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六眨眨眼睛,“殿下,这地理图志不用去找,您若是要,我能给您画一份。”
    “嗯?”云迟看着他,“你以前来过荒原山?”
    “没有,少主和少夫人以前来过,那时她们二人为了给公子采药,回去后,特意画了一幅荒原山地势图,标记住哪里有需要的上等药材,我看过,应该能记个差不多。少主的地势图,可比什么地理图志详细多了。”
    “好,你现在就画一幅。”云迟点头。
    安十六提笔,画了大半个时辰,画了一幅荒原山的地势图。
    云迟在一旁看着,果然十分详细,详细到有小山路都标注了出来,有些安十六记不太清的地方,也标了出来
    临安花家出人才,安十六不愧是临安花家安字辈最出众的人才,鲜少有人看过这幅地势图后这么久,还能记个十之八九。
    云迟依照云暗的描述,伸手指在一处,对云暗问,“可是这里?”
    云暗凑到近前,看了又看,荒原山许多地方都差不多,但他记得那一处没有一处怪石山,如今这幅地势图上有,他摇摇头,又点点头。
    云迟挑眉。
    云暗将他记得的地方和疑惑说了。
    安十六也纳闷,“怎么会?你不是说荒原山吗?这幅地势图,虽然有三四年了,但也不至于变化这么大,尤其是一座山,难道三四年的时间就没了?”
    他这么一开口,云暗也纳闷奇怪。
    云迟若有所思。
    安十七在一旁说,“少主不会画错,十六哥向来记性好,云暗也不会弄错。也许,只能说明,那处怪石山还真的没了。”
    安十六此时竖起眉头,“这处怪石山,也许少主来时有,后来被人夷平了。”说着,他用手将那一处一捂,对云暗问,“你再看,没了这座怪石山,可是你说的地方?”
    云暗点点头,“应该是。”
    安十六撤回手,琢磨着说,“少主当年特意说了怪石山,这一处,我记得最是清楚,她说怪石山上怪石嶙峋,山势陡峭。”说到这里,他猛地顿住,“我懂了。”
    “懂了什么?”云迟问。
    安十六立即说,“少主当时说,怪石山产铁。”
    云迟了然。
    众人也恍然大悟。
    这一刻,也都明白了为何苏子折将地盘设在了这里,有朝廷没发现的铁矿,那么就可以私造兵器,设兵器场,有了兵器,再有银钱,就可以暗中招兵买马。
    安十六又道,“少主当时说,怪石山由怪石堆积而成,山底下才是埋着铁矿,若是朝廷开采铁矿,也是造价极高。南楚太平盛世,一日不与西南境地诸小国开战,一日便不需要大量的兵器,不开采也罢,否则,指不定要累倒多少人。”
    这是花颜的原话。
    花家虽然一直不干涉皇权朝政,但事关民生百姓,天下大事,还是知道的,没做到盲眼瞎。只不过,到底是大隐隐于市太久太久了。谁谋反乱政,谁包藏祸心要把南楚皇室推下台,这等事情,朝代更替,他们不管,自然也不理会。
    哪怕,花颜发现了铁矿,感慨两声,当时也就略过去了。
    “这一大片地方,哪里适合藏兵?”安十七在一旁开口。
    “哪里都适合。地方太大了,山势都差不多。”安十六道,“有水源的地方也不少。”说完,他看着云迟,“殿下,若是这里有藏兵,我们只几个人,再加上您的凤凰卫,怕是也带不走少主。一旦苏子折调动兵马围追堵截,我们十分被动。”
    “嗯,距离这里最近的朝廷养兵便是北安城的兵马了。”云迟目光中多了沉思,“要想救花颜,得先查出苏子折的兵马在哪里?想法子收缴除去。”
    “这就不是一两日能做到的了。”安十七看着云迟。
    云迟沉默下来。
    他当然想尽快见到花颜,他想她都快想疯了,但是若苏子折真有兵马在这里,他一定要准备万全,不能在救花颜时带着她陷入被动。
    云迟沉默许久,对云暗吩咐,“你的隐藏功夫好,去查苏子折隐藏的兵马下落。”话落,他伸手在地势图上指了几处,“着重查这几处。”
    云暗应是,但没立即离开,而是试探地问,“殿下,属下离开的话,没几日回不来。”
    云迟点头,“本宫这几日不离开这里,等你回来。”
    云暗颔首,再不犹豫,立即去了。
