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早已经准备好太子殿下上朝前用的早膳,在小忠子传话过去后,很快就端到了书房。
    陆之凌饱餐了一顿后,福伯已命人收拾好院落,他打着哈欠去了住处歇着了。
    云迟在陆之凌离开后,看了一眼时辰,吩咐人备车,去了早朝。
    陆世子带着三十万兵马进京,惊动了朝野上下。文武百官今日上朝的时辰都比平时早,早早来到金殿等着太子殿下上朝,顺便从同僚那里探听消息,因为谁也不知道陆世子怎么突然带着三十万兵马进京了,早先没得到半丝风声。
    文武百官们陆陆续续到了宫门后,东宫的人前来传话,说太子殿下将早朝免了一个时辰,众人这才觉得来早了。
    但出了这等大事儿,百官们心下踹踹,自然也不会折回去再睡个回笼觉,便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谈论此事。
    敬国公来到后,立即被群臣们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出了什么事儿?
    敬国公也是一脸茫然莫名,言太子殿下怕是有什么安排,涉及军事机密,他即便是陆之凌的老子,也是不得而知。毕竟前些日子北地有人以巫术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险些出了事儿,如今调动陆之凌和三十万兵马来京,想必是恐防京城生乱。
    众人觉得敬国公所言有理,暗想着到底什么人如此胆子大,敢谋划北地之乱,暗害太子殿下,实在是常人难为。
    文武百官等了一个时辰,云迟来到了金殿。
    百官们见到云迟,叩拜见礼后,都悄悄地抬眼打量云迟的脸色,见太子殿下一脸平静,半分情绪不露,更是悄悄地提起了心。
    兵部尚书自从被云迟罚闭门思过后,云迟一直未准许他启用,至今闲赋在家。所以,按理说调兵之事该通过兵部,反而如今兵部无主事者,兵部一众人等想提城外陆之凌带来的三十万兵马之事,也无人敢轻易提。
    兵部无人提,文武百官相互看着,从赵宰辅身上转到武威候身上又转到安阳王身上最后转到敬国公身上,一众眼神们都死死地盯着敬国公,希望他出头问。
    敬国公实在受不了群臣们的眼神,顶着压力无奈地出列,“太子殿下,犬子带着三十万兵马进京,敢问京中可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需要动兵?”
    云迟知道群臣们的心思,他故意不提此事,就等着他们坐不住,群臣们推出敬国公也是理所当然,毕竟陆之凌是他的儿子。
    他笑了笑道,“京中未出什么大事儿,只不过陆世子在北地立了大功,在神医谷又收复了十万乱臣贼子豢养的私兵,本宫特许他带三十万兵马进京喝本宫和太子妃的喜酒。”
    敬国公睁大了眼睛,就这么简单?
    文武百官也齐齐看着云迟,想着陆之凌只是奉太子殿下旨意带兵进京喝喜酒?不能吧?太子殿下岂能是这样轻易让封地兵马进京的人?
    一时间,文武百官们都不相信,但看着云迟一本正经的脸,却都不敢质疑。
    云迟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众位爱卿,可有何异议?”
    众人互相看着,暗想着三十万兵马都到城门下了,太子殿下悄悄调了陆之凌带三十万兵马进京,他们早先根本就没得到半丝风声,如今还能有什么异议?有异议也要憋着别惹太子殿下不快,否则他的太子剑可不会手下留情。
    众人都齐齐地摇头,表示没有异议。
    云迟微笑,心情甚好地道,“陆世子是太子妃的结拜义兄,亦是本宫的舅兄,他岂能错失本宫和太子妃的大婚?不过,他回来喝喜酒也不能白喝,从今日起,京中的安稳布防就交给他了。”
    群臣闻言顿时心惊,想着这应该才是太子殿下调兵的目的,将整个京城的布兵部署都交给陆之凌,这太子殿下也未免太信任陆世子了。要知道京城有禁卫军、御林军、五成兵马司,京都府衙兵甲,一直以来,各自为政,各司其职,如今都交给一人部署布防,简直是将京城的安危给了一人。
    赵宰辅当先开口劝谏,“太子殿下,这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云迟看向赵宰辅,面色温和,“如何不妥当?”
