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换句话说,是不是,那时,也有一个极厉害的人躲开了后梁嫡系皇室一脉的殉葬和洗牌,暗中存了下来,且接管了梅花印卫,才有梅花印卫的今天?
    那个背后之人是谁?或者说,是谁的后代?后梁效忠皇室的梅花印卫能够听从背后之人的差遣,显然,定然是后梁嫡系一脉的后裔无疑。
    谁是四百年前的落网之鱼?
    谁又在四百年前就筹谋富国之路?
    可惜时间已横跨了四百年,太过久远,想要查出来,怕是需要时间,不是一朝一夕,一时半刻能查出来的。
    云迟琢磨片刻,对小忠子吩咐,“去请大舅兄来,我与他商议一番。”
    小忠子应是,立即去了。
    第五十九章 (一更)
    花灼沐浴后本也打算休息片刻,见小忠子来喊,便起身披了斗篷,出了房门。
    云迟见到花灼,将他对背后人的猜测以及梅花印卫当年也许并没有除尽之事说了,询问他的看法。
    花灼颔首,揣思道,“我也有这个想法,也许当初梅花印卫并没有被除尽,而是保留在了某个人手中,从四百年前太祖爷建朝起,就开始以谋图国。”
    “大舅兄,花家可否有收录后梁的卷宗?”云迟看着他。
    花灼道,“本来有的,但妹妹出生不救后,我察觉她每逢见到前朝书籍便会眼前不对劲,重者昏迷,所以,便命人将前朝书籍都处置了。”
    “处置去了哪里?”云迟追问。
    花灼摇头,“我那时也还小,交给人处置的,只能回头问问了。”
    云迟点头,“大舅兄查查吧!前朝卷宗甚是有用。”
    花灼挑眉,“你的意思是想从前朝卷宗查起?”
    云迟沉声道,“本宫根基尚浅,监国不过区区四年,在北地的东宫暗桩都已被人拔了,京中一带势力虽有些根基,但对于暗中筹谋甚久的人来说,不足够查出来什么,所以,至今查来查去,连个蛛丝马迹也没找到。本宫便觉得不如从卷宗入手,但背后之人如此厉害,本朝记录的卷宗恐怕也被抹平了痕迹,查起来渺茫,所以,本宫想问问大舅兄花家可有收录?”
    花灼道,“我这便书信一封给父亲,父亲爱书,前朝有些极好的书籍,即便当年我下令让人处置了,但没说如何处置,也许父亲给拦下了,并没有焚毁,暗中被收录起来了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劳烦大舅兄了。”云迟拱手。
    “太子殿下客气了!我妹妹待殿下掏心掏肺,恨不得以性命相博,维护殿下的贤名,恨不得踩着荆棘为殿下搏出一条路来。我身为哥哥,但且不说殿下莫要负她的话,你也舍不得负她,但我还是要说一句,请殿下爱惜自己,你们都好,才是天下百姓之幸。”
    “大舅兄说的是,本宫谨记。”云迟诚然地点头。
    花灼喝了一口茶,又道,“从卷宗上查,不是一时之功,经历北安城一事,虽梅花印卫与被人豢养的三十万私兵逃脱了。但想必背后之人也损失不小,如今既然已经移兵离开,北地算是太平了。”
    云迟颔首,“北地虽太平,但是京城与天下别处,未必会太平。”
    花灼道,“所以,我们当该尽快地安置好北地事宜,太子殿下要尽快回京,以免京城夜长梦多。距离大婚之期,还有不足一月,为了妹妹的身体,殿下最多在北地逗留三五日。”
    云迟看着花灼,低声说,“我想带她回京。”
    花灼摇头,“来不及的,她身体在北安城养几日,你带她回京一路慢行也要七八日,进京后歇不了两日,就要再从京城折返回临安,然后,迎亲的队伍再去临安迎接,她还要再折腾进京。这样一来,她等于一日也未得闲,你也不想你的太子妃到时候穿着嫁衣连东宫的门槛火盆都自己跨不进去吧。”
    云迟舍不得刚见到花颜就要与她分开,想一个月大婚还很久,可是如今花灼这样一说,他才知道时间真是不够用了。他叹了口气,“就听大舅兄的。”
    花灼满意,“早先子斩与妹妹已在北地推行了新政策,因为北地出了瘟疫之事,而封锁各地城门耽搁了,如今可以继续执行下去了。不过,虽然查卷宗,但是查那统领与梅花印卫和三十万兵马之事,也不能就此止步,依旧要继续查。殿下根基尚浅,人手安排都留在了京城,这些就交给我来查吧。”
    “好,辛苦大舅兄了。”云迟拱手。
    花灼冷声道,“那统领想杀我妹妹,若是有朝一日我见到他,定将他千刀万剐。”
    云迟凉声道,“本宫亦是。”
    二人商议妥当,又说了片刻话,陆之凌来了,他裹了厚厚的披风,依旧冻得直哆嗦,进了堂屋给云迟见礼,之后骂了一句,“这鬼天气又下起大雪了,大雪下起来,更不好追查了,真他妈的丧气。”
    云迟闻言向外看了一眼,早先本零零碎碎的雪花飘落,如今变成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半空中炫舞着落下,搓绵扯絮,将天都下白了。他问,“这样的大雪,在北地来说,一般要下几日?”
