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发动车子, 换了一个离小卖部最近的停车位, 焦琴抬头就能看到飞飞的动静,她有点感动, 陆桓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容易接近的男人,但是从他对沈浚齐和飞飞看来,他其实十分心细且温柔,焦琴想,也许她接下来说的话,陆桓能听进去了。
    “陆总,我想和你聊聊浚齐,我……我很担心他。”
    焦琴知道,自己作为沈浚齐的大嫂,来找沈浚齐的金主说这些话,其实是很不妥当的。他们之间是金钱交易,钱货两讫是本质,谁心里有什么想法,谁的心理健康出了什么问题,和对方根本没关系。
    但是焦琴没有其他办法了,这个世界上,善待沈浚齐且和他亲近的人其实并不多,连沈浚齐都不断地苛求着自己,在绝望中痛苦挣扎。
    以前沈俊杰在世,还能让沈浚齐有些牵挂,但是如今让沈浚齐牵挂的只有家里的血债,焦琴觉得情况就很不妙了。
    陆桓猜到焦琴是要和他聊沈浚齐,却没猜到焦琴以“我很担心他”开头,他问:“浚齐怎么了?”
    焦琴说:“陆总,我想麻烦您能稍微帮忙留意一下浚齐,看到他情绪不对的时候,麻烦您通知我一声。”
    焦琴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一张纸片,纸片上写着她的电话号码,她几乎是祈求着看向陆桓:“陆总,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是我只有这个办法了。”
    焦琴看起来十分忧心,陆桓把卡片接了过来,心想,都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知道沈浚齐有心理创伤且有着严重的失眠问题,也多次劝沈浚齐去看心理医生,沈浚齐说自己有心理医生,也听到他说一直按时去看心理医生,虽然大多数时间能感受到沈浚齐有些好转,但陆桓并没有感受到,沈浚齐是通过治疗来恢复的。
    陆桓问:“我听说浚齐有一个心理医生?好像今天也来了。”
    焦琴点头:“是的,是钟医生,今天也来了。“
    陆桓问:“这位钟医生和浚齐接触多久了?”
    焦琴说:“七年了。”
    陆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七年?”
    他又接着问了一句:“这位医生有相关执业资格吗?”
    焦琴叹了口气:“钟医生是科班出生,有执业资格的,他是我丈夫的朋友,两个人是十几年的老友了。”
    陆桓真心觉得这位钟医生不太行,七年前的具体情况他不清楚,如今距离沈家出事快小半年了,按照沈浚齐所说,他半个月去看一次心理医生的频率,这么多次治疗之后,沈浚齐还是这种状态,医生也没有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陆桓不得不怀疑,这医生的水准。
    焦琴听出来陆桓的意思,有点尴尬:“医生确实是我丈夫介绍给浚齐的,后来浚齐出了国,他们也会通过各种方式联系,我大概和您是一个感受,这回回来,我发现浚齐状态真的很差,想劝他换个医生,他一直不肯听。”
    陆桓说:“我让他去看过心理医生,他说自己有心理医生。”
    焦琴说:“对,他对钟医生非常信任……大概……大概是因为俊杰的关系吧,俊杰不在了,他有些话,只能和钟医生说。”
    陆桓问:“比如?”
    焦琴摇摇头,不打算接下去。七年前那件事,沈浚齐不会想让别人知道,否则他也不会如此信任钟医生,什么话都给他说,反而对自己这么排斥。
    看到焦琴不说话,陆桓说:“比如,他想为喜欢的人讨回血债?“
    焦琴猛地一抬头,整个人都惊呆了:“浚齐告诉您了?”
    陆桓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跳了过去:“我猜的。”
    焦琴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才开口:“其实浚齐是一个很顽固的人。”
    陆桓说:“我发现了。”
    两人说的实际上不是同一件事,焦琴觉得沈浚齐固执,因为对钟乐明的极度信任,所以坚决不会去看另一个心理医生,而陆桓说的话,却含着另一层意思——
    陆桓在墓园外的这两个小时,他一直都在想这件事,他甚至一直在强迫着自己不打开车门,去沈俊杰的墓前,把沈浚齐抢走。
    他无法平息自己滔天的醋意,即使他面对的情敌,已经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场战役,还没开始,就因为生死输定了。
    陆桓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他对焦琴说:“我会留意的,也会让安排浚齐去看其他心理医生。”
    话听起来客套,焦琴心里明白,陆桓并不是一个说说而已的人。
    她再次对陆桓表达了感激,准备下车接飞飞,陆桓却下了车,说:“让司机送你们回去吧。”
    焦琴连忙说:“不用不用,这里有巴士的,我们坐巴士回去。”
    陆桓说:“巴士难等,我正好出去去转转,等车回来了,我再和浚齐回去。”
    焦琴无法拒绝,只有上了车。陆桓一个人进了墓园,这片墓园很大,陆桓没有打沈浚齐的电话,而是沿着一排排墓碑走着,等沈浚齐从墓前离开。
    需要等多久,陆桓心里第一次没底。
    半小时,一个小时,一天,一个月,还是一年,十年?
