,也许他愿意为颜家平了反,昭了血呢?
    只是,如今这种情况之下,颜毅却又分外得为难,他已经是离的弦的箭,不可能再有回头的机会了。
    “那个诏令上可写得什么?”颜毅冷静下来,沉声得问道。
    “那封诏令是用竹筒封着的,我并没有看到里面的内容,但是也听尹将军提起过!”张云山道:“先帝临去之时,曾给尹将军写了这封诏书,便是为了为你们颜家洗涮冤屈的,先是自责,后是反平,还对将军您进行册封。原本先帝丧期一过,便准备公布天下,但是却没有想到将军在河北起兵,没有能够等得及到那个时候,是以,顺昌皇帝便听从了尹将军的所言,令我带着这封诏令赶往保州,与将军会谈!”
    到这里的时候,张云山略一停顿,却又道:“在来之时,尹将军特意交待在下,要我远离保州的那些将士,直接到将军的营中商谈,哪知道我还是被他们所获,被崔明远抓到了!”
    颜毅想了一下,虽然张云山向他透露的消息,令他有些震惊,但是很显然,崔明远在获得了那份诏令之后,并没有将张云山放掉,而是私自扣押,也便明了他们并不希望朝廷里与颜家讲和。
    崔明远是尉迟义手下的将领,他自然是心系尉迟家的。
    沉默了一会儿,颜毅也只以轻轻地发出一声长叹来,却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你可知,宣德皇帝在那个诏书中,可对尉迟世家作了何种惩罚?”
    张云山摇了摇头,道:“我也问过尹将军,但是尹将军言道,先帝并未在诏书中写到对尉迟家惩罚的事情!”
    听到此言,颜毅便又不高兴起来,道:“若不严惩尉迟家族,宣德皇帝的这封诏书,对于我来,亦不过是废纸一张,并不是我想要的。我可以放弃任何封赏,哪怕是只要能够换取尉迟俭的一条命!”
    张云山无言,他作为信使,连自己的任务都没有能够完成,又怎么可能来回答颜毅的问题呢?
    颜毅道:“你未在我攻取保州城之前,与我会面,这便也许是老天爷的刻意安排,老天爷便真得不愿意我就此放弃报仇血恨,你这就赶回开封去吧,去向顺昌皇帝禀报,若是要让我退兵也行,我只要看到尉迟俭的头颅!”
    张云山知道此时自己已然无法再得动颜毅了,只得再一次向他躬身施礼,然后又在长官兴的带领之下,找到了自己的马匹,出城奔回开封。
    看着张云山离云,颜毅的心情却是无法平静,他又想到了自己的血海深仇,不过,若张云山在他夺取保州城之前,真得见到了他,并且向他出示了宣德皇帝的诏书,不定他还真得会有所动心,放弃攻夺保州的计划。
    只是如今,他已然是骑虎难下,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也只能一条道跑到黑了。
    李甲和张乙果然押着被抓获的尉迟恭来到了颜毅的面前。
    尉迟恭被郑王和崔明远同时抛弃,便是尉迟礼逃跑的时候,也没有提前向他知会,他也听到了城中的喊杀之声,看到了城内的火光起来,连忙往中军帐向郑王进行询问,当时郑王的答复却是让诸军坚守各自的营盘,所以他还以为有回转之机。
    当然,尉迟恭还是作出了出逃的准备,但是他刚刚跑到南城的城门口处,便被李甲和张乙追上来,将他擒获了。
    颜毅与尉迟恭之间,其实并没有什么冲突,他最恨的自然还是罪魁祸首的尉迟俭。不过,既然尉迟俭那么狠毒,竟然令他们颜家满门抄斩,那么,他颜毅又如何能客气呢?所以对于他来,只要是抓到了尉迟家的人之后,问也不用多问,直接拉出去杀掉即可。
    所以,尽管尉迟恭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但是他还是颜毅命人推出门去斩首。
    司马东与上官兴等人走了过来,劝着颜毅。
    司马东道:“将军,尉迟恭如何也是大楚国的当朝宰相,将军若是杀了他,便完完全全与大楚敌对了,只怕以后再也难得有回转的机会!”
