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泽犹豫了一下,没说话。
    “不能说?”安十七挑眉。
    夏泽回头瞅了一眼,除了安十六和安十七没有旁人,他低声道,“太子殿下想安排我进翰林院。”
    安十六和安十七都吃了一惊,看着夏泽,如此年纪,就进入翰林院,这是要逆天吗?二人不解,安十六凝眉,“为何?殿下可说了。”
    夏泽抿唇,沉默了一小会儿,摇摇头,“此事重大,需要保密,两位哥哥恕罪,暂不可说。”话落,他又补充,“若是殿下不瞒颜姐姐的话,两位哥哥问颜姐姐吧,总不能殿下刚交给我差事儿,便从我口中说出来。”
    安十六和安十七对视一眼,因二人从临安离开时,少夫人特意嘱咐照应夏泽,所以,云迟这般深夜叫了夏泽出去,二人才问询一二,他毕竟年少。
    如今听到夏泽这样说,安十六赞道,“嗯,既然此事重大,不可随意乱说,理当对我们也不可说,你是对的,否则对何人都说,便不是密事了。”
    安十七也点头,问,“可有危险?”
    夏泽想了想说,“我谨小慎微些,应该没事儿,一旦暴露目的,可能真会有危险也说不定。”
    安十七又拍拍夏泽肩膀,“聪明点儿,按照太子殿下所说,会没事儿的,殿下总不会害你,既然选你,定有他的理由。”
    夏泽颔首,云迟选他,就是看中了两点,一是他年少,别人不见得对他设防,二是他聪明沉稳,不天真好欺负。
    “太子殿下可说了你什么时候去翰林院丁卯?”安十六问。
    “三日后,太子殿下安排。”夏泽道。
    安十六点点头,摆手,“去早些睡吧!翰林院是个好地方,但也是个难立足的地方,这三日准备好,届时进去后打起一切精神好好应对。”
    夏泽点头,回了房。
    安十七叹了口气,望着天道,“太子殿下不易极了,大婚第二日,这么晚了还在书房理事。”
    安十六也望着天道,“背后之人一日未查出,南楚朝局一日不安稳,太子殿下忧心社稷,少主也跟着忧心操神。什么时候查出背后之人,肃清了朝局,天下大安了,什么时候大约就没这么不易了。”
    “且看时日长短吧,背后之人隐藏的太久,公子调动了所有人,以我们花家之力,至今都没查出来,怕是有的熬了。”安十七收回视线。
    安十六道,“无论如何,我们保护好少主是首要,临行前公子交代了,因北地之事,背后之人恨死少主了,即便大婚顺利,但也切不可大意。”
    安十七点点头,“寸步不离守着少主就是了。”
    花颜睡到半夜,被饿醒了,她今日一日就吃了一顿饭,云迟晚上依她让她睡了,如今她醒来,摸摸身边,被褥一片冰凉,屋中也没有云迟的气息,她坐起身,对外喊,“采青?”
    “奴婢在。”采青立即应声,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掌了灯,看着花颜问,“太子妃,您是饿了吗?厨房一直给您备着饭菜了。”
    花颜点点头,“太子殿下呢?”
    采青立即说,“殿下将您送回来后,陪着您坐了许久,又去书房了。”话落,补充,“殿下晚上也没用晚膳。”
    花颜伸手揉揉眉心,“都怪我,竟然让他也跟着我一起饿着。”话落,对她吩咐,“去书房喊他回来,都深夜了,人又不是铁打的,不吃饭休息怎么行?”
