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舒延离开兆原县时,是带了梅府暗卫的,沿途没看到打杀的痕迹。
    云迟收到消息,暂且压下,命小忠子去梅府传话,告诉大夫人,梅舒延下落不明,再继续查。
    大夫人盼了一日夜消息,听闻后差点儿昏过去,屋漏偏逢连夜雨,她想着还不如不让梅舒延回京奔丧,这般回京奔丧,出了事儿,把命搭进去,她一时间也乱了分寸,梅大少奶奶更是哭的不行。
    在梅府乱作一团时,梅老夫人醒了过来,早先伤心至极,昏迷了两日后,梅老夫人似乎接受了梅老爷子的死,看开了。听闻梅舒延回京奔孝至今音讯无踪,她比别人镇定,“延儿是他祖父一手带大的,你们要相信他的本事,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太子殿下派去治理兆原县。就算如今音讯全无,也不见得人真出了事儿,太子殿下既然派人在查,都给我稳住。”
    大夫人和大少奶奶以及一众人等这才定了神。
    又过了一日,梅舒延依旧没有消息,这一日,到了赵宰辅发丧之日。
    赵宰辅发丧,是择好的吉日吉时,赵家的宗族墓地在城外二十里地的西山。赵宰辅为官三十多年,有不少人都是他的门生故旧,尤其是太子殿下说了亲送赵宰辅一程,以示对有功之臣敬别,所以,官员中有不少人有的因为赵宰辅本身,有的因为太子亲送,也都前往送行。
    天亮赵府便准备了起来,巳时才出了们,午时后出了城,徒步走二十里,到西山时,已是未时三刻,正好是吉时,下葬等诸事妥当后,已是申时二刻。
    回城便轻松多了,可以骑马坐车。
    云迟本预料有人会趁着赵宰辅发丧发难,但没想到一日下来,动静全无。
    回到东宫,安书离也正在疑惑,他本来与云迟想的一般无二,赵宰辅发丧,是个机会,可是,一日下来,都无动静,难道是他们二人都料错了?
    云迟看着天色渐黑下来,想了想,对安书离道,“再等等,这一日,也不算过去。”
    安书离心神一凛,“不错,这一日到现在还不算过去。难道是等着所有人都疲惫不堪精力不济时,再出手?那么,这个夜晚,还真是比白日动手好。”
    二人达成一致后,便等着动静。
    深夜十分,云影禀告,“殿下,收到消息,梅舒延回京了,不过是一路被人追杀,他如今身边只剩零星几人护卫,似是受了重伤。”
    云迟面色一寒,当即吩咐,“立即派人去接应他。”
    云影应是。
    “来了!”安书离道。
    “不错!”云迟点头。
    二人话落,不过片刻,京城内外四周响起无数响声。
    云迟推开书房的们,仰头看向半空,无数信号弹炸开,似乎整个京城内外在这一时间都乱了起来。
    云迟第一时间道,“书离,你守东宫,看好武威侯,护好敬国公,本宫去皇宫守父皇和皇祖母,虽已安排好了,本宫仍是不放心。”
    安书离颔首,虽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今日夜,但敌暗我明,云迟身上又有伤,他扔有些不放心,“殿下小心!”