    赵宰辅试探地道,“自古以来,京城各司其职,如今这般被打破,怕是会生出事端……”
    云迟摇头,“只在本宫大婚之期,京中各司暂且听从陆世子调遣安排而已。待本宫大婚后,归于原位,也不算打破规制,只不过特殊时期,从权而已。”
    “这……”赵宰辅看向敬国公,还是觉得不太好,“国公也说一句话,你觉得殿下这般安排可妥当?陆世子虽在西南境地立了大功,掌管西南境地百万兵马,但他如今刚回京,毕竟已有大半年不在京城了,对京城这半年来的变化怕是不太熟悉,万一出了差错……”
    敬国公也没想到云迟竟然轻飘飘地便甩出这么一件大事儿,暗想着近来太子殿下做的每一件事儿,都让人出乎意料,猜不出来,惊人心,魄人胆,让人踹踹难安。
    不过信任他的儿子陆之凌,对于陆之凌和敬国公府来说,这是好事儿。但他也觉得这等大事儿,的确是需要斟酌慎重。
    于是,他开口也劝道,“赵宰辅说的对,犬子的确年轻,没经多少事儿,京城安危甚是重要,太子殿下大婚更重要,万一出了差错,便不是小事儿,太子殿下三思。”
    “本宫在调他回京时,便已三思过了。”云迟慢慢地道,“两位爱卿放心,本宫相信陆世子一定能在本宫大婚期间守好京城,不出乱子。两位爱卿难道不相信本宫的用人眼光?”
    赵宰辅和敬国公齐齐摇头,云迟用人的眼光毋庸置疑,从没出过差子,至今东宫犹如铜墙铁壁,谁也撬不开。就拿朝野上下来说,若不是他至今只监国四年,根基尚浅,怕是谁也不能在他的手底下出幺蛾子,背后之人想谋划江山祸乱社稷更是不可能。
    二人一时被云迟的话堵住,没了话。
    群臣们见太子殿下注意已定,赵宰辅和敬国公轻易地就被驳回了,自然都没人再跳出来反对。
    自云迟监国以来,他的话素来一言九鼎,如今金口玉言的威仪更是胜过从前。
    云迟如今要的就是绝对的掌控朝局,绝对的掌控文武百官,他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决定,南楚如今的形势也不允许谁质疑他。
    所以,在群臣都没人再反对时,他果断干脆地退了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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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 (二更)
    云迟下了早朝后,不等皇帝派人来喊,径直去了帝正殿见皇帝。
    皇帝身边几日前在云迟回来后识破王公公的第二日在他的安排下大换血了一次,如今用的都是云迟安排的人。
    身为皇帝,身为君父,他怕是亘古以来,唯一一个恨不得将皇帝之位赶紧甩手给太子的帝王,也怕是唯一的一位从不疑心儿子拿了他手中所有权利的帝王。
    南楚有这样的帝王,是太子云迟的幸运,也是南楚江山的幸运。
    在云迟的心里,皇帝虽然孱弱无为,但他颇有大智,哪怕对于他已薨的母后与皇帝的感情他心中对皇帝偶尔不满,但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位好父亲。
    能做好一个皇帝不容易,做好一个父亲也不容易,两者兼顾,他已不错。
    皇帝用过早膳喝了药,听闻云迟令陆之凌带着三十万兵马悄然进京的消息,倒是不如文武百官那般惊讶得惴惴不安。他明白云迟为何做如此的安排,毕竟背后之人实在太厉害,云迟已到了不得不防的地步。
    所以,在云迟来到帝正殿后,与他说起此事,皇帝点头,“这南楚早晚是你的,在你大婚后,朕便退位,你来继位。所以,你觉得该如何安排就如何安排,朕支持你。”
    云迟微笑,他就知道皇帝没意见,来这一趟无非是例行告知罢了。他转了话题,“父皇可觉得今日好些了?”
    “嗯,还是天不绝的药方子管用,朕喝了这药方子,伤寒好多了。”皇帝道。
    云迟道,“他会跟着太子妃进东宫,待迎亲的队伍进京,让他给父皇把把脉,儿臣手中的这一张伤寒方子,未必对症下药地根治父皇病症,到底不如他给父皇您切脉来得准确。”
    皇帝颔首,“好,他的医术冠绝天下,朕相信。”话落,对他问,“太子妃身体如何了?可有起色?”
    云迟摇头,“她身体受伤太重,恢复不会太容易,但回了临安花家后,能好好休息几日,应该总比在路上奔波时强许多。”
    皇帝点头,“你打算何时起程去临安迎亲?”
    云迟道,“四日后。”
    皇帝蹙眉,“定要亲去?”
