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宋瑜的目光立即开始发飘,接着原本便因着发热而水汪汪地双眼更像是要滴出水来。宋瑜伸手便捂住了他的眼,哄道:“睡吧。”
    “哦。”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在床上躺了七八日后江余总算是恢复了精神。
    宋瑜只以为江余这两个月吃了些苦头,却在江余拿了剑舞动的时候,他发觉,或许不只是吃了些苦头而已。
    原本还只是有了青年的雏形少年,这会儿便全然有了青年人的样子,即便依旧面若好女,却再也不会有人将他错认成女子了。
    不仅是他皮肤被边城的风沙浸染了风霜之色,更是因着他冷淡却温和的气质中带上了一丝锐气,原本清澈的眼眸不经意间甚至会流露出少见的凌厉之色。
    吾家少年初长成,眉眼如画温如言,大概便是形容如今的江余吧。
    当然,是放下手中的凶器,静静站在那儿的江余。
    几个月不见的卓承兴似也看出了一些苗头,毕竟也算是半个师傅,抽出随身的佩刀便走上前去,“小鱼儿,来切磋切磋。”一试便知道哪里变了。
    江余的攻击的动作不再如曾经一般带了犹豫,异常的果决,卓承兴也有些了然,回头便与宋瑜说道:“怕是见过血了。”
    宋瑜倒是想到当初洛掌柜所说的话,平源村异族人的尸首,想着大抵是与村民一道做的,“也好。”
    “毕竟,他也是个男子。”虽然他愿意一直将人庇护在自己身边,但是世事无常,有些自保能力也是好的。
    今年开始,上京的形势怕也要开始紧张起来了。
    如今已过了春分,再过不久天也该回暖了,宗岚本也是因着去年气温骤降,粮食短缺才突然攻打边城,该是想抢些粮食回去过冬,只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久该又到农时了,这丈也打不久了。
    嘉和帝早便下旨让他速回上京,且粮草援兵皆已到达,宋瑜原也该回去的,只是曾经刺杀林宴和陈博轩的刺客到如今依旧没有动静,也不知是形势有变放弃刺杀,还是依旧在暗处等待时机呢?
    边城乱了近半年,着实不好查。
    宋瑜想等,但是形势比人强。
    他一个纨绔皇子不但护了粮草,还在军事要地迟迟不归,即便宋瑜无他心,怕也容易招了有心人的眼。
    离开前夕,宋瑜在府里摆上了一桌家常菜,请了林宴过来。
    林宴的年纪比嘉和帝还大上两岁,性格也带了林家人没有的耿直,更常年在军中呆着,最看不上的便是宋瑜这般的纨绔子弟。
    即便这会他难得办了件漂亮的事儿,看着身边跟着一个异常俊秀的青年时,林宴便对他没好脸色。
    若非宋瑜身份,他怕是见了面便要教训他。
    林宴一坐下便直接问道:“殿下唤了下官前来有何事吩咐?”
    倒是一句客气话也不曾有,君臣之线划得清楚。
    宋瑜也不在意,“前些日子形势紧张,本王也不好与舅舅叙旧,如今父皇催着本王回京,这会儿再不与舅舅见上一面,怕下回再见也不知何时了。”
    “不敢当殿下一声舅舅。”
    宋瑜对这个不知变通的老顽固也有些头疼,自从年少之时改了性子,他父皇倒是不曾多说什么,反而是这个舅舅暴跳如雷。
    吃了一顿午膳,话也不曾多说几句,宋瑜便将人送出门去,“虽然我不过是个纨绔,舅舅到底还是我舅舅,这些日子出门且多带些护卫。”
    “表哥的嫡女如今该是五个月了,舅舅还未见过吧。”
    林宴耿直,却不傻,宋瑜这番话说的隐晦,意思却也明白。
    皇子们皆已长成,夺嫡之争怕是难以避免,只是林宴忍了一个午膳时间,最后还是没忍住,“你表哥已有嫡子嫡女,你都这般年纪了,却是半个子女也无,你这纨绔当的也着实失败。”
    林宴不仅对宋瑜不知上进心怀不满,跟是对他这个断袖之癖耿耿于怀。
    宋瑜一笑,“确实。”
    林宴甩袖而去。
    见人走了,宋瑜便带了江余与卓承兴转头往陈博轩府中去。
    宋瑜虽与陈容轩交好你,但是与陈博轩却不算熟识,并且也有许多年不曾见了。
    印象中该是与陈容轩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宋瑜才一入府,他便亲自迎了出来,眉眼间倒是与陈容轩有五分相似,却粗狂的多,面色黝黑,离得远远便听到一阵豪爽的笑声。
    “殿下,许多年不见了。”陈博轩先向宋瑜行了一礼,转头看向他身后,“卓承兴!你这小子,来了居然也不来找我。”卓承兴跟着哈哈笑起来,调侃道:“将军事忙,哪有空见我这等小虾米。”
    “你这是欠收拾吧!”陈博轩啪啪拍了拍卓承兴的肩,“若不是你父亲不许,你这会儿也用不着羡慕我了。”
    “不过,你这回倒是托了殿下的福,也能见识见识这边城风光。”
    “可惜,”想到什么,陈博轩收了笑摇摇头,“来的不是时候。”
    卓承兴拍了拍他的肩。
    不过一瞬,陈博轩便立时又笑了起来,“殿下,走,听说您也好酒,我这可是有好酒。”
    江余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谈笑,倒是觉得这陈博轩挺亲切的,比之林宴可要亲切多了。
    跟着他们进了屋,不过一会儿便有兵士抱了酒坛进来。
    三人倒是便吃边聊了起来。
    桌上三人皆是海量,酒过三巡,尚算清醒之时便停了下来。
    陈博轩可比林宴要好说话的多,宋瑜不过提了一句,他立即便明白了。
    告辞离开之时,陈博轩甚至将人送出了大门之外。
    原本这趟也算是宾主尽欢了,只是意外若是被人所预料,又如何叫意外呢。
    江余跟在宋瑜身后,宋瑜这会儿正与陈博轩说话,江余一眼注意到陈博轩身后,一个垂了头的兵丁正从里头走了出来,径直朝陈博轩走去,他原以为是有什么事儿。
    只是当那人突然抬了手之时,江余看到他手中一闪而逝的兵器反光,立即吼道:“小心!”
