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回了家,简单的洗漱了下,搂着睡得跟小猪似地儿子一起休息。阿生在阿娘软软香香怀里拱了拱,心满意足的睡去,天气冷,他最喜欢的就是贴着人睡觉。他现在也大了,谢知也敢带着他睡觉,他小时候她真不敢把他放在身边。
    谢知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阿生抱了起来,她当时乳母把阿生抱走喂奶,也没在意,可是过了一会她就觉得一个人躺在自己身边,谢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见一张熟悉的俊脸含笑看着自己,她先是一怔,随即欣喜的睁大眼睛,“五哥!”
    “阿菀——”秦纮见妻子醒了,也不在压抑自己,翻身压住妻子细细的亲吻。
    谢知搂着五哥的脖子,心中暗忖,幸好自己去别庄休养了一段时间,不然自己满脸憔悴的模样让五哥看到可不好。秦纮一走就是大半年,夫妻两人都不算小别,而是大别。两人在房里待了一下午都没出门。谢兰因体贴女儿、女婿久别重逢,想要亲自带孙子,奈何阿生一点都不给面子,白天还看不到阿娘还能忍,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还看不到阿娘,他干脆放声大哭,这可不是干嚎假哭,是真真正正的大哭,眼泪都流出来了。
    乳母丫鬟齐上阵都没法子把他哄好,谢知跟大部分贵夫人都不同,她基本是亲力亲为的带孩子,乳母丫鬟白天还能哄着他,晚上就哄不来了,一定要谢知过来哄才可以。
    谢知跟秦纮折腾了一下午,正昏昏欲睡的趴在秦纮胸口打盹时,突然隐隐听到阿生的哭声,她蓦地睁开眼睛,“什么时辰了?”
    “快戌时了,你饿不饿?”秦纮这会心虚的想起还没让阿菀吃饭。
    “戌时?”谢知打了个激灵,蓦地起身,“五哥,你快去把阿生抱进来。”
    “什么?”秦纮一怔。
    “阿生要睡了,他晚上陪我睡的。”谢知解释说,他这会肯定是哭了。
    秦纮起身穿衣服,许久不见自家胖小子,他还真有点想他,不过晚上一定要阿菀陪|睡的话,那岂不是一直要睡在他们房里?秦纮踱步离开房间,刚出房门就见乳母抱着哭声凄厉的阿生急匆匆的走来,显然是阿生哭得太久,谁都搞不定了。秦纮大半年没见儿子,吃了一惊,“怎么这么胖了?”
    阿生泪眼朦胧的在秦纮身上蹭了蹭,发现不是阿娘,“哇——”哭得更凄厉了。
    秦纮示意乳母退下,他只记得以前的抱法,还是横抱儿子,阿生却以为他要哄自己入睡,小身子扭成了一团麻花,我不要你,我要阿娘!秦纮被自家胖小子吓出一身冷汗,就怕自己不小心把儿子摔地上了。
    谢知屋里就听到儿子哭声了,等秦纮抱进来,她连忙抱过儿子,“阿生乖不哭,阿娘不好,都把阿生忘了。”说着她把儿子往上举了举,阿生前一刻还在哭,到了阿娘手里就笑了,往上举一举,他更是开心的咯咯笑出声。
    秦纮坐在一旁看着妻子抱着儿子温柔的诱哄,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他幼时母亲体弱多病,又沉浸在忧伤中,对他多有忽视。父亲又忙于公务,他五岁之前都是自己单独一人过的,他那时候就想过,要是自己将来有孩子,一定让孩子重蹈自己覆辙,他一定要陪着儿子长大。可惜计划不如变化,他信誓旦旦的要陪儿子长大,结果一走就是半年。他伸手将妻儿纳入怀中,“阿菀,有你真好。”阿生肯定不会跟他一样长大的。
    谢知笑着将儿子放在秦纮怀里,对阿生柔声道:“阿生这是阿耶,你认不认得?”
