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吸取她身上的馨香,嗓音温柔似水地唤她的名字,“花颜。”
    花颜觉得心肝都快被他唤酥麻了,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伸手推他,红着脸说,“好好说话,做什么唤得这么像吃了蜂蜜似的?”
    云迟低笑。
    花颜无言地叹了口气,忽然语重心长地说,“太子殿下,我可不想被人骂成祸国殃民的妖女。”
    云迟弯了嘴角,揶揄地看着她,难得一向周正的容色染了几分气韵风流,眸光粲然,如日月星辰落满了星空,“我这一生,非你莫属了,为你空置东宫,将来空置六宫,恐怕你这名声,是要背负在身了。”
    花颜伸手点他眉心,用力地点,“我若真成了妖女,那你就是昏君。”
    云迟笑容蔓开,顺着她点他眉心的手指咬她因为胳膊抬起而露出的一截如雪皓腕,贝齿啃噬下,落下了细微的红痕。
    花颜觉得心痒,看到他的动作,蓦地撤回手,一双如水的眸子瞪着他,红着脸羞恼地说,“堂堂太子,这手段,都是谁教你的?”
    云迟轻笑,眸光水波艳艳,“无师自通。”
    花颜无语地看着他,这张脸,这双眸子,真能把人吸进去,她以前时刻提醒着自己无视避免被他蛊惑,如今这躲不开了放任了他,果然是自作孽。
    她撇开红着的脸,小声说,“也不怕人笑话!”
    云迟一本正经地说,“无人敢笑话我。”
    花颜彻底没了话。
    当日晚,云迟在花颜先睡下之后才渐渐地睡了,花颜夜间细微地打了两个激灵,云迟伸手拍了拍她,她便安心地睡着了,再没动静。
    云迟想着这个人儿不闹腾的时候,真真是极柔软好哄的,也是极其乖巧。
    不识得她之前,他不知道女子竟然有这么柔软的身子,软绵绵的,似乎如一团棉花,抱着又软又轻又暖。尤其是她睡着后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拱,让他整颗心都快化了。
    无论他如何天赋聪明,也想不透,这般一个水做的软软的人儿,怎么会有如此坚硬如铁的心,面不改色地吩咐人一个不留,立于血腥场,断臂残骸多污秽也不能让她动一丝表情。
    临安花家是如何培养的她?
    她自小是如何在临安花家长大的?
    在那些不被隐藏混迹于市井玩耍胡闹的背后,她是怎样生活的?
    他全然不知,但他想着,这一生长的很,早晚他会知道的。
    既认定了,便不放手,从没想过放手,永远不放手。
    转日,花颜醒来,云迟依旧在她身边,她透过帷幔看了一眼,外面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色灰灰蒙蒙,但显然已经不早了,难得他今日没早早出门处理事情。
    她微微抬头,发现自己躺在他怀里,压着他的胳膊,他半阖着眼睛,似乎早已经醒了。
    见她醒来,云迟睁开眼睛,眸光微微带了一丝笑意,“醒了?”
    花颜点点头,动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外面下雨了,您今日没事情要处理吗?”
    云迟看着她慵懒的娇模样,笑容深了些,“你不是想见见南疆王吗?我等你醒来带你去。”
    花颜偏头看着他,“昨日事败,他没离开都城吗?”
    云迟摇头,“他身为南疆王,虽然懦弱,但也算是有几分骨气,哪怕事败,也没离开南疆都城逃窜,如今就在南疆王宫。”顿了顿,又道,“再说,我岂能轻易让他离开都城?”
    花颜点头,“我昨日想跟着你一道去见南疆王,也不是想见他做什么,只是想出去走走。”
    云迟颔首,摸她的脑袋,“我知道,你昏迷了半个月,醒来又在这行宫闷了几日,是想出去透透气了。我正巧今日也要再见见他,与他做个交易,外面的雨也不大,用过早膳后,我们就进南疆王宫。”
    “也好!”花颜坐起身。
    二人穿戴梳洗妥当,用过不算早膳的早膳,小忠子命人备了马车,二人踏出了正殿。
    小忠子拿了一把大伞来递给云迟。
    云迟打开伞,罩住她和花颜,刚要迈步,看着地面的青石砖上积了些水渍,说,“还是我抱你上车吧!免得裙摆会沾湿。”
    花颜摇头,“我如今好不容易能自己走了,想走走,裙摆沾湿了也不怕,你虽然只有三成功力,略微运功,烘干个裙摆还是简单的。”
    云迟失笑,“也是,我这三成功力如今也只有这个用途了。”
    花颜抿着嘴笑。
    云迟一手撑了伞,一手握住花颜的手,与她迈下了台阶。
    小忠子和采青各撑了一把伞跟在二人身后,心里齐齐想着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这般真是好极了,般配极了,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他们再般配的人了。
    一个荣华无双,一个淡静娴雅,无论怎么看,都是一道极美的风景。
    来到马车前,花颜先上了马车,云迟收了伞,也随后上了马车。
    车辇离开行宫,前往南疆王宫。
    街道上,因为下雨,没有多少人走动,人流稀少,花颜挑开帘幕,沿街的店铺都开着门营业,未闭门谢客,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她看了一会儿,放下帘幕,对云迟说,“消息已经走露了,但南疆都城似乎没什么变化,是被你掌控住了吗?”