    云迟转向安十七,“十七,你去一趟北安城,见苏轻枫,命他带兵将北安城的所有兵马,集结到寒洲关。”
    安十六立即说,“殿下,您派走了云灭、云暗,如今又派走我,不会再将十六哥派走吧?公子吩咐我二人跟着您的。”
    云迟摇头,“十六跟着我,不会再派出去,派你去,是因为你对北安城熟悉,苏轻枫也识得你。”
    安十七松了一口气,“行,我这就去。”
    转眼,房中只剩下了安十六,安十六想着如今殿下身边三人走了俩,近日他得更多几分小心了。
    安十六盯着云迟,在云暗、安十七离开一日后,没发现云迟再发烧,才彻底将心放进了肚子里,天不绝开的滋补的方子,在云迟退烧后,便一日三顿地给他吃着,两日后,将他苍白的容色养回了几分气色。
    云迟虽然着急,但一场高热似乎让他整个人彻底冷静了下来,每日等待消息的同时,便研究那份地势图,将荒原山依照着安十六画出的这幅地势图指定了好几个计划,都是针对苏子折一旦有屯兵在此的情况下,该怎么收复这些兵马的。
    同时,怎么救出花颜,他更是想了又想。
    如今满打满算,从他见到云暗之日起,到现在,已过了七八日,这七八日里,还再加上云暗从荒原山进京的时间,十几日,不知她可还好?
    他攥了攥手,对安十六问,“荒原山的梅花可是已经凋谢了?”
    安十六摇头,“还早,荒原山寒冷,梅花的花期长,最少还要半个月,是殿下来早了。”
    ------题外话------
    二更,明天见~
    第三十六章 (一更)
    虽然到了春季,从江南到江北,已飘了春雨,但不包括寒冷的北荒之地。
    荒原山位于南楚最北端,只有夏季时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其余季节,刮风下雨飘雪,最长的季节是冬季,长达五六个月。
    荒原山除了寒冷的松柏白杨树外,最多的便是白桦林和梅树。
    三月,就连京城都到了春风拂面的季节,但荒原山各处还积满了雪,梅花虽已开过了最盛时,但如今依旧在开着。
    只是在山里面,积雪多的地方,小城镇里自是看不见的。
    花颜同样在心里掰着手指头数着日子,她捧进屋子里的那支梅花,养了七八日,就落了,又命玉玲出去折了一支养在屋子里,每日里,屋子里都飘着梅香。
    苏子折一直等着京中传来云迟公然天下休妻的消息,他就不信了,云迟能为了花颜连老子也不顾了。可是等了多日,也没等到消息,甚至连云幻的娘都没传来消息。
    他再过了七八日后,等的十分烦躁,便来找花颜的麻烦。
    花颜自从云暗回京后,不踏实飘荡的心总算是落回了实处,她想,云迟知她懂她,定能明白她的意思的。
    她活了两辈子,从来就知道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
    她可以委屈自己得不到,但不能委屈自己不努力去得到。
    她安然若素地每日安心养胎,闲的无聊,便让苏子斩给他淘弄画本子。
    苏子斩没意见,便让人给她弄了一堆画本子。
    上一世,才子佳人的画本子花静看时,怀玉只摇头温和地笑笑,而这一世,以前花颜抽空看时,被苏子斩撞见过,嗤之以鼻地嘲笑她,如今,他默不作声地陪着她看上几页,似乎也能从中品出几分趣味。
    花颜也发现了,他似乎十分珍惜这段时光。
    无论是怀玉,还是苏子斩,都是聪明的,二者合一后,更是聪颖剔透。
    花颜隐隐地觉得,苏子斩大约是知道的,无论是对云迟秉性的了解,还是对于她的了解,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儿,他那么聪明,不会猜不到。
    只不过,他不说而已。
    白日里,花颜懒懒散散地看着画本子养着胎,夜深人静她睡不着,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才会想,云迟何时来,他定然不会全无准备地来,而苏子斩在见到云迟后会如何做,苏子折又会如何做。
    她反复地想着,想了好几个可能,但不到那一日,还是猜不透。
