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和范旻商量过了,我可以说服景延广让咱们骁骑营整营撤退,而范旻能伪造一份调令。”曹彬说道:“这时候兵荒马乱,等过几个月中原平定的时候,谁还能查证这份调令的真假?”
    柴叔平转头就去瞪范旻,说:“想不到你这浓眉大眼的也跟着他胡闹?你爹范质辛辛苦苦把你教成一个出口成章的小天才,不是让你制假贩假的吧?何况你这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弱书生跟着掺合什么啊,上战场这不是给契丹人送人头的吗?”
    范旻与柴叔平同岁,他只爱读书习字做文章,平时能躺着不愿意坐着,能坐着绝不肯站着,君子六艺更是碰都不碰,气的他爹范质直接把他扔进了骁骑营,谁知道给这帮潜在的「犯罪分子」们添了一位文书高手。
    范质年纪小,个子还比柴叔平低半头,被柴叔平气势汹汹的瞪眼唬的一缩脖子,但气势却没有被柴叔平压弱,反而振振有词的说:“我上战场了确实是废物没错,可是废物如我,都敢为了荣誉上战场拼死一搏,你比我有能耐的多,你为什么不敢呢!”
    “我是不敢吗?我是不愿意看着大家无谓的牺牲!你杀过人吗?你感受过人体喷溅出滚烫的血液黏腻腻滑溜溜沾在身上的感觉吗?”柴叔平反驳说:“一群没有上过战场的生瓜蛋子,只怕见血就傻了,哪里还有什么实力杀敌啊,你这勇气值得嘉奖,但实际作用却无异于以卵击石。你得考虑清楚,我们去了是去救人还是添乱?也得想明白后果,万一契丹人抓住了你我,用来威胁我们的家人怎么办?凌迟你受得了你的家人受得了吗?”
    “如果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想的话,还有人会上战场吗?”曹彬站起来指着柴叔平的鼻子说:“颜真卿的《祭侄文稿》你背过吧!即便是死,我们也应该为国为民作出应有的贡献再死,而不是跟着景延广坐以待毙!如你所说,救高将军是死,等高将军被困死以后契丹来打景延广我们也是死,同样是死,为什么我们不能死的光荣一点呢?”
    “就是!你妹妹柴小娘子为了保护你们柴家,还在家门口连杀了好几个白家的兵呢,柴苹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脸面瞻前顾后?”
    “谁会相信一个小女孩会杀人啊,而且白家的兵会被杀就是因为没上过战场啊,我们要去了面对的可是穷凶极恶的契丹人呀!”柴叔平虽然也和桑维翰、白家硬扛过,但家族矛盾毕竟不是民族仇恨,和战场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
    “那也不能长别人志气,灭别人威风!谁也不是天生就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其他骁骑营的少年们也纷纷出言帮腔到,从少年们忧虑的神色来看大家并不看好这次战斗的结果,但他们依然义无反顾。
    “柴苹,大晋没了你我还是大晋,可是大晋没了高将军无异于天塌了一半。”曹彬拍了拍柴叔平的肩膀说:“你说的都对,我也知道这一次的行动会十分凶险,所以我需要你,没有你的暗杀技术在前方铺路,我们将更加无法靠近契丹的大营,你相信我,我可以带着大家和山贼一样潜伏,比契丹骑兵更迅捷灵活。”
    听曹彬讲述了自己的作战方针不是上去硬怼而是准备带着大家打游击,柴叔平终于点头认可了曹彬这一次的行动,与曹彬一起制定了作战方针以后,两人击掌三下以后,柴叔平说:“你说服了我!为了中原那些无辜的百姓,为了我们身后汴梁的父老乡亲,为了你我大晋骁骑的名誉与荣光,兄弟,我和你一起拼了!”
    “或许以后会有人说我们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蠢蛋,但只要我们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我们的「自以为是」就会成为人人传颂的「天之骄子」。”曹彬最后总结说:“去援助高将军是我们的「异想天开」而带着所有人平安归来是我曹彬的「异想天开」,但我想只要我们坚持团结「异想天开」终究会成为现实,骁骑营的尊严与荣耀与我们同在。”
    ……
    接连赶来满身是血浑身带伤的突围士兵,石重贵从汴梁派来穿着各色官服的官员都不能让景延广冰冷的心产生一丝援助高行周的念头,很多有识之士已经认识到景延广这是在作茧自缚,有人劝景延广为国家着想,有人劝景延广为他自己的将来着想,但景延广觉得高行周死了,自己就是大晋独一无二的将军,因此依然按兵不动。
    驻守在景延广营地的将士们正因为景延广的冷血而心寒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支部队已经收拾起营帐准备离开,忍不住纷纷驻足围观。
    “这是哪一支部队?他们怎么走啦?是要去支援高行周将军的吗?”有人敏锐的发现了问题,向旁边人问到。
    “怎么可能!你看看那旗帜,分明是骁骑营的旗帜,怎么可能是去支援高将军,我看他们是害怕打仗所以准备逃跑回汴梁去了!”有人回答道:“你不知道吗?那个骁骑营了全是汴梁权贵人家里娇气的少爷们,就算是咱们现在去和契丹人打仗,也用不着人家这种金贵人儿上阵拼命,人家是来刷战功的!”
    在曹彬的带领下,骁骑营全体整齐划一的上了马,排成长蛇阵整齐划一的离开了景延广驻军的山坳,一边高歌一边缓缓向南方而去。听着耳边对于逃跑者络绎不绝的嘲笑,望着整齐离开的队伍,军中有一个人皱起了眉头。
    少年人的歌声还在山谷中回荡: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谁当逃兵的时候要唱秦风啊?不觉得唱出来太过于讽刺自己的行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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