    陆桓停下来,看向面前沿着山坡直直向上的阶梯,心里的占有欲沸腾起来。
    他迫不及待地想走到沈俊杰的墓前——他要告诉沈俊杰,你弟弟是我的,你别想在他心里留一分一毫的位置。
    第61章 罪人
    心底的想法驱动着陆桓沿着阶梯走了上去。
    也许是因为墓园里人不多, 也许是因为沈浚齐太过于吸引人的注意, 陆桓很快在一排排墓碑中发现了沈浚齐的踪影。
    二十米之外的位置,沈浚齐静静地半蹲在一座墓碑前, 他没有说话, 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 就这样,隔着冰凉的石碑, 和沈浚杰阴阳相望。
    沈浚齐并没有发现, 在他看着沈俊杰的同时,也有人默默地看着他。
    已经是深秋了, 几个月之后, 又是新的一年, 沈浚齐吸了一口冷空气,伸出手,捡起墓前一片残叶。
    “飞飞很好,嫂子也很好。”
    沈浚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是罪人, 不论是七年前毁掉了沈俊杰的婚礼,还是几个月前没有及时回国让沈俊杰含恨跳楼, 他都觉得,如今不管是做什么, 都没办法挽回自己的错误。
    “我会照顾好飞飞和嫂子, 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和爸爸的人。”
    沈浚齐低声说:“我会让那些人来陪你。”
    他把那片残叶塞进口袋里,然后抬起手, 轻轻地拂去墓碑上照片的尘埃。
    所有的动作,都被不远处的陆桓收之眼底。二十米的距离,走过去轻而易举——对陆桓而言,让沈浚齐彻底变成自己的所有物,亦不是难事。
    只要他想,沈浚齐就能永远地待在他那座平层宫殿里,再也不会接近任何沈俊杰留下痕迹的地方。
    可是他没有。
    陆桓站在那里看了沈浚齐很久,直到司机回来,看到陆桓站在石梯边,匆匆走了上去:“陆总……”
    他看了一眼陆桓,又看了一眼沈浚齐,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提醒沈浚齐,陆桓等了他很久了。
    “走吧。”
    让司机出乎意外的是,陆桓收回了目光,手插在口袋里,转身下了石梯:“去车上等。”
    陆桓在车上又等了沈浚齐二十分钟,沈浚齐裹挟着一身冷气上车时,先说了一句对不起。
    陆桓让司机把空调调高一点。
    看到陆桓并没有生气,沈浚齐松了口气。
    走出墓园时,看到手机上的时间,他才惊觉,自己让陆桓等了那么久。
    他心里愧疚,上车后主动和陆桓亲近,陆桓照单全收,两人回了家,和往常一样吃了晚饭,看了会儿电视。今天是葬礼,沈浚齐心想陆桓应该不会做什么,脱了衣服打算去洗澡,却被陆桓一把抱起,压在了墙边。
    “一起洗。”
    沈浚齐后背撞上了墙,冲击感逼迫着他抬头,对上了陆桓的视线。
    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陆桓——金悦酒店的陆桓是淡漠的,金陆里的陆桓是强势威严的,私下的陆桓温柔又性感,如今,沈浚齐却发现,陆桓的眼里,藏着一只野兽。
    今天还是惹他生气了吗?
    沈浚齐怎么也想不出,究竟是什么事让陆桓变得这么可怕,他企图软化陆桓的戾气,却被突然袭来的痛楚,掐断了他安抚的话语。
    沈浚齐脸色发白,手指在陆桓的背上划出长长几道血痕。
    他闻到了血腥味。
    所幸痛苦只是一瞬间,沈浚齐是床上的尤物,不一会儿,他就适应了这种粗暴的方式。
    在感觉到身体里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颤动时,他听到陆桓俯身在他耳边,低声说:“贝贝,对不起,忍一会儿。”
    沈浚齐神志俱失,顺应着本能说:”嗯。“
    陆桓低头吻他的额头,身下的动作却毫不留情,仿佛要把自己的印记,刻在沈浚齐的灵魂深处。
    沈浚齐一夜没睡,直到天明,才在满身的粘腻感中昏睡了过去。
    陆桓下了床,替沈浚齐把被子盖好,然后披上睡袍,随手拿过床头的烟,去了阳台。
    天边隐隐泛着白,陆桓点上烟,靠着阳台吐了个烟圈,身体里的浊气随之慢慢扩散开来。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在阳台上抽了支烟,然后去冲了澡,又替沈浚齐擦干净身体,换上衣服去公司上班。
    沈浚齐醒来时已经近中午,他看了眼桌边的钟,惊慌失措的坐起来,身体却不受控制的栽倒在床上,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他伸手去拿桌边的手机,却摸到一张便签。
    便签上是陆桓的字:病假已批,带薪。
    这算哪门子的病假??
    沈浚齐今天还有要紧的工作,连忙联系了吴秘书,吴秘书接通电话,说:“没事,有人替你了,好好休息。”
    沈浚齐说:“那我明天……”
    吴秘书说:“你不是请了一个礼拜的假吗?”
    一个礼拜???
    沈浚齐心知是陆桓给他操作的请假手续,但是一个星期未免也太夸张:”我等会儿进系统销假。”
    吴秘书说:“别了,赶紧休息吧,你好好养身体,才能应付接下来的工作啊。”
    沈浚齐无话可说,愣了半天,只有说:“好。”
    放下手机,他突然间有点迷茫。
    陆桓到底是怎么了?
    与此同时,在工作的间隙,陆桓给陆枫打了个电话。
    “帮我弄一份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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