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男人的凤眼便有些幽深,自那一夜的疯狂不可控之后,他特意冷落了顾清欢半个月,谁知稍有成效,卫家便不怕死地送上门来。
    今夜的出手,让他半个月来的心血,功亏一篑。如今稍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他对这个寄养在厉家的孤女上心了。
    第225章 厉沉暮再好,她也不会再要了
    清欢闻言惊住,看向厉沉暮。
    男人凤眼微眯,剑眉斜飞入鬓,高挺的鼻梁,五官线条如雕刻,是极出色的一张脸。
    “谁说我怕卫家?”她神情有些紧绷,被这张脸诱的有些恍惚,这是世间最坏的男人,总是姿态慵懒,好似万事万物都不上心,待诱惑到猎物之后,就会伸出最锋利的爪子,生吞活剥。
    她也被他吃掉过,后来不过是剩了点残渣,又坚强地活下来了。
    厉沉暮双眼幽深,凑到她耳边,低沉诱惑地开口:“阿福,那一夜你做的很好,抓住了我就等于抓住了南洋大半的权势,别说卫家,以后,你谁也不用再害怕。”
    清欢身子一哆嗦,推开他,站起身来飞快地上楼去。
    她一口气跑到卧室,大口地喘息着,脸色发烫,那一夜的疯狂,她只记得片段。
    只一瞬间的恍惚,清欢便恢复了几分的清明,神情恹然黯淡起来,这世间男人皆薄情寡义,翻脸无情,他再好,她也不会再要了。厉沉暮见她撒手跑开了,也不在意,男人垂眼,凤眼里是一片深浓的暗色,在瑞士的圣莫里兹,他躺在冰天雪地里,天地间静的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他无法控制自己去想她,可每一次面前闪现的都是少女寡淡无欢的面容,她沉静孤僻地光脚坐在阳台上,眺望着远方,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蜉蝣。
    时至今日,他终于肯承认,是自己毁掉了原本可以快乐成长的阿福。
    他这一生狂妄自负,伦理世事皆不入眼,在见证父母婚姻的失败,人性的自私丑恶之后,性情越发冷漠孤僻,他无法追溯当年,是因为喜欢她而靠近她,还是因为厌恶她而残忍地开始了那个游戏。
    只是如今,他希望她能安静自若地在他身边,能一直在他身边,她失去的那些,他都会为她找回来。
    男人沉思之间,去而复返的肖骁进来,低低地说道:“厉少,谢少将说明天来南洋。”
    厉沉暮挑了挑眉,点了点头,淡漠地说道:“明天你去接他,直接来厉公馆。那胖子,砍了双手,废了人,送到帝都去,余下的由谢家人处理,卫媛媛之前犯的那些事情,随便挑几件出来,送进去,这几年我都不想看见这女人。”
    送去监狱几年,卫家大小姐基本就是废掉了,她一个千金大小姐进了那吃人的地方,不疯也会变得痴傻。
    “卫家那边肯定会找厉晋南。”肖骁低声说道。
    厉沉暮勾唇一笑,凤眼里闪过一丝的幽深冷意,淡淡的说道:“这不是谢少将来了吗,厉晋南想伸手也难。”
    肖骁眼前一亮,谢家少将大人这个时候来南洋,分明是带着歉意来给厉少交代的。
    卫家的事情算是铁板钉钉了。
    谢惊蛰是第二日午后到了厉公馆。这一次不是秘密出行,随行的都是昔年军中的精锐,各个精明干练,目光犀利。自谢惊蛰卸任之后,一些出生入死的下属便也退役,谢惊蛰住小木屋,他们便在附近做起普通人,融入市井生活里,撵都撵不走。时间久了,谢惊蛰也就随他们了。
    算起来,谢惊蛰这六年前,总共两次出帝都,来的都是南洋。这些心腹们便都将希望的目光看向了厉公馆,希望厉少能说得动少将大人,治好双腿,不说重拾军中荣耀,哪怕是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也是极好的。
    第226章 仿若坐在血色之上的佛陀
    谢惊蛰来的时候,清欢正在后面的小花园里晒太阳。四方亭子里,紫藤花爬满了栏杆,她在一边摆放了厚厚的沙发椅,盖着雪白皮毛的羊皮毯子,用丝巾遮了脸,闭目养神。
    两只小布偶猫长大了些,圆滚滚的身子拱在羊毛毯子里,瞪着雪白的小短腿,也懒洋洋地挨着主人,晒太阳。
    老管家时不时地过来,见桌子上的果茶冷了,便重新去用小火温养着。
