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郎君惊才绝艳、画技超群、钟灵毓秀, 怪不得他父亲也是手段不俗,短短一个月就解决东城几十年水患恶疾。
    林小郎君如此姝丽,想来其母必也是位贤淑德惠的奇女子!否则怎么能培养出如此滋味奇佳的茶蔬?
    当时林遵文的表情就不太对了, 合着他的努力都是沾儿子的光?阿宝不就是长的好看些,画技好了些么?比得上他殚精竭虑为百姓谋福祉么?想当年他年轻的时候也是玉树临风美少年一个好吧!
    回到家后林遵文如此酸酸的跟自家夫人报怨, 纪夫人当时就看智障似的看自家夫君, 这是外边逛了一圈就染了什么怪病?能治不?不能治咋整?
    自家阿爹酸酸的小心思林阿宝是不知道的, 收拾书包到太学销假,面对似笑非笑的小伙伴, 不好意思揖手:“阿宝见过几位贤兄。”
    贤兄之一王献之干咳下, 崔吉、萧瑜相互憋笑, 揖手回礼:“阿宝。”
    小伙伴平白长了一辈是让人挺郁结的,但想想好友谢玄,他们又颇为想的开了, 怎么郁结也郁结不过谢玄不是?
    想到这里崔吉挪揄的撞了撞旁边谢玄,并不是很诚心的安慰道:“事已至止。谢玄兄,节哀。”
    早就郁结到习惯的谢玄瞥眼好友,坦然道:“本是大喜之事,何谈节哀?”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爱咋咋地吧。
    崔吉一噎,萧瑜憋笑,王献之到是良心发现,劝了一句:“辈份一事自有自的论法,谢玄兄也无需太过再意。阿宝也是,即是大喜,自是与其它无关的。”世家大族亲戚盘根错节,真要按一条主线来论,怕不是全然都会错套。
    这一句解围顿时让林阿宝感激到星星眼,暗道献之不愧为惹的公主都折腰的献之,这份体贴就是常人不可比。“多谢献之兄。”
    小伙伴能平常待之让林阿宝放心许多,但正式销假看到那些先生之前布下的功课后才知道自己放心的太早了!功课堆积起来足有巴掌厚,林阿宝顿时眼前发黑,哭唧唧跑回去找外援。
    外援之一的纪夫人扎堆在账本之中,抽空不容拒绝轻笑:“娘现在抽不出手来,功课一事,阿宝去找你爹可好?”
    对此,新气加上旧气还未消的林遵文凉凉开口:“之前不是说我教的没旁人好么?那我就不多此一举,误阿宝学业了。”
    林阿宝歪了歪头:“阿爹说话怎么酸酸的?”
    林遵文一噎,没好气道:“中午吃多了醋!”想想都气不过,林遵文又道:“既然是补功课,那阿宝把这六天落下的练字也补一下吧。一天一百,六天就是六百大字,别忘了。”
    林阿宝瞠目结舌,被自家阿爹气哭,跑去谢府找那个旁人外援了。不对,现在应试不算旁人才对。
    不算旁人的外援确是实力超群,林阿宝功课全部完成了不说,重要的是都弄懂了,连大字都完成的中矩中规,只是这速度让林遵文不免怀疑,但想想昔日君子楷模不至于这点事还作弊吧?
    你都说是昔日君子楷模了。
    “阿宝。”矮几上谢安腰腹挺直,左手执笔在字帖上写着林阿宝的六百大字。他左手能临摹别人字迹的事鲜少有人知,今儿为了林阿宝能交差也算是空豁出去了。当然,利息是绝对要的。谢安抬眼,看吃的满嘴瓜果的林阿宝:“可想好怎么称呼我了?”
    让别人完成功课林阿宝是有点心虚的,但一想到这功课原本就是谢安害的后立时又理直气壮了,故意回道:“没想好。”
    谢安作势要放笔,林阿宝吓的忙爬过来:“在想、我在想!我正在想!”
    “说来听听。”
    谢安垂目瞥他眼,林阿宝赶鸭子上架,拧眉苦思:“谢公子?”
    “不行。”
    “谢郎君?”
    “不可。”
    “谢大人?”
    “不许。”
    “谢三爷?”