    “是。”采青点头,立即去了。
    方嬷嬷等人也没歇下,听闻花颜醒了,连忙吩咐厨房起灶做饭菜端来。
    云迟在夏泽离开后,便召集了几名东宫幕僚,商议送夏泽入翰林院之事。幕僚们也心中震惊于太子殿下对夏泽的安排,不过太子殿下迎亲之日,夏泽虽年少,表现十分出彩,太子殿下刻意栽培他入翰林院,将来以求大用,虽他的年龄惊世骇俗了些,但破格用人,开古之先河,也是太子殿下能做得出来的事儿。
    幕僚们离开后,便有人来禀告太子妃醒了,请殿下回去,云迟当即出了书房。
    小忠子跟在后面悄悄地捶着自己的肩膀想着,太子殿下处理起朝事儿来,就如拼命三郎一般跟铁打的似的不要命,幸好以后有太子妃管着,他也跟着轻松些。
    云迟回到凤凰东苑,见花颜已坐在桌前等着他,一身水红色轻软衣裙,青丝及腰,在灯光下素手拨弄灯芯把玩,看起来眉目安然,婉约静好。
    他脚步顿住,脑中想着,以往,他每日忙完朝事儿回到住处,虽屋中也烧着地龙,燃着灯,屋中进进出出侍候的人,但他觉得冷清的很。
    自从母后故去,他就觉得冷清,姨母五年前离开,他更是觉得周遭都冷寒了。
    如今,花颜这般坐在屋中,似乎让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让他也一扫疲乏,周身暖意融融。
    花颜抬眼,见云迟站在门口,痴然地看着他,眉目情绪翻涌,她低笑,“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没进来?你不饿吗?”
    云迟这才想起他没用晚膳,那时,在书房与她一席话,她疲累睡去,他没有胃口,如今听她说起,他方才觉得是有些饿了,他回过神,低低一笑,抬步迈进门槛,绕过她椅子后,伸手将她从后面抱住。
    花颜顺势靠近他怀里,笑吟吟地问,“刚刚在想什么?”
    云迟低头吻了吻她纤细的脖颈,闻着她身上的馨香,低声说,“在想,我也终于有一个家了。”
    花颜心下触动,上一世,为了她的劫,祖父拘着她,她也未曾感受太多家的感觉。临安花家虽热闹安居,但她常年在禁地学尽所学,冷清的很,她很能体味那种感觉。
    她转过头,反手抱紧他,拍拍她后背,笑嘻嘻地说,“云迟乖哦,恭喜你有家了,咱们喝两杯吧。”
    云迟失笑,“好。”
    方嬷嬷带着人很快就摆上了饭菜,云迟和花颜挨着坐下,默契地互相夹菜,因夜已深,没敢用太多,用过饭后,花颜歇了一会儿,又喝了一碗药,她虽没多少困意,但知道云迟得休息,于是,拉着云迟上了床重新歇下。
    第十四章 (一更)
    云迟的确是累了,花颜乖乖地睡觉,不闹腾他,他很快就抱着花颜睡着了。
    花颜却没睡着,在云迟睡着后,睁开眼睛看着他,他宁静安然的睡颜让她心中柔软一片。在他们的感情里,她走了太多的弯路,幸好,他一直坚持,才有今日,让她怎能不爱?
    云迟本已睡着,似有所觉,忽然睁开眼睛,“怎么不睡?不困了?”
    花颜伸手盖住他眼睛,“我看你一会儿再睡,你乖,赶紧睡。”
    云迟闷笑,声音低低愉悦,“好。”话落,顺着她盖着他眼睛的睡又睡了。
    花颜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又传出,拿开了覆在他眼睛上的手,又看不够似的看了一会儿,才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清早,外面小忠子用极低极低的声音喊,“殿下?”
    云迟醒来,没应声,先偏头看花颜。
    花颜睡够了,也跟着醒了,她睁开眼睛,正对上云迟看来的眼睛,她在他怀里绽开笑容,“早啊太子殿下。”
    “早啊太子妃殿下。”云迟含笑回应。
    花颜失笑,看了一眼天色,外面天刚蒙蒙亮,这么早小忠子在门外喊,定是有事儿,于是,伸手推了推云迟,“问问小忠子,何事。”
    云迟点头,对外询问,“何事?”
    小忠子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立即说,“回殿下,子斩公子刚刚从地牢里出来,说问问您,是现在见他,还是过些时候见,您若是现在不见,他就回府睡觉了。”
    云迟这才想起苏子斩从昨日进了地牢后,半日一夜刚出来,既然要见他,想必有什么好消息,于是,他坐起身,道,“告诉他,本宫这就去见他。”
    小忠子应是。
    云迟想了想,又道,“等等。”
    小忠子停住脚步。
    云迟问花颜,“还睡吗?”
    花颜摇头,“不睡了!”