    四个多月的肚子,已渐渐地显怀,只不过,因她身体不好,折腾的有些过,所以,她过于清瘦,穿了宽大的衣服,也不太显眼。
    苏子折虽没要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但却隔三岔五都会来气上她一气,似乎想把她气死算了,她从最开始的与他针锋相对,横眉怒目,话语锋利不饶人,到如今,渐渐的心态平和了,任凭他说什么,她都当听不见。
    他冷嘲热讽也好,心毒嘴毒也罢,总之,她都听不见。
    苏子斩的涵养却到底不如上一辈子好,有两次,险些不管不顾与苏子折动起手来,还是花颜拦住了。
    如今的苏子斩虽将伤势养好了几分,但到底他伤势有些重,那些日子又因为她不眠不休将身子骨折腾的有些狠了,所以,伤势十分难养。
    但到底,难养也是在慢慢好转。
    苏子斩只要不面对苏子斩时,心态似乎受花颜感染,也十分平和。
    自从那日云暗送信回京后,他似乎又将花颜管了起来,花颜每日看画本子、下棋、在院内散步都被他安排了时辰,一日三餐,也是盯着她吃了多少。
    除了这种常规管制外,其余时候,他对花颜倒是极为纵容的。
    不过花颜也不怎么娇气了,至少,不总是孕吐了,随着她渐渐吃下东西不吐,显而易见的气色也好了。
    二人相处,虽没有回归到前世,也没回归到以前不知苏子斩身份时,但又是另一种平和。言谈话语中提起以前,倒也坦然。
    不过苏子斩和花颜越是这样,苏子折气怒中的暴躁和焦躁在二人对比下越是显而易见。
    就如这一日,苏子折失去了耐心,又找来了这一处院落。
    见苏子斩与花颜在围炉下棋,玉玲在重新给花颜的花瓶换新的梅花,他一脸煞气地进了屋,死死盯住二人。
    二人仿佛无所觉,依旧下着棋,谁也没看他。
    苏子折忽然拔剑,对着苏子斩的后背心刺去。
    苏子斩腰间的软剑瞬间出鞘,挡住了后背心的一剑,他转眸,沉着脸看着苏子折,“你又发什么疯?”
    苏子折阴狠地盯着苏子斩,“你告诉我,你怎么帮了云迟?”
    花颜闻言“啪”地扔了手中的棋子,砸在了棋盘上,怒道,“苏子折,你还要不要点儿脸?别以为我们一再容忍你,你就隔三岔五过来嚣张找事儿。你他妈的看着人好欺负是吗?看着我们心软是吗?你真要屠城,你就去啊!我还就从今日起,不在乎天下百姓了呢。我他妈的不要仁善之心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苏子折猛地转头盯死了花颜,阴狠地说,“怎么?我说错了?若不是他身上有解万蛊之毒的血药,怎么能如今京中还没消息露出来?还依旧让云迟有恃无恐?”
    花颜冷笑,“我看你每日都比前一日要疯上许多。他每日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是怀疑自己的本事看不住他?至今没消息,我高兴着呢,怎么着吧?谁他妈的乐意被人休弃?”
    花颜在市井中学的骂人的话有多久没用了?还记得曾经有一个杀猪的看她与夏缘两个小姑娘好欺负,讹上她了,那老泼妇指着她们鼻子骂,要钱不要,要让她们两个小姑娘给他丈夫做妾,以人抵债,因为那老泼妇生不出孩子,又没人乐意给那丑屠夫做妾,她便想了讹诈外地的小姑娘的主意,这多稀奇?
    夏缘气的都哭了,从没见过那样的人,她当时若是拉着夏缘一走了之,也不是不能,但终究咽不下那口气,于是,她现学现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终什么难听的话也都砸给那老泼妇,直将她骂的先动了手,然后好好地收拾了她一顿。
    然后,她又使了银子给府衙的县老爷,将那老泼妇夫妇给关了一年。
    这才解了夏缘的气。
    夏缘当初羞愤的不想认识她,但又十分解气地觉得这么治那泼妇似乎正对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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