    “阿宝想好了我再写。”谢安放下笔,神情还是那一幅闲雅清俊的模样,但字里赤裸裸的威胁是半点不掩饰的。但一见林阿宝那委屈巴巴眼眸一眨一眨模样,心里软成一团的谢安无奈再次拿笔,没辙的用笔帽点点了林阿宝鼻尖。
    “小赖皮。”
    所以说,就算是君子楷模在谈了恋爱后下限也是会掉的。大佬也不行。
    随交换庚帖的热度下降,亦到了野味最为肥美的凉秋,秋猎这项被世家大族视为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自是要提上日程的,谢府也不例外。这日,阮夫人一早坐马车来到林府门前,接上纪夫人,俩姐妹亲亲热热说些体已话。
    被嫌弃的谢奕跟林遵文相互对视眼,摸摸鼻子自去骑马了。林阿宝被谢安带到自己马上,顾恺之原也想骑马的,但想想自己老胳膊老腿还是放弃了,委屈的跟自家夫人坐马车,被一众忽视的谢玄摸摸鼻子,自动去安排那些繁杂俗物了。
    马车内阮夫人掀起车帘示意纪夫人看外边,外边谢安骑马带着林阿宝去摘路边的野菊,野菊花蕾不过指甲片大,自是不能与谢府花园里那些名贵花卉相比,想想也知道是谁的主意。
    纪夫人笑了:“阿宝有个疼他的,我跟他爹也就放心了。”
    闻言,阮夫人一笑,嗔怪道:“不过摘些野菊就知道疼人了?纪妹妹怕是不知道,安石前一阵子特意与我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府里用膳的时间也改成一日三餐,过一阵子打算着手改建的新房,到时候也是要问过阿宝的。”
    闻言,纪夫人又是感动又是欣慰。谢安一诺千金,许林阿宝一世安康却是丝毫不带藏私的,想到这里纪夫人也愿意投桃报李,手拉着阮夫人把许多事揽到自己身上。
    不说马车内两位贵夫人如何商议结契细节,此行目标地已经到了。谢家做为顶级世家豪族,猎场自不会与人同用,而是私人圈建的。一年四季有专人看守,专人伺候野物,安全性能高又注重隐私,吃的用的更是早早就准备好了的,住个三四天都不成问题。
    集休闲、娱乐、趣味于一体的猎场占地极广,附近两个山头都是范围之内,把个林阿宝看的瞠目结舌。万恶的资本主义呀!圈山头盖猎场这种豪气冲天的事迹,也就谢家这样的顶级世家能做的出来了。
    林阿宝瞠目结舌的模样看的谢安失笑,曲指弹他额头笑道:“想什么?如此入神?”
    “万恶的资……!”差点脱口而出的林阿宝忙捂嘴,摇头解释道:“没什么没什么,我想学骑马!”
    听出异样的谢安扬眉,到也没深究,翻身下马:“坐好。”说着不顾林阿宝僵直身体一脸哀求,牵着马绳缓缓渡步,一边柔声解释:“想学骑马便要先适应马鞍。我牵着,别怕。”
    能让谢安屈尊牵马的,也就林阿宝一人了。
    远处顾恺之瞧了,深觉宝贝徒弟怕是有毒,而以往光风霁月性高洁的谢安石怕是中毒太深呀!且是无药可解的那种。想到这里,顾恺之趣味一上来,拉来谢奕、谢玄商量,坑弟不止的谢奕自是万分愿意看笑话的,谢玄苦脸。
    “爹,这种事儿子就不参与……了吧?”坑叔叔看叔叔出丑什么的,不是好侄子该干的事。
    谢奕看谢玄:“你要不孝?”
    谢玄回看自家亲爹:坑叔叔就是孝了么?再说您让儿子去坑亲叔叔那就是坑儿子我好吧?
    左思右想怎么都不划算的谢玄最后还是选择坑叔叔的,因为他也想看芝兰玉树的叔叔出丑呀!
    “安石来比比如何?就比谁猎的猎物最多!”自认领头的顾恺之很大方的摆出诱饵:“我就以那副《秋枫图》为彩头,赢了就是你的。反之,你那副《百鸟图》就是我的。”
    《秋枫图》《百鸟图》同出前朝大家一人之手,一画秋风吹落枫叶;二画百鸟迎凤图,两副画皆是传世之作,世传经典,价值连城。
    坐于马上的林阿宝眼睛顿时冒光!
    准君郎对名画的喜欢谢安哪有不知道的,当即翻身上马扬声同意,后凑近林阿宝耳边悄声道:“赢了来与你做结契娉礼。”
    “当真?!”
    谢安垂目失笑:“我何时骗过于你?”见林阿宝一脸欣悦,又悄声道:“只要早早举行结契大礼,我库房里的那几箱名画,就都是你的。”
    “……”你这是犯规!
    第45章 准谢君郎
    事实证明谢安犯规的事真没少干, 明明号称君子楷模,可在射艺上却是力压群人, 就算有顾恺之、谢奕、谢玄拖后腿使坏,还带着林阿宝的情况愣是在猎物上拨了头名。
    顾恺之差点把胡子拽断, 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徒弟林阿宝, 一幅捶胸顿足模样:“为师的《秋枫图》呀,丢了此图,为师怕是吃不好睡不好了!”
    莫名的就是戳到顾恺之用意的林阿宝装傻:“那怎么办?老师?”
    当然是徒弟你把画送回来啦!但顾恺之能主动说么?不能吧。要脸。
    使坏想坑别人结果把自己给坑了,看在眼里的谢奕、谢玄暗笑在心里,从始至终做为看客的林遵文自是不会掺和的, 谢安走来拍拍好友:“愿赌服输。择日我前去贵府取画。”
    顾恺之:“……”还能商量下不?做为好友,您忍心看着我吃不好睡不好?