    阿生挂着泪水的大眼滴溜溜的看着秦纮,许是父子天性,他在秦纮怀里没有哭闹,秦纮莞尔,让儿子睡在他跟阿菀中间,“闹了这么久,该睡了。”阿生看看阿娘、再看看陌生的男人,小嘴瘪了瘪,扭着小身子往谢知怀里蹭,谢知搂着儿子轻拍,阿生哭了许久也哭累了,一会就睡着了。
    秦纮起身给儿子拧来热帕子,稍稍散了散热以后,给儿子擦脸,谢知用挑了一点点蛇油膏放在掌心揉开,轻轻的在儿子脸上按了几下。阿生不舒服的想要睁眼,被谢知搂在怀里亲了一口气,安抚的拍了拍,他又沉沉睡去。秦纮低头看着睡觉还不老实的儿子,轻笑一声,将儿子放在最里面,然后将妻子搂在怀里,满足的轻叹一声,他这些天最想的就是阿菀。
    “五哥你在革岛顺利吗?”谢知柔声问,“有没有受伤?”
    秦纮笑道:“我有没有受伤你不清楚?”
    谢知闻言脸微红,斜了他一眼,转身想去抱儿子,却被秦纮反身搂着,“阿菀我想你。”
    谢知心一软,转身偎依到秦纮怀里,“我也想你。”
    秦纮低头亲了亲她粉颊:“我以后尽量不外出,留在家里陪你和阿生。”
    “好。”谢知嘴上虽应了,但心里却觉得这种事轮不到他们来做主,万一又有什么突发事,五哥还要出门。不过谢知没想到,秦纮说不出门,就真真正正在家陪了自己一年多。这一年里秦纮借口自己伤势好转,领兵在外转了一圈,很多蠢蠢欲动的势力看到伤势好转的秦纮又缩了回去。虽然在京城,秦纮不及秦绍有名,秦绍在京城几乎是秦宗言第二,但是边疆那些敌对势力、流寇们是跟秦纮交过手的,对他的实力一清二楚,秦纮要真废了,他们肯定会考虑趁秦宗言不在浑水摸鱼,但是秦纮伤好了,他们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秦宗言这一走就走了足足走了一年半,这一年半魏国捷报频传,一路将所有路过的梁国的城市尽数收拢,最后一直攻到长江江畔,大军的进攻才停下,并非拓跋曜不想打了,而是打不下去了。这跟南朝反抗激烈无关,而是魏国军队生病了,北方的军队到了南方本来就不适应,随着江南雨季降临,加上连年的征战疲惫,魏军居然染上痢疾了。
    这种传染病来势汹汹,一下折倒了一半魏军,甚至领兵的将领中都有感染了!柱国将军之一独孤雄就因染上痢疾而一病不起。军中也因为这次痢疾而人心惶惶,尤其是拓跋曜三次暗中铸金人都失败后,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再打下去。铸金人的结果普通士兵不知道,但将领都知道,连将领的军心都散了,他还打什么仗?
    拓跋曜神情阴冷的看着波涛汹涌的长江,他来这里两次了,第一次时机未成熟,打到半路临时折回;这一次地利与人和都有,却偏偏军中爆发如此大病,难道真是南朝气数未尽?拓跋曜一脚踢翻铸造失败的金人,金人骨碌骨碌的滚下山坡,最后滚入滚滚长江中,他不信命!这一次容你们苟延残喘,下一次他一定要在建康的宫廷中宴请诸臣!
    第195章 奔丧(上)
    虽然拓跋曜并未直接攻入建康城, 可他将梁朝所有长江以北的领土全部占领,逼得梁朝只能靠着长江天险苟延残喘,若不是大军后来流行疟疾, 魏国大军很有可能一路南下,直入建康。所以拓跋曜虽是不得不撤并, 但在大部分人看来大军是大胜而归。
    魏国和梁国虽号称是分江而治, 可梁国疆域最广时几乎要逼近洛阳附近, 后来高宗在时同梁国打了一场, 才将梁国逼退至北徐州附近, 魏国才得以迁都长安。而当今圣上接连发动两次南征,居然将梁国逼退至长江以南,江北所有地域都归魏国所有, 这可是堪比开国太|祖的功绩!魏国上下都沉浸在大魏领土扩张的喜悦中!