    云迟肯定地说,“儿臣定要亲去迎亲,京中安危交给陆之凌带五十万兵马镇守,儿臣沿途要做安排,背后之人在北地与神医谷连番吃了两次大亏,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必会在花颜迎亲队伍进京城途中下手,儿臣定不能让其如愿,倒是要看背后之人有多厉害了,能在我大婚之期作乱。”
    皇帝颔首,“也罢,背后之人一直隐藏在暗中,若是不引蛇出洞除去,一直留着终究是隐患祸害。你一定要万事小心,安排务必周密。”
    云迟抿唇,“父皇放心,花家会沿途配合,我与花灼会仔细商议部署。”
    皇帝叹了口气,“幸好你娶的是花颜,有临安花家帮忙,这天下安稳可待,若是旁的女子,南楚这江山怕是真要危矣。”
    云迟点头,这话是事实,若他不是心慕花颜,誓要娶她,临安花家一定不会掺和进皇权朝局。以背后之人隐藏的极深的根基,以他监国时日尚根基浅来说,没有花家相助,一切还真的很难说。
    他笑了笑,“也许是天不绝南楚。”
    皇帝也笑了,这话他爱听,“说得有理。”
    父子二人又闲聊了片刻,云迟出了帝正殿,前往议事殿。
    文武百官们在云迟下了朝离开后,又都纷纷聚在一起,恭喜敬国公。
    敬国公连连摆手,“老夫只求那混账小子别给老夫捅娄子就好,他不过是在太子殿下大婚之期暂守京城安危,众位同僚切莫恭喜老夫,没什么可恭喜的。”
    “国公爷谦虚得紧,这京城禁卫军、御林军、五成兵马司、京都府衙兵甲何时给过一人调遣?显然太子殿下十分信任陆世子。”一位大人羡慕地看着敬国公,似悔恨没生出一个有出息的儿子。
    早先在花颜千方百计闹退婚时,牵扯进了陆之凌,无数人还看了敬国公府好多笑话,那时的敬国公府多胆战心惊啊,转眼不过半年,风水一转,陆之凌与太子妃八拜结交的消息传遍京城,陆之凌统领西南境地百万兵马,开了一人掌握兵政大权的先河,如今又一人掌管京麓重所有兵马,这亘古未有的宠信,让多少人眼红?
    敬国公府一下子门楣高过了朝野上下所有府邸,朝臣们闻风所向,纷纷恭喜巴结敬国公。让敬国公一个堂堂铁汉,有些受不住这一番恭喜恭贺。
    但敬国公虽然刚正不阿,也不是没有几分圆滑世故,所以,他也急着见陆之凌,想了想,便祸水东引到了自家儿子身上,反正如今他身板硬,底气硬,手握兵权,不怕祸水。
    于是,他转了话题道,“今日犬子并没有上朝,对比苏尚书得太子殿下信任来说,子斩略差一筹。”
    他拉上了同样没上朝的苏子斩。
    这一下,果然管用。众人纷纷猜测,当日子斩公子回京,太子殿下带他一起早朝,今日陆世子回京,以他的官职,为何没来早朝?他去了哪里?干什么去了?
    敬国公趁机抽了身,快步出了宫门后,快速地上了马车,抹了抹头上的汗,吩咐,“快回府。”
    他今日起需要闭经府门,谢绝见客。
    车夫很是利落,赶了马车如飞一般,离开了宫门,匆匆回往敬国公府。
    武威候看着敬国公府马车飞一般地离开,笑骂,“这个老小子,跑的倒是快。”
    安阳王哈哈大笑,“他是一个莽汉,最受不住这些,不逃才奇怪了。”
    武威候点点头,笑问,“王爷,书离公子何时回京?”
    “过几日吧!”安阳王不确定地说,“川河谷水患已收尾,他在给王妃的信中只说会尽快回京,但没说何日归京。”
    武威候道,“书离公子此回也是立了大功,这回可会入朝?”
    安阳王叹了口气,“不知道这一回是否能劝得动他。”
    武威候拍拍安阳王肩膀,“子斩以前一直没有入朝的打算和心思,与他说起时,他便冷着一张脸,如今连本侯也没料到他此回忽然想开了,就这么突然地入朝了。所以,老兄别忧心,孩子们都大了,自有自己的想法,若是他想开了,也许不用你劝,他也会入朝。”
    安阳王点点头,“但愿。”
    二人说着话,离开了宫门,各自回了府邸。
    敬国公匆匆赶回府,下车就问,“世子呢?回来了吗?”
    管家连忙摇头,“回国公爷,世子还没回来。”
    “嗯?”敬国公停下脚步,看着管家,纳闷,“太子殿下都上了早朝,他没与太子殿下一起去上早朝,也没回来,那去了哪里?”
    管家道,“派人去打听了,似乎依旧留在了东宫,从进了宫门,便没出来。”
    敬国公不解,猜想着难道陆之凌在东宫内有什么要事儿商议?想着太子殿下下了朝后去了帝正殿,之后又去了议事殿,没回东宫啊,那他自己待在东宫做什么?
    敬国公左思右想,也没想到陆之凌是干脆地在东宫不回府就为了睡觉。
    知子莫若父的俗话,在敬国公这个糙汉硬汉的心里没那么柔软细腻能猜到他儿子从小跟他斗到大已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鬼心思。
    所以,他只是觉得,也许陆之凌真有要事儿要办,根本就没时间回府,毕竟东宫不是个谁都能踏进去待着不出来的地方。
    敬国公夫人一直在等着陆之凌回府,等到敬国公回来,天已到晌午,也没等到陆之凌,见了敬国公,不由心焦地问,“凌儿怎么还没回府?”
    敬国公在面对夫人的焦躁时十分镇定,“他有公务在身,再不是以前游手好闲了。他不回府,必有要事儿,我们先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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