    云迟笑了笑,“这些年,南楚皇室在南疆都城比别处费心得多,另外,这里经商之人或者居住的百姓,经过数百年来南楚朝廷的施策,已经渐渐被同化影响,尤其是我监国摄政这几年,更是深透民力,再加之略施掌控,即便南疆王宫被毁,在南疆皇室宗室以及信奉蛊王神的一部分人来说难以接受誓死反抗,对于民力来说,无人煽动,便不会起什么风浪。”
    花颜点点头,“身为储君,过早地便监理天下事儿,这些年你想必极其不易。”
    云迟眸光一暖,笑着说,“没有哪个储君是容易做的,做帝王更是不易。幸好父皇英明,没有将我那些兄弟都如我一般教养对待,否则,同室操戈,争权夺利,我怕是更不容易些。”
    花颜看着他,忽然说,“你从小到大,可有人刺杀于你?”
    云迟抿了一下唇,眸光转而温凉,“自是有。”
    花颜挑眉,“既然无兄弟相争,为何还有刺杀?看你这表情,想必刺杀还不少了?”
    云迟轻叹,“朝局如棋局,秤杆如天平,一旦稍不留心,倾斜了,便总会生起祸端。父皇身体生来就孱弱,母后薨了之后,他伤心欲绝,更是一度几乎挺不过来。帝王弱,自古以来,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我监国以前,朝政很乱,异心者比比皆是,想要我长不成人者更是多数。”
    花颜恍然,“自古没有两全其美之事,十全十美更不必说了。皇上英明,未曾使得皇室子嗣与你为敌祸乱,但总有朝野动荡,心有余而力不足,便难以端平。”
    云迟“嗯”了一声,“江山权柄,帝业倾轧,总要踏着荆棘而走。”话落,他温柔地看着她,嗓音低沉,“这条路孤绝难走,我不想孤独一生,拉你相陪,无关江山,只为心折。你信我!”
    第七十九章 (二更)
    花颜以前是打死都不相信云迟让她做他的太子妃是无关江山的,她以为,他是对花家有所谋,所以,一直不相信,用尽手段抗拒悔婚,无论如何,也不能因她而拉花家下水。
    临安花家累世千年,所立的规矩,一定不能因她而废除破坏。
    但自从她为夺蛊王,闯入蛊王宫,九死一生之际,他不惜以太子之尊为她涉险,将她从暗人之王手里救出来,从几乎成为火牢的蛊王宫里带出来,她昏迷半个月后,隐约地渐渐地相信了,他对她来说,也许真的无关江山社稷。
    他当时闯入蛊王宫,定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定然是得知消息连考虑都不曾便冲进去了。
    诚如他一直以来所说,皇权之路太孤寂,他想拉她陪着。
    也许就因为她的性情,不温婉,不端庄,不贤惠,不羁世俗,随心所欲,这份闹腾劲儿,一直以来让他合心合意,觉得就是他要的太子妃,渐渐的,非她不可了。
    江山帝业,皇权冷寂,这条路充满倾轧算计阴谋阳谋,且也许直到他死的那一天,才能彻底放下肩上的重担。
    南楚皇室的担子传承了几百年,从他出生起,皇上就没给他别的路走,他是太子,又得精心栽培,其他皇子都有路可走,唯独他,注定就是这一条路。
    若是被他强行更改了,也许这南楚的江山就没了继承人,走到头了。
    但当日他闯入蛊王宫,以身涉险,彼时,他将南楚江山置于何地?
    这情,厚重至极,她得承。
    她心里动容,面上却不表现出来,露出浅浅的嫣然的笑容,对他眉梢舒展地扬眉,“心折是什么意思?是心悦吗?”