    昨夜的腥风血雨好似没有发生一般,厉娇连夜收拾东西飞了瑞士避祸,生怕这件事情牵扯到她的身上。
    清欢的右脸经过了一夜已经消肿,伤口也敷了好几遍的药膏,昨夜厉沉暮回卧室休息,抱了她一夜,她到第二天起来感觉脖子都睡得有些歪了。
    这男人现在的心思是越来越看不透。
    虽然厉沉暮发作了幕后之人,但是卫家至今没有动作,清欢便知道这件事情没有算完。
    她晒着太阳,心纷乱无章的,只盼着迦叶快些回来。
    清欢正打着盹,便听到偏厅里老管家欣喜的唤道:“谢先生来了,我立刻去喊大少爷下来。”
    “麻烦老管家了,他知道我今日登门拜访。”男人温和清淡的声音。
    清欢起身,将两只小奶猫抱在怀里,进了偏厅,只见,偏厅的临窗下,男人穿着黑色的长袍,坐在轮椅上,手腕间缠绕着一串乌黑发亮的佛珠,面容俊美肃穆,眉眼间虽然平和,却依旧带着常年军旅生涯的铁血气息。
    仿若坐在血色之上的佛陀。清欢微微怔住,原来谢家那位声名赫赫的少将大人,竟是这样令人望而生畏的人。
    厉沉暮一下楼,便见清欢目不转睛地看着谢惊蛰,顿时心里一阵不悦。
    男人看了看她怀里的两团小东西,皱了皱眉头,说道:“清欢,惊蛰不喜欢宠物。”
    谢惊蛰转着佛珠的手指未停,嘴角的弧度一闪而过。这么多年,这厮不仅宠物过敏,还依旧闷骚嘴硬。
    清欢撇了撇嘴角,养了这两只猫这么久,自然也听到了老管家有意无意的话,知道厉沉暮不喜欢宠物,这会子倒是会赖在客人身上。
    清欢将两只小猫交给佣人去看顾。
    “你不是要老死在帝都吗,怎么舍得出来。”厉沉暮冷着脸,上下看了看谢惊蛰,这老男人有什么好看的,还坐在轮椅上。
    “南洋厉少兴师问罪,谢家有些惶恐,这就过来赔罪了。”谢惊蛰淡淡笑道,眼角的纹路微微飞扬,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
    厉沉暮冷哼了一声,倒也不好继续摆脸色,吩咐管家给招呼他外面的随行人员,然后又亲自拿出了珍品的六安瓜片,两人坐在茶室里,低声交谈。
    “听说你这次动了卫家,为了是刚才抱着布偶猫的顾小姐?”谢惊蛰亲自动手烹茶,闻着心旷神怡的茶香,淡淡地问道。
    厉沉暮最讨厌的就是小动物,那位顾小姐能肆无忌惮地在厉公馆养两只布偶猫,可见在他心底地位不一般,更别提,两人会面一直是避开厉家的势力范围的,这次来厉公馆,分明是想将这位顾小姐介绍给他认识。
    “嗯。”厉沉暮低声承认。
    “你是认真的?”谢惊蛰的脸色微微凝重,他是知道顾清欢身份的,寄养在厉公馆的继女,一旦证实两人在一起,厉沉暮便会受到铺天盖地的攻击。
    第227章 男人冷冷地威胁:再动,我就要吻你了。
    “怎么才叫是认真的?”厉沉暮凤眼微垂,淡淡地问着谢惊蛰。
    谢惊蛰被他这一问,问住了,将烹好的茶推过去一杯,淡淡地说道:“你外祖母一直希望你能早早结婚生子,所谓的认真就是你愿意娶这个小姑娘回去,生娃。”
    谢惊蛰嗤之以鼻,抬眼看了看从楼上下来的顾清欢,她换了一套淡米色的宽松衣服,藕粉色的针织毛衣,加上米色的裤子,露出纤细白皙的脚踝,鲜嫩如花骨朵。
    “我不信婚姻那一套,当年你没认真,不也把澜雪娶回家去了?”厉沉暮慢条斯理地吐出整个帝都都不敢提的名字,厉沉暮对这个名字恨之入骨。
    谢惊蛰结婚极其的低调,娶澜雪时又有诸多的内情,并未对外办公开的婚礼,事后也只是告诉了厉沉暮一声。
    厉沉暮当时忙着照顾病重的母亲,只是得知他迫于不可抗力的因素娶了小时候见过一次面的小太妹,等到尘埃落定,回到南洋。
    谢惊蛰的婚姻岌岌可危,他也就没有兴趣去见一见兄弟的下堂妻。
    谢惊蛰听到澜雪的名字,手上的佛珠线突然之间就断裂开来,乌黑发亮的佛珠滚落了一地,男人手背青筋骤起,眼底闪过一丝黯然神伤的隐痛,弯身去捡佛珠。
    他原本就极为高大,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哪里能捡的了小如豆萁的佛珠。
    厉沉暮见状,脸色阴晴不定,手中的茶杯猛然一磕。
    “别捡了,这都多少年了,是梦,也早该醒了。”
    清欢听到动静,见谢惊蛰惊险地弯腰去捡东西,而厉沉暮坐在一边稳如泰山,顿时脸色微变,急急地进去,一边扶起谢惊蛰,一边怒道:“好好的,你发什么脾气?”
