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情绪又要激动,盛西伸手握住她拿筷子的手。
    很快,只一下就放开。
    是无声的安慰。
    如果他不得既得利益者的话,他一定会说她这种做法是非常正确的。
    但他不能说。
    他得到祝太爷相救,现在还得到她……
    他没资格。
    祝阳没再吭声,默默的低头喝粥。
    又不断吃他夹来的各种小菜。
    一碗粥下去,再加两个鸡蛋,她已经撑了。
    简单收拾一下后,两人便启程回军大院去。
    那地方她有一个多月没回去,这换作以前根本不可能……
    因此当车子驶进军大院时,她既觉得熟悉,同时也觉得有丝丝陌生。
    她的家已经不在这了,这片地对她,再也没有意外……
    盛西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低落,握住她的右手,轻轻的捏了捏。见车子已经在339停下,而刘舒和林果果站在门口往车这里望,从她们着急的神色,就知道她们对祝阳的担心一直没有消停过。
    “林姨和果果都很担心你。”盛西朝她说。
    希望她能感受到,既然祝太爷不在了,但关心她的人还是有的。
    “嗯。”祝阳点头。
    表示她是知道的。
    盛西给司机付钱,后下车,将门抵住。
    在祝阳也钻出来的时候,伸手在她脑袋上停了一下,防止她磕到车门。
    “祝阳……”刘舒算不清自己整整多少天没有再见祝阳。
    说来也奇怪,以前恨她的时候,总觉得她特别在自己面前晃。
    可当真有点想她了,却偏偏日夜都不得相见。
    千言万语刘舒难形容,只好向前一步,将所有想说的话用拥抱去诠释。
    “林姨。”祝阳的手在刘舒的肩上拍了拍。
    这段时间,她也算是学习了一些世事。
    原来平常对她好的,当她出事的时候,不一定还会继续对她好。
    而日常那些对她坏的,在她出事之后,没准也有可能会担心她。
    她啊,以前就是太肤浅,还老端出一副看透世事的样子。
    真是可笑。
    “你去哪了啊!”林果果不满的问!
    “我……”祝阳松开刘舒,噎住。
    她总不能说,这段时间她去的地方可多了。
    在酒店和魏亨开房,在下室住了一段时间,在精神病院也住过……
    刘舒见林果果语气不好,瞪了林果果一眼,忙道:“好了,回来就好,去过哪不重要,最重要是以后要去哪。先进屋吧,进屋聊。”
    一行人进去。
    祝阳一眼就看见她爷的牌位被搁在电视机附近的高台处。
    算是整个厅最显眼的地方。
    她忙走过去。
    其实那天去捅祝羡书的时候,她有想过把她爷的牌位带上。
    但转念又想……
    要她爷知道自己走了之后祝家的人自相残杀的话,怕是会很不开心吧。
    所以她才将牌位留下。
    因为在地下室的人是盛西,所以她十分相信,他一定会把她爷也带走,并且会安置好。
    果然,她的相信是对的。
    祝阳将她爷的牌位拿起,那方寸大小的照片,老人一向严肃的面容难得透出点点笑意。
    祝阳看着看着,眼眶有些发热。
    刘舒想向前安慰,但肩上一沉。
    侧头看,是盛西的手搭在她肩上。
    示意她不要去打扰。
    哭不是问题,能哭出来还好,最怕是憋着,不愿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情绪。
    那才是最可怕的。
    就像之前在地下室那段时间,她能吃能睡还能笑,他以为这是好事……
    结果呢,一转头,她就立刻做了一件令他震惊的事。
    刘舒没再向前安慰,但是笑笑道:“我知道祝太爷喜欢看电视,所以就把他放在电视机旁,让他多看看。”
    “妈,那应该放沙发吧,放电视机旁边怎么看得见。”林果果纳闷。
    就算是缓解气氛,也要说些合情理的话啊。
    刘舒被噎,瞪了林果果一眼:“走,上去给我复习去,下学期你就是高中生了,还在这干啥!”
    “有什么的,阿西哥哥连高考也没去……”林果果努嘴,说到这个,她突然想到:“对了阿西哥哥,你那个叫寸头的朋友,是咱们市的理科状元呢。”
    “哇,这么厉害?”刘舒忍不住赞叹。
    “嗯,他和我说了。”盛西点头。
    寸头也知道他最近在忙祝阳的事,因此平常也经常发信息过来关心。
    理科状元,是他问起,寸头才随口一提。
    “就是上次来家里吃饭那个朋友是吧,还帮你瞒着我说你去他家里复习,结果……”刘舒说起这茬,心里还怪别扭的。
    不过年轻嘛,她也经历过,也能懂。
    意识到他们竟然吱吱喳喳在说些不相干的事,而祝阳正对着祝太爷的牌位抹眼泪……
    刘舒下意识看向祝阳。
    只见她不知何时也看着他们,双手抱着牌位,对于他们的谈话,还笑盈盈的。
    祝阳见他们局促,跟着开口:“寸头不是一直想打败那个年级第一?那个年级第一考的怎么样?有没有考砸?”
