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俊打了个寒颤。
    这天气不是回暖了吗?怎么还有一股寒意?难道是刘荨又要搞事了?
    司俊决定对刘荨严防死守。
    刘荨:我不是我没有,好大的一口锅!
    ..................
    李昂虽然很怀念在益州的生活,但他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荆州的事还有很多,他和司俊、刘荨将羌胡的事交底之后,就带着付家父子离开了。
    吴泰暂时留了下来。
    刘荨听闻吴泰的妻儿快要来的时候,不忍心他们错过,道等他的家人来了之后,若荆州有需要,再一同前去。
    刘荨拍着跪下来表示妻儿无所谓,一定要为皇帝陛下效力的吴泰的肩膀道:“以后为朕效力的时间多得是,何必非要一副家国难两全的样子?有朕在,不能两全也给你们两全。当兵打仗,除了忠君报国之外,不就为了父母和老婆孩子。你们这么多年没见着,难道不想念?等你妻儿来了,买个宅子安顿下来。总要家安定了,心里才踏实啊。别犟了,这事就听朕的,不改了。以后要打仗要分离以后再说,现在你就在成都安心等着一家团聚。”
    吴泰不知道是惶恐好,还是感动好。
    他实在是猜不透皇帝陛下的心思。
    吴泰能从一介拼命爬到将军的位置,揣摩人心当然厉害。可刘荨和他见过的上位者完全不一样。
    无奈,吴泰又去寻了还未出发的付寿。
    他们两英雄惜英雄,感情很是不错。
    付寿道:“皇帝陛下的心思很简单,你就从字面意思理解就是了。陛下的确不像是个上位者,别人对他好,他就挖空心思对别人好。你有忠烈之名,陛下就想让你过得更好。仅仅是这样罢了。你平日有表现出很怀念妻儿吧?”
    吴泰有些尴尬,道:“的确很想念。我离开家时,孚儿还是个孩子,听说现在孚儿长得和我差不多高了,名气也很大。在看见付风和李固的时候,就忍不住感叹了几句。”
    虽然他有在皇帝面前给自己儿子刷名声的意思,但想念也是真实的。
    付寿笑道:“这就是了。陛下只是觉得,你十几年没有归家,总该和家人见见面再离开。虽然在皇帝陛下麾下,要和家人见面并不难。可这么久没见,心里存了能见面的希望,但又错过,心里肯定是难受的。陛下的想法就是普通人的想法。你要揣测陛下的思想,只把他当一个平常的心思纯善的少年就成了。”
    吴泰叹气:“若是这样,陛下在如今虎狼环绕中,岂不是很难过?我倒是宁愿陛下心机深沉一些。”
    付寿道:“陛下不蠢,他该对谁好,心里都有数。于泽困了陛下六七年,又讨得了什么便宜?看看瞒了天下人的司公,看看益州和荆州现在,若小瞧陛下的人,哼,走着瞧。陛下可是有上天护着。”
    吴泰松了口气,道:“也是,是我钻了牛角尖。”
    从结果推过程,也能看出陛下虽然纯善,但并非蠢。该心狠手辣的时候,陛下不会被善良蒙蔽双眼。
    只是对于陛下这么容易就相信他,还对他这么好,吴泰还是十分忐忑。
    即使知道陛下自己并非愚蠢,陛下身边的人也很厉害,陛下要吃亏并不容易。但吴泰还是不由生出类似于“我那善良的皇帝陛下啊,我很担忧啊”的心情。
    付寿拍拍吴泰的肩膀。
    他十分理解吴泰的心思。就像是自家儿子再厉害,当老子的该担心还是担心一样。他们这群皇帝陛下交付了信任和喜爱的近臣,总是不由自主的模糊君臣界限,容易把皇帝陛下当亲近的需要溺爱的晚辈看待,甚至比护着儿子的感情更过分。
    这样的感情,真是危险又奇怪。
    不过,一思及皇帝陛下的言行,付寿又觉得,看看司公怎么宠着陛下,他们就算逾越些也没关系。
    吴泰现在很惶恐,以后总会习惯的。因为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思及和皇帝陛下一同的荆州之旅,付寿又不由自主的露出慈父般的笑容。
    付风若在旁边看着,肯定会不由自主撇嘴。
    他爹对儿子可没有这么宠溺过,永远都是棍棒打打压教育。
    ......................
