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没听懂,“姑娘问的是?”
    “道士、和尚那种术士!”
    宁甘点了点头,“请了马巨如道长过来!”
    “那道长人呢?”她只是随口问一句。
    宁甘回答:“死了,昨晚在大嫂院里作法的道长,就是马巨如道长!”
    这么说,这位马道长还是他们宁家的老熟人了!
    且从此不难猜到,当初宁家五姨太死后,宅子里应该闹过,不然必要平白无故请道长来将这井给封了!
    她刚才听到里面有女子的声音,应该就是那五姨太了!
    “你可知道,这五姨太当年是怎么回事儿吗?”
    “姑娘问这件陈年旧事做什么?”宁甘似乎挺怕他爹的,一提起这件事,就很忌讳,不愿多说。
    南昭问当然不是一时兴起,这家里进了一个生死门里的邪物洗灵,当初胜天在云州城出现时,滔天的邪气笼罩在高空,有道之人,人人得而诛之,邪物也并非事事为所欲为,这世间生生相克,就如胖人参等,想好好修行不也得择有司马封这种镇州英雄守着的风水宝地,更何况那邪物当夜逃出来时,被沈如故打伤了!
    那伤不轻,想要隐藏邪气,投入人胎之中,且保产妇不死,都需在旁有谁协助。
    至于这个谁,是人是鬼,都可能。
    “她问什么,你就说,越详细越好!”周鸢的公主架势不由自主的揣在身上。
    宁甘也只好为难地小声对他们讲道:“大约四年前吧,四姨娘有几天夜里,连续看到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从五姨娘屋里出来,她就对其他几位姨娘说了,这事儿,后来全家上下都知道了,我爹要五姨娘交代那奸夫是谁,姨娘直喊冤枉,说四姨娘血口喷人,我爹相信无风不起浪,罚她在院子里跪着,哪天愿意开口了哪天起来,到了夜里,没人看着她,想不开,就跳井里去了!年纪轻轻,孩子都没有,就这么没了!”
    “原来是因为这破事儿啊!”周鸢恍然大悟,难怪宁甘不好开口,这种门户里面,最忌讳家丑外扬了!
    “那这五姨太到底有没有偷人啊?”
    宁甘摇摇头回答:“不太清楚,不过她投井以后,我爹自责过,为此还与四姨娘生分了许多,哎!”
    别的南昭没再问了,回去找吕东来,将发现的这事情说了一遍。
    “其他的,我就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儿了,你说这肚子里的东西,跟那五姨太有没有关系?”南昭问他。
    “有没有关系贫道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一件事,那个姓马的道士有点儿不实诚,没把五姨太给直接超度了,把魂压在古井里头……等着哪天井口开了,让她出来作祟吗?”
    被他这么一提醒,南昭也觉得这马道士行事有些奇怪。
    此刻,那东西被吕东来的灵符困在产妇的肚子里,这边暂时没什么大事,除了那口井,他们找不到别的线索,南昭就提议:“不然我把那口井破了,放那五姨太出来问问话?”
    吕东来回答:“都四年前的事儿了,这一胎离得有点远,她天天在那井里头,也作不出来什么名堂,帮这东西的,不是她。”
    他将宁甘又叫过来问:“你们宁家有没有什么仇人啊?”
    “仇人?”宁甘脸色有些尴尬。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帮这邪祟的,不管是人是鬼,肚子里这么个东西,要是不治住了,等它一出来,这一家子最先倒血霉,差不多一个也跑不掉,能干这事儿的,不是仇人能是谁啊?
    “我们家是县城的良田大户,平素都没什么事儿,前年有几户田农田租收不上来,地就收回来了,然后……”
    听到宁甘在与他们讲家里的事儿,宁家二少爷凶巴巴的过来骂道:“宁甘!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家里的这种事儿也往外面说!”
    宁甘立即就住了口。
    吕东来看着宁二少这么凶,走过去指着他问:“你不让他说,那你告诉贫道,后来怎样了?”
    对方一直觉得他头上那头银发邪性,有点畏忌他的问:“我……我干嘛要告诉你?”