    云迟披上披风,又道,“梅舒延被救回来,一定先带来东宫,让天不绝给他治伤。不说他是本宫表兄,就是他的才能,既然活着回了京,到了京城地界,就万不能再让他有失。”
    “殿下放心!”安书离点头。
    云迟出了东宫,带着十二云卫去了皇宫。
    他离开时,东宫尚无动静,他前脚刚走,便有大批黑衣人闯进了东宫。安书离带着东宫护卫与他自己的护卫,与黑衣人打了起来。
    皇宫、各大府邸,同一时间同样有黑衣人潜入,而凤娘早就带着人守株待兔。
    云迟走到半路,也遇到了大批的黑衣杀手。
    十二云卫自小跟随云迟,明刀暗箭本就见过不少,如此狠辣诡异的杀招,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时间,喊杀声、血腥味,弥漫整个京城。
    这是自当今皇上登基之前有过一次大面积夺嫡之争后,第二次,京城大面积地乱了起来。
    云迟坐在马车里,并未露面,对十二云卫下命令,“留个活口,留不到,都杀了也行。”
    云影应是。
    但他没想到,杀了一波,还来一波,云迟的马车没走到宫门,便遇到了三波杀手。
    云影终于明白,殿下本来已将皇宫布置妥当,如今去皇宫,怕就是为了以身吸引杀手前来,将杀手都引到他身上才是最主要目的。
    十二云卫渐渐有人受伤,在杀了第三波杀手后,又来了大批黑衣人。
    这大批黑衣人的杀气,与早先三波杀手相同却又不同,但这气息,云迟却是最熟悉不过。
    他面色微变,一把挑开了车帘,看着围住马车的数百杀手,他眉峰如利剑,“本宫不知,何时太祖暗卫也被人收买了?”
    十二云卫这时也觉得胆寒起来,怪不得太子妃失踪,太祖暗卫也不见了,原来,这些人都早就被收买了。什么人能收买了太祖暗卫?
    云影在几百人里,没有看到云暗的影子,暗想着难道有人代替了云暗?太祖暗卫才谋反了?
    其中一人见了云迟,大笑起来,“太子殿下,在你没出生时,太祖暗卫就不失太祖暗卫了。”
    云迟眯了眯眼睛,“你是何人?云暗呢?”
    “他?”那人又大笑,“死了!”话落,对云迟道,“念在太子殿下今日死在这里,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在下云幻,也叫苏幻。”
    “哦,原来是武威侯府的人,潜入了太祖暗卫,如今,将太祖暗卫策反,据为己有了。”
    “太子殿下聪明,可惜,这么聪明的太子殿下,今日这通往皇宫的路,便是你的葬身之地黄泉路。”云幻眼中迸发出杀气,挥手一声令下,“杀了他,主子重重有赏!”
    数百人蜂拥而上。
    就在同时,云迟扬手,袖中一物直飞天际,在高空中炸开,是璀璨的凤凰花的模样,十分绚丽。
    云幻一怔,但还是带着人拔剑上前,怒喝,“速战速决!”
    黑衣人应是,齐刷刷无数寒气森森的宝剑对着以云迟为中心的十二云卫砍下。须臾之间,如地狱魔鬼,仿佛要将云迟连带十二云卫都吞下腹中。
    云迟引来的人,这四波杀手,前三波以车轮战,这一波才是真正的杀人之鬼。太祖暗卫反叛,这是南楚皇室的悲哀。
    云迟的剑,就是在扬袖放出信号后出的,鲜少有人看见过云迟出剑,但凡危及性命,让云迟出剑的人,都已死了。
    就比如,南疆蛊王宫第八层地下看守蛊王的那个暗人之王,云迟的剑将他一片片削了。
    所以,在他出剑后,清喝一声,“都退开!”
    云影一挥手,十二云卫退开了云迟面前,没看云迟怎么动作,只见眼前宝剑的寒光划出一道刺眼的弧度,黑衣人瞬间倒下二三十人,皆是一剑毙命。
    第一百一十一章
    云迟一招,杀了二三十一等一暗卫,震惊了云幻。
    云幻虽然一直在太祖暗卫中知道云迟的厉害,世人传太子云迟,文武登峰造极,但云幻觉得,也许因为云迟的身份,很多人才对他大夸其夸。
    今日,他亲眼见到了云迟出手,才知道自己错了。
    世间剑术好的人,有很多,但这般将剑术使得登峰造极如臻幻境的,还真是少之又少,目前为止,他只见过眼前的太子云迟。
    他没看过统领出剑,倒不知统领是否比得过云迟。
    云幻本来想以多胜少,如今眼见云迟一招杀了二三十人,怕是谁也靠近不了他,再往前冲上去杀他,怕是都会如那二三十人一样在他剑下送命。
    他当即喝了一声,“都退后,放毒箭!”