    然而京城的兴奋却没有传到六镇,这次南征, 彭城王、独孤雄和秦宗言都出征了, 彭城王大胜而归, 随陛下入京封赏,秦宗言和独孤雄却提前回来了, 他们倒不是打了败仗让拓跋曜赶回来, 而是两人皆生命垂危,两人只想死前回乡,免得客死异乡, 因此拓跋曜紧急命大军将两人分别送回武川和怀荒。
    独孤雄得了疟疾, 拓跋曜虽派了太医轮流看守, 但还是久治不愈,他提着一口气回到武川,勉强交代了后事就死了。独孤雄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嫡子,皆不成器,独孤雄也不指望儿子能保住自己柱国大将军的位置,回武川之前就写疏奏请陛下派将领前来接替自己位置,还让两个儿子好好配合朝廷派来的人,好让两个儿子能同未来的柱国大将军有几分香火情。至于家中的事宜,他把一切都托付给了谢灏,他跟谢灏相交多年,十分信任谢灏人品,与其把妻儿托付给族中,还不如托付给谢灏。
    独孤雄交代后事时,李夫人和独孤家两位公子就哭得死去活来,等独孤雄一死,李夫人就晕厥过去了。谢洵接到大兄的传讯,连夜带妻子赶去武川奔丧。一路上独孤氏哭晕了数次。独孤雄以前就偏爱长女,总觉得女儿聪明又贴心,跟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完全不同,不止一次惋惜过女儿不是男儿身。后来独孤氏又嫁给了谢洵,独孤雄喜欢谢洵,对女儿女婿更偏爱。他突然病逝不止独孤氏伤心,就是谢洵都私下哭了好几次,岳父素日对他比自己亲爹还好。
    独孤雄病逝是大事,按理秦宗言肯定要去奔丧,但秦宗言自顾不暇,他虽没感染疟疾,可他在战场上受了重伤,伤口久治不愈,跟独孤雄一样都只剩了一口气,从扬州回到怀荒,一路是躺在马车上,到家也是被人抬入家门的。谢兰因接到通知,看到脸色苍白的秦宗言,眼泪一下涌出,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弱体虚的他,他不是说自己会保重身体的吗?
    秦宗言见妻子脸色苍白、泪光盈盈的看着自己,他勉强提了一口气,交代了些后事,又提出如果他真有万一,柱国大将军的之位谁也不要争,自有朝堂派人来接任。秦二不可置信的听着秦宗言的遗言,但看到秦宗言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心中又伤心不已,即使他连孙子都有了,也无法想象他有一天会失去阿耶。
    秦宗言断断续续的交代完后事,看着哭成泪人的谢兰因,心中既欣喜又心疼,他挥手道:“你们都下去吧,我同你们母亲说说话。”
    秦家诸子放声大哭。
    秦宗言被儿子哭声闹得头疼,没好气的说:“老子还没死,你们不用急着哭丧。”
    “不许胡说!”谢兰因一声呵斥,让秦宗言语气立刻软下来,“好,我不胡说。”
    谢兰因对跪着的秦家诸兄弟道:“你们先下去,让你们阿耶好好休息。”
    秦二、秦三等人红着眼眶起身,父亲是秦家的顶梁柱,父亲要是走了,他们该怎么办?秦纮并未过来,身为建德郡的防城都督,他不能擅离职守,不过谢知连夜赶回来了。在秦宗言没回来前,谢知就问过军医大人的伤口,据说伤口感染。谢知心头沉甸甸的,在没有抗生素的古代,一旦伤口感染,就几乎等于判了死刑,大人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可看到秦宗言还能断断续续的交代遗言,谢知又有点困惑,伤口感染的病人有这么精神吗?谢知暗忖从扬州到怀荒这么远的距离,如果大人真是伤口感染,他回来就差不多要交代后事了吧?谢知倒不是诅咒秦宗言,就觉得秦宗言现在这情况有点奇怪,不像是伤口感染,莫非——大人是在做戏?谢知若有所思的回到她跟秦纮的院落,这院落她也只在新婚时候住过一段时间,但这些年始终有人在精心维护这院落,除了家具有些旧之外,一切就像她离开之前的一样。
    “阿菀。”凤容匆匆进来,眉头紧蹙,“独孤将军逝世了。”
    “什么?”谢知蓦地震惊抬头,“独孤将军走了?怎么会这样?”