    “你有两个选择!”吕东来用修长的手指在他眼睛旁边比了个‘二’,“一,你坚守你的原则别告诉我贫道,贫道也管不了你家这摊子事儿,走人,你和你们这些一竿子人都去跟你家大嫂一起下去,二,你知无不言,贫道也尽力替你们消灾,自己选吧!”
    这宁二少爷就是只纸老虎,平时吼吼宁甘像那么会儿事儿,吕东来说话,他都不看正眼看。
    还是吕二叔比较懂事,走过来抱歉的说:“这位道长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
    孩子……
    周鸢插话进来说:“他年纪比我家吕道长大吧,到底谁是孩子!”
    宁二叔赔笑道:“道长是高人,不能相提并论!道长想知道的那些事儿问我也行,我都知道。”
    “那你来说吧!”
    宁二叔回忆道:“宁甘说的前年的事儿是有的,我们家在县上农田几千顷,有的粮田自己收,城里最大的米行就是我们宁家的,这些农田多数都交给下面的农户种,他们每年给我们佃租,可以用银子,但几乎都用现成的粮食,有时候逢上老天爷不作美,风不调雨不顺,粮食产量不够,或是自己种植不善,农户交不上租金也是常有的事,几乎每年都有那么几家,但我们宁家有这么大家业,也并非不讲情面的,只要来年能补上,一切都好说,前年那件事是因为那户姓马的的农户连续三年的佃租都没交上了,所以大哥才将田收了回来,哪里晓得……这家子想不开,都寻了短见……”
    吕东来眉毛一皱,难怪宁甘提起这事儿,原来是闹出人命。还是一家几口人!
    南昭注意到这里面一个细节。
    “那户人家姓马啊?”和给宁家做法事的道长一个姓。
    对方点头回答:“是啊,有个村子都姓马!”
    吕东来猜测道:“前年的事儿,与四年前的事儿听起来没什么关联,时间也反了,可能那片时兴姓马呢!”
    南昭竟然无言以对,本着除邪祟的宗旨,她继续问:“除了这个,还有别的能跟你家梁子结得深的人吗?”
    “宁家祖训一向都教我们仁善待人,用之于田,取之于田,那些租田的农户若不是连续几年不交租,我们也不至于收田,除了这件事,别的都是小事儿,我觉得还不至于要这样害我宁家吧?”
    南昭觉得这宁二叔一把年纪了,却还挺天真,她轻轻叹道:“人心此物,岂是你觉得,就能看透的!”
    她可是早有体会啊!
    宁二叔着实被她这话给点了一下,也就不说话了,算是对她服气了!
    她突然问道:“你家几年前死的五姨太是何方人士,娘家可还有人?”
    闺女嫁到这家来,且不管到底有没有偷人,最后投进以示清白,魂至今还封在古井里,娘家人就不恨吗?
    对方没想到她竟知道了五姨太的事儿,先是愣了一下,后来如实回答:“五姨太出生不好,从小就被家里人卖出来做工,我大哥看上她,才收了房,她娘家离这里远,连有哪些娘家人都不知道,一次都没见过。”
    也是,要是大户人家小姐,谁愿意嫁出来做小。
    从小就被卖出来,证明关系也不好,小时候就没管她死活,后来应该也管不了!
    “我知道了!”周鸢灵机一动,特别兴奋的说:“是五姨太生前的那个奸夫,你们想啊,所爱之人被逼投了井,他肯定最恨啊,想整死宁家的心肯定有的!”
    南昭刚也想到这了,只是不如她这般兴奋。
    “那奸夫能连续几日往五姨太的房里跑,这宁家的墙那么高,也不太容易翻,很可能就是住在这宅子里的!”
    加上能引投胎洗灵的邪祟进来,也必然是熟悉这宅子之人,不然做不到这般滴水不漏!
    一说到是住在这宅子里的,宁二叔脸色大变,“姑娘是说,干这丑事儿的是我宁家自己人?”
    “住这宅子里的,姓宁的、不姓宁的下人、男的!”
    “我家一共二十八口人,男丁有九人,至于下人,也有十几个男的,这……这么多年了,当年与五姨太有事儿的还在不在这儿都不知……”
    吕东来很肯定的道:“那个人还在府上!”