    江余这声吼刚出口,四面突然涌出一群蒙了面的黑衣人来。
    此时天色已暗,不过尚且能看清楚人罢了。黑衣人手中的刀光闪烁,江余原以为是冲着陈容轩去的,没成想尽是连宋瑜都不放过。
    看着朝宋瑜劈砍而来的兵器,江余心中一股暴虐之气猛的涌上来。
    陈博轩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江余的一声让他立即便反应过来了,侧身避过了捅向他背后要害的刀。
    陈府门前瞬间乱成一片。
    宋瑜一瞬间便将江余一把护在了身后。
    只是待江余抽了藏在靴子中的刀,矮下身迅速地一刀捅进其中一个黑衣人腹部时,宋瑜松了手。
    说起来也不过眨眼间的事儿,到底是陈博轩家门口,在闻声从屋子里涌出的士兵赶到之时,那些黑衣人又迅速地退离了。
    陈博轩制住了方才对他下手的人,可惜人一被擒住,不过一会便口吐黑血,显然该是死士之类的人了。
    而陈博轩虽是避过了要害,却依旧被刀划了一道口子,那点小伤对于军人来说原是根本不必在意的,坏就坏在那刀上淬了毒。
    接着便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好在那毒虽然毒了些,但是到底伤口不大,又救治及时,陈博轩倒是没什么性命之忧。
    三人倒是一道在陈府住下了。
    将烂摊子交给闻讯赶来的官员,宋瑜便与江余一道回了给他们安排的屋子。
    看着一点也不曾动容的江余,宋瑜有些头疼,他是想着叫江余有些自保能力,但是,这杀人不眨眼的样子着实让他有不祥的预感。
    “小鱼儿,我有话...”
    “公子,我有事...”
    巧了,两人倒是一道开了口。
    对视一眼,宋瑜笑说:“你说。”
    江余在宋瑜一侧坐下,“我是想问,公子打算何时回京?”
    “大抵便是这些天吧。”
    “我,”江余顿了顿,抬眸眼神闪烁地看着宋瑜,“我能留在边城吗?”
    宋瑜像是没明白一般,问了一句:“什么?”江余看着宋瑜慢慢沉下脸,看向他的眼神变的危险而暗沉,心里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不怕死的重复道:“我能留在边城吗?”
    控制住突然窜上心头的怒火,宋瑜还算冷静拒绝道:“不行。”
    “为什么?”江余继续拱火。
    宋瑜毫无温度地一笑,伸手便抓住了江余捏了茶盏的手腕,将人抓了往房里去,江余没挣扎,甚至配合的被他扔到床上。
    只是在嘴唇被异常粗暴地啃咬时“嘶”了一声。
    然后听宋瑜高高在上的沉声说了一句,“你说为什么。”
    “那你娶妻,我怎么办?”江余捂着唇,看着宋瑜的眼神闪亮,宋瑜将他护在身后时,江余便觉得,或许他可以试探试探。宋瑜眯起眼,“我不会娶妻。”
    “你还有个孺人,还有一众风姿各异的男宠。”
    “我心悦于你。”江余不停顿的说道,“你对我可是如此?”
    第63章
    江余慢慢放下捂住唇的手,不闪不避的看向宋瑜的眼里带了些许外漏的紧张。
    若是宋瑜对他也有意,那么他便与他一道回上京,若是......
    若是......
    虽然宋瑜对他来说是极重要的人,但是江余独自出门一遭,却是也有些感悟,他确实再不是曾经手无寸铁,一无是处的哥儿了,他是个男人。
    再者,他如今也算是个有户籍的良民了,即便独自一人,也能像个男人一般好好的活下去,左不过是活的苦一些罢了。
    人生在世,情爱也并非生命的全部。
    江余的直白及时的熄灭了宋瑜心中突然滋长的火苗。
    “你是觉得我对你不够好?”宋瑜可不是江余,年纪大了,对于那些个情情爱爱地,总是耻于出口。
    只是他的话一出口,便看到江余原本期待的目光渐渐染上了失望,连带着原本微微上翘的唇角也似是无力的落下来,及时补充道:“你与旁人是不同的。”江余垂下的眸子再次抬了起来,“只是如今是不同的吧,便如你那些男宠一般。”宠爱时柔情蜜意,不久时便丢在后院中自身自灭。
    “他们不过是戏子而已,”宋瑜看着江余的眼睛强调道,“单纯便是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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