    陆之凌道,“最少三天。”
    云迟又问,“对比京城的雪,会下多厚?”
    陆之凌道,“京城的雪不会下这么大,这么大的雪,在京城,三五年也轮不着一次,顶多三尺深也就是大雪了。但在北地,分外地严寒,这样的雪一旦下起来,下个三五日,那就会是高达半个城墙,能活埋一只大牲口,一头大马也能埋死。”
    云迟蹙眉,“也就是说,这样的大雪下起来,会封山了?”
    “正是。”陆之凌点头,猛地想起了什么,立即说,“太子殿下,你赶紧收拾行囊,起程回京吧。还在北安城待着做什么?若是今日不离开北地,一旦大雪封山,十天半个月也离不得。京城可不能没有你,别人可以被困个十天半个月,但你可不能。”
    云迟眉头皱紧,他刚与花灼商议三五日离开北安城,这转眼就下起了大雪,陆之凌让他立即起程离开北安城,他自然舍不得,他才刚见了花颜,逗留三五日陪着她都嫌时间急迫,更何况如今立马离开了?
    他摇头,“我刚见了她,不想走。”
    陆之凌心里哀呼一声,想着这个祖宗,若是被别人知道堂堂太子殿下不要江山要美人,怕是不止皇帝太后会哭,天下百姓都会哭死。他看向花灼。
    花灼心里也叹了口气,他能体会明白云迟的心思,他也看向窗外,早先没想到,这么大的雪,真下个三五日,的确会大雪封山,云迟不此时走,还真也许会被耽搁十天半个月,那么京城会在这么长时间发生别的什么事儿就不好说了。
    他对上陆之凌的眼神,心里想了想,对云迟道,“这样,北安城交给陆世子镇守,太子殿下今日就离开北安城,我与妹妹也随你一起离开。出了北地,再分路分别回京城和临安。”
    云迟犹豫,“可是刚到北安城歇下,花颜的身体……”
    “妹妹的身体虽弱些,但有五百年的人参和天不绝在,赶路虽辛苦些,但应该也能受得住。”花灼道。
    云迟想了想,也只有此法了,他点头,“就依大舅兄所言,陆世子带兵镇守北安城,安顿百姓,继续推行利民政策,本宫与花颜、大舅兄等今日就离开。”
    “好。”陆之凌见劝动了云迟,虽然心疼花颜,但也能理解云迟的舍不得。
    三人商定后,云迟传下了命令,一个时辰后起程,他想让花颜再歇一个时辰。
    命令下达后,刚入住北安城的人又立即快速地收拾了起来。
    陆之凌、程顾之留在了北安城,程子笑、夏泽随云迟花颜等人起程。
    本来花灼打算将花颜安排让安十六和安十七送出北安城的五万多百姓们安排回城后,亲自登夏府之门拜访夏桓与崔兰芝,顺便提求娶夏缘之事。可是,如今需要立即跟随云迟起程,照顾妹妹,回临安筹备大婚事宜,只能将拜访之事容后再说了。
    夏缘倒是没意见,她躲了这么多年,见父亲也不急切,在花灼与她商议时,她立马点头,“待花颜与太子殿下大婚后,查出了那背后害人的混账东西,肃清了朝局后,咱们的事儿押后再说不急。”
    花灼想说我倒是有点儿急,不过也知道不是事宜,便点点头,不再多说。
    夏泽也没意见,但还是小声对夏缘说,“姐姐,父亲一直想你得紧,若是知道你来了北地,没能见上,怕是会难受些日子。”
    夏缘想想也是,对夏泽问,“那怎么办?”
    夏泽与她打着商量,“你这一走,又不知何时才回北地了,我也与你一起走,父亲和娘指不定会多担心,将他们一起带上好不好?”
    夏缘一愣,觉得夏泽说的也有道理,她问花灼,“行吗?”
