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十一月,天气渐凉。之前她让季大买了个带温泉的山头,这么久,山上的庄子已经建好,用来过冬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庄子起名百花庄。得名于这山上移植来的上百种花树……按着九宫八卦种植,四季花常开,三百六十天,天天都有花可赏。庄子主体并不大,若是住人,她一个人到是刚刚好。
    当天她就好好的泡了个温泉,狠狠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季大发现一封被丢在林子里的拜帖,一看竟是雍正的。拜帖到是写得十分正规,可这投递方式就太随兴了些。还是他确信,在她的地盘上,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目?
    到了傍晚,雍正如期而来,他独自一个人,半个下人都未带。一身粗布衣衫,路上应该还跌过跤,身上衣服沾了不少土和枯草,头发也有些散乱,一根草叶夹在他的辩梢里,他还未发现。
    “你这是?”季颜好奇了。她到是猜到他肯定会偷偷过来,毕竟连拜帖他都是偷偷的送,人又怎么敢光明正大的来?可也没想到,竟这么狼狈。
    “我是偷偷过来的。”
    季颜点头:“看起来,你经验十足。”
    “确实,这段时间,我没少独自偷偷出门。”这就是住在宫外的好处,在宫里,一举一动,都有几十双眼睛看着。
    “找我有事?”
    “你可知道宫中又出了事?”雍正没答反问。
    季颜皱眉:“又出了什么事?”
    “太子又出事了。”上辈子这个时候太子就受索额图唆使,使得他跟皇上关系渐生不和。关键点就在第一次御驾亲征之时。这辈子御驾亲征没有了,太子还是逃不过跟皇上产生罅隙。“太子之前重伤,被查清乃是他自己动手,为的是陷害皇额娘。但最后罪名却落在大哥一脉。这次他的伤毒俱好,却又急不可耐的受用了一个宫女。但那宫女却是乾清宫里当值宫女……他自辩,说那宫女受人唆使,给他下药。”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这一次一旦彻查,必定是要落在皇额娘头上。”
    季颜这会儿已经能明白他们的套路了。
    皇帝玩得就是个平衡,太子,大皇子以及皇后一脉,三方太子为尊,因为太子是他亲封,是大清储君。但随着太子之前的种种,使得皇帝对太子生了不满。因此,他一方面要提着他们与太子抗衡,以免太子以为皇位是他的馕中之物。笃定到这个皇上也碍了他的眼……另一方面又要压着他们,免得他们都起了不该有的念头。皇帝此时年轻力壮,虽然对太子有些不高兴,却还自信他能掌控一切……这种行为,更多的其实只是敲打。
    所以,上一次大皇子被罚,太子在皇帝心里落了个不好。
    皇上却不得为之前的事而弥补皇后……他心中未必愿意,但他却要做出公正的表象给天下人看。可弥补之后,皇后一脉就又成了为让他忌惮的对象。雍正是什么人?立刻就反应过来。他必须退!作为皇后一脉,便立刻自请入庙,让佟家冷下来,也是让他避开风头。
    “这一次,太子是不是受算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试探皇上对他的态度是不是依然如故。”雍正道:“至于皇额娘只要不是滔天之错,她的后位就稳稳当当的。”只是他本来还想着,要谋算一下将玉碟改过来,现在看来,却是不可能了。
    “跟我说这些做什么?对于你们皇家的事,我并没什么兴趣。”
    “我知道,金银财富,权利地位都不是你想要的。”雍正看着她:“我想了你出现之后,所做的所有事。不管是牛痘,还是红薯,都是利民之物。治水工程更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但这些,虽然让皇上的帝位更加稳固,直接受惠者都是百姓。所以,我猜想,你的目的要么是民心,要么是信仰。你不想当皇帝,民心于你无用……”
    这话要是细算起来,不算错。龙气里面本身就有信仰之力的成份。
    “可爱新觉罗家的内斗,已经开始了。”雍正长长一叹:“皇上开始忌惮太子,大阿哥已经忍不住开始下手。佟家一直心大,也掺和了进来……以后的情况会越来越乱,爱新觉罗家的这一代弟子,全都被困了进去。为了防止出大乱子,皇上必定要放一定的心力在这件事上。可他自以为能掌控一切,但这其实根本做不到。皇上的心力也是有限的,而他已有千古明君之名……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一直维护这个名声。他接下来要做的,会是收服汉人文士,蒙古各族……实现他心中真正的君临天下!至于其他的……他却不会再做了。他不会再给百姓更多,再多,就要让一些人生出野心。对于这天下的汉人,满人为皇,终不是他们想要的。”
    季颜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你是希望我不要再将那些好东西给皇上?”
    “没错。现在这天下对他来说,已经足够了。你再给他更多,也不过是束之高阁。而他是皇帝,他不想做的事情,也不会希望有人越过他去做。除非,你并不在乎你拿出来的那些东西。”
    如果不在乎,她就不会拿出来了。
    这人的意思够直白。或者说,他也猜测出,她的那些东西必要由皇家,甚至皇帝来执行。那么不给康熙,就只能给雍正了。他这是来挖他老子的墙角来了!