    刘荨不仅让吴泰等着和妻儿相聚,还专门派他去迎接孔瑾一行人。
    刘荨道:“让他们进益州的第一眼就看到你,这个惊喜他们一定喜欢。”
    终于有点习惯了刘荨的思维模式的吴泰哭笑不得。
    喜欢时不时给臣子一点小惊喜小惊吓的皇帝陛下真是太顽皮了。
    不过他心里还是很熨帖,很感动。
    吴泰遇到的上位者很多,比起那些上位者时时刻刻表现出来的礼贤下士,倒是皇帝陛下这样不知不觉透露出对臣子的体贴,更让他觉得真实。
    吴泰谢过刘荨,高高兴兴的带着兵去边境等候孔瑾等人归来。
    本来成都还羡慕孔瑾被皇帝陛下看重,是唯一被皇帝陛下让人去迎接的使者。结果一听是吴泰,了解皇帝陛下的人不由露出无奈微笑。
    连从京城来的老臣也露出迷之微笑,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直说皇帝陛下又调皮了。
    许多刚投奔的人不理解,立刻私下打听,才知道皇帝陛下不是迎接孔瑾,而是准备让吴泰给他与孔瑾一同归来的妻儿一个惊喜。
    “皇帝陛下就是喜欢制造惊喜惊吓。”益州官吏和京城来的老臣们叹气,“陛下也太活泼了,唉,不够稳重啊。”
    其他人嘴角抽了抽。这行为还能这么解释吗?难道不是为了迎接孔瑾,顺便让吴泰去见一下妻儿吗?说不定这差事还是吴泰求来的呢。
    其他人只继续摇头:“不,你不了解皇帝陛下。你了解了陛下之后,就知道陛下怎么想的了。”
    孔瑾等人回益州的时候,要穿越荆州。刘荨大手一挥,让吴泰直接跑去荆州边界接人。
    吴泰中途接到刘荨心血来潮的圣旨,更加哭笑不得。
    他都不急,皇帝陛下比他还急。
    李昂得知此事时,也来凑热闹,还说需不需要他派兵一路护送。
    吴泰当然是十动然拒。
    李昂这简直把他架火上烤了。他还没有给皇帝陛下建立什么功劳,哪能得这样的厚待?
    当孔瑾见到吴泰,听到吴泰得到的圣旨的时候,大笑不止。
    罗朗好奇:“陛下难道不是派兵来包护气华你的?”
    孔瑾好不容易才忍住幸灾乐祸的笑,他道:“陛下所做的事,你们不需要去猜测陛下言行背后的深意,陛下十分光明磊落,他的意思,从字面理解就成。陛下并没有想过来迎接我,只是想让吴将军给家人一个惊喜罢了。这件事吴将军应该也清楚。嗯,益州官场老人们也肯定都明白,哈哈哈哈哈。”
    罗朗心中把此事记下,然后问道:“可气华为何笑得这么……”
    吴泰到了益州好几个月,自然知道孔瑾过往。他没好气道:“因为他经历过,因为陛下的无心之举,被整个益州官场当对手的日子。”
    孔瑾继续笑:“是啊是啊,被架在火上烤似的。咱们的皇帝陛下可不会去管别人怎么想,他想对谁好,就直接做了。我可是受苦颇深,隔三差五就被人找上门要切磋学问。待吴将军回益州后,估计许多将军们要找上门来和吴将军切磋了。”
    吴孚立刻慌张道:“父亲,这……”
    吴泰道:“没事。益州官场与他处不同。这竞争,也是从明面上。若他们要和我切磋,也就是去校场而已。除了还未立下功劳就被陛下看重这事令为父尴尬了些,其余没什么问题。孔功曹应该也知道。”
    孔瑾听吴泰把话推了回来,也不继续开玩笑,道:“的确,被陛下看重,即使得了些表面上的红眼又如何?旁的人羡慕都羡慕不来。不过陛下看人很准,很少主动向人表示亲近。武将之中,除了付家父子之外,就只有李家叔侄得陛下青睐……嗯,李荆州现在也算不得武将了。盖是司公实在是光芒太甚,陛下身边女官也是厉害女将。陛下眼中很难看得进其他人。李士尚也是占了李荆州的光。陛下既然能主动表示对吴将军友好,以陛下神异,当是看出了什么,吴将军前途无量。”
    听着孔瑾这副神神叨叨的话,随行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反正在这一路上,孔瑾都在宣扬,攒陛下不是普通人,益州上下总担心陛下会撂挑子不干和司公一起白日飞升。现在不过是看相而已,不算什么事。
    吴泰稍稍沉思了一会儿,心想陛下的确见他第一面就很是亲近。难道真的看到了什么?比如看到以后吴家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劳,一直忠心耿耿?
