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盛西看完一份文件手惯性向前摸,发现原本垒的高高的文件堆已经空了,他旋即抬头问:“还有吗?”
    助理愣了下,忙回答:“没,今天的没有了。”
    他真是佩服这年轻人的实干能力,今天桌上这垒文件,换作是大先生,得看两三天。但也不能怪大先生,毕竟是有家室的人,现在照顾老婆的情绪,多过照顾桌上的文件。
    盛西看了眼腕上的表,还是祝阳送他的那块电子表,虽说和西服不搭,但他不想摘。见才十一点,他吩咐:“那把明天的给我吧。”
    助理犹豫一下,最后没有忤逆,将明天一些需要签的文件拿过来,提前给他签。
    盛西突然想到自己整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又道:“应酬不用帮我推,该去就去。”
    “是。”助理点头。
    他确实顾忌盛西年纪还小,那些应酬哪个能少美酒与美女,因此特意替他推了,派了各种高管出去替其应酬。没想盛西他主动要去,而且看他今天的作风,和之前差别太大了。
    他很小的时候就来公司帮忙,做事向来积极,但都是做完了就准时下班同朋友们一块去玩,或者找他最好的朋友恒山。从不像今天一样,工作完了也不走,继续用工作把余下的时间填满。
    特别是,他腕中的手表明明廉价的和一身西服不搭,却没摘,在听汇报时,另一只手会惯性的摸腕中的手表,这小动作可能他本人也没发现。
    不过助理也不敢轻易八卦上头的私事,虽说这上头还是个小年轻,但也不能小觑。他可是见识过这小年轻温润无害的表面之下,隐藏着的锋利。
    盛西做到凌晨两点才回家,助理也坐在办公室外忙碌,见他走了才跟着一块散。他开车送盛西先回他公寓,再回自己的家。
    “辛苦了。”盛西下车时,同助理道。
    “不气,早点休息。”助理说完,驱车离开。
    他的公寓在他家上两层,这里最大的户型就是两房一厅,当初他爹把一间弄成卧室另一间造成书房,压根没有他的地。等他长大后需要回公司帮忙了,他爹才在楼上的楼上给他单独准备一间,好方便他上下班。
    得知他回来,公寓里头已经提前打扫好,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牙刷拖鞋毛巾等都有人贴心的换了新的。盛西没开灯,直径走到沙发那坐下,静坐好久,才将手机掏出,将今天祝太爷一大早发给他的那段小视频再次调出来看。
    视频只有短短几秒。
    内容是祝阳坐在副驾上,背靠座椅与车门交接处在睡觉,察觉到有人在偷拍,惺忪的睁开眼,发现真的被偷拍了,她笑着伸手打手机,视频终止。
    光这么看,确实是一段很值得欣赏的视频。
    她本就漂亮,有笑容作为点缀,更是好看。
    大概祝太爷就是喜欢她这笑容,所以特意发给他也一块看,分享祝阳难得的这份快乐。
    但他猥琐了,眼神往不该看的地方看。
    车内很暖和,她只穿了件宽松圆领针织毛衣,动作间毛衣向一侧滑去,变成露肩装。在毛衣滑下去,视频跟着结束那一刻,他注意到她肩头处,锁骨下等地方有种让人一眼就明白的痕迹。
    和她认识久,他清楚她对那些前男友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抱抱或者亲亲。对他倒特别一点,还有一个摸摸。虽说在一起时都是她较主动,好几次同床共枕都特意勾引他犯罪,幸好他克制住。
    但他的克制,并非全因自己。
    在她几次的特意勾引之中,他看得出有试探成份,他敢肯定,若他前进一步,她绝对会喊停。
    所以他才一直在退。
    可现在……
    她和另一个男生,结结实实的发生了那些他只在梦里想过的事情。
    盛西将手机放在茶几上,靠着椅背,仰头。
    明明没去想事情,但脑子里却塞满了事情。
    青梅竹马。
    他知道这个词的威力,他身边就有活生生的例子。从小玩到大的情谊,其浓与深,不是靠想像就能明白。光是想到他们从懂事起生命就有了对方,而他不过是一个半途闯入的路人,一种挫败与嫉妒就从心底生起。
    起初分了时,他也觉得不过几天就能淡忘,如同她所说一样。
    反正她也不是一个及格的女朋友。
    他们约会的次数寥寥无几,就连每天的短信也少,回忆少,想淡忘,是件很容易的事。
    他也以为自己淡忘了,听闻传说中的分手是很痛苦的,可他并没有这种感觉,每天该做什么还是会做。没有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痛苦状,大概是时间太短,还不足以构成痛苦。
    除了每天会想起之外,并无异样。
    上学看到空荡的座位会想起,看到在一起腻歪的情侣会想起,每次当要脱表戴表时又会想起……
    而现在,看到祝太爷发来的视频,再一次,深深深深的想起。
    电话进来,是恒山的。
    “喂……几时?大后天?好,我去。”
    挂了后,盛西起身去洗漱,不让自己过份的陷于矫情之中。
    接下来几天,他都保持高度的自觉,每天七点准时坐在办公室里,晚上凌晨一两点才走。如果公司的事做完,就找些管理类的课程听,学无止境,反正总有事需要做的。
    三天后,到了恒山所说的应酬,晚上九点,盛西捞起西装外套,出发去天娱会所。
    天娱门口。
    “阿西!”恒山特意站在门口等盛西,见他来了,大步朝他走去,一手勾在他肩上:“我听说你向基金会那边的人打招呼,那个什么领袖计划,一定要让你朋友进?什么朋友啊,我见过吗?你心里有别人,我不高兴了。”
    盛西看他一眼,决定转移话题:“今晚应酬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我来?”
