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收泔水那人给吓了个半死,胆子比针眼儿还小,反应过来以后,就屁滚尿流地跑到盛京府衙去报案。
    盛京府衙正好有人见过崔阁老这位孙女策马出游,便悄悄告诉了府尹,府尹闻言心里就是一慌,涉及到崔阁老,这案子可就棘手了,琢磨了半晌,索性将案子上交到大理寺手里去。
    反正大理寺少卿裴墨,是出了名的冷面耿直。
    到时候查出来什么事儿,就不用自己负责了,府尹这般想着,心里还轻松了许多。
    于是此案就落到了裴墨手中,也就造成了谢珝去大理寺中找他扑了个空这件事。
    林府是裴墨来的第三处地方了,第一处是收泔水那人家中,第二处自然是崔府。
    林元锦同崔真真在京郊马场中有过争吵这件事,也是从崔府中得来的。
    听到裴墨再一次确认了这件事,林元锦反而强制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地回答裴墨方才提出的问题:“我最后一次见崔真真是在昨日这会儿的时候,她身边还有她的庶妹崔三娘,我跟她其实只说了一句话就离开了,之后回府,回来的时候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可以作证。”
    说到这儿,她的面色也冷了些许,稍微顿了顿,便继续开口道:“裴少卿,我同崔真真那会儿的事说是争吵,倒不如说是她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知崔三娘是怎么认为我们吵起来的。”
    自是为了推卸责任,对于这种小把戏,裴墨自是清楚得很。
    不过他面上并未表现出来,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听完林元锦这番话,便点了点头,然后同一直未开口的林正阳告了声罪,就出声告辞,“林伯父,此番打扰了,小侄这就告退了。”
    林正阳做了这么多年的林氏家主,裴墨又是他弟弟的弟子,这点儿小事自是不会放在心上,自是道无碍。
    裴墨正要离开,一边的林元锦倏而开口道:“裴少卿,我又想起来一件事。”
    话音刚落,裴墨便偏过头去看她。
    只见林元锦眸中似是有些疑惑,但还是又补了一句:“昨日在崔真真同我说话的时候,旁边除了崔三娘,好像还有一个人来过。”
    作者有话要说:  谢珝:好像膝盖有点儿疼
    ☆、不相识
    六十章、不相识
    就在谢珝喝到第三杯茶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了动静。
    不用多想, 也知道是裴墨回来了。
    放下手中的茶盏, 谢珝施施然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往外走去, 准备去迎接一下他的大师兄。
    却不料刚走到门口,他正欲同裴墨打个招呼,还未开口,目光就先凝滞了一瞬。
    无他,因为裴墨身后还跟着一个谢珝有些眼熟的身影,甚至他们早上才刚刚见过面。
    ——林元锦。
    裴墨也看到了立在门口的谢珝,冷峻的面上稍微松动了些, 一边往里走一边道, “谢师弟什么时候过来的?”
    “来了也没多久。”谢珝闻声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也随裴墨一道儿走到房间里。
    直到他们一行人都在里面落座之后,裴墨似是想起了自己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尾巴,这才对谢珝介绍道:“这位是林姑娘,我刚刚去林家找她了解了点事情。”
    至于是什么事情, 倒是没有再继续说。
    林元锦也没成想能在大理寺碰见谢珝, 登时还愣了一瞬,此时听见裴墨的话后,心道他们谢家跟林家议亲的事也还没穿出风声来,心思转了几转,便站起身来,对谢珝福了福, 开口唤了声:“谢公子。”
    见林元锦装作不认识他的模样,谢珝勾起了个意味不明的笑,倒也没戳穿她,也抬手作了个揖,客气道:“林姑娘。”
    裴墨也没感觉到这两人之间有些微妙的气氛,等到他们互相见过礼,就重新肃了脸,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去把仵作呈上来的验尸结果拿过来。”
    之前等在这儿的时候,谢珝也通过裴墨手下,对这件案子有了个初步的了解,此时听到裴墨这话,不由得身子微微前倾,开口问道:“师兄方才就是去查崔家姑娘遇害一案?”
    “嗯。”裴墨一贯言简意赅,闻言也只简短地应了一声。
    应完声,他才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出声道:“师弟待会儿有事么?”