    清欢看滚落了一地的佛珠,瞬间便明白了,蹲下身子,一颗一颗地捡起来,虽然初见谢惊蛰,但是她从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里都看出了一种经年累月的悲伤,这样出色的男人,出身尊贵,却被困在轮椅之间,她见不得这世道的残忍,这会让她想起自身的悲剧来。
    厉沉暮被她这一骂,又见她去捡佛珠,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养不熟的白眼狼,昨夜就不该放过她,让她知道谁是她的男人。
    谢惊蛰也是惊讶了一下,男人不自觉地挺起了笔直的腰杆,低低地道谢:“谢谢顾小姐。”
    “是108颗吗?”清欢在茶室里找了两圈,确定地上没有散落的佛珠了,这才问着谢惊蛰。
    谢惊蛰数了两遍,点了点头。
    清欢看着他俊美肃穆的面容,有些不安地说道:“我知道信佛之人,一般是不愿意别人碰触自己的佛珠,是我唐突了,只是谢先生近日还是小心为好,佛珠有灵,不会无缘无故地断裂。”
    “这些年杀孽过重,这佛珠不过是用来平和心境的外物。”谢惊蛰解释了一句。
    清欢还欲说话,胳膊已经被厉沉暮一拽,整个人都被他拉到了怀里,清欢小脸猛然就胀红了,想推他,男人的手臂肌肉发达,纹丝不动。
    “再动,我就要吻你了。”厉沉暮脸色微沉,冷冷地威胁着。
    第228章 今日不给我说法,我就一头磕死在你厉家
    清欢扭动的身子陡然僵住,也不好意思再跟谢惊蛰说话,垂下眼,伸手掐着厉沉暮制住她的大手,很快男人修长漂亮的手背便被掐的有些不忍直视。
    “你也不用替他操心,他也就剩一张人皮了,活着也跟死了没两样。”厉沉暮被她小手掐的生疼,却也不愿意放开柔软的身体,又见谢惊蛰波澜不惊的模样,冷笑道。
    谢惊蛰被他嘲讽,只摇头淡笑。
    清欢也意识到了谢惊蛰似乎活的犹如雕像一般,她目光一动,低低地说道:“昔年,我途径一个满目疮痍的国家,看到众多信徒匍匐于地,手触哭墙,将自身所有的苦难都哭出来,佛珠已断,显然是无法压制,谢先生不如出去走走,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感悟。”
    当年,她在耶路撒冷呆了一段浑浑噩噩的岁月,早先是麻木到哭不出来,后来真的哭出来,她便从那场噩梦里彻底地清醒了过来。
    原来谢家最声名赫赫的少将大人也有无法堪透的魔障。
    厉沉暮的目光陡然一深,阿福,从未对他说过这样的话,男人又是嫉妒又是不悦,她对初次见面的谢惊蛰显然比对他还要好。
    谢惊蛰正式打量了一下清欢,一言不发,手里的佛珠这些年来第一次断线,视为不详,是蓝雪吗?他咀嚼着那个名字,心口窒息。
    谢惊蛰再看向清欢时,目光带了一丝的温和。
    “我来的时候,听说你将卫家大小姐送了进去?”谢惊蛰不愿再聊自己,将话题转到了南洋如今最严峻的问题上,“卫家一直以来都是厉晋南手里最锋利的剑,这一次只怕要闹起来了。”
    “就是让他闹。”厉沉暮面无表情地冷笑了一声,“我陪厉晋南玩了近八年,早玩腻了。”
    清欢身子微微僵硬,她并没有想到厉沉暮手段会这般狠辣,对于卫媛媛来说,坐牢简直是让她比死还难受。
    “如果不出意外,厉晋南明年就会升迁帝都。”谢惊蛰淡淡地吐出惊人的内幕,“我一直不赞同你跟他相争。”
    父子间不论谁赢谁输,都是两败俱伤。
    “这么说,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厉沉暮凤眼微微眯起,嘴角的弧度讥诮而冷冽。厉晋南若是去了帝都,进一步升上去,南洋的局便没有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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