    谢安表示当然不能商量了。好友虽珍贵,但比得上准君郎么?为博准君郎开心, 别说一幅名画,就连半个指甲片都是要争一争的。
    谈恋爱的人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可惜他的恋爱对象是个傻白甜, 午前装傻半推半就的坑了老师, 傍晚就像老师撺缀着来坑他了。谢安看着眼前用蜂蜜裹了烤至焦黄的鹿肉, 目光复杂的瞥眼傻白甜林阿宝。
    林阿宝兴奋安利道:“这是之前我们自己猎的,用新鲜蜂蜜裹了, 还撒了小茴香, 可好吃了!”
    为报之前名画之仇的顾恺之故意扬声道:“阿宝怎么只给安石端?老师的那份呢?”
    坑弟不止的谢奕看热闹不嫌事大, 调拨道:“三弟。听说烹饪法子是林府厨子做的,阿宝特意端来你吃,你忍心拒绝?”
    林阿宝半点不知这里面是坑, 狐疑开口:“不喜欢吃鹿肉?”
    如果是旁的谢安怕不是高兴还来不及,但鹿肉这种大补之物,吃几筷子就可见晚上独守空床的煎熬了。换成结契大礼之后谢安都是愿意的,可现在看得见吃不着,单凭此就是折磨了。偏生自家傻白甜林阿宝还来火上浇油!
    可谢安忍心拒绝么?不忍心的。
    在旁边幸灾乐祸视线下,谢安淡笑开口:“喜欢的。”说着挟了筷子鹿肉放嘴里,鹿肉原本的鲜嫩,加上蜂蜜的香甜以及小茴香浓郁的香味,谢安也颇为喜欢。但现在有多享受,晚上就会有多煎熬。
    傻白甜林阿宝双眼亮晶晶问:“好不好吃?”
    谢安回:“好吃的。”
    谢奕跟顾恺之眼神就不对了,看好友/弟弟:你还好吧?
    谢安表示,暂时不想理这两人。
    不说谢安这一晚上如何煎熬难挨,秋猎过后两家凑一起把结契大礼的日期确定了。在来年的八月,距离现在有近一年光景,到也足够准备了的。
    随结契大喜如火如荼的步入准备阶段,时节也从凉秋渐入霜冬,又从霜冬渐入新春。在元月十五这日林阿宝生辰宴,邀请交好的同窗及太学先生,有庆祝生辰的意思也有答谢的意思。因为一家三品商量过,八月就是结契大喜,林阿宝总是要休学的,早一点休还能多空出点时间跟顾恺之学画,太学山长虽然遗憾,但也不能拦着人不让结契。所以今天这宴席也有告别的意思。
    林府宴席足从上午开到傍晚,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时,林阿宝累的摊在软塌动也不想动了。
    算好时间过来的谢安瞧了林阿宝模样,暗自失笑之余,坐到软塌边从袖袋拿起礼盒:“生辰礼。”
    林阿宝又惊又喜,但又不好意思:“礼物不是一早就送过来了么?怎么还有?”
    “不一样。”谢府送的会登记登册,但这份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林阿宝好奇开口,手上到是不慢的打开盒子。只见一方两指大小一指长的印章静静躺在礼盒中,材质是最顶级的血玉石,印章顶部被雕刻成瑞兽模样,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谢安并不答,只问:“可喜欢?”
    “喜欢!”
    钟灵毓秀的小郎君猛点头,双眸亮的像星尘,心中软成一团的谢安装似不经意开口。“雕废了好些个,这是唯一一个成功的。”
    言下之意这是谢大佬亲自动手刻的?林阿宝拽紧印章,手心血玉石印章冰凉心中却是火热,冲动之余扑上去就啃。
    然后林阿宝就把自己给坑了。
    全垒是不可能的,待谢安离开菊华前来收拾茶具,看林阿宝双唇又红又肿的模样吓了一跳,忙道:“小郎君可是上火了?为何嘴巴如此红肿?”
    被亲到嘴巴发麻的林阿宝窘的恨不得把自己埋了,事实他也这么做了,把自己埋进软塌薄被,闷闷道:“没事。”就是被啃了一口而已。想起这个林阿宝又愤愤不平了,他不过是亲脸,对方亲的却是嘴,得寸进尺!哼!
    傻白甜林阿宝你可长点心吧,要不是时间跟地点不对,亲的可就不只是嘴了。
    对此谢安只想说:是你先动的嘴。
    做为先动嘴的那方,林阿宝理亏只得吞下这个哑巴亏,但再想恢复以前那种纯纯哒,咳,有点难。当然,谢安这位昔日的君子楷模还是颇为注意的,不算放飞自我,不过就是把拽着的那根名为‘礼德’的绳子,微微的松了那么一眯眯眼而已。
    但这一眯眯对林阿宝这傻白甜来说,也足以冲击的他腿软脚软了。
    “阿宝……”清俊闲雅的俊美君子缓缓靠近,半睁的眼睑内眸光看似温柔,却有种隐隐约约的危险感。“……对我有何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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