    凤容说:“将军得了疟疾,一直没好,勉强拖到回武川,交代完后事就走了。”
    谢知神色凝重的坐下,凤容给她倒了一杯水,“将军的身体如何?”
    谢知微微摇头,凤容看她的一脸沉重,握着她的手安慰说:“一切都会好的。”
    谢知苦笑,在现代如果伤口感染,实在不行就截肢,可在古代截肢哪有那么容易?怎么止血?截肢后继续伤口感染怎么办……谢知越想越害怕,她现在只希望大人是在做戏,不是真得伤口感染,不然他们恐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人受尽折磨。
    不止谢知害怕,谢兰因更害怕,她怕秦宗言这次会撑不过去,等众人退下后,她哭着就要看秦宗言的伤口,却被秦宗言一把搂住,“阿镜,我没事。”
    谢兰因哽咽道:“你都一路躺回来了,怎么可能没事?”
    “我真没大事。”秦宗言动了动伤脚,“就是伤口会好的慢一点。”
    谢兰因睁大眼睛看着秦宗言,就这样还没事?
    秦宗言轻叹一声,“独孤雄都得疟疾了,我总不能一点事都没有。”
    谢兰因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独孤将军的疟疾是被人害的?”
    “不是,他那是运气不好。”秦宗言摇头否认,他长叹一声,独孤雄也是自作自受,出门在外就要保重自己身体,秦宗言听从儿媳劝告,对自己饮食卫生很注意,亲卫的碗筷顿顿都是洗干净的,有条件就放在大锅里煮一煮再吃。因此这次军中染上疟疾,秦家的亲卫大部分都没染上,秦家军医和伙夫立了大功。他也劝独孤雄如此,独孤雄还说自己越来越娘们,结果他有了男人气概,却跟军士们一起染上疟疾。
    谢兰因问:“那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以后不出门了吗?就在家陪你。”秦宗言含笑说:“没有借口,怎么能在家陪你?”
    谢兰因吃惊的问:“你是故意弄伤自己的脚?”
    “嗯。”秦宗言搂着妻子颔首,他本来想将计就计,但儿媳说过战场上刀剑很脏,有时候可能一个小伤口就会致死,因此秦宗言就让亲卫做戏刺了自己一剑,同时还从站马上摔下来,既然是做戏,就要做真戏。当然剑是干净的,没有任何铁锈,刺自己之前,还让人在酒精里浸泡许久。
    谢兰因听得心都颤了,“你怎么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秦宗言莞尔,“军中军医也不是吃素的,我是不是受伤,他们肯定能看出来。”他轻拍妻子的背,“陛下这次南征没有达成目的,肯定下次还会南征。”
    谢兰因抿了抿嘴没说话,她在魏国的时间比梁国多,可梁国毕竟是自己长大的地方,她一生最好、最坏的回忆都在梁国,现在听到魏国要攻打梁国,她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秦宗言搂着妻子亲吻,“放心,陛下下次南征,起码也要五年以后。”这次一打就是一年多,陛下这些年积攒的家底全用完了吧?不过他将魏国领土几乎扩建了三成,陛下这次回京威望无人可及,毕竟除了太|祖和高宗,魏国还没有一个帝皇可以立下如此大功。
    谢兰因有点担心在梁国的谢家,“不知伪帝会不会迁怒谢家。”
    秦宗言莞尔,“谢家在梁国几乎无人为高官,朝中无人,伪帝想迁怒也迁怒不着。”
    谢兰因完全没有被秦宗言安慰到,没有官职,谢家更是任人宰割。
    “顶多就是一无所有,不至于没命,等他们纳入魏国,岳父自然会补偿他们。”秦宗言说,“陛下对梁国子民还算温和。”拓跋曜是想南北合并的,必然不会苛刻梁国子民。
    谢兰因无奈的说:“也只能如此。”她根本做不了什么,她手搭在秦宗言的伤口,“下次南征你不会去了?”
