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迟立即抱着花颜下马,这时,看到她身前的裙子染了血,身子猛地一震,抖着手,一手抱着她,一手连忙拿出了安胎药给花颜吞下。
    花颜一连吃了三颗安胎药,但抵不住小腹一阵阵的疼痛,她恐慌地抱住云迟手臂,“云迟……怎么办……见红了……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云迟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心中跟她一样慌乱,但还是勉强定住心神,“别怕。”
    安十七立即说,“殿下,你抱着少主快走,城内有大夫。我拦住苏子折。”
    云迟抿唇点头,这时再容不得说什么,抱起花颜。
    他刚奔出两步,花颜立即说,“等等。”
    云迟低头看着她。
    花颜白着脸说,“前方,似有兵马来……”她将心中的慌乱挥去,勉强凝神静听,片刻后,肯定低点头,“是有兵马,很多,难道是十六和苏轻枫带着兵马来了?”
    云迟目光看向前方,没见到动静,低声说,“先不管了,我带你去城内找大夫。”
    花颜点点头,忍着疼痛,在云迟的怀里缩成了一团,任他抱着向前奔去。
    果然,云迟奔出一段路后,便看到前方庆远城有黑压压的兵马急行军般地奔来,打着南楚的旗号,当前两人虽然距离得远,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正是安十六和苏轻枫。
    云迟松了半口气,“果然是他们,幸好来得及时。”话落,低头看花颜,慌乱地说,“别怕,据我所知,孕妇见红,是动了胎气,若是救治的及时,是能保住胎的。”
    花颜白着脸点点头,她如今只祈祷,这个孩子能保下,若是能保下,让她做什么都行。
    后方,安十七、云暗、凤凰卫一字排开横剑拦在路中间,等待着苏子折纵马走近。
    安十七看着苏子折不止带了一批暗卫,还带了上万兵马,脸色有些白。无论他、云暗、凤凰卫这些人武功有多高,但是对付上万兵马,也挡不住。
    他们此时只能豁出去能挡一时是一时了。
    苏子折来到近前,脸上露出势在必得阴狠的笑,勒住马缰绳,挥手,“给我放箭,将他们……”
    他说着,话语猛地顿住,眼睛直视前方。
    安十七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此时也忽然听到了后方有马蹄铠甲声,大地震动,比苏子折带来的人声势要大很多。他猛地回头看去,只见身后的官道上,先是露出了一面南楚的星旗,迎风招展,紧接着,黑压压密密麻麻的士兵露出了头。
    他顿时大喜,对云暗说,“是十六哥,救兵来了,来的太及时了。”
    云暗也露出喜色,救兵来了,殿下和主子就得救了。
    安十七此时不怕了,对着对面的苏子折扬声大笑,“苏子折,你白长了一张与子斩公子一模一样的脸。但你比他差远了,你这张脸,让人看着实在恶心,不如找个大夫,给自己重新换一张脸,也免得出来恶心别人。”
    苏子折看着安十七,眼神如看一具尸体,片刻后,他果断地一挥手,“撤!”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便打马转头,身后跟着他的晋安带着人也连忙打马转头。只看救兵不少于二十万,而他们只带了上万兵马,是万万碰不得,没能早一步追上截住人,唯今之计,只能撤了,否则,一旦大军来到近前,他们便走不了了。
    安十七心中畅快,很想此时调兵反截住苏子折,奈何他太果断,跑的太快,带着的人又都是轻骑兵,就算追怕是也截不住,只能作罢。
    他调转马头,对云暗说,“走,看看少主怎么样了?”
