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贤接过药碗,转身出去,不过一会,便再端了一碗汤药上来。
    宋瑜接了碗,“出去吧。”
    刘贤躬身应是。
    关门之时,回头看着那个一直高高在上的男人柔和了眉眼对怀中的少年说着什么。
    刘贤只看了一眼,赶紧撇开头出去。
    宋瑜将怀里的少年放下来,拿起一旁放温的汤药喝了一口,俯下身来覆上那两片泛白的唇。
    少年的唇很软,很热,宋瑜顿了一下,伸出舌尖顶开他紧闭的齿关,将口中的汤药尽数度过去。
    大抵还是觉着苦了,身下的少年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摇头想要转头甩开堵住他唇舌的东西。
    宋瑜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少年细致的下巴,强硬地一口一口将汤药给全部喂了进去。
    因着这个动作,江余原本浅色的唇都被辗地泛起了红。
    宋瑜伸手将他唇边的药渍拭去,将人扶起身来,给他脱了被汤药浸染的衣衫。
    少年骨骼不大,大抵这半年不间断跟着卓承兴练武,身上也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弧度流畅优美,不见光的皮肤白皙细致,看着倒不像是个白斩鸡了。
    宋瑜取了干净的亵衣给他换上。
    江余一直未醒,宋瑜便一直在一旁看着他,期间喂药换衣倒是全部亲历亲为。
    卓承兴来看了一回。
    “柯大人求见,公子要不要见他一回?”
    宋瑜面色淡淡,“不必了,让他先处理受灾的百姓吧。”
    这回要说有错,怕也不是柯元的错,时间有限,即便柯元不是那般固执,定也是来不及疏散下游百姓。
    责任在知府,或者那些个巡河匠人,宋瑜能做已经做了,这会儿也该是他们这些人出力之时。
    到了夜里,喝了两回药的江余出了一身的汗,烧退了下去,宋瑜又给他换了身亵衣,只是即便退了烧,江余也一直睡的不怎么安稳,到了后半夜,宋瑜听到了轻声抽泣的声音。
    江余嗓子哑了,发不出声音来,但嘴唇却一直在动,宋瑜看他唇形,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起身将少年抱进怀中,看着少年眼角滑下的水珠子,宋瑜轻声哄道:“我在呢。”
    “别怕。”
    “只要小鱼儿醒了便能看到我了。”
    “睡吧,乖孩子。”
    等怀里的少年渐渐平静下来,宋瑜也不曾将人放下来,直至第二日天色朦朦亮。
    江余睡了一天一夜,浑身酸痛,睁开眼便看到宋瑜俊美的脸,怔了半响,才想起之前的事儿。
    忍不住眼角一酸,又止不住高兴,伸了手摸了摸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触手温热。
    是真的。
    宋瑜没事,好好的活着。
    江余终于常常的舒了一口气。
    而江余一动,宋瑜便也醒了。
    伸手抓住在他脸上游动的手指,宋瑜慢慢睁开眼。
    “醒了。”
    江余还有些虚弱,闻言却依旧弯起了唇角露出了个笑,他张了张唇,没说出话来。
    摸了摸喉咙,才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宋瑜起身,叫了人进来,在江余跟着要起身之时又将人给按了回去,“身体没好,别忙着起来。”
    江余张嘴,宋瑜收敛了眉目中的锐色,温和道:“听话。”
    江余眨了眨眼,又躺了回去,拉了被子遮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
    他最怕宋瑜这般温柔跟他说话,这会让江余想什么都听他的。
    宋瑜看着他这幅样子,揉了揉他的发顶,弯了唇角。
    不多久,下人便端了早膳进来,燕窝粥,宋瑜亲自接了端过去给江余。
    用勺子搅了搅粥,在江余目瞪口呆之下舀了一勺子送到他唇边。
    江余是手脚无力,但是还不至于到了端不动碗的地步,一直懒洋洋的宋瑜突然这般殷勤,让江余有些受宠若惊,伸手要去拿勺子。
    宋瑜避开了他手,眸色淡淡,“听话。”
    舀了晶莹米粥的勺子又递到了江余的唇边,江余顿了一会,还是听话的张了唇凑过去。
    日子还是如往日一般。
    失而复得,江余便已是极高兴了,倒也没有旁的想法,也从没想过改变什么。
    江余年纪轻,身体底子也不错,不过两天便又生龙活虎了,除了嗓子恢复的慢一些,其他一切都好。
    只是这回,一路上一直对江余比较放任的宋瑜,头一回态度极其强硬的不许江余下床一步,江余不敢与他对着来。