    他目光扫过这院里每一个人,都不敢正视他的眼睛,每个人都像做贼心虚!
    现在要将那个人找出来,他就叫宁二叔把其他不在的都叫过来,于是他们见到了宁甘的爹,宁老爷,此人与宁二叔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后者体壮身阔,前者则文质彬彬,年轻时应该模样还不错,难怪风流。
    再管宁老爷问起当年五姨太之事,他心结还在,一脸凝重的问:“怎么,难道今日害死惠珠的是小凤吗?”
    惠珠是他大儿媳的名字,小凤则是五姨太的名字。
    南昭走过去问他:“宁老爷,小凤投井之后,府上闹过事儿吗?”
    不然又怎会叫马道长来封井呢?
    对方沉声回答:“倒没闹出大事儿,就是很长时日我都梦见小凤在我枕边哭,一直哭,叫我还她东西,实在没办法,才让马道长过来看,道长说水属阴,小凤借着那口水井冤魂不散,帮我将古井封了,这才没做噩梦了!”
    吕东来问:“她叫你还她东西,何物?”
    宁老爷叹气道:“哎,脸啊!她跳井的时候,脸在井壁上划烂了,她生前最金贵那张脸了,所以才夜夜管我讨要吧!”
    “那老爷可曾怀疑过,是府上谁与小凤通奸?”
    宁老爷摇头,“都多少年了,就算回到当年,我也只是想让她认个错,并不想她死啊,谁想她那般过不去!都晚了!晚了!”
    南昭看出这宁老爷似乎对小凤的死耿耿于怀,应该是念着感情的。
    “那老爷可直到,那个姓马的道士当年封那口井,并未将小凤送走,而是将小凤的亡魂一并封在了水井下面。”
    宁老爷大惊,完全不知情的说:“我不知啊,我当时还另外付了他做超度法事的银两,让他将小凤送走,她这辈子那么小就跟了我,后来没了,也是个苦命人……姑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她都听见小凤在井里说话了,岂能有假的。
    宁老爷得知后,不知所措的说:“那岂不是小凤这些年都被困在古井里?”
    “没错,你家里古井里困了只自杀的女鬼,因了当年马道长封住她了没事,要是让她出来沾了人命,你家估计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吕东来点拨完,对南昭说:“活人嘴难开,问死人话你在行,把古井里的女鬼放出来问问吧!”
    宁二叔一听他们要放女鬼,脸都吓绿了!
    “道长刚不是还说着女鬼自杀死的,凶得很,这大媳妇肚子里的还没搞定,又来一个,这这这……”
    “怕什么,肚子里的贫道镇住了,井里头的放出来问了话也送走!出不来大乱子!”
    老子南仙山高道再此,你当我摆设吗?
    吕东来已经做了决定,就让南昭着手去做。
    宁家人听了他的包票,也就没阻拦,不过终究是心里有愧,全都留在这边院子不敢过去。
    唯有宁老爷、宁二叔和宁甘敢陪同。
    周鸢想看女鬼,也跟着来了!
    南昭觉得有她在,应该出不了大意外,也就同意了!
    这位公主笑嘻嘻的对她说:“昭妹妹,上次我大哥管那个叫久悟问怎么开灵眼,那久悟说要牛泪,大哥命人杀了三头牛才攒够了牛泪,我看你刚才那招不错,帮我也开开呗!”
    南昭本是不愿意的,她毕竟是普通人,看到女鬼,就算不吸阴气,胆子小的,也容易吓出事儿来,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只能用灵花帮她开了灵眼。
    天色已暗下来,宁甘举着火把帮她们照亮。
    到了古井旁边,南昭伸出右手化解石板上的咒文,红光覆盖而过,那咒文顷刻间便随风消散了!
    接着,她站起来对宁甘说:“把这石板揭开!”
    宁甘知道下面压着个女鬼,那是相当怕,战战兢兢的说:“我?我揭开?不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我在这看着呢,别怕,揭吧!”
    宁甘回头看了一眼他爹,为了证明自己,提着胆子走上来,卯足了劲儿在那揭,结果却揭不开。
    “太沉了!南姑娘!”
    看那石板子不应该揭不开啊,她就将手里的火把递回去,自己亲手去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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