    如今,只盼着小殿下能保住,折腾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能这个时候保不住。否则少主该有多伤心,她是那么想要一个孩子。
    安十六隐约看到两个人影,待辨认出是云迟抱着花颜,当即打马,一马当先地迎上二人,来到近前,见二人皆脸色发白,喊了一声,“殿下,少主。”
    云迟停住脚步,看了安十六一眼,对他说,“快,去城里找大夫。”
    安十六一听,再看到花颜染血的裙子,便知道不好,脸也白了,立即说,“军中带着大夫了,我来时生怕殿下救出少主,少主禁不得奔波受不住,便带了大夫。”
    “快让他来。”云迟闻言一喜,他鲜少喜形于色。
    安十六点头,连忙打马折了回去,对着军中说,“韩大夫呢?快,让他赶紧来救少主。”
    苏轻枫闻言看了前方一眼,也知道情况,跟着安十六喊了一声,对身边副将说,“快,让韩大夫赶紧来救太子妃。”
    副将立即去后面找人了。
    不多时,韩大夫提着药箱匆匆来到军前,安十六也顾不得说话,一把将他拽上了马背,驮着他向云迟和花颜打马走去。
    来到近前,安十六将韩大夫放下,催促,“赶紧的。”
    韩大夫被马颠簸的四荤五素,勉强站稳后,也顾不得胃里翻腾,见了云迟和花颜的模样一惊,连忙放下药箱,上前给花颜把脉。
    花颜是认得这位韩大夫的,昔日,在兆原县,他被苏子斩拿住,审问了一番,没想到如今他被安十六带在了军中。她有气无力地将手递给韩大夫。
    韩大夫连忙拿出帕子,盖在她手腕上,隔着帕子给她把脉。
    云迟紧紧地盯着韩大夫,生怕他张口说出什么不好来。
    这时,苏轻枫已带着大军来到,停到云迟面前,翻身下马后,也不敢打扰。
    过了片刻,韩大夫撤回手,对紧盯着他的花颜和云迟拱手,抹了一把汗说,“太子妃奔波劳累,心急焦躁,加之气体本就虚弱,动了胎气,幸好及时服用了安胎药,保住了胎儿,不过需卧床休养半个月,不可再颠簸劳累,方可真正保胎儿无恙。”
    花颜闻言伸手紧紧地抱住了云迟,几乎喜极而泣,“云迟,你听到了吗?孩子没事儿……”
    云迟温柔地点头,“嗯,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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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六章
    别说躺半个月,只要孩子能保住,让花颜躺一个月不下床都行。
    安十六、安十七、云暗等人闻言也都齐齐松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苏轻枫这才对云迟和花颜见礼,“殿下,太子妃!”
    云迟抬起头,对苏轻枫摆摆手,“辛苦了!”
    “幸好还算及时。”苏轻枫摇摇头,看了一眼前方,又看向花颜,“追来的人见着大军,撤走了,敢问殿下,是进庆远城休息,还是……”
    太子妃这副模样,是不好再奔波了。
    “进庆远城,休息一晚再定。”云迟吩咐。
    苏轻枫点头,吩咐一人去赶一辆车上前。
    有士兵从队伍后面赶来一辆车,云迟抱着花颜上车。
    安十七有些不甘心,站在马车前请示道,“殿下,要不要带着人去追苏子折,他带了一万人马,刚刚离开,他一路追来,马不停蹄,想必也是累及,若是我们趁机追击,兴许能杀了他。”
    云迟摇头,“他累,我们也累,如今虽大军来到,但也是急行赶路而来,更何况踏入荒原山,气候冷寒,水土不服,士兵门恐难适应,让他走吧,来日方长。”
    如今救回了花颜,他就不急了,有的是时间筹谋收拾苏子折。
    安十七颔首,打消了心思。
    大军折返回庆远城。
    因庆远城小,苏轻枫便带着五十万兵马在城外安营扎寨。
    云迟和花颜的马车由安十六、安十七护送着进了庆远城。
    城守府衙的一众官员们听闻太子殿下来了庆远城,人人震惊不已,哆哆嗦嗦地站在城门口列队迎接,没见到人,先见到马车,立即跪地呼喊,“太子殿下千岁!”
    云迟连车帘都未掀起,淡淡温凉的声音传了出去,“不必兴师动众。”
    官员们再想说话,马车已径直进了城,太子殿下连面也未露。
    这可吓坏了一众官员们,互相对看一眼,都觉得不太妙,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且调了几十万兵马前来,可见在这里有大动作,但是他们身为当地的父母官,却什么也不知道,不是等着掉脑袋吗?
    一个个面色惨白,城守大着胆子想要找一人打探消息,可是看来看去,没一个人搭理他们。一众护卫眼皮子都不掀一下,护着太子殿下的马车入了城。
    他白着脸对手下的官员们说,“这可怎么办?追着太子殿下去候着见?”
