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是我的血。”顾奚亭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他揉了揉眉心,对舜花说,“您去睡吧,这件事不必让母亲知道。”
    “可是……”舜花还是有点迟疑。
    “舜花姨,您放心。”顾奚亭又说了一句。
    舜花见他看起来真的并不像有受伤,也就稍稍放下了心,最终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往自己的房间里走。
    黑暗里,顾奚亭靠在墙上休息了片刻,然后才提着霜尘,迈着轻缓的步子,往楼上走去。
    路过周双双的房间时,他顿了一下。
    房门打开时,透过房间里窗帘半开的玻璃窗外洒进来的银白月光,他看见了床上那团隆起的“小包”。
    他轻轻地走进去。
    床上的她在睡梦之间,已经把被子整个压在了身体底下,她整个人也不知不觉地缩到了床的下半部分。
    或许是忘了关空调,这会儿她冷得缩成了一团。
    薄唇微弯,他眼底压着浅淡的笑意,更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温柔。
    他俯身,动作轻柔地将她抱起来。
    或许是睡梦中的她闻到了他满身的血腥气,她皱了一下鼻子,无意识地想要挣脱他。
    顾奚亭按住她的手,把她放下来,让她枕着枕头,又把薄被扯过来盖在她身上,替她掖好被角。
    关掉空调,顾奚亭低眼看了她一会儿,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随后他转身走出她的房间,拿起被他放在门外墙边的霜尘。
    回到自己的房间,顾奚亭将霜尘搁下,一颗颗解开衬衣的扣子,露出白皙且肌理结实的胸膛。
    走向浴室的时候,他随意地将带着血污的衬衣脱下,背部肩胛骨的线条流畅性感,他随手扔下衣服,又开始解皮带。
    扔下皮带的瞬间,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裤腰松垮垮的,腰腹线条毫无遮掩。
    他走进浴室里,水声一瞬响起。
    洗完澡之后,顾奚亭从浴室里走出来,换了宽松衣服,也没有要擦头发的意思,他又拿起了霜尘,开始用毛巾,一点点地擦拭剑身。
    半透明的剑身浸润着冰冷的寒意,他擦过上面干涸的血痕,动作细致。
    垂眸时,纤长的睫羽遮掩了他琥珀似的眼瞳里晦暗不清的神色,那张冷白的面庞上看着没有什么表情。
    直到将剑身上的血迹一点点擦掉,他扔下毛巾,指腹一点点摩挲过冰冷刺骨的剑身,随后展开手掌的时候,霜尘顷刻间化作浅淡的光芒浸入了他的手掌心。
    顾景清前两天便离开了顾家,因为天外之境有些事物是他必须要去处理的,走前一再嘱咐顾奚亭谨慎小心。
    涂玉因为要安排顾奚亭和周双双成亲事宜,也要回青丘几天。
    她本来想带着周双双回去的,但是考虑到他们马上要开学,也就只能作罢。
    这样一来,顾家只剩下舜花,周双双和顾奚亭了。
    没有了涂玉,家里就好像缺了几分热闹。
    晚上周双双仰躺在顾奚亭的腿上,说,“我有点想妈妈了……”
    顾奚亭听了,就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想她做什么?我不是在?”
    周双双笑了一下,伸手抱住他的腰,脸在他的怀里蹭了蹭,是刻意的讨好。
    “周双双。”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周双双抬头望着他。
    “知道母亲回青丘是做什么吗?”他眼底含笑,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几分柔和。
    周双双摇头。
    “十月十六是个好日子。”他的手指轻轻地拂开她鬓间的浅发。
    周双双不明所以。
    “那一天,我娶你,好不好?”他轻轻地问。
    周双双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
    她瞪大一双杏眼,愣愣地望着他。
    脑子里像是有烟花一阵又一阵的炸响,有点晕晕乎乎的。
    这一年,她十八岁。
    有一个少年低眉问她,我娶你,好不好?