    他喊声刚落,脖颈上一凉,冰凉的剑刃瞬间刺痛后脖颈的皮肤,他浑身血液徒然凝固,脚底下冒出森寒的凉气,直达心口,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正月末的风,比数九寒冬还要严寒。
    云幻没看到云迟怎么出现在他身边的,他是被围在数百暗卫中间,可是,云迟几乎瞬间就到了他身边,让他连躲避反应都不及,就被他架了剑。
    这不止是剑术,武功何其可怕?
    云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眸光同时扫了一圈被惊住的数百暗卫,语气清冷凉薄,“想活?还是想死?”
    他开口,数百暗卫本来要遵命放毒箭,此时,都停了手。
    云幻不同于一般的暗卫死士,他是自小混入暗卫死士中,有思想,有谋算,借着机会,算计了云暗,策反了太祖暗卫。
    他要的,可不是一个暗卫头目,而是前程。武威侯府的前程,苏家的前程,后梁皇室复国后的前程,只有苏子折能给他的前程。
    他若是现在死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咬牙,“想活如何活?想死如何死?”
    云迟笑了一下,明明是光照日月的容色,在这一刻,黑暗里,火把照耀下,山河倾动,他淡漠地说,“活,我可以放了你,死,现在就杀了你。”
    他一开口,云幻又倒抽了一口冷气,但心口滋滋冒着的冷气下,是激动的想要活着的希望喝热血。他手指头都颤起来,勉强冷静地说,“你怎么才能放了我?”
    “简单!告诉本宫,本宫的太子妃在哪里?”云迟凉声问。
    云幻立即说,“不知道。”
    云迟眯起眼睛,“这个答案,你是想死?”
    云幻不敢摇头,“太子妃在统领手里,我也不知统领叫她带去了哪里。”
    “统领是谁?苏子折?”
    云幻震惊,“你知道苏子折?”
    云迟冷笑,“是不是他?”
    云幻僵着身子道,“是他。”
    “你不知道本宫的太子妃在哪里,看来本宫留你活命也没用。”云迟的剑向前逼近了一寸,剑刃顿时割破了云幻的后脖颈,刺破了皮肤,鲜血直流。
    云幻惊恐和疼痛以及面临的鬼门关临门一脚让他一下子慌了,他大声说,“虽然我不知道统领将太子妃带去了哪里,但你若是想知道别的,比如苏子斩的消息,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必须放我一命。”
    他清楚,在云迟的心里,太子妃花颜,是他的软肋,但苏子斩,也是半个。
    果然,云迟剑一顿,“你的消息要有价值,最起码,抵得过你这一条命的价值。”
    云幻咬牙,“除夕前一日,苏子斩前往武威侯夫人墓前拜祭,统领得到消息,提前在武威侯夫人坟头的枯草上放了摄魂香,迷晕了苏子斩,将他扔进了松峰山的牵梦阵里,为着是让他苏醒记忆。”
    “牵梦阵如何能让他苏醒记忆?”云迟沉声问。
    云幻憋着气说,“是后梁传承的古阵法,以人心血为阵,再辅助以蛊毒灵幻之术布阵。苏醒记忆则生,不苏醒则死。”
    “那他是苏醒了?还是死了?”
    “破阵苏醒了!”
    “哦?”云迟看着他,“如今他在哪里?”
    “下落不明!”云幻咬牙道,“我得到的消息就是这样,苏子斩没被牵梦阵困住身死,反而破了牵梦阵,带着人不知所踪了。”
    “南疆王和叶香茗被抓走,就是为了布置牵梦阵?”云迟瞳孔缩了缩。
    “不错!南疆蛊毒已被你灭绝十之八九,在这世上,存者不足万一,唯南疆王和叶香茗的血,才能代替蛊毒布置成牵梦阵。不过,也许幸好是他们的血,否则,也不见得能撕魂扯魄让苏子斩苏醒。”
    云迟抿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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