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堂每次去那家酒吧都是个考验,停车场的栏杆老是提前落下来。
    他进前能紧张得把遗言想好,再一鼓作气踩油门过去。
    风堂也警告过贺情很多次不要去那里,他怕那一杆子下来,贺情开个敞篷跑车能被砸个半瘫痪。后来有一天他发现贺情在那个酒吧玩,打电话过去问,贺情在那边笑嘻嘻,我男人带我来的。
    风堂想了一下应与将那辆乔治巴顿,对着电话说,行吧,当我没问。
    风堂宿醉刚缓过劲,折腾不起,连忙摆手婉拒了去“ko”酒吧的建议。没想到桌上有个男生,看着挺清秀,却豪放不羁,直接掏手机带头开始聊最近在圈里勾上手的男人。
    他讲的事无巨细,床事明晰,评判颜值,就差没公布尺寸。风堂听得头疼,这他妈以前他都跟着些什么人玩。
    讲着讲着,那个男生翻了好几张软件上存的照片,摇摇头,像是看不上。
    忽然他双眼一亮,想起什么,点开系统相册,献宝似的朝桌上人说:“看看,这个,前段儿在微博小火了一把!我朋友圈都他妈转疯了!”
    风堂懒懒抬眼,暗道真是大惊小怪。
    当交警风吹日晒都有帅得惊天动地的,微博上还愁没……
    他本没有多少兴趣,但眯起眼看清照片上的人后,顿时清醒!这不是封路凛么?!
    被公之于众的照片就是他那张微信头像,不知道被转了多少次,图放大点开都是糊的,还有水印。
    风堂心里酸得冒水,自己倒没觉得。他只是暗暗琢磨,我靠,我这儿有高清无水印,显摆什么啊?
    “哎我操,这张自拍帅!怎么没脸啊?”
    “脸更好看!我那天开车绕道去岗亭偷拍的,站那儿帅毙了……”
    桌上简直闹成一团,风堂瞟了一眼,不屑道:“你这照片拿座机拍的?糊成这样!”
    他冷不丁听到旁边一声嗤笑,回头甩记眼刀。被眼刀劈了个半死的贺情缩缩脖子,用手指在他胳膊边慢慢磨,小声说:“我说是谁呢?你怎么这么酸啊。”
    风堂皮笑肉不笑,眼睛一直盯着那几个人互传封路凛的照片。他低头掏出手机,点开微信,给封路凛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不过这人都好几个小时没理他了,风堂有点失落。
    玩:不错不错
    玩:你们交警都挺帅啊
    没一会儿,封路凛没回复他,但饭桌上那张照片传得满天飞,风堂紧接着直接在朋友群里看到了。有人直接他妈的发到了群内。
    贺情也在群里,直接圈他:你觉得怎么样@玩
    风堂回复道:一般
    他点开那张图片看,还正好就是封路凛执勤的时候。背景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他衬托出一种雕像神秘感。
    封路凛最显眼的就是那条修长笔直的腿、小腹上绑好的武装带,以及紧绷起的后腰,整个人写着“禁欲”两个字,气势神圣庄严,不容侵犯。
    只有风堂心里清楚,这人得劲儿起来多不要脸。
    果然是心灵感应,风堂还没感叹完,手机又震起来。
    泡泡堂:哦,可我们支队就我一个最帅
    泡泡堂:你
    泡泡堂:看
    泡泡堂:我
    泡泡堂:就
    泡泡堂:够
    那个“了”估计还没发出来,风堂秒回:拉黑了。
    他才回过去,封路凛那边几张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自拍又发过来,跟流量不要钱似的。
    这些自拍,侧面正面,仰头的,什么角度都有,眼神全盯着镜头,像挟着春光里的烟灰,撩拨又滚烫。
    最要命的是,还有张黑白的侧颜。
    大逆光,能看清淌过喉结的汗珠,特别性感。
    我操。
    风堂小腹一紧,几乎是生理反应,险些把手机玩儿脱手。
    贺情在一旁夹菜吃得正欢,一点没在乎桌上在讨论男人,瞧风堂一眼:“你发什么呆啊。让他们传去呗,又吃不着。”
    “不就是照片。”
    风堂语速很慢,声儿低。
    他对着桌上交头接耳的男人们,用只有贺情听得到的声音说:“炫耀个屁。”
    我他妈有独家的!