    颜毅明白这些将领的心思,他们从心里面,还是不希望自己真得与大楚的朝廷为敌,幻想着有一天,只要是朝廷认了错,他们就能够重新回到大楚国去。
    但是,颜毅却不这么想,他觉得如今自己已然是孤注一掷之势了,怎么可能再回到大楚朝呢?
    “你们以为,就算是留着尉迟恭不杀,你们还能够回到大楚朝吗?”颜毅反问着大家。
    所有的人都无言以对,的确,在他们因为愤怒和义气而投靠颜毅之后,他们也已然与颜毅坐上了同一条船,是栓在一起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做得绝决一些吧!
    颜毅一声令下,尉迟恭这位大楚国的当朝宰相,便这样掉下了头颅。
    ……  ……
    保州陷落,宰相尉迟恭被杀,这条消息只一天的时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在朝堂之上,顺昌帝的面前摆放着两个互相攻击的奏折,一份是郑王的,一份是崔明远的。
    郑王的奏折上,将保州的丢失,归罪于两个人,一个是统领捧日军的尉迟礼,还有一个就是抵敌不力的保州守将崔明远,他认为崔明远采取的各自坚守的应敌之计是明哲保身,没有救援各军,才令各军被贼军各个击破。
    不得不,郑王的这份奏折还是很有份量的,而且他的理由也十分充分,的确是崔明远在应敌之时过于保守,反而中了贼军的奸计。
    而更令所有的人都无法接受的一个事实,那就是郑王统领的十三万大军中,除了捧日军倒戈之外,只有崔明远的保州军还保持着战斗能力,而武义军和衡州军,几乎全军覆没,逃出来的人寥寥无几。
    若是当初郑王没有听从崔明远的建议,而是在城破之时,马上命令各军撤出城去,虽然保州城的丢失在所难免,但是最少也能够保存下十万的兵力!
    而崔明远的奏折,也是攻击郑王的。
    当然,崔明远也没有忘记参了尉迟礼一本。
    不管是崔明远的奏折,还是郑王赵克的奏折,都将保州的丢失之罪,首当其冲地扣到了尉迟礼的头上,他们对于捧日军的倒戈,一直怀恨在心。
    尉迟俭在堂下站着,却是心惊肉跳,他已然明白,不管这件事如何来处理,自己的弟弟尉迟礼,都难辞其咎了。
    正文 第286章 朝论(一)
    第286章 朝论(一)
    面对着桌案前的两个互相攻仵的奏折,并没有多少政务经验的顺昌帝一时为难起来,若是在平日里,自然会有宰相在事先为他作参谋,如今尉迟恭也被派往了前线,他一时间又没有主意。
    “尹爱卿,你看这件事如此是好呢?”仿佛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顺昌帝只相信尹凯一个人。
    尹凯只得出班禀奏,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些奏折,毕竟他的主位是京城防御,而非是政务和军务,这些折都是通过枢密院或者中书府递上来的。
    “陛下,臣以为,当今之局,最主要的还是如何处理河北的乱局,而非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难道这两个奏折就不处理了吗?”顺昌帝不由得问道。
    尹凯想了一下,道:“这两个奏折,郑王与崔将军互相指责,毕竟相距遥远,若要察核,还需要派专人过去。只是两个人都指责尉迟礼渎职之罪,是以,可先将尉迟礼革职察办,以平各军之怨!”
    一听此话,尉迟俭连忙示意身边的监察御史赖简出班。
    赖简会意出而出,对着顺昌帝道:“禀陛下,臣以为,刚才尹将军所言极是,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尽快稳定河北的乱局,莫让贼军趁势扩大了地盘。是以,臣以为,郑王统领河北诸将,已然令诸将离心离德,不宜再担任北地元帅一职,应该另选贤明,将查办责任与抵御贼兵一并处理!”
    顺昌帝觉得赖简的话有些道理,他点着头,却又问着尹凯:“尹将军以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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