    秦宗言握住她的手亲吻,“不会,以后我就陪着你,不过以后老大以后可能就要长住怀荒。”
    “为什么?”谢兰因奇怪的问。
    秦宗言淡淡一笑,“陛下想让秦绍以后接替我的位置。”
    这话谢兰因不意外,秦宗言既然不想打仗,总要有新的将领兴起,陛下不肯用阿狼,那么秦家诸兄弟中也只有秦绍了,“反正阿菀他们在建德,跟他碰不到一起。”
    秦宗言搂着谢兰因保证道:“秦家的一切都是阿生的。”他还没死,柱国大将军之位还是他的,秦绍只是将来会接替,将来的事谁说得清?
    谢兰因抬手摸着他消瘦的脸,“这些都是身外之物,阿生也不稀罕这些,你先把自己身体养好。”身体都这么差了,还整天想这些东西。
    秦宗言轻笑,拉着她,谢兰因慌乱的想要撑住身体,生怕压倒他伤口,可秦宗言浑然不觉,稳稳的让妻子靠在他怀里,“那你陪我休息?”
    谢兰因见他满脸倦色,知道他这些天没休息好,心中一软,“嗯。”她起身脱下外衣靠在秦宗言身边,秦宗言身上味道并不好闻。他虽然一回来就洗漱过了,可身上伤势未愈,伤口处刚涂上药膏,刺鼻的药味熏得谢兰因有点头疼,她揉揉额头,靠在丈夫胸口,眼底又隐隐渗出泪水。他口口声声说伤势不严重,可脸色都白成这样,还涂了这么刺激的药膏,怎么可能不严重?不严重能瞒过军营。
    秦宗言本来在闭目养神,突然感觉胸口有些湿润,他明白一定是阿镜哭了,阿镜这是在心疼他?秦宗言咧嘴笑了,他就知道总有一天阿镜心里会有他的,他努力的想要侧过身体抱妻子,却被谢兰因推开,她轻嗔道:“你好好躺着,真当自己一点伤都没有?”
    秦宗言哈哈一笑,“好,我不动。”他刚躺下,却听门外亲卫传话说独孤雄死了。
    这消息让秦宗言沉默半晌,才叹息道:“天意。”独孤雄壮年而亡,又只留下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这独孤家将来会如此谁也说不清,他叫来秦二吩咐道:“我有伤在身,不能前去奔丧,你领着你三弟、四弟去独孤家替我给你独孤伯父上炷香。他们若需帮忙,你们就多留几日。”
    秦二哽咽的应声,他并不是很想去,他有点担心阿耶也走上独孤伯父的路,可秦家总要有人去,秦二、秦三、秦四给秦宗言磕了头,抹着眼泪走了。
    秦宗言无奈的摇头:“一群傻小子。”还没他们弟妹精明。秦宗言何等敏锐,早发现自己交代遗言时,阿菀疑惑的目光,她这是怀疑自己了?他这儿媳太聪明了,而且还精通药理,真不好骗。
    对秦宗言的儿子,谢兰因从不评价,哪怕是他厌恶之极的秦绍,“阿菀给你熬了骨头汤,我去端来。”刚才秦宗言叫儿子过来时,谢兰因隐在床内,都没跟秦二几个碰面。
    秦宗言说:“让下人去端不就是了?”他跟妻子分别这么久,根本舍不得谢兰因离开。
    “我去跟阿菀说你的伤势,你这情况不是让阿菀和阿狼着急吗?”谢兰因说,别人可以瞒着,女儿总不能瞒。
    秦宗言道:“阿狼他知道,你不用急,你要去说就去吧,不过早去早回。”秦宗言没说儿媳可能早知道了。
    谢兰因猜他也有别得渠道告知秦纮,她先去跟女儿说,免得女儿着急。
    谢知听说大人不是伤口感染,只是有意将腿摔了,心头一松,“没有骨折吧?”