    谢珝原本就是寻空闲时间过来的,闻言自是说无事。
    “那不如同我一道去城外看看?”裴墨听到谢珝的回答也不意外,又接着问了句。
    谢珝闻言,没有立刻答应下来,先是抬眸瞧了一眼外边的天色,又过了片刻,才应下来。
    另一边的林元锦可能是一早就跟裴墨说过要跟着去看看,所以裴墨也没再问她。
    只是她听见谢珝将这件事答应下来之后,就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眼神之中带了丝不解与忧虑。
    ……
    林元锦跟谢珝的第一次见面,并不是谢珝以为的在林家,而是在广陵书院。
    彼时还是他们刚入书院不久,当时有不少人怀疑崔知著是走了后门儿进来的,便对他颇多看不起,还常有为难。
    那一日,那些学生们就打算将崔知著给锁在课舍之中,巧的是那天崔知著不在里面,谢珝却在课舍之中读书入了迷,便一时之间没有回去,他又背对着大门口坐着,于是那些人便将他当成了崔知著,毫不犹豫地给锁在了里面。
    真可谓是“人在堂中坐,锅从天上来”。
    前面就已经说过,谢珝有个两世的毛病——怕黑。
    所以当课舍之中的蜡烛燃尽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不自觉地慌了起来,自己明知这种这种情况时没有必要的,不合理的,但还是无法控制。
    夏日的天气分明那般热,他的额头上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摩挲着走到门边,想要伸手推开大门,却突然发现门从外头被锁上了。
    他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情绪。
    ……
    好在没过多长时间,外头就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伴着开锁声,萧翌头一个闯了进来,见到的便是已经面色苍白的谢珝,不等他开口些什么,就不由分说地背起他往外走去。
    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给那几个始作俑者。
    至于后来那几个人被缓过神儿来的谢珝和腾出手来的萧翌暗地里给整治到多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件事,谢珝一直以为是萧翌没见到他回去,才查到那几个人身上去的。
    但事实上,第一个在课舍中发现他的人,却是因为跟父母怄气,从家中跑到书院里来的林元锦。
    她原本也是无事在书院里随意逛着,这才听到课舍里传出来的动静,也没逞强,因为她自个儿也没钥匙,索性赶忙往食堂那边去,随手扯住一个学生就急匆匆地开口道:“快找人去甲班课舍看看,好像有人被锁在里头了。”
    好巧不巧的,她扯住这个人说话的时候,萧翌就在他们旁边的那张桌子上吃饭,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珝并没有回来。
    林元锦见他叫了人,自然也跟了过去想要帮忙。
    于是后面的事情就顺理成章。
    但凡那些美好的故事,约莫都有一个旖旎的开头,无论是许仙和白娘子雨中遇见,还是才子佳人花灯会上相逢。
    可林元锦与谢珝的这一次见面,却怎么也称不上是旖旎。
    被萧翌强行背在背上的谢珝面色有些苍白,面容虽依然清俊,但整个人却是有几分狼狈。
    混在人群之中的林元锦也没有身穿漂亮的衣裙,戴着精致的首饰,只套着一身灰扑扑的小厮衣裳,头发也是乱糟糟地梳成一束。
    可就是这个场景如此混乱,也一点儿都不美好的相遇。
    林元锦记到了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  怕黑肯定不是女主这一次就能猜出来的呀(还经过了后续观察)
    天气实在太热啦,可以……给我一点冰镇过的营养液咩(〃v〃)
    ☆、天色暗
    六十一、天色暗
    不过既然谢珝已经答应了下来,林元锦自然没有什么立场反对, 便保持了沉默。
    裴墨跟谢珝自是不知道她的想法, 二人还在那边讨论这件案子。裴墨还将手中的验尸记录递给了谢珝。
    谢珝接过来之后, 刚要翻开的时候, 门口又传来了一阵声响,好像是又有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来的是一个面有微须,肤色略黑的男子,只见他一进门,就像是没看见屋内还有谢珝跟林元锦这两人似的,急匆匆地对裴墨一拱手, 禀报道:“大人, 我们兄弟几个已经找到真凶了。”
    他这话一落, 不光是裴墨,就连谢珝二人也微微直起了身子,侧耳去细听。
    “兄弟几个按照您的吩咐,去京郊马场附近的几个村子那儿盘查, 原来也是一无所获, 直到我们到了一个叫远山村的村子时候,问到一户农户家中,见他们神色紧张,答非所问,才顺藤摸瓜抓到了真凶。”
    这人禀报的声音越来愈大,看得出情绪也十分高涨。
    “杀害死者的就是那家农户家的儿子!”
    裴墨听到这里, 便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眉,冷声道:“理由。”
    这人被他这么一噎,面上的激动之色这才收敛了下来,又偷眼瞥了瞥裴墨,见他除了不耐烦以外没有旁的情绪,才放下心来继续,不过这下可能是被裴墨打击过了的原因,却是一下就说到了重点上:
    “我们几个检查了他身上,背部有抓痕,位置符合您之前推断出来的情况,应当就是被死者挣扎时给挠的,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他的房间里搜出了死者当天所穿的衣物和戴的首饰。”
    听他说完,裴墨此时的面色就更冷了。
    而直到这个时候,谢珝才后之后觉地明白过来,之前裴墨的手下跟他说起这件案子时,脸上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因为什么,他心里有个推测,却不敢肯定。
    突然想起来手中还有裴墨刚才给他的验尸记录,抿了抿唇角,他还是翻开了。
    ……
    从手中的东西上将视线收回来,谢珝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心中却还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沉闷得不像话。
    崔真真竟然是被……
    他抬起头,不经意间却瞥到对面的林元锦朝他看了过来,凤眸之中带着疑惑,似是在询问他怎么了。
    谢珝心下微暖,便冲她轻微地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也不知道这个这么快就被查出来的结果是不是太过轻而易举了,裴墨半晌没有说话,搞得其他几人也开始面面相觑起来。
    刚才开始那人一见这情况,生怕自家大人是不相信自己,不由得着急起来,又赶忙说道:“大人,属下在那儿留了个兄弟看着那小子,您若是不信的话,不如咱们一块儿去那看看。”
    他这番话说完,裴墨还是没开口,皱起的眉表明了他此时正在思考着什么。
    气氛渐渐的有些凝滞。
    又过了半晌,那头才有了动静。
    裴墨缓缓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扫了眼自个儿的属下,开口道:“走吧。”
    说罢又往谢珝那儿也看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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