    花灼一笑,看了夏泽一眼,心底有了些许愉悦,“自然行,将他们带去临安做客,在临安商议我们的事儿也一样。”
    第六十章 (二更)
    夏缘见花灼同意,自己也没意见,这么多年,无论因由如何,到底是她这个做女儿的对不住亲生父亲。
    于是,花灼命人立即去接夏桓夫妇,在路上与人汇合。
    花颜睡了一个时辰,被云迟喊醒了,她睁开眼睛,看着云迟舍不得的眼神,眼底似乎还带着些许内疚,她迷糊地问,“怎么了?是喊醒我要喝药了吗?”
    云迟摇头,“不是,外面下起了大雪,陆之凌建议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否则大雪万一封山,十天半个月也许就不能离开北安城了。”
    花颜支撑着坐起身,看向窗外,隔着浣纱格子窗,似乎隐约能看到鹅毛大雪,飞扬而下,将外面的天地都下白了,她立即懂了,道,“我们立即起程。”
    “嗯,已安排妥当,就等着你醒来了。”云迟道。
    花颜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脸,又松开手,“将我裹起来吧。”
    云迟立即拿了被子,将花颜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然后将她打横抱起,出了房门。
    隔着厚厚的棉被,花颜没感受到外面的冷意,便被云迟抱上了马车。
    马车中更是铺了厚厚的被褥,又加厚了车厢的帘幕,同时放了好几个暖炉,不比室内的地龙热度差多少。
    云迟将花颜塞进被褥里,又放了两个手炉给她暖手脚,安顿好花颜,对外吩咐,“可以起程了。”
    外面小忠子应是,将命令传达了下去。
    安十六与安十七留在了北安城,继续挖掘埋在山里地下的东西,安一带着花家暗卫与云暗带着太祖爷的暗卫与花颜一起离开了北安城。
    几辆马车与一行队伍,冒着大雪,出了城门。
    大雪不过下了一个多时辰,地面已经下了厚厚的一层,车轱辘压着地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雪花落在高头大马的眼睛上,使得高头大马不停地摇头抖脖子甩尾巴。
    花颜对云迟问,“你与哥哥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云迟轻拍着花颜,温声说,“陆世子带兵镇守北安城,安十六和安十七留在北安城,我们一起离开,行路到兆原县,我回京,你与大舅兄回临安。”
    花颜点头,问,“查那统领与背后之人的事儿呢?”
    云迟道,“我根基尚浅,如今从别处查不出蛛丝马迹,只能从卷宗着手。”话落,将他的猜测与花灼商议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花颜低头寻思片刻,叹了口气,“四百年前,我自逐家门,一心做好一个太子妃,做好一个皇后,自离开花家之日起,再为联络花家人,只在最后关头,书信一封放太祖爷兵马从临安通关,对于朝政之事,我虽私下帮怀玉过,但也实在想不起,有什么人会成为四百年前的漏网之鱼以图复国。”
    云迟摸摸她的头,“总会有查到那一日的,别多想了。”
    花颜点头,她如今自己成了个废人,多想也没用,还是要养好身子最为打紧,如今她身体的境况,她自己也没摸清,已再没力气管别的了。
    云迟看着她,目光温柔,“睡吧!我知你还累着困着。”
    花颜往前蹭了蹭身子,脑袋和身子都钻进云迟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云迟低头看着她,胳膊上轻轻的一个重量,放着她的脑袋,一头青丝散落在他手臂一侧,她安心地打算入睡,他心底溢满温柔。
    花颜这个人,她无论哪里都让他觉得美好,没有一处不美好。
    她是上天送给他的珍宝。
    马车冒着大雪行程,日夜赶路,三日夜后,出了北地。
    出了北地时,已不再下雪,云影命人打探消息,回禀云迟,“太子殿下,大雪果然封山了,幸好及时离开了北安城。”
    云迟长舒一口气,舟车劳顿,花颜本来养好了两分的气色又没了,即便她被照顾着,但依旧马车颠簸,没能让她好好休息。他心疼不已,对花颜说,“要不然就在前面的城池歇两天吧。”
    花颜摇头,“赶路吧!我怕你回去晚了,京城有变,子斩虽然回京了,一旦惊变,动静太大,他未必应付得过来。”话落,又说,“我身体受得住,别担心,你我马上就要大婚了,以后多着日子待在一起,不差这么几日。”
    云迟无奈,吩咐人继续起程,只不过比早先急忙忙赶路行得快了些。
    五日后,马车来到了兆原县。
    梅疏延也听闻了太子殿下不好了的消息,暗想着怎么可能?他在数日前还见过太子殿下,那时他虽然了风寒,人虽然疲惫,但身体不像是出了大毛病,还与苏子斩打了个昏天暗地,怎么没短短时日,就需要五百年人参救命了?
    天下将此事传的沸沸扬扬,十分逼真,毕竟有皇榜张贴在了各州郡县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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