    “候着吧!我们总要弄明白殿下来此做什么。”一名官员小声道,“可惜方才苏将军的人拦着,不准我们出城靠近,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另一名官员建议,“要不然向苏将军打探一番?”
    城守摇头摆手,“不可能的,苏将军看起来是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的,这位北安城苏家倒了,却趁机投靠殿下报效朝廷的年轻将军,可不容易靠近套近乎。他若是会说,早先就不会拦了我们了。”
    “那怎么办?太子殿下说不必兴师动众,万一我们去候着见殿下,殿下觉得碍眼,趁机算账……”有一人胆战心惊地说,“殿下可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主。”
    城守一跺脚,“那能怎么办?殿下即便这样说了,我们也不能真不靠前。”说着,他心下一横,“走,都去候着见殿下,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心里有鬼的就别去,没鬼的跟我去。”
    他这一样一说,谁还敢说不去?不去的,岂不是证明心里有鬼?
    于是,一群官员浩浩汤汤地追着马车而去。
    城守跑的最快,他身材不胖,有些偏瘦,四十多岁,蓄着胡须,方脸,看着颇有些周正,即便他是城守,但也靠近不了云迟重重护卫的马车,眼见安十六其貌不扬地跟在车前,他气喘吁吁地拦住他说,“这位大人,请殿下下榻荜舍吧。”
    安十六瞅了他一眼,没说话,对车里问,“殿下,下榻何处?”
    云迟自然听到了车外的动静,低头问花颜,“下榻何处?”
    花颜躺在云迟的怀里,从保住了孩子的欣喜中定下神来,才有了些别的琢磨心思,闻言对云迟说,“外面那人是当地城守吧,这位周大人据说算是个清廉的好官。荒原山一带贫寒,庆远城是个小城,自然也不富裕,但据说百姓们在他的治理下,都能吃饱穿暖,这很不容易,既然他开口了,就下榻他的城守府衙吧。”
    云迟自然对这位周大人也有些许了解,点头,对外道,“就依周大人所说,本宫劳烦了。”
    安十六闻言转头对周大人传达了云迟的意思。
    周大人一下子都惊呆了,愣愣半晌没回过神来,又是惊喜又是不敢置信,没想到他只问了这么一句,太子殿下当真很给他面子,他一时喜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安十六见他呆呆愣愣,挑眉,“周大人还有何话要说?一并说了。”
    周大人惊醒,连忙摇头,“没了,没了,下官这就命人去收拾。”说完,丢下了一众官员,撒丫子就往回跑,别看他一把年纪了,跑的还挺快,转眼就没了影。
    安十六瞧的倒是一乐。
    安十七也很可乐地说,“这庆远城守倒是有些意思。”话落,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说,“我记得,当年,少主说,荒原山庆远城的城守有一个小女儿,长的国色天香,不会是这位周大人家的吧?这位周大人,有多少年没调动了?”
    安十六眨眨眼睛,显然,花颜着话他也记起了,看向马车内。
    花颜寻常时候,很少夸人,得她一句夸的,大多都是脾性好长的美的美人。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在她眼里,似不怎么区分,只要是美人,她就觉得赏心悦目,见了难忘,性情若是极好的,就会让她在他们面前多念叨几回,多夸几回。
    从小到大,安十六和安十七听过好几次,但最多的,便是岭南王府的云让,那时候,安十七听着她从岭南到临安念叨了一路,以及北地荒原山庆远城的红梅姑娘,恨不得做男子身,娶了人家。
    提起花颜昔日的不着调,二人一时都没了话,想着若真是这周大人家的,这周大人长的虽然不差,年轻时想必也还看得过去,但也没那么好看吧。他的姑娘嘛,有多国色天香?
    大约是听到了外面二人说话,花颜也想起来了,恍然,隔着车帘子笑着道,“你们不说,我还真给忘了,还真就是这周大人家的小姑娘,她不像这位周大人,很像周夫人,长的千娇百媚,很是可人。”
    安十六和安十七对看一眼,没说话。
    云迟听她这样一说,猛地想起了云让,忍不住吃味地说,“你莫不是认错了?人家本不是小姑娘,是个少年郎。”
    花颜摇头,她还不知道当年云让的事儿被安十七将她给抖搂出去了,一本正经地说,“就是个小姑娘,不知道嫁人了没有,比我小一岁。”
    云迟看着她,“你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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