    “没有。”谢兰因摇头,“但是也摔伤了,好多天动弹不得。”
    应该是骨裂吧?谢知暗想,不是骨折就好,要是骨折的话,大人以后就成瘸腿,他那么高傲的人,肯定接受不了,“阿娘,我想去武川一趟。”独孤雄不仅跟秦家有私交,还是谢家的姻亲,小婶的父亲,她在怀荒都不去奔丧也太不近人情了。
    谢兰因说:“本来我想跟你一起去,可你大人这样,我实在脱不开身。”
    “您留在家里照顾大人,怀荒那边有阿耶、小叔和我就够了。”谢知说,她去也是安慰下小婶和李夫人,大部分事务应该还是谢灏在做。
    正如谢知所料,李夫人在独孤雄去世后,就一病不起,镇日浑浑噩噩的,似乎要随独孤雄一起去。独孤雄的两个儿子,长子独孤峻比秦纮还大五岁,今年已经三十出头、次子独孤岭今年也有十九岁,早已娶妻生子,可还是不顶事,两人茫然无措的看着突然逝世的父亲,再看着病倒的母亲,竟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幸好独孤雄临终前早料到这情况,家中大部分事宜都交给谢灏,谢灏有条不紊的准备独孤雄的葬礼,去京城和各处报丧,独孤峻和独孤岭只要在灵堂做孝子贤孙就好。两人有了谢灏的帮忙,心中大定,一心一意的跪在灵堂哭父亲。独孤雄只有这两个嫡子,对两个儿子十分宠爱,父子感情极好,两人哭父亲也是真心实意的。
    因朝中要派人来吊丧,各地亲戚也要赶来,因此独孤雄并不是马上下葬。谢灏紧急调来无数冰块,将独孤雄的尸体冰镇住,又大开库房,将库房里的麻布源源不断的分发出去,让众军替独孤雄扶桑。武川镇这些天气氛一直不好,一来是独孤雄死了;二来是军中也有不少人跟独孤雄一样,得疟疾死了。
    谢知是在驼车上听凤容提起,才知道拦住拓跋曜的并非长江天险而是疟疾,独孤雄也是死于疟疾。谢知轻轻的叫了一声,“居然是疟疾?”
    凤容随口问道:“阿菀知道怎么治吗?”有了虏疮的前车之鉴,赫连凤容总觉得阿菀应该知道怎么治疟疾。
    谢知想了想说:“具体我也不大确定,只听说青蒿汁对疟疾有用,要生的青蒿汁。”青蒿素可以治疗疟疾,可一根青蒿里面有多少青蒿素?也不知人要吃多少青蒿汁才能达到治疗效果,谢知真不确定青蒿是否能治疗疟疾。如果有抗生素就好了,有抗生素就能解决很多病,可惜她不知道抗生素怎么提炼。就算她金手指大开,能让人把青霉素提炼出来,土法提炼的青霉素跟□□也没区别。谢知暗想,归根结底,还是要发展科技,不过科技的发展归结于生产力的发展,没钱没粮食,什么都是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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