    在床上躺了三日后,江余总算能开口说话了,哑着嗓子对宋瑜道:“公子,我真的好了。”
    宋瑜回头笑眯眯道:“不行。”
    也就是说,江余还是不许下床。
    直至在床上躺了第五日,江余觉着他大概要躺废了,大夫明确实地说恢复了,宋瑜才许他下床。
    一切好像都未曾改变,但似乎又有什么悄悄变了。
    江余不曾提前那日的事儿,就像是从未发生一般,他找到了那日酿的酒,将酒坛埋在了他之前挖的坑里头。
    意外之事常有,只要人平安便好了,江余是这般想的。
    又过了一个月多月,在邵南的天尚未凉下来时,宋瑜差点遇险的事儿不知怎么传到了嘉和帝耳中,嘉和帝的口谕,命宋瑜立即回京。
    第48章
    因着宋瑜这回先柯元一行回上京,邵南知府特地摆了宴席为他送行,宋瑜倒也是赏脸去了,只是留了江余在宅子里头。
    出门前还特意叮嘱:“好好呆着,别乱跑。”
    自上回病了起,宋瑜倒似对他开始看管的严了起来。若是平常,这会儿绝对是让江余自个儿去玩,爱去哪去哪。
    好在江余原本也非闲不住的人,闻言只是乖巧的点头。
    卓承兴笑嘻嘻地跟在宋瑜身后,“这回怕是又有好酒了。”
    江余一愣。
    待宋瑜与卓承兴一道离开,江余便去器物房找了当初挖坑的小锄头,蹲在院子里将一月前埋下的那壶松露酒挖了出来。
    当初请教那酿酒师之时,说这酒埋的时间是越长越好,最好能埋上一年半载的,但是按着花楼的供酒量,当然埋不了那般长的时间,一般也就埋个半月左右便取出来了。
    江余这坛子可是埋了一个多月了,明天即是要走了,他这会儿不取出来,这酒怕也轮不上他喝了。
    江余倒也不是那般爱酒之人,不过是头一回酿的酒,想要尝尝味道罢了,味道不好,下回还能改进。
    若非卓承兴方才提了一句,江余原是将这坛酒忘记了。
    将坛子外头的泥用水冲洗干净了,砸开封口,不必凑近,一股淳淳的酒香便悠悠地飘了出来。
    连路过的刘贤都有忍不住吸一口气,“看来小鱼公子酿酒的手艺不错。”
    江余一笑,“得刘管家如此夸奖,看来这酒我必是要分您一半的。”
    刘贤摆摆手,“那哪里使得,留于公子回来再喝才好。”
    江余抱起酒坛,往厨房走去,“这也是我第一回酿制,酒是香了,也不知入口如何,刘管家不要嫌弃才好。”
    “至于公子,今晚怕是多的是好酒与他喝,哪里缺我这一口。”
    这坛子酒除去原料,酒液原也没多少。
    找了厨娘拿了三个酒壶,将酒坛中的酒分了小半出来留给刘管家,又分了一些与厨娘,让她与几个下人分了喝,江余拿了三个小菜并一壶酒,自个儿回了房中。
    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江余这半年跟着宋瑜,好的倒似没学到什么,将宋瑜那些个好酒的习性倒是学了起来。
    只是他酒量浅,每回只喝一点,尝尝味道变罢了,权当是为酿出好酒做准备,不懂酒不喝酒,又哪知自己酿的酒好坏。
    自饮自酌,这松露酒味道甘美,只是到底是第一回酿制,比上回在花楼中喝的却是差一些,倒是因着时间放的久一些,比上回喝的要烈一些。
    江余几小杯下肚,身上便热了起来。
    一边喝酒,一边吃菜,一边想着这酒下回或许可以加些旁的东西进去,觉得肚子半饱了,江余颠了颠酒壶,看还剩下小半,感觉自个儿并未有醉的感觉,索性一口气囫囵吞下肚子。
    他不喜欢浪费。
    将桌子收拾了,江余打了水洗漱,宋瑜也不是第一回参加饮宴了,向来不会那么早回来。
    换了衣衫,江余原是打算与往常一般摸了话本边看边等,只是这么一会儿,刚刚下肚的那小半壶酒倒似开始显了酒力。
    他还特地未将酒壶装满,显然他高估了自个儿酒量,低估了那酒的后劲。
    江余眨了眨沉重的眼皮,脚下有些发飘的去外头看了看天色,最终还是有些承受不住自个儿先上了床。
    二更鼓过。
    宋瑜被知府派了人送回宅子中,他酒量好,喝的也不多,此时倒是一点醉意也无。
    “小鱼儿去哪了?”宋瑜进了垂花门,见主屋里头灯火摇曳,房门半开,只是平常这会儿该是早早迎出来的人却不见踪影。
    刘贤跟着转头瞧了一眼,“该是在房里头。”
    “沐浴之后不曾见到小余公子出来。”
    宋瑜没说话,卓承兴看了看正屋又看宋瑜,想着看来不论是谁,都逃不过恃宠而骄的关。
    摸了摸下巴,卓承兴决定不去凑热闹,“公子,我今日喝的有些多了,可允我先去歇息?”
    “去吧。”
    宋瑜一开口,卓承兴立马往自己屋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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