    吴泰道:“承功曹吉言。陛下也有一言让我带给功曹。”
    孔瑾道:“将军请讲。”
    心直口快的吴孚忍不住道:“只是带话?没有圣旨?难道是什么机密的事?我们要不要回避一下?”
    吴泰脸上闪过一丝无奈,道:“不是什么机密,陛下说……嗯……”
    吴泰还在支支吾吾不好开口,孔瑾已经冷静接话:“陛下肯定说,写字麻烦,不想写,传个口谕就成了,哪有那么多事。”
    听着孔瑾模仿的惟妙惟肖,吴泰不由感慨:“功曹不仅是陛下近臣。”
    所有人:“……”
    陛下这也太随性了一点吧?
    孔瑾表情也显示出无奈:“若陛下在说这话的时候司公在旁边,肯定陛下又得被唠叨了。”
    吴泰脸上显示出一丝佩服:“的确司公在旁边,也的确唠叨了,只是……”
    孔瑾不由望天叹息:“陛下定是捂住耳朵装没听见,说不定还会说,不听不听,子杰念经。”
    所有人:“……”
    吴泰点头,跟着叹气:“司公不容易。”
    孔瑾也叹气:“司公的确很不容易。”
    所有人:“……”脑海里一片空白,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吴孚声音有些颤抖:“父、父亲,你在背后这么说陛下,真的好吗?”
    吴泰和孔瑾交换了一个“自己人”的眼神,然后孔瑾替吴泰回答道:“没事,待你到了成都,若成了陛下近臣,总会习惯的。”
    孔瑾顿了顿,道:“子辅要从军,可能短时间内不一定见得到陛下,嘉飨是肯定会立刻成为陛下近臣的。嘉飨应该很快就会习惯此事。”
    罗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努力保持微笑:“承气华吉言,我想陛下还是会观察一阵子吧?”
    吴泰道:“你就是罗朗?我带来的口谕正好关乎你。”
    罗朗惊讶。他这时候是不是该下跪?他看了孔瑾,孔瑾这平静的样子,就像是给他带口谕的不是皇帝陛下,而是随便哪个熟人似的。
    他难道不该下跪?
    就在罗朗犹豫的时候,吴泰已经清了清嗓子,把刘荨的话尽可能一字不落的转达:“陛下说,气华干得好,把罗朗拐来了。元长和禹川也要抛下朕往外跑了,朕正头疼谁给朕打下手。你和罗朗快点回来,主簿的位置等着你们。”
    罗朗:“!!!”
    孔瑾看了罗朗一眼,心想,陛下果然是不拘一格啊。
    他在众人呆滞中,笑着打圆场道:“我就说,我立了功劳,元长和禹川怎么甘为我后?虽主簿位置是陛下近臣,十分荣耀。但以他二人脾性,肯定是不愿意只给陛下整理文书。”
    罗朗深呼吸了好几下,才道:“元长和禹川?是陈文和翟阳吗?他们现在是主簿?这主簿还是陛下的主簿?”
    虽然知道这两人在皇帝陛下麾下,原来位置已经这么高了吗?可天下人居然还不知道这两人已经投奔皇帝陛下!
    孔瑾道:“是陛下的主簿。负责奏折整理归纳,以及帮陛下起草旨意。这位置多少人羡慕,他们两还不识趣。”
    吴孚忍不住替好友激动道:“嘉飨一去就是这么重要的位置吗?真的吗?不过这两人为何要离开?”
    孔瑾道:“定是觉得屈才了吧。”
    其他人:“……”
    吴泰干咳了一声,道:“你们习惯就好,益州官场就是这样。今后陛下统一天下,高官厚禄少不了人。现在大家都想多做点实事,以后朝廷再开的时候,也好有些立身的资本。”
    吴泰顿了顿,道:“虽说如此,陛下身边主簿,乃是陛下左右手,多少人羡慕不得。这两人也是仗着陛下与他们亲近,才如此乱来。陛下还因没有合适代替的人选,焦头烂额。唉,陛下对臣下也太好了些,这也太纵容了。”
    孔瑾道:“这两人要离开,没有提出可替代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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