    这般坏心思……
    倒是有点祝阳的本性。
    林果果白眼要翻上天了:“人家是全省理科状元……”
    一个市,一个省。
    结果不言而喻。
    “噢,寸头这辈子也无法报仇了。”祝阳顺应道。
    刘舒怕她是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跟着附和这些没有意义的话,略为担心的喊一声:“祝阳……”
    如果不高兴,真不必勉强自己的。
    “没事啊林姨,我爷都下葬一个多月了,我要还是哭哭啼啼,他真的做鬼也不会放过我的。”祝阳笑:“就这样吧,好像回到以前……”
    他们这些学生,谈的事情与成绩脱不了干洗。
    而她会恍惚觉得,她爷不是被葬在地底下,而是和以前一样,在部队里继续忙碌。
    “那我先上去收东西,”盛西开腔,见刘舒还不知道他们的安排,他又道:“林姨,我订了今晚十点的机票回家。”
    “这么快啊。”刘舒感慨,真是舍不得,又问:“你们一起?”
    “嗯,”盛西点头:“以后会常来看你的,或者等果果放假,你们也可以去找我们。”
    “哎哟,果果读高中了……”
    言外之意,哪还有时间哦。
    “那等高考后,总有机会的。”盛西接话。
    “好了,不耽搁你了,我现在叫钟点工过来准备晚饭,一块吃顿饭再走。”刘舒说完,开始张罗。
    祝阳跟盛西一块上楼。
    他在收拾东西,她则站在窗户前,往已经荒芜的33八看去。
    盛西东西不多,衣服往箱子里一扔,盖上就差不多了。
    见祝阳站在窗前发呆,盛西朝她走去,顺着她的视线同样望向33八门口。
    “回去我帮你看看是谁买了。”盛西说。
    最近在这里,太奶奶又生他的气,吩咐大家不要为他做事,他什么也查不到。
    就算房子要不回来,可看看落在什么人的手里也好。
    但听闻那人是觉得33八风水好才买的,估计也不会把33八拆了。
    “嗯。”祝阳也想知道是什么人买下。
    呵,这片地压根不值钱……
    还花一个亿。
    越想,越觉得那人是傻子。
    “爷的牌位你是打算抱着,还是先放箱子里?”盛西看向她怀里,轻声问。
    “放你箱子里吧,我怕被我磕坏了。”祝阳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粗心。
    “我给你放好,等我们的住处落实了,再弄个位置供上。”盛西接过那牌位,回到行李箱边,蹲下将里面的东西再一次整理。
    衣服可以乱,但牌位一定得放好。
    “祝太爷,先委屈你一下了。”盛西说完,拿一件大衣包起,然后妥帖的放置在行李箱角落。
    祝阳闻言回头,见他一身郑重,失笑:“你做事都要这么认真吗。”
    “认真点没错的。”盛西说,然后将箱子盖上,把拉链拉好。
    “可我看你娘也很随意啊,还是说你爸是特别严肃的那种?”祝阳在床边坐下。
    要去他家了,她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怎么,想套话?”盛西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才不是。”祝阳口是心非的说。
    “不用担心,我家人都很好相处的,相反,你不要嫌他们太过热情就好。”盛西想到家里那一群老佣人,真头疼,怕会吓坏祝阳。
    “哦~”她敷衍的应。
    打死也不承认自己确实是有点在意。
    “对了,阿端开修车厂的事已经交待,不会再有人为难他。”盛西同她说。
    说来也巧,那负责人竟然认得他,说以前老太太在世时经常拉他出去转。因此这事,他只是开口一提,什么都还没做,就马上搞定了。
    “他有没有说修车厂几时开好?”祝阳对这件还是挺上心的:“难得宋亦端那小子想正经做生意,要是他能金盆洗手就好了。但老板怎么可能放掉他,哎。”
    “他还没说,不过开业的时候,我们回来捧场?”盛西故意顺着她的心意说,毕竟阿端是她最好的朋友,他知道她一定想的。
    “必须的啊。但到时再看吧,你要是忙就别回来。”祝阳倒是洒脱,不为难他。
    “嗯。”盛西嘴上应,但却想,就算没空也一定要抽出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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