    说完他就低头喝汤,咬了口贺情夹的豆腐,舔舔唇角的蟹黄,压不住窃喜。
    第10章 野兽天真。
    封路凛执勤的照片在网上小火一把,导致风堂这几天在市里老开车走神,时不时就到处张望。
    他感觉个儿高些的交警背对着,转过头来就应该是封路凛的脸。都要魔怔了。
    除了留意网上这位小火慢炖的交警,他接下来打算仔细打听打听岑七要组织地下飙车党的事。听说是入会费五万起,分vip制,跑车入门价一百万往上走,差的不要。还要出示资产证明等等,总之就是一群无脑二代聚在一起的狂欢。
    这还不是普通飙车党,风堂也是跑过赛道的人,能够理解那种竞速的快感。关键这是地下飙车,不同于那些合法的,这是在市区里炸街,在人群的尖叫与惊呼中寻找刺激的傻叉。
    这些人最好的结局都是一头撞桥墩子上,伤不着路人,自己倒是赶着去投胎。
    岑七那一拨人心眼也坏,明知风堂是官家子弟,还非要扯着一起飙。
    前段时间有个千金小姐飙车,飙得家里老爹没当选地方常委的事闹得沸沸扬扬。风波极大,还在市里圈内闹了好一会儿。
    市里官商圈儿的二代大多分两派,一是贺情风堂这样的到了一定地位的,惹眼但不惹事;二就是那些个半吊子,越缺什么反而越急着去寻求安慰,表达方式便是炫耀与找存在感。
    尽管再不想打交道,风堂也得接触几个,岑七如今便是徘徊在中间的,且极想带着第二批人力争上游。
    那群人说,他们就是想跟官家孩子多交朋友,因为大家出身差不多,消费水平也差不多,得一起进步,一起创造,一起成长。
    他们的语气十分诚恳,字字用力,目光带着对“同类”的渴望,差点点就把“一起坑爹”给讲出口。
    风堂天天奥迪a6开着,会所的哥们儿们看久了也习惯,家里当官的没几个敢天天开跑车出来招摇。
    一遇到秘密会议,风堂也自觉不去听,拿着车钥匙往外走,只说自己有急事儿。
    暗中跟进这事儿比较困难,风堂明白自己急不得。岑七背后绝对还有大的,得慢慢着手。
    今天天气很好,风堂才拿了车行的资料要去交管局报备。刚路过以往封路凛执勤的地方,就瞧见十字路口中间换了人。
    封路凛没站那儿了。
    他猜想大概是换勤,于是就开着车绕了这一段路,终于在一处路口见着封路凛。
    这人刚下了亭子休息,喝水喝得极慢,拿纸巾擦过额间的汗,看着像快被太阳晒晕了头。风堂越看越觉得佩服,他这辈子最看得起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有能力才能给人安全感,况且封路凛聪明。
    没有什么比“聪明”让人觉得更可靠,又性感的了。
    因为几天没见过面,风堂犯怵,开车绕道,逃之夭夭。往后三天接连路过那里,还真老遇到封路凛在这个路口执勤。
    封路凛总能在车流中一眼锁定他,目光如炬,犀利无比。就站那儿看他,盯梢似的。
    风堂这三天都是来中航大厦帮柳历珠拿东西。柳历珠的秘书生了病,他又闲,顺便给柳历珠捎带些贺情送的茶叶,拿去放在车上,捡小袋儿的送办公室。
    第一天他拎两箱太平猴魁路过,封路凛站远处岗亭上就往他这边瞅。
    风堂脸一热,如芒在背,加快脚步迅速消失。
    第二天风堂又抱一大袋核桃阿胶膏路过,封路凛老远看他像个仓鼠似的,觉得好玩,也盯他。
    风堂努力控制自己的目光,直视前方,认真看路。
    “我靠!”
    结果没看到路坎,险些绊一跤。
    第三天风堂学乖了,什么都不帮贺情捎,甩着手,挺直背,强势路过。
    封路凛盯得更来劲儿,风堂再忍不了,趁着封路凛换岗下来,站路边儿问他:“不好好执勤,你老看我干嘛啊?”
    封路凛见他上钩,说:“你不搞代购了?”
    “那是贺情送的!”风堂气结,还是规规矩矩地答。
    封路凛冷笑,空气中的酸味自己闻不到:“贺情给柳董事长送?他凭什么天天给咱妈送东西?”
    风堂听得跟被针扎了一下,往旁边挪步,瞪他:“咱妈咱妈,谁跟你咱咱咱了?”
    封路凛懒得跟他解释,仗着身高优势,伸手弹了风堂一个脑崩儿,说:“我也很无聊啊,车都那么规矩,我就看人了。”
    风堂看他眉宇间那个懒散又欠揍的劲儿,觉得估计那些喊他“交警哥哥”的小男生小女生,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都是没近看他这个样子,才觉得他帅得一塌糊涂,爱岗敬业堪称模范。
    风堂说:“交警同志,你们这儿有举报电话么?擅自离岗是什么后果,那边那么多车,你同事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就天天路过,你们单位的小封儿就一个劲儿盯着我看,长得帅怎么了,我……”
    那声“小封儿”喊得封路凛满脸黑线,压迫着问:“谁跟你同志同志?”
    风堂知道这混蛋跟自己玩一语双关,不吭声了。操,又输一局。
    这是相遇以来的第几回合了?
    他目测了一下自己如果要弹回去,这武力值的差距……风堂吞咽一下。算了,拉倒。
    “得,我工作了。”
    封路凛说完,把腰上武装带弄了下,但他眼睛就没离开过风堂。
    风堂看他手往下移,下意识耳朵发热,满脑子颜色废料,镇定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告辞。”
    他说完就溜,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路逃到中航大厦门口,人都在发懵。
    风堂像着魔似的,接下来几天,没事儿就往封路凛指挥交通的路口找存在感。
    好在这段市里交通没那么堵了,封路凛要管的也少。估计就是前段时间累坏了,上边儿才给他换个口子多休息。
    偶尔封路凛嘴里叼个哨,风堂坐在路边车内看,边看边骂,觉得封路凛这样像个流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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