    说起正事,恒山也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收回手给他解释:“今晚这一拨是白酒文化的,我让你来见识一下。”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饮酒文化。
    有红酒,有白酒。
    一般红酒优雅,整个局子都保持在舒适怡然的状态。
    但白酒就不一样了,拼的是量,喝的越多,在对方眼里越代表诚意。
    其中喝的胃出血酒精中毒的事不少,生意难做啊。
    他寻思盛西很少参加这种局子,生怕他以后去应酬,真的自己傻乎乎喝,于是赶紧带他来见识一下。
    “一般这种局,都要带几名能喝的死士来给挡酒,对方打小就喝白的,你跟他拼,绝对拼不过。”恒山说道:“我今晚带了五名,我看看能不能放倒对方。当然,我也提前喝了解酒药,身为老板,不喝几杯也说不过去,那药挺有效的,改天我送你几箱。”
    “嗯。”
    盛西点头。
    走了几分钟,到达包间。
    一推门,里头娱乐已经开始,桌上已经堆积部份的空瓶,一看,果真全是白的。
    房间很大,坐的人也多,十几个,有男有女。
    女的是会所里的员工,各种年轻水灵,质素都高。虽身在红尘,却没有那种俗世风味。
    能看出来,人群中喝的脸红的像染色一样的五位男青年,估计就是恒山特意带来挡酒的公关。
    鉴于吃过晚饭,各个呈现一种满足的富态,挺着大肚子陷在沙发里,搂着美女夹着香烟,喝酒的喝酒,吃水果的吃水果。见他们进来了,其中一个老总搂着美女站起,恒山驾轻就熟的向前,寒暄话一套套,哄的大家齐笑。
    “这位是……”老总把目光打到站在门边的盛西,眯着眼睛,看的不太分明:“盛总的公子?”
    见对方点到他了,盛西向前,伸出手和对方打招呼,自我介绍。
    他玩不来恒山那一套,没办法在陌生人面前也转的开,介绍完自己后,便没什么说了。
    幸好老总兴致高,并不在意这些小事,随即举起桌上的一杯白酒递给盛西,道:“闻名不如见面,听闻盛公子很小的时候就进公司帮忙,要是我儿子有你一半懂事我也省心,既然踏进了生意场,那咱们就用男人的方式去谈,干了!”老总将酒杯一碰,自己先仰头喝下。
    恒山暗暗给盛西使眼神,同时一名男公关站起,想给盛西挡酒。
    盛西示意不用,这老总倒是说的一口暗示话,他不喝的话,岂不是证明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见老总喝完,他轻笑,跟着仰头一杯子喝下。
    反应随即上来。
    仿佛喝下去的不是酒,而是汽油。
    从嘴巴到内脏,都被烧的刺痛。
    盛西放下杯子,脸上的表情一如淡淡的,并没有像陪寸头父亲喝白酒时露出窘态。
    整个人镇定自持,仿佛是个酒场高手。
    除了脸色跟着变红之外。
    “真行,来,坐下,我们慢慢喝!”老总满意其表现,咧开嘴笑了。就算盛氏地位不低那又如何,那也是他父辈打下来的,眼前的年轻人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毫无功绩初入行的新人罢,他们这些老人,就当替人教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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