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儿抱着公子,仰起小脸看着他愣。公子知道,他给她的答案,她不明白。
    把凤儿拉起来,领着她到床前,紧搂着她在床上并行而卧。凤儿不想拿后背贴着他,小泥鳅一样扭成和他面对的姿势。
    四目相对片晌,公子嘴角又翘了起来,这是今晚他第几次笑,凤儿也没着意数一数,反正这笑好看得很,越多越好。
    凤儿开口问他:“怎会不知道呢,喜欢什么总会有点理由呀?”
    公子反问她:“那我问你,你喜欢我吗?”
    凤儿使劲儿点着头:“当然喜欢!”
    “那你为什么喜欢我?”
    这把凤儿问住了,鼓着腮帮子语塞半晌,一个理由都没说出来。
    “好孩子,你还年轻,有些事你还不懂……”公子说着,伸手抚平她拧出的高低眉,顺路刮了下她鼻尖儿:“万物生长皆有因由,唯独情不知所起。”
    霎时凤儿的心仿佛忘了跳,脑中似有一根琴弦崩断,喉咙倏地紧,鼻子不知为何一阵酸,一头扎进公子单薄的怀里使劲儿蹭着脑门。
    她忘了头上还揷着金步摇,上面蝶翅险些划到公子的脸,公子忙拔下那“凶器”,又在她臀内上拧了一把,嘴里嗔她:“这是吃干抹净就想把我毁容,免得旁人再看上我么?”
    凤儿嘴里紧着道歉,手仍死死抱着他不撒开,公子也不挣脱,就着这姿势搂着她小脑袋,长指伸进丝,一下一下捋顺,嘴里柔柔轻语:“其实,你若哽要我说出喜欢你的理由,也并非说不出,只是有些冗长和不够直接,也不知你想不想听,更不知你听完能否理解。”
    当然想听了!凤儿忙仰起头一脸期待说:“凤儿想听!”
    公子凤目闪烁几下,似在记忆中打捞着某些点滴:“那就要从你还在你娘肚子里时讲起。”
    这样的开头勾起凤儿极大兴趣,她当即全神贯注,听着公子低沉却不再冰冷的声音讲述不为她知的事。
    “你娘来蝶园时并不知自己有身孕,她跟夫人提出第一个客人要自己选,我们同意了,于是她联系旧相识方晋来蝶园,陪她假戏真做,谁知道方晋一眼就看出她已怀孕,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你。”
    刚说到这里,一直盯着棚顶看的公子,竟情不自禁地笑得露出一排白牙。
    “到了你娘肚子很大的月份,她每曰都会笑话我半天,因为我那时喜欢趴在她大肚子上,听你在里面折腾的声音,如果赶巧你蹬了一脚,会让我欣喜一整天。”
    凤儿还是忍不住好奇张嘴问了为什么,而此时公子的眼神竟然暗了下去。
    “父亲出事之前的一段时间,每天我都趴在姐姐的肚子上,听那个将来喊我‘舅舅’的孩子在娘胎里的各种动静,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时光。”
    公子喉结窜了个来回,凤儿想安慰,却搜尽肚肠翻不出一句话,幸好他马上继续讲了下去。
    “你胎位不正,我和夫人怕你娘难产,故早早放出消息联系到在外云游的方晋,可惜还没等到他回来,你娘便早产了。她是头胎,又是早产,生你的时候异常凶险,疼了一天一夜还没生下来。你娘怕自己大去之期将至,把我和夫人叫到跟前恳求我们,若你平安落地她却无福养育,让我们务必把你养大成人。”
    凤儿鼻子一酸,先前憋回去的眼泪没等她忍呢就窜出眼眶:“为何我娘从未提起过这事?”
    把她脸上眼泪抹去,公子又抱她紧了紧:“只有孩子不听话的时候,做娘的才会絮叨自己当初生产时遭的罪啊。你从小就乖巧懂事,是出了名的听话小孩,你娘就算想说,你也没给过她机会。”
    顺顺凤儿泪湿的鬓角,公子继续讲着:“你下生当晚,大雨倾盆,我很害怕,怕你们任何一人不幸,更怕母子俱亡。我淋着雨跑到佛堂,跪了整整一夜,求满天神佛开眼,让你们平安无事,直到未时钟楼声响,我终于听到了你的哭声,雨也慢慢停了。”
    公子低头看看怀里的人,一双眼睛雾气氤氲,瘪着嘴要哭却还强忍着,在她额间贴上安慰的轻吻,给话语里填进一份轻松:“好了,都过去了,如今你也好好的,你娘也好好的,后面的还要听吗。”
    凤儿瘪着哽咽着答:“要听。”
    “你们母女平安,我却染了风寒,夫人怕传染病气给你,说什么也不许我去看,第一次抱你的时候,你已经出生七天了。那时候你又小又软,像白面捏的,抱你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接着我便哭了,你娘和夫人没有怪我,她们知道,我是想起了早夭的外甥女。后来你一点点长大,会坐,会走,会说话了。在你刚会喊娘的时候,我逗你,让你叫‘舅舅’,你怎么哄都不叫,我又拿你没办法,你娘在一旁笑我,让你喊我‘相公’,你张嘴就乃声乃气喊了一声,我不知怎么就十分生气,便赌气再也没去逗你玩,也不再去看你。”
    脑子里拼凑出少年公子气鼓鼓的样子,凤儿破涕为笑,乃着嗓子叫了一声“舅舅”又喊了声“相公”。
    公子一个脑崩儿弹过去,凤儿忙叫着饶命,公子示意他还有没说完的话要讲述完,凤儿便老老实实地继续听。
    “后来蝶园在南夷开了分号,我便去那边帮忙经营,再回园子,你已经住进春晖苑。偶尔见你们一群小孩子玩得开心,我也不想去叨扰,想你对我也不会有什么印象。直到你眼睛受伤那次,我才又一次和你面对面,可你那时又是个睁眼瞎。”
    再后来的事,便都是凤儿知道的,可这些事跟公子喜欢自己有什么联系,她仍想不通,公子看破她思虑,翻身压过,言语里开始夹杂爱裕蒸腾的低喘。
    “你初嘲后来受调教,想你将来要在别人身下欢好,我竟心里不痛快,见你和锦儿两小无猜,甚至有些嫉妒,当你娘告诉我,她选了方晋给你开苞,我竟想着‘为什么不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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