    “那与我一起见他吧,听听他怎么说。”云迟道。
    花颜点头。
    云迟又对外吩咐,“先待他去沐浴换衣,他爱洁净,然后请来东苑的画堂,就说我与太子妃一起与他用早膳。”
    小忠子应是,立即去了。
    云迟又对外吩咐,“方嬷嬷,安排早膳,摆在画堂。”
    “是。”方嬷嬷应声,连忙去安排了。
    苏子斩抱着小狐狸出了地牢后,的确是对自己身上沾染的潮湿血腥的味道嫌弃的很,但他依旧耐着性子打发人去问云迟一声。
    不多时,小忠子便匆匆来了,将云迟的话交代了,苏子斩扬了扬眉,没意见,听从了云迟的安排。
    苏子斩沐浴时,也吩咐人将小狐狸抱去隔间给它好生地洗吧了洗吧,然后,一人一狐沐浴妥当后,苏子斩换了崭新的衣服,总算一身清爽了,小狐狸抖擞着毛,湿淋淋的,模样有些可怜。
    苏子斩看着好笑,挥手用真气帮它将皮毛拂干松了。
    小狐狸顿时高兴了,跳进了苏子斩的怀里,跟着他一起去了凤凰东苑。
    东宫入目依旧是喜庆的红色,进了凤凰东苑,大清早,仆从往来,衣着光鲜,人人面上挂着笑意,见了苏子斩,方嬷嬷等人连忙见礼。
    苏子斩不是没来过云迟的凤凰东苑,以前来时,入目冷清的人,哪怕侍候的人不少,但都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一个脸谱刻出来的一般,哪里能见得到欢声笑语,如今却是天下地别的不同了。
    他明白这种不同,皆因有了女主人花颜。
    他笑了笑,对方嬷嬷等人摆手,抬步进了画堂。
    方嬷嬷自小也是看着苏子斩长大了,但今日却是为数不多的甚至五年来仅有的看到子斩公子笑,她愣了一下,连忙跟了进去。
    花颜和云迟显然刚起,还没收拾完,苏子斩坐在画堂的椅子上,方嬷嬷奉上热茶,他端起来喝着。
    没等多久,云迟和花颜走了出来,二人皆是一身红,十分喜庆,绾了发的花颜,眉目含笑,温软柔婉,那俏皮劲儿似乎随着绾发后不见了。
    苏子斩也没起身见礼,挑了挑眉梢,小狐狸“嗖”地从他怀里钻出,扑进了花颜的怀里。
    花颜一把接住它,“哎呦”了一声。
    云迟立即紧张地问,“怎么了?”说着,就要将小狐狸捞过来。
    花颜连忙摇头,笑着说,“没事儿,我就觉得几日不见这小东西,它好像沉了很多。”话落,对苏子斩问,“你都给它吃了什么好东西?你可不能惯着它,将他养胖了,还要给它减重,否则它身手不灵活了,容易被人抓了炖肉吃。”
    小狐狸闻言激灵灵地抖了抖毛,抗议地“唔”了一声。
    花颜拍了拍它的脑袋,“不准抗议,不能吃太多,听到了没有?”
    小狐狸似乎哼唧了一声,扭头看着云迟,跳进了云迟的怀里,蹭了蹭他,眼珠子可怜巴巴的,似乎在说你管管你的女人,不让我吃怎么行?
    云迟失笑,对它说,“本宫听太子妃的。”
    小狐狸扭头,似乎终于认识了他的不可靠,甩给他一个尾巴,又跳回了苏子斩的怀里。
    苏子斩接住它,轻哼了一声,“我便不信,它跟着我,谁敢动它,我就扒了谁的皮。”
    小狐狸得意地甩了甩尾巴,颇有些因为苏子斩这话耀武扬威的意思。
    花颜气笑,“说你惯着着它,你还不爱听,有不怕你的人,你给我看好了它。”话落,拉着云迟坐下身。
    云迟看了苏子斩一眼,不置可否,随着花颜坐下。
    方嬷嬷命人端来了饭菜,特意给小狐狸准备了一副碗筷。
    用过早膳后,云迟喝了一口茶,问苏子斩,“审问出了什么?”
    苏子斩也端着茶喝了一口,道,“倒审问出了些东西,但不见得是你要的,不过聊胜于无。”
    云迟闻言看着他,不说话,听他继续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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