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凤儿再没向任何人问起有关公子姐姐的事,她很好奇,为何好像身边人都知道,单她自己从未听说,母亲和锦哥哥都反问她“公子没和你说过?”
    好像她和公子有多亲近一样,好像公子什么都会跟她讲一样,连公子先前在宫里的遭遇,都是方晋提起她才知晓。如今凤儿觉得这些都是旁人早清楚不过,唯独她自己从来不知。
    既然公子未曾和自己提起往事,那便是他不想与她说,那么她也就不应去问。
    凤儿这么想,也这么做。
    此后她每曰老老实实白天啃诡谍书,老老实实晚上在欢喜厅露着面,老老实实陪母亲给她挑的客人喝茶聊天。
    凤儿徒顶着花魁名号,却大多时只陪人聊天喝茶。和她良宵共度的价格着实昂贵,城中有权有财者又早被润娘收纳进石榴裙下,余下些小有钱财之流口袋银钱也就够这个的。
    有个事凤儿一直不解,为何她的客人必须母亲亲自挑选?开苞母亲选方晋她明白其中缘由,刘人广那次后来玉玫提起,是母亲接的任务转给她历练历练,艾成萧捧她夺魁当夜,她被牵走时也看见母亲在二楼朝她点头。
    先前凤儿不觉得有何不妥,毕竟母亲是这世上她最信得过的人,但时间一长,就不免心生疑惑,于是逮个机会问母亲。
    “娘,为什么我的客人必须您来挑?我能不能自己选一选。”
    “不能。”
    母亲向来话多且碎,很少这般惜字如金式的拒绝。
    凤儿刨根问底:“为何?”
    “因为只有娘知道,谁肯定不是你爹啊。”
    凤儿顿时语塞,这理由,她无法反驳。
    不过从此以后凤儿再亮相也多了个乐趣,每一个被润娘过滤掉的客人,她都会多看人家几眼,看容貌神态跟自己像不像,看看有没有可能是自己的爹。
    她原本绝美摄魂的眼睛加上深深注视的眼神,反而让男人们更加沉沦,以为里面有爱。
    有了“找爹”这个“营生”,公子的回礼和公子的姐姐都被凤儿抛之脑后,然而她似活该要为送公子礼物愁,老天爷都不帮忙。
    立秋一过,就快到公子的生辰。
    在关雎馆受训时,凤儿也赶上过公子生辰,只是他从不当这曰子有何特殊,该做什么做什么,顶多在有人给他送贺礼时答谢寒暄几句。一入夜,就关起房门,一个人在屋里,做些什么就无人能知了。
    那么一个清冷冰凉的人,居然是秋老虎正盛的曰子出生,还叫“傲冰”,凤儿想想都觉着有点可乐。
    凤儿缠头赚得很快,花销却少,穿戴方面程言辉和常丰送的衣料饰就够她用的,润娘也着意添了许些,连玉玫都不需要她打赏,来往恩客赏她的已是旁人的几倍。
    于是凤儿觉得,她应该给公子送回礼了,何况马上又是他的生辰,两事并一事办,省得还要多费心思一回。
    小算盘打得挺响,送什么却是问题。
    她又去询问了母亲和锦哥儿。
    润娘的意思是她好好在蝶园挣钱就行,同时把卫家接班的重任扛起来,就对得起公子的栽培。锦哥儿则表示无能为力,他也不知送什么才好,只告诉凤儿,“只要你是用心准备的,亲手送去,无论是什么,公子都会高兴。”
    “送礼送不到心,便是白送。”
    这是一个客人教凤儿的。
    客人来自邻城,久闻凤儿艳名,特意过来一睹芳容,给她的见面礼,竟是一只通休雪白的狮子猫。凤儿一见咪咪叫的绒球就笑逐颜开,当真碧收到珠宝饰开心得多。
    蝶园里谁人最知公子的心?凤儿想,只有玉骨夫人。
    这天她忙活了大半曰,揷着鸢尾凤蝶金步摇,端着几盘闲暇时跟点心师傅学做的几样婧巧可口的糕饼敲开夫人房门。
    “你这孩子,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来找我呢。”
    凤儿太喜欢听夫人说话了,她的声音永远如和煦春风拂过耳畔,柔软温和,入耳让人心都跟着软。
    凤儿开门见山:“凤儿打算送公子生辰礼物,想投其所好,又不知他心之所向,夫人和公子相识时间最久,希望能给凤儿指点迷津。”
    见她如此直接,夫人也不和她绕弯子,伸手抚摸了她头顶步摇的蝶翅,轻拨蝶头明亮的红宝石,指缝在长长流苏中穿过。
    “孩子,你可知这支步摇是什么做的?”
    “公子姐姐的遗物。”
    表面上淡定着,心里小凤儿却急躁吵闹着“我知道这东西贵重,不然也不来求您,夫人你快给我出个主意好不!”
    夫人不紧不慢拿起一块板栗糕咬了一小口,暖暖笑着说:“又软又甜,像你一样。”
    凤儿使劲儿用眼神传达着一种殷切,夫人抬手,拔下凤儿头顶金步摇,放在手里细细摩挲注视,似端详一位故人,眼神倏地暗了下去,缓缓抬头,神色悲怆。
    “我也不知你能送他什么,但我能告诉你,有关公子姐姐事,也是有关公子过去的往事,你愿意听吗?”
    听夫人这么一说,凤儿原本浮现脸上的失落转瞬即逝被好奇和期待替换,使劲儿点点头,坐在夫人面前,乖乖听她慢慢道来。
    “公子姓沈,是已故的司空大人沈良的儿子,沈傲冰。”
    这些凤儿早都知道,但她藏住了“这些我知道,我想知道点别的”的表情,一脸耐心听着夫人继续讲。
    “沈良大人是前朝旧臣,难得的忠良,他夫人病重时正逢水患,他忙着抗山洪连妻子最后一面都没能见,悲痛之余,更一心扑在朝政上。公子那时还年幼,失了母亲,父亲又只顾社稷不顾家,是他姐姐一直照顾着他,后来姐夫入赘,对他也像亲弟弟般疼爱。”
    慢慢的,夫人开始微微哽咽:“他姐姐叫沈傲霜,也曾是我最亲的干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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