    云迟低笑,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纤细娇小,柔若无骨,细细滑滑,让他整个人都似化成了温泉水,悦耳的嗓音吐出薄唇,笑意深深地说,“嗯,心悦,心喜,倾心,恋慕。”
    花颜抿着嘴笑,声音也不由得放柔,浅浅如小溪潺潺流水涓涓,“云迟,我信你。”
    云迟心神一荡,伸手拉她入怀,薄唇覆在了她的唇上,先是浅浅尝品,接着不知满足地想要吸取更多,渐渐地狂乱激荡。
    花颜微微窒息时,忍不住伸手推他,低喊,“云迟……”
    云迟被这娇软的声音一喊,几乎火红了一双眸子,以他强大的抑制力压了压,依旧没压住,离开她的唇,转而吻向她的脖颈。
    纤细雪白的肌肤实在太过娇嫩敏感,不多时,便落下点点红梅。
    花颜受不住,呼吸紊乱,气喘不已,脸庞红如火烧,整个身子也软的似要被点火烧着,她仅有的清明理智让她费力地伸手蒙住云迟的眼睛,一手抓住他探进她衣襟的手,低喘地说,“你……无师自通吗?”
    云迟眼前一片漆黑,再看不见怀里娇软的人儿,动作因被她手抓住也随之一顿,名叫理智清明的那根弦接上,他暗暗低哑地说,“嗯,无师自通。”
    花颜想调笑他两句,但是实在调笑不出来,这气氛让她如在火炉里烤,她憋了一会儿,只说,“你先放开我,堂堂太子,可不能因色乱智。”
    云迟心中翻涌的潮水渐渐地褪去,拥着她不松手,暗哑地笑着说,“在你面前,我的自制力似乎荡然无存,因色乱智什么的,也没办法。”
    花颜闻言又气又笑,“你愈发得寸进尺了。”
    云迟轻叹,“我怕是等不及大婚就想与你……”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花颜自然明白什么意思,她郑重地想了想,吐出一句话,“念清心咒不管用,便学些纾解之法吧。”
    这回轮到云迟气笑,“你懂得倒是多。”
    花颜哼唧了一声,撤回捂着他眼睛的手,在他怀里闭上了眼睛。
    云迟心绪渐渐平稳,不敢再低头看她,便靠着车壁抱着她也闭上了眼睛,对她说,“今冬之前,一定大婚。”
    花颜没意见地说,“您若能在那之前安平了西南境地,筹备好了大婚事宜,我没意见。”
    云迟颔首,“西南境地用不了两个月,我就能安平,之后先去临安花家走一趟提亲。在我选妃之日,礼部便将聘礼事宜准备好了,时间赶得及的。”
    花颜“唔”了一声,“皇上和太后那里,好不容易毁了婚,怕是不太同意你娶我。”
    云迟温凉地道,“父皇定不会阻止,皇祖母那里,未经我同意,私自下了悔婚懿旨,定然是愧疚于我,想必也不会再多干涉。”
    花颜伸手拿过他的手,逐根的手指把着玩,“那朝臣呢?”
    云迟淡笑,“只要无人搅动朝局,父皇和皇祖母都不干涉,也就无人敢出头干涉。”
    花颜忍不住好笑,“兜兜转转,早知道我便不折腾了。”话落,她感慨,“当初你肯定地对我说,无论如何,我都会是你的太子妃,我还死活不信。”
    云迟轻笑,“半壁山清水寺的德远大师为我卜算过一卦,你我天定姻缘。”
    花颜一怔,睁开眼睛,瞧着他,“何时卜算的卦?”
    “在你弄出两支大凶姻缘签之后,没两日,我暗中去了一趟清水寺,当时一是为了查明当日你那两支大凶姻缘签的由来,同时也是为了让他给我请一卦。”云迟笑笑,睁开眼睛,伸手点她鼻尖,“真没想到,清水寺的主持是你临安花家的人,怪不得当日为你作弊糊弄我。”
    花颜挑眉,“天定姻缘之说你还真信啊?就没想过德远是怕你再发怒,迁怒整个半壁山清水寺所有僧人,故意给你算了一个好卦?”
    云迟微笑,“只要是好卦就行。”
    花颜无语,对云迟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是真没骗你,大凶姻缘签之事虽然是我的谋,但你我的姻缘卦,确实不太好,这是真的。你只知主持是我临安花家的人,怎么就不知德远与我祖父交情深厚呢?若论易经八卦,普天之下,没有我临安花家的卦象师算得最准了,德远也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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