    像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周双双埋进他的怀里,使劲点头。
    她抓紧了他的衣襟,心如擂鼓。
    一张白皙明净的面庞已经红透,她靠在他的胸膛,嘴角忍不住上扬。
    这天夜里,周双双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青丘漫无边际的雪,还有一片漫无边际的红。
    而最令她流连的,是他清晰的眉眼。
    她是被舜花叫醒的。
    “双双,少君可能出事了!”舜花显得异常焦急。
    原本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周双双瞬间清醒。
    她连忙穿上鞋子跑出房间。
    隔壁的房间门大开着,里面是一片狼藉。
    地板碎裂,墙壁破损,地上东西散乱,整个房间甚至有被灼烧过的痕迹。
    为什么这样的动静,她昨夜毫无所觉?
    “少君设下了结界,所以我们昨晚都没有察觉到。”舜花急得眼圈泛红。
    周双双愣愣地望着大开的玻璃窗,窗帘被封吹得猎猎作响。
    天色灰暗,窗外有雷声阵阵。
    风雨欲来。
    彼时,客厅的落地窗外传来模糊的声音,“双双老大!双双老大你在吗?”
    那是荀翊的声音。
    第66章 危急时刻 ...
    周双双终于回过神, 她连忙往楼下跑。
    她匆忙推开落地窗, 那双杏眼紧紧地盯着那只小浣熊,“荀翊, 荀翊你知道阿亭在哪儿吗?”
    荀翊喘着气, 毛茸茸的耳朵抖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赶来的齐舒抢了先,“小嫂子,亭哥让我们带你们离开这里!”
    顾奚亭留下的结界灵力已经消耗殆尽, 为了防止那些魔修对她们下手, 顾奚亭就让齐舒和荀翊把周双双和舜花带走。
    “齐舒, 他呢?”周双双焦急地问。
    齐舒抹了一把额角的汗,“小嫂子你放心, 亭哥不会有事的, 现在你先跟我走吧?”
    他又添了一句,“时间紧迫,我还要赶回去帮亭哥。”
    齐舒说得很轻松, 但是周双双却从他的神情中看得出来, 这件事绝非是他说得那么简单。
    周双双手指微屈,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心焦不已的舜花。
    “双双老大,我们走吧!”荀翊跑过来, 扯了扯她的衣角。
    周双双跟着他们走了。
    带着舜花和周双双,齐舒开着车,想把她们两个人带去齐家的地下酒庄暂时安顿下来。
    齐家不善修炼, 却也因此而人丁兴旺,子孙满堂,这么一代代传下来,到齐舒这里,才显露了些许修炼之才。
    但他到底也只有一百来岁,修为尚浅。
    齐家到底是仙鹤世家,一直受仙家庇护,齐家的地下酒庄里除了存放酿好酒之外,也是齐家紧急避难之地。
    那里有神明为齐家设下的阵法,魔修根本无法进入。
    只要到了地下酒庄,周双双和舜花,就都安全了。
    酒庄在浔城郊区,一路上,齐舒的车开得很快,周双双望着车窗外不断向后靠的树影碎光,心里总是无法安宁。
    公路上疾驰的车影倒退,来往的车流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已经消失。
    前路一道微白的光乍现时,齐舒瞳孔微缩,心道不好,手握着方向盘,想要调转车头。
    然而一切已经为时已晚。
    一团黑色的火焰迎面而来,齐舒下意识地踩下刹车。
    挡风玻璃碎裂的瞬间,齐舒及时地用手臂挡住了自己的脸,副驾驶上的荀翊反应也很迅速。
    坐在后座的周双双却被飞出来的一片玻璃碎片划伤了太阳穴,血色顿时涌出。
    “双双!”舜花连忙叫她。
    舜花早年经历了一番爱恨情仇,大梦一空,回到青丘时,已是一身修为顷刻损毁,最终还是顾景清给了她活命的机会。
    后来顾家搬至人间,她便请旨跟着出来。
    她仍有冗长的生命,只是一身修为却所剩无几,这会儿连反应也慢了许多,没有及时替周双双挡住玻璃碎片。
    “我没事,舜花姨。”周双双摇摇头。
    血液顺着伤口流淌至下巴,滴在了她浅色的衣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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