    他老子是皇帝,他也是。有些话他说的是康熙,可也未尝没有他自己的意思。
    他有一句话说得对,有些事情,只能皇帝来做。民间的人不能做,做了就会被扣上各种帽子。那些反清复明人士,从来也没完全消失。
    季颜点头,“你说得也许全都对,可我并不准备等上几十年。”到过年才康熙三十年。康熙在位六十一年,哪怕乐观一些,他会提前退位,至少还要等个几十年。她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他们……
    “不会让你等那么久,我保证。”雍正道。
    这很难让人相信,可她还是同意了。
    因为他不是四阿哥,不是胤禛,他是重生回来的雍正。她信这个最后的赢家,必然有着旁人不能及的手段。“多久?”但她也不会无休止的等下去。他说得全都对,但只要是人,哪怕他是皇帝,也有他无法抵抗的诱惑。就算康熙也不例外!
    “三年。”
    三年,她还等得起。
    “我就等你三年。”
    正事说完,又说起旁的:“你来这里并未隐藏行踪,皇上的人很快就会找过来。之前救太子的手段太过惊人,他怀疑你有什么可起死回生的神药……帝王,总是抵抗不了长生的诱惑。你心里要有数!”
    “这却不必你担心。”她既然敢做,就不怕别人惦记。
    “到也是。”雍正苦笑。
    第二天,康熙果然就有了动静,大中午的,派了一堆人给她送赏赐,金银珠宝,贵重摆件,奇珍灵药……每一样都足以让人眼热。他的人一起,就有不知多少人盯着她的山头。到了晚上,更有不少试图上山,全都被困在阵法里,冻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让季大全都给丢了出去。
    第三天皇帝亲自写了信过来,不谈国事,只谈养生、育儿和学习。
    季颜不太懂,但皇帝的信她还是回了。之后便一来一往,信到是没断过。谈的无非是那些事情,偶尔也会提及汉人如何如何,他准备如何改善满汉关系。
    进了十二月,腊八的时候,皇帝派他贴身宫人,给她送腊八粥来。
    到中旬,在信中邀请她去宫中过年。
    而另一边,雍正也准备回宫了。在临回前之前,他又偷偷来了她这里一趟。听了她的不解,他道:“身为帝王,他想要什么,向来都是只要露出一点意思,下面的人就会知趣的送上来。皇上一高兴,降下恩赐。各得其所,皆大欢喜。可这对你没用,但他又不想拉下面子。所以,他大概是想跟你普通朋友之间的相交,有了情谊,他若有事,身为朋友,你可会帮忙?”
    说到这时在,雍正笑了一声:“你若想去,去便是。他现在心有所求,你定然十分安全。只是你年纪渐大,眼睛毒一些的,总能看透你的身份……你若要去,还要好好伪装一下。”帝王拉拢一个男人,可能还会想些手段,办法,费些心力。可对于一个女人,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将她娶了!她已经十三了,身形已有曲线,已经可以嫁人了。
    季颜低头,眉头轻皱。她没自虐的给自己裹什么布,别人确实能一看就看穿。
    所以,果然还是不去的好!
    第239章 第十六章
    季颜没去宫里参加所谓的宫宴。而就像雍正所说, 皇帝有求于她, 自然会放任她。
    不过到了三十这天,皇帝亲自派人送了他亲写的福字来。更在晚上,又让人快马送了所谓福菜。同时送来的, 还有不少烟花……夜半的时候, 她让季大将烟花全都点了。整个山头流光飞舞,绚烂璀璨。
    虽然欣赏的人只她一个,可宫九在身边, 她亦感觉不到孤单。
    好吃好喝好睡,也象征性的给季大、九尾和宫小花发了红包。九尾和宫小花轮流放一些资料库里的节目……这个年过的, 也非常热闹。
    初一一大早, 李德全又带着康熙的信来了, 邀请他去宫中听戏。
    “这么下去不成, 能烦得你什么都干不了。”宫九道:“给他点甜头吧。也能让他早些将政事放下去, 让雍正好早点做事。”他对这两个皇帝都没什么好感。尤其是那个雍正, 别以为他在养魂珠里就看不到他看颜儿的目光里暗藏着的是什么。
    季颜手托着腮:“给他什么甜头呢?总不能真让他长寿?”
    “功法, 以及炼药。”宫九道:“从商城兑一本养身功法给他, 炼不出什么大威力来, 但务必要花很多时间。炼药也是同样, 强身健体的药方尽可炼……他本来就是个长寿之人,有这些,可以让他在活着的时候, 少受些病痛折磨。但与寿命却无关……他这样的人, 不达目的是绝不罢休的。”
    季颜按着他们的思路想了想, 才笑道:“一旦他将时间花在养身上,就必然要将手里的事情放给下面来做。太子是他的第一选择,太子掌握的东西一变多,野心必然滋长。两人之间的关也会越发紧张……将矛盾提前,激化。雍正只要不是蠢的,自然就会动手。”
    “不止,反清复明的人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上面乱,老百姓感受不到。下面乱,老百姓的感受才深。他们这一乱必然要动兵,只有动了兵,颜儿给他的枪械,才有用武之地。否则,只是造出来给他当收藏,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世间有这样的东西。等他们利用这些枪械平定各方混乱,老百姓才会生起感激之心来。”
    这确实有道理。
    但她却犹豫了,她也搞过不少事,大事小事,好事坏事。但是,这次的事还是让她心里发怵。因为一个不小心,那就可能将国家再次拖入战乱。矛盾一旦激化,谁也不知道怎么样才是头。
    宫九知她所想,笑道:“放心吧,乱不起来。”他道:“清军入关,施行的奴化教育。老百姓只要有好日子过,一切都好说。真正记着那些刻骨仇恨的,要么是有节气的文人,要么是跟满人有深仇大恨的。如今过了多少年?这些人又死了一批。新生儿只知道这是大清,谁又还记得大明?所以反清复明的杀不干净,可所拥有的力量也越来越少。有好机会,他们会出来闹一闹,但在绝对实力面前人,他们翻不起大浪。”
    季颜这才放下心来,也想明白,她小瞧了清朝,又高看了那些反清复明的势力。
    于是在给康熙回信中,她直接邀请对方到她的山庄来做客。另外又特别请几位小阿哥过来玩。大的那些,她是没什么兴趣的。
    康熙应约而来,正月十六,带着七、八、九、十,十一五位皇子。
    让宫小花和九尾陪着几个小的玩,季大在一边看护,她则领着康熙欣赏山上美景。
    康熙很沉得住气,从头到尾只谈风光谈风月,谈人文谈地理,谈政治亦谈军事,国内国外无所有不谈。却偏不谈他的目的。他不谈季颜更不可能提,上赶着的都掉价,季颜自然不会主动将东西双手送上去。到了晚上,康熙领着几个皇子离开。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过了半个月,康熙又带着儿子来了。
    季颜这次表现出了对七皇子和十一皇子的不同。
    康熙好奇的问她:“怎么喜欢他们?”小八长相精致,小九活泼能言,小十憨厚可爱。都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只小七跛脚,小十一体弱。
    “因为他们都不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季颜直言。
    康熙眼睛一闪:“小七我到是理解,他的脚注定了他最多只能是个亲王。小十一呢?他虽然身体略弱了些,可好好调理,未尝没有机会。”
    “因为他跟你的六儿子一样。”季颜看着满院子追九尾的小孩,脸上全是认真。
    康熙心中一突:“那么,其他几人难道有机会?”
    季颜却摇头:“莫问我。我只能看出,谁会夭折。到了成年之后的,我可就看不出了。活多久,又怎么活,活成什么样……我亦一无所知。”
    康熙松了口气,又未免有些失望:“十一他竟也……罢了。”
    如何罢了她却不知道,她只道:“难得宫小花喜欢七阿哥,九尾又喜欢十一阿哥,不如让他们在这里陪我几天?”
    康熙哪有不应的,自是巴不得。
    将人留下,季颜便不客气的将他们这段时间积攒的龙气全都吸收炼化。
    第三天,康熙又来。
    他来时,季颜正叫两个小孩练功,练的就是从商城里买来的养身功法。他迟迟不开口,却总盯着她这里,实在让她烦的很。而这功法虽然她看不上,可若是练的好,对付三五个人自然不成问题,最主要的还是养气宜体……这两个小孩身体都不怎么样。
    康熙虽到了,却并没有打扰他们,等他们结束,他才上前。
    “给皇阿玛请安。”两个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行礼,问安,竟做的十分标准。
    “免礼。”康熙仔细看两个小孩。这才两天,僦全不见之前的苍白病弱。再看向季颜眼睛就更亮了几分:“先生教他们的这是什么?汉人的武功吗?”
    “并不是。”季颜摇头:“这是道家的养生功法,名为《长春诀》。”
    康熙听到长春二字眼睛又是一亮:“朕可能学?”
    这般急切直接,终于还是露了形迹。
    “自是可以,只是皇上不比他们年纪小,要学好可得下功夫,不然便是有效果,也有限的很。”
    “哦?从他们这会儿学,有什么效果?”
    “身体康健,无病无灾,长命百岁。”这是最理想状态,再多却是不能了。
    一听到长命百岁,康熙的眼睛就是一亮:“他们学的如何?”
    “还不错。”这是实话,“十一阿哥学的更好一些。”七阿哥受限于脚,即便年纪大一些,也总有不足。
    “这长春诀可难?”
    “不难,便是十一阿哥再有半个月,也就学全了。”
    “先生依旧不愿